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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之後(肉H文) 冰紈 11523 字 2021-02-22

他這幾句話也全是真心,關切愛護之意溢於言表。谷雲起面容苦澀,對他的話亦不作回應,跟著又輕輕掙扎,似想轉過頭來找尋什么。

南宮北翊忙托住他的腦袋,卻也將他頭顱固定在自己懷里,道:「夜這么深,早該睡了,你又虛弱得很,快別亂動。」說著轉身要走。谷雲起卻並不聽話,雙唇蠕動,終於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音道:「小珏。」

這兩個字出口,南宮北翊面色陰沉,谷靖書有些奇怪,南宮珏也不禁瞪大了眼睛──這一回南宮北翊刀子似的目光再掃過來,遇到的卻是少年毫不示弱的瞪視。他雖動彈不得,可脾性里那無所畏懼的性子卻沒有半分改變,自己接口問道:「谷……你叫我做什么?」

谷雲起的目光終於在南宮北翊不情不願的協助下落到南宮珏身上,少年那全需谷靖書摟著才能站立的模樣自然也令他吃了一驚,幾乎是反射性地便朝南宮北翊看去:「你……」

「這卻不關我的事。」

到底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南宮北翊不用他說完也知道他的意思,一口否決。接著又低頭凝睇著他的眼睛,道:「就是不想你太過擔心,才沒打算告訴你。況且這孩子剛才對你那般無禮,你更不必管他的事。」

谷雲起仍是被他氣得頭暈眼花,好一陣才有力氣道:「他……少彥……將他……交托給我……」他想說的哪里只是這幾個字,然而氣息實在太微弱,就這幾個字也說得十分艱難。南宮北翊又怎么會不明白他的想法,心下卻仍是不快,也不知是因他提到少彥,還是因他總要挑剔自己做法的緣故,便道:「他已經長大成人,你自顧不暇,還要操這份多余的心做什么?」

但這話必然令谷雲起更生氣,他緊跟著改口道:「若是真的擔心,你倒是告訴我那甘為霖在何處,或是怎樣去找他,也好請他來一並為你們診治。」

這句話卻煞是有理,谷靖書聽說眼睛都不由一亮,雖不想太讓谷雲起煩惱,卻還是禁不住哀求道:「叔叔,倘若那位甘神醫真能治你的病,你便聽我們一回,找他來將你治好了我們再從長計議,好不好?」

南宮北翊亦順著他的話頭繼續哄道:「靖書這么關心你,你就是不想聽我的話,也為他,為小珏考慮考慮。」

谷雲起呆了好一陣,才道:「我不是你叔叔……你又亂叫什么?」

這話自然是對谷靖書說的,南宮北翊卻接了話茬,道:「小珏不是少彥托付給你的?」

原先是他不想管南宮珏的事,此刻卻又拿南宮珏來說動谷雲起,那關心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實在可想而知。谷雲起腦筋清晰,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果然不能撇下南宮珏不管,微微嘆息似的道:「他怎么了?」

南宮北翊頓覺說服有望,總算又抬頭來看了南宮珏一眼,道:「便是不太聽話,內息走岔了路。」

谷靖書也是這才曉得怎么回事,忙看向南宮珏求證,南宮珏反而豎起眉毛不甚領情地道:「我沒有什么事,你們不用管我。」

「小珏!……」

谷靖書雖不贊同南宮珏的這句話,谷雲起倒好像聽進去了,道:「你教他的功夫,你其實有法子幫他。」總是鐵了心不提那甘為霖的茬。

南宮北翊一怔,還在考慮是否要反駁他的話,他已又道:「甘為霖雖是我大哥的朋友,我卻根本沒見過他。我若是知道他在哪里,怎么找他,當年就去找到他了,又怎會和你在一起。」

