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札記·說謊者(1 / 2)

尖銳的爆鳴聲讓整個南方的夜空隨之沸騰,朝窗外望去,魔法光弧在瞬間覆蓋無邊的荒野,光尾如網交織,化作無數在燃燒中隕落大地的辰星。

籠罩在長城以外的魔法屏障仿佛一面張開的漁網,迎面兜住俯沖而來的發光魚群。魔法光弧撞上屏障的那刻就爆成亮閃閃的碎片。

極度緊張的氛圍中,夏洛緹眨了眨眼,不知怎么就想起一年前的某一夜,她跟格爾納第一次滾床單,年輕的男孩女孩在紗幔落下的窗前憑本能燃燒理智舔舐靈魂,像兩頭傷痕累累卻依舊酣戰的獸。那個時候,夜空中炸開的煙花正如她現在目睹的這樣。

房門一下子被拍開,隨之而來的還有慌亂的匯報聲:「尼可拉斯閣下,敵人來襲,我們……」

聲音突然僵住了,再次響起時語氣極為尷尬:「不好意思打擾了……」

夏洛緹才發覺自己還環著格爾納的脖子,雙腿纏著他的腰,衣衫不整地掛在他身上。

格爾納放下她,回頭問到:「具體情況怎么樣?」

「不僅是外圍的攻擊……營地東西兩側各開了一個傳送門,百數左右的敵人直接沖進了營地,門還沒合上,人數應該還在增多……」

營地東邊連接著最主要的運輸線,西側有一個較大的物資集中地。

形勢嚴峻。

格爾納轉身,離開前,解開外衣扔給夏洛緹:「你先待在這里。」

衣服撲了夏洛緹一臉。她胡亂將其扒拉下來,牢牢抓住護在胸前,露著犬牙惱怒地喊:「你什么時候能不把我當拖後腿的?」

「待在這里。」

加重的語氣,將一切躁動的萌芽扼碎在肅殺漸起的空氣中。

夏洛緹一點點皺起眉,擰得發疼。

格爾納在離開的那刻,伴著門外漫天的火花轉過頭,視線沉甸甸地壓於她的雙肩,有著一種炙紅鐵水在模具中冷卻凝固的生硬與不容退讓。每當格爾納這么望著她,她都知道已經沒有余地來容忍她的任性。

格爾納就像一塊石雕的表,他的底線如表盤上的刻度線一般溝壘分明。

可這個時候,他卻一步步走過來,伸手揉亂她的金發,牽起嘴角用軟化下一點的語氣哄她:「夏洛緹,先聽話。」

哥哥,你這樣是犯規的。

格爾納走出門,夏洛緹摸了摸臉,手指拈起一絲燙意。

心動歸心動,夏洛緹可沒答應他要乖乖待在這兒。她將寬大的外套胡亂裹在身上,確認格爾納走遠後才沖出房門。

整個營地都處於混亂當中,許多營帳著了火,各色魔法光弧涌現不停。騎士團的人應變能力強一些,已經自覺分成三撥前往東西兩側支援以及組織營地當中的士兵集合。南境的原駐扎兵則完全慌了神,尖叫著四處逃竄,身上的護甲都戴不整齊,活像一群被捅了窩的土撥鼠。

早聽說南境戰事稀少掌兵的人又蠢導致士兵素質低下,沒想到會糟糕成這樣。

夏洛緹抓起劍,跑下旋梯,煙塵與寒風迎面撲上,充滿緊張力的空氣溢進鼻腔的那刻整個脊梁為之一震,有種難以抑制的興奮。

她剛跑出大門就被逃躥的士兵撞了一下,一個趔趄險些跌坐在地上。

「……」夏洛緹氣得想說臟話,她發誓如果哪天她當了南邊的總督第一時間就讓這群人拾東西滾回家去。

她揉了揉被裝疼的鼻子,准備前往西側。

一路上沒遇到敵人。敵人似乎都被成功牽制在了營地之外,防御罩之外的攻擊一刻不停,像有無數野獸圍困住了整個營地,沉悶的嘶吼覆蓋無星無月的天空。

防御罩也不知能撐多久。

夏洛緹握緊劍柄,耳膜被震得發疼。

似乎,有什么不對?

一片喧囂中,腦子里想起一個細細弱弱的聲音。

敵人把空間傳送門開在了東西側,企圖一口撕碎營地的兩條命脈。不過外圍的攻擊覆蓋面似乎太廣了,沒有絲毫配合內圍攻擊集中的趨勢,簡單的說,內外攻擊隱隱有些不協調。

夏洛緹停下腳步,凝視著防御罩。

無序的攻擊在緩慢削弱防御罩。透明的防御罩有如倒扣的冰殼,暴露於烈日之下無助地消融。大量法師守在防御罩邊上用魔法加固,才使得它沒有立刻瓦解。

最中央的地方似乎消融得更快一點。

最中央,正對著魔法塔。

他們還有一條攻擊線,是沖著魔法塔來的。

夏洛緹立刻改變方向,前往魔法塔。

夜風刮過臉頰,仿佛無數刀刃。

——他們為什么不把傳送門開到魔法塔上,非要一點點破開防御罩再進行攻擊?

心臟跳得厲害,牽著全身的血管都在顫。

——魔法塔破壞起來極為困難,破壞後的爆炸波還極有可能波及到破壞者自身。

——所以。

——遠程攻擊。防御罩弱到一定程度,就使用遠程攻擊,將防御罩和魔法塔整個轟掉。那會是最主要的一擊。

意識到這點後,夏洛緹感覺全身的血都沖上腦殼,太陽穴下的血管暴躁地跳著,全身上下緊張得發疼。

她跑上魔法塔,一路上搶了一支法杖、一張弓和一背帶箭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