他這話說得南宮北翊心頭不期然竟是一陣嫉妒,道:「怎么就不會和我在一起?你無論要去哪里,我都是陪著你的。」

part127權衡利弊

他多年來從來自認只愛著少彥一個,並每每踐踏嘲笑谷雲起對自己的感情。但谷雲起話中若是摒棄了他卻去推許旁人,他一樣會覺得不高興。上次只因谷雲起一句「寧肯給那世上千人萬人碰,也不想與你有這種事」,便指使兩名仆人糟蹋蹂躪了他。此刻話語中更是敵意畢露,也不管自己早已離題萬里,簡直就有些幼稚。

只是谷雲起沒有神與力氣來反駁揭穿他那所謂「陪著」不過是為了監視與探聽秘密便利而已,南宮北翊當年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安慰他時也是一般的溫柔體貼。只是這份細心在如今早被勘破真面目的情形下,卻只有無盡的諷刺意味。谷雲起也根本不理會他的話了,喘息了一會兒,道:「你幫小珏恢復。」

言簡意賅,毫無商議之意。

南宮北翊倒是一怔,大概從未聽過谷雲起用如此篤定的命令語氣說話。在他的印象中,谷雲起是謙和而溫雅的,所以才會那么輕易落入自己當年張設的陷阱。谷雲起想必下定決心不再聽他的任何話語,接著又道:「你,讓小珏恢復,放他們,安全離開。我……給你,天門……」

除了南宮珏,谷靖書與南宮北翊都大為震動,只是兩人驚異的內容大不相同。谷靖書是感慨谷雲起雖總是不肯與自己認親,態度里卻對自己兩人百般回護,他心里早認定無論如何都將他作為親叔父來看,谷雲起這么為他們考慮,雖可能是為著少彥曾托孤的南宮珏,但他早已說過,對方的親人便也是自己的親人,南宮珏的親人長輩不也正是他的?雙方到底會成為一家人的。

南宮北翊為之驚詫的卻是谷雲起拋出的那巨大的誘餌──天門……天門所藏秘寶?谷雲起說出這話,究竟……

無可置疑,他的心再硬如鐵石,此時也不禁怦怦猛跳了起來。谷雲起並沒有要含糊其辭,閃避利害的意思。他話沒說完,一是不欲谷靖書二人知道太多,二是本已上氣不接下氣說不下去。他的眼神很是冷靜,並不像是神智昏亂下的胡言亂語。

南宮北翊吃驚的眼神對上他冷靜的眼睛,幾乎呆了一陣,才醒悟過來,忽然有些狼狽和痛苦。

他終於不可能忽視那天門寶藏的秘密,雖然懷疑,雖然顧慮,但他眼中仍有藏不住的貪婪與狂熱,而這神色必然全落入了谷雲起的眼中。這也是他痛苦狼狽的來源──無論谷雲起是不是真心要告訴他那個寶藏的秘密,他面對這消息時便絲毫沒再想起谷雲起性命堪憂的事實,已足夠谷雲起一直冷眼待他了。

他對谷雲起的「愛」究竟比不上對那秘寶的執著。而更令他感到煩悶的是,谷雲起並沒有絲毫的傷心,仿佛他的一切心思想法,他早已看得清楚明白,不會再有任何期望。

南宮北翊心中的痛苦掙扎,旁人都看不出來。谷靖書在一旁思緒翻騰起伏良久,終於也壓不住心頭的那份感動,驀然開口道:「叔叔,小珏和我都把你當做親叔叔來看待。你若是喜歡,我們住在一起,早晚服侍你,便如一家人那般樂和融融,卻不是快活得很?」

那原話中還有一句「離開南宮家」,南宮北翊在眼前,他多少也知道厲害,自便隱去不提。只是谷雲起面色木然,毫無反應。他雖不了解南宮北翊與谷雲起的愛恨糾葛,但就近來了解到的南宮北翊那乖戾的性子,又怎么不明白這位命苦的叔父是因為誰才會這樣漠視自己的性命的。他手里抱著不能動彈的南宮珏,本來就憂心得很,再看到谷雲起這樣凄涼的模樣,更心疼得恨不能南宮北翊這就消失了,他們三人從此之後好好過活。谷雲起的心情若是好一些,或許身體便不會好得這樣慢了。

南宮北翊卻被他驚醒,不分好歹先怒瞪他一眼,手中將谷雲起抱得更緊一些,低頭勉強露出溫和的神色,道:「那些事……先不必顧及。」他究竟舍不得一口將找到秘寶的可能性否決,只有盡力往這丑惡的貪婪之上抹上更多的甜言蜜語,用以蓋住它的本來形貌──「你的身體更重要些,就算找不到甘為霖,總有更好的大夫,養好傷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谷雲起並未被他迷惑,只是執拗地道:「幫他。」

南宮北翊無法可以施。

他也是頭一次感到束手縛腳的滋味。那並不僅是顧慮到谷雲起的身體,更重要的是谷雲起的意願。順從他的心意,自是最好的。但對南宮北翊來說這卻實在是兩難。

他再三地看向南宮珏,那少年因著少彥的事,雖還未對他露出明顯的敵意,但以前對他的信賴聽話卻也不復存在了。他為著保住谷雲起而不惜揭露當年往事,竟沒有在其中編造任何謊言,不能不說是一大失策。只是不說謊並不表示他品性誠實,或許是不想在對待少彥的事情上有任何摻假,或許是根本懶得糊弄頭腦過於單純的少年,他曾做了出來,也不怕坦然說出。

何況南宮珏從與谷靖書相識以來,那性子已有了很大轉變。從以前絕對的冰冷無情,只聽從他的命令,變得開始重視谷靖書的話,那腦海里考慮的事情大約也比以前復雜暗戀許多。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變化,但他對南宮珏本無甚父子親情,幾乎是冷眼看著少年往情感的泥淖里一步步陷深。那放任自流的方式也已有徹底放棄之意,便是撕破臉皮也無所謂。

只是沒想到,谷雲起如此重視南宮珏,令他此刻境地當真窘迫得很。

南宮珏體力下降,連神也有些不濟了。先前還能振作神瞪大眼睛咄咄逼人地瞪著南宮北翊,過得一會兒,便也跟普通的少年一般,困得打起了呵欠。哪怕南宮北翊與谷雲起爭論的話題正與自己相關,他也是無暇理會的了,耷拉著眼皮嘟著嘴便要在谷靖書懷中睡著。

他今日聽聞了許多切身相關的往事,又經歷了身世大白的變故,若是平常人定然情緒激動全然無法入眠。只是他向來單純又冷淡,雖是懂得了「情」之復雜糾葛,但對那早已故去的親生父親卻畢竟沒有深刻的情誼,南宮北翊也暫還未做出威脅到他們的事,他對南宮北翊除了態度變得冷淡與不信任之外,倒是沒有什么怒意,處之泰然。只是苦了谷靖書與谷雲起,兩人卻為了他的情況操心不已。

南宮北翊沉思許久,終於又開了口,道:「我可以幫他,你卻須告訴他們,不得干涉我與你的事情。」

part128積威難抵

他的話才出口,谷靖書已猛然搖頭,急道:「叔叔,不要!」

南宮北翊怒目而視,積威之下,谷靖書還是害怕得哆嗦了一下,但隨即便挺直腰身,堅執地道:「叔叔,我們是一家人,再……再怎樣,也該是外人不能干涉我們才是!」他說到「外人」之時,著實有些害怕南宮北翊會憤怒到伸手擰斷了自己的脖子。然而心一橫說完,南宮北翊也沒有輕舉妄動,他到底還是在乎谷雲起的想法的。

谷雲起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只是蓄積力氣似的呆瞧著天,以及那遮住了他視野里半邊夜空的南宮北翊的臉廓影子。他的眼神空空洞洞的,說不出還有什么意識在內,南宮北翊看著竟不由有些為他感到心酸,遂又緩和了顏色,道:「雲起,小珏那孩子有些乖違常理。他動不了還是好的,若是動得了,搗起亂就是我也沒法應付得來。我和他是什么關系,你不是也一清二楚,這樣的要求我怎能不慎重一些?」

對他來說,這般好聲好氣地解釋行事緣由,那也是極為難得的。谷雲起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不等他說完,已自顧自地道:「我們沒有關系。」

南宮北翊一怔,谷雲起接著說:「我和他們,本就沒有關系。我和你……」他凄涼地笑了一下,這回倒是瞧著了南宮北翊的眼睛,反逼得南宮北翊情不自禁地想要躲閃開去,不去深味他雙眸里那濃重的死氣。「我不騙你,你也……不要騙我……」

他的語聲何其慘痛,神氣里又帶著一種仿佛自己也不怎么相信的虛無縹緲的顏色,那瞬間便令南宮北翊立時將眼前的他與二十多年前的重合了起來──只是那時的谷雲起並不知道南宮北翊會欺騙自己,他只是常用那從苦痛中掙扎出來的強作堅忍的,溫潤含笑而滿懷信任的目光瞧著南宮,一點點地顯出那歷經苦楚,卻更為硬朗瑩潤的光。

他將他從絕望的深淵拉起來,又親手搗碎了那顆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心。

南宮北翊渾身悚然掠過一陣不知是激動還是興奮的戰栗感,忽然驚訝於自己當年竟是那般的愚鈍,竟不知谷雲起當初其實擁有多么艷麗而迷人的姿態,竟不懂得細細品嘗谷雲起那別具魅力的滋味。他內心因為這陣波瀾而不禁涌起一股狂喜的──也許不太適合如今抱著命懸一線的谷雲起的情況的詭異情緒。他終於忍不住俯下頭,近乎粗暴地捕捉住那雙干枯單薄的唇瓣,帶著這種新生的,熱烈的「愛」的情感肆意地舔舐吮吸,自然全不理會側邊還有其他的人在看著。

谷靖書先沒反應過谷雲起的意思,待得一呆醒悟之時,眼前見著的已是南宮北翊以吻來承諾他似的的火熱景象。這書生經歷的陣仗已是夠豐富的了,連自己被干的模樣亦被別人看得清清楚楚,何況南宮北翊想要干谷雲起的樣子他也不是沒見過,誰曾想乍然見著這個場景,他竟還會猛然面紅耳赤,喉頭也被掐住似的說不出話來。

那谷雲起也不出聲,不反抗,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臉色卻始終漠然,甚至連自己呼吸快不能維持也無動於衷。那谷靖書臉一紅,不自覺地移開目光去看南宮珏的睡顏,少年表情也說不上是高興或是不高興,微微地蹙著眉嘟著嘴,鼻息間又十分酣然,並沒有被什么憂愁噩夢困擾。他格外憐愛這樣溫馴服帖的少年,是以看了好一會兒,才又驚覺到谷雲起竟是毫不在意地答應了南宮北翊的那個要求,這下他如何還按捺得住,驀地抬頭出聲道:「叔叔,不行!」

他聲音極大,饒是南宮北翊怎樣沉溺於與谷雲起唇舌交纏的甜蜜中,也被他這一聲打斷氛圍。他亦是猛然一抬頭,怒獅一般目眥近裂地瞪向谷靖書,喉間仿若吐出千鈞重量的聲氣,一聲大喝:「閉嘴!」

這一下有若青天下平地一聲雷,震得谷雲起耳中嗡然鳴響,頭暈目眩,氣血翻涌,那腳下更是一個踉蹌,險些沒將南宮珏摔在了地上──他站也站不穩地東倒西歪,一顆心駭懼得幾乎要跳出胸腔,哪還說得出話來,只聽南宮北翊冷笑在那滾滾雷聲之外傳來:「給你三分顏色,你倒愈來愈放肆了。此處哪里容得你來插嘴!」

這南宮家家長近來一直為谷雲起的事憂愁苦思,確然便疏於管教他們兩人。此時重振威嚴,饒是谷靖書再怎么理直氣壯,卻也被嚇得雙腿發顫,氣吁吁地無力反駁。

谷雲起那顆心大約是早已定下,既不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也不來理會谷靖書是否受了委屈。況他一直只有將谷靖書往離自己遠的地方推的,南宮北翊要替他將這兩名小輩趕得遠遠的,反而正符合了他的心意。他又被南宮北翊牢牢護在懷中,南宮北翊那一聲大喝全然沒曾波及到他,他更是半點反應也沒有了。

只是南宮珏卻被吵得醒了。少年一被驚醒,立時如一頭警覺的小豹子一般,盡管身不能動,仍氣勢洶洶地將一雙目光刺向南宮北翊,道:「不准欺負靖書!」

他說話時已沒有了往日悠長雄渾的氣息,氣虛聲促的,一時竟毫無威懾之力。他仍舊試圖綳起全身的氣力來維護谷靖書的尊嚴與安全,但卻如同被剝去了鋒利的爪子與牙齒一般,縱使盡力地張牙舞爪,卻不具任何實效。

南宮北翊對他倒要客氣一些,目光一轉,在他臉上晃了晃,道:「你現在沒法保護他。」

南宮珏雙眉驟然緊鎖,眸中瞳孔也縮起來。他顯然是想要調動力氣,然而一再咬牙,那腮上肌肉輕顫,渾身卻果然是提不起一絲力氣,額上緊張與驚懼的汗水涔涔下來,他瞧著南宮北翊的目光不由滿含著憤怒與急躁,恍若是被縛住了手腳,一旦解開束縛,當即便會跳起來撲向南宮北翊,狠狠地與他交手過招。

谷靖書這時才緩過神定住心,一見南宮珏的表情頓時駭了一跳,趕忙抬手撫住他的左邊面頰,遮擋住他與南宮北翊的視線交鋒,顫聲道:「小珏,你累了,快好好休息,不要擔心我。」

part129一分為二

他是怕少年惹怒了南宮北翊,為兩人帶來一場以他們此刻的處境全然無法抵御的災難。少年視線被阻,卻哪里甘心屈服他人之下,奮力便是張口一聲:「殺……唔!……」

原來谷靖書進來修習內力,雖不有些淫邪之氣,但身強體健也不是假的,這時動作反比少年反應更快,手一翻便捂住了他那即將惹禍的嘴,匆匆對他搖頭。

少年那被南宮北翊輕蔑神色挑起的狂氣經他溫軟目光的撫慰,雖仍有些不忿,但喉嚨里嘟囔了幾聲,那聲音因被堵著嘴而含含糊糊的,聽來倒是可愛得很,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南宮北翊也沒有著惱。他的心思幾乎全放在了谷雲起身上,答應過谷雲起要幫南宮珏解決了這走火入魔的難題,又見谷靖書終於識得進退,便有些滿意,手掌撫摸著谷雲起的臉頰令他注意聽著自己履行諾言,對那少年道:「你不高興,卻也須知我說的乃是實話。你動也動不得,別說保護,怕以後的日子里還要給他帶來許多麻煩。而他想要的……」他說著眼睛一瞟那姿容風騷的青年書生,谷靖書為著眼前事態緊張,身體雖還光裸著,卻少了先前的那份淫浪媚態。他話也不說完,只意有所指地從鼻中冷笑了兩聲出來,那邊兩個縱欲成性的年輕人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谷靖書立即便漲紅了臉,大著膽子爭辯道:「沒有這回事!」

只是他口中這么說,心里卻也不禁有些駭然發愁,記起自己身體一旦被那《甘露譜》的內息催動,便即克制不住地渴求著少年肆意鞭撻自己的情狀來。他是在少年強大到仿佛掌握著全世界的時候練的這功夫,如今連少年自己也走火入魔了,他盡管安慰著自己不必擔憂,其實怎么能不忐忑不安。

南宮珏的心思更單純一些,聽到這番挑撥的話,果然在意得很,一雙眼不住在谷靖書面上梭巡,喃喃道:「靖書,我麻煩嗎?」

谷靖書急得只要將他揉進自己皮肉骨血里,好叫他明白自己與他生死均是一處,絕無這覺得對方麻煩的顧慮,一口否決道:「他胡說!小珏和我在一起,永遠都只有讓我開心的,不會有一絲麻煩!」

少年卻又徑自自言自語著:「靖書想要被我干,我卻沒法動……」

谷靖書羞惱地再次堵住他的嘴,低聲在他耳旁嚷道:「我、我自己會動!……」

「但我沒有力氣,靖書會滿足不了。」

南宮北翊聽得清楚,少年將那事當做日常飲水吃飯般理所當然地剖析著說出來,忽然叫他又生出些羨慕嫉妒的心思,道:「你滿足不了他,他卻未必沒有滿足自己的辦法。」

他這話中包藏禍心,亦叫谷靖書大吃了一驚,才要強烈反駁,少年卻竟贊同地道:「沒錯,靖書有辦法滿足自己。」谷靖書不禁跺腳道:「小珏!」

那南宮北翊緊跟著說道:「你便眼看著他與旁的男人勾勾搭搭,將那屁股隨意給別人干?」

他言語中對谷靖書向來毫不客氣,谷靖書被他貶刺得眼圈都泛了紅,南宮珏則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還未回應,被南宮北翊緊抱著的谷雲起卻倏地發出一聲嘲弄的輕笑。南宮北翊聽聞臉色驀然大變,記起這話卻是戳著了谷雲起的痛處,那也同樣是他的痛處。

他原是要刺激得南宮珏忍無可忍,必然答應自己說出的條件以恢復內力,此刻後院起火,他也顧不得這話到底有沒有作用了,慌忙捧著谷雲起的面頰低聲細語地哄他憐他,唯恐自己太傷他的心了。

南宮珏也同樣在跟谷靖書喁喁私語地道:「靖書,為什么你要和旁的男人勾勾搭搭,把屁股給別人干?」谷靖書身心俱疲,只道:「別胡說八道!」南宮珏兀自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瞧著他道:「靖書喜歡被干屁股,想要鹿茸玉勢銀角兒,我都給你的。」

谷靖書被刺激了半晌,陡然聽見他這話,一時竟是哭笑不得,又有種雨過天晴,破涕為笑的寬懷之感,道:「小珏……你、你真是個小壞蛋!」

南宮珏給南宮北翊循循善誘地開導了這一陣,倒是也有些開竅了,聲音一下提高,道:「可是我還想要用我的肉棒讓靖書滿足,也想好好地喜歡我的靖書!父……我不想再那么笨,連靖書喜歡不喜歡,高興不高興都不懂得。我想……我想和靖書……和靖書好好在一起!」

「小、小珏……」

谷靖書被他猛地大聲宣揚要「用我的肉棒」讓自己滿足驚得一跳,緊跟著卻又為他的話而感動,只覺少年話語雖然簡單,里頭卻是含著一幅兩人未來相依相偎,白頭終老的溫馨圖景。這過於美滿的想象令得谷靖書幾乎忘記了這圖景里並沒有谷雲起的影子,而少年已將目光轉向南宮北翊,那邊南宮北翊撫慰了谷雲起半天也不見谷雲起有什么好的反應,正是怏怏不樂的,瞅見倆小的倏然間又變得甜甜蜜蜜起來,心里的火氣盛得幾乎要從眼耳口鼻里竄出來。

南宮珏看著他,一點也不客氣。

「我要恢復過來好好疼愛靖書!」

他明明沒有聽見南宮北翊答應谷雲起的事,對南宮北翊也已經半是敵對的態度了,可是說話間卻好像仍當兩人是往常的父子關系一般,只要提出合理要求,南宮北翊便會點頭同意──而南宮北翊無言地盯了他一會兒後,果真點了點頭。

少年甚至再次強調:「不要以前那樣!」

「你情竇已開,就是想變成以前的樣子,也已經不可能了。」

南宮北翊語氣里含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一面淡淡道:「你若恢復,永遠不得再出現在我與雲起面前。隨你們愛去哪里,我既答應雲起要為你想辦法,以後也絕不會過問你們行止。」

谷靖書為之一震,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蜷縮在南宮北翊懷中的谷雲起。他動了動嘴唇,想要說話,嗓子卻啞了似的,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沉浸在與南宮珏相守一生的甜蜜中,赫然便將谷雲起給忘在了九霄雲外。縱然此時他已想起,但那份與美麗可愛的小情人相知相愛的巨大幸福感依然充斥滿他的心臟。

對谷雲起的歉疚愧對,便被趕到小小的角落,再無法撼動那愛意與南宮珏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他兩相難為,不得已只得沉寂下來,耳聽少年鏗鏘應答的一聲。

「好!」

這將他與谷雲起徹底地割裂開來,而他甚至沒有感到疼痛的余暇。

part130人形兵器

南宮北翊抱著谷雲起回到竹屋,已是大半夜過後。

谷雲起一直清醒著,南宮北翊固然曉得他保持清醒的用意,雖是既擔憂又有些煩悶,卻什么勸誡的話也不能說。直到撇下那對兒年輕人回到屋內,他才放下心頭懸石,小心讓谷雲起躺回床上,正想說句溫柔體貼的話兒好叫他睡夢也香甜一些,谷雲起卻已然闔上雙眸,自行睡去。

這個人從來都沒曾想要依賴於他,在少彥的事情過後,更是連一絲軟弱情態也不肯在他面前表露。他依靠自己到了如此絕情,簡直能令任何想要親近他的人都灰心喪氣的地步,南宮北翊怎能不深覺受挫,心里口中,赫然嘗到一種苦澀的味道。

「雲起……」

他無可奈何,總不能專程叫醒谷雲起,就為著聽他那些甜言蜜語。他向來自私自大慣了,但深諳捕捉人心之道,明白能打動人心的往往並非言語,而是行動。

只是谷雲起現在的身體,也不能承受他太過熱烈的行動。他瞧著這人睡著的容顏,伸手撫摸著他的面頰,他的額頭,終於俯下身,在那光潔的額心輕輕吻了一下,喃喃自語地道:「好好休息,明天……」

他簡直有些悵惘,嘴唇在谷雲起的額頭上游移著,思慮著那令人期待又煩惱的明天。

谷雲起性子剛強,說一不二,一定要告訴他天門秘寶的所在地吧?倘若單從俘獲谷雲起的心這點來考慮,他應當拒絕,並且將所有能用的人手都派出去找那甘為霖來為他治病。但他一想到拒絕,那積累了二十多年的欲望與不甘又怎么會比對谷雲起的所謂「愛」要少?毋寧說,那時間更長,那感情更深。這交相糾纏一起,讓他心里全是復雜的痛苦。

他實在太貪心,貪心得既想要谷雲起的人,也想要谷雲起心中那個寶藏的秘密。他的這種痴心妄想卻也無法對谷雲起啟齒,那恐怕只會在谷雲起冷冽而諷刺的神情中再添上重重的一抹嘲弄之色,而且從報復的角度講,絕不會讓他妄想得逞。

唉,雲起,雲起!

南宮北翊輕輕擁著他,將自己的身體也游魚般地滑入被窩中,緊貼著那脆弱的肉體,在心中嘆惋不已。他將度過一個不眠之夜,為著思考怎樣才能讓自己的願望兩全其美。

谷雲起睡得反而極為踏實,他顯然早已在心中做了決定,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優柔,哪怕是睡在狼子野心的「仇敵」的臂彎中,哪怕是被人虎視眈眈地覬覦著他所剩下的一切。他睡得很熟,呼吸輕微柔弱而均勻,仿佛永遠也不會被打斷,被吵醒。

這模樣讓南宮北翊又憐,又愛,又恨。

南宮珏雙眼骨碌著在谷靖書身上滾來滾去,打量了個遍,終於開口道:「靖書。」

谷靖書還呆愕著,應聲「啊」,才把目光從抱走谷雲起的南宮北翊背上回來,忽然面紅耳赤,小聲道:「小珏……」

「剛才他說的話,你聽清了么?」

「這,我……」

谷靖書顯得局促不安的,光著的雙腳忍不住左右互踩,大腳趾蹭來又蹭去,扭捏得很。南宮珏立時便皺起了眉毛,道:「你不想我恢復過來么,這么不專心聽話?他說了,我練的功夫本來是視活物為死物,斷情絕性,便如沒有感情的刀劍一樣──」

谷靖書慌忙道:「我好好聽了,這些都知道。小珏以前受的苦太多,我、我日後定然加倍補償於你……」

南宮珏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道:「刀劍有了感情,就會變得脆弱,變得猶豫,毫無用處,所以我現在不能動彈。」他說著翹了翹鼻子,努力想要在谷靖書身上蹭一蹭,沒有成功,便沮喪得很,盡管谷靖書察覺到他的意圖主動將他腦袋捧到自己胸膛上與他親昵了一番,他還是很不滿足,抽著鼻翼在谷靖書厚實的胸肌上觸來觸去,嘟囔道:「靖書,我要你。」

「現……現在么?」

谷靖書渾身都開始發燙,既期待,又莫名地有些不安。他這么心神不寧,正是因為南宮北翊說的那可以一試的方法,實在是太過超乎他的想象。偏生除了他之外,竟連包括谷雲起在內的其他幾人仿佛都當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

既然是刀劍因不必要的感情滋蔓產生裂紋,要讓他重新變回冰冷無情的刀劍已是不可能。那么剩下的途徑便只有讓他變成真真正正的「人」了。

「想要讓他恢復過來,你便與他一直交合,一刻也不要分開,直到……他能夠動了為止。」

與南宮珏交合,那並不是什么難以施行的事。然而,「一直交合」?

這會持續到什么時候?一天一夜?三天三夜?還是……谷靖書簡直想象不出來,他羞於啟齒向南宮北翊問詢這種事情,南宮珏則是根本沒考慮到這個問題。而他此刻進一步思索,發現問題就更多了:所謂交合,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行?要讓少年射出來,還是讓他一直保持堅挺的狀態?這種事體力消耗如此之大,自己和小珏做那么長時間,要是……要是餓了怎么辦?

南宮珏哪知道他腦子里亂紛紛的都在想些什么,只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現在,越快恢復越好,不是嗎?」

「嗚……小珏,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你想……」

不理書生支支吾吾的擔心,少年兩眼亮晶晶的,顯然是被南宮北翊說的方法提起了無限的興趣,就連困倦也不覺得了,只管催促谷靖書快些行事。谷靖書性子雖是軟弱可欺,但想到這件事事關重大,又怎能草率行事,總得一一安排妥當了才好真的開始,便定了心不受南宮珏的催促,反問他一些這方法的功法道理所在,行事細則、飲食安排等問題,一面從從容容地抱著南宮珏回到竹屋外石桌旁,將自己衣服拿來穿上,又悄悄湊到窗外試圖往里看一眼那南宮北翊與谷雲起的情形。

南宮北翊正擁著谷雲起鑽進被窩,其實哪里不知道外頭的動靜,但懶得理會,便只彈指一揮,風聲颯然,屋內亮著的燭火頓時滅盡,谷靖書視野中便只剩下一片漆黑了。

南宮珏被他放在石桌上,很是有些不滿地叫他:「靖書,靖書!」

谷靖書看不見什么,慌忙地溜回桌邊,一把抱著了少年,又回頭對著那岑寂無聲的竹屋輕輕嘆了口氣,終於也做出了決定,低頭在少年臉頰上親了親,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