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札記·喜歡過(1 / 2)

凝重的夜色在黎明到來時一拉而起,陽光重新注入長城腳下一望無際的荒野。經歷了一夜混戰的營地暴露在陽光之下,仿佛帷幕拉起後的殘破舞台,滿目瘡痍。

不過,好歹營地是守住了,大部分物資和戰力也保存下來了。

中級攻擊系魔法師艾克踩著旋梯上樓,陽光在一個轉彎後刺穿牆壘直達他的眼,他才後怕地按住尚還在鼓噪的心臟。

沒人預料到莫洛溫人會自殺一般直接沖進營地來只為把獠牙深嵌進他們的血管,更沒人料到敵人居然企圖將魔法塔整個轟掉。

他們險些在抵達戰場的第一天就全軍覆沒。

艾克一邊安撫著胸腔里砰砰不停的小麋鹿,一邊敲響了塔頂的房門。

石門自動開啟,艾克看到了在窗邊看書的男人。男人有著極為凜冽的氣質,置身於溫和動人的陽光中時,全身的棱角又被一點點揉掉,仿佛光影油畫中描繪的古代學者。

艾克把新測量的魔力波動圖放在桌上,對男人說:「埃利森大人,昨晚多虧是您及時打開傳送門轉移了攻擊,不然我們現在恐怕都縮在廢墟里哭嚎呢……」

男人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是我?」

艾克驚奇地叫起來:「您在說笑嗎?這個營地里除了您還有誰能弄開那么大的傳送門?」

男人怔了一下,冰蓋般的鏡片下,藍色飄忽。

艾克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忐忑不安地揪了揪衣角。

很久後,男人摘下鏡片,嘴角牽開露出一個沒有感情的微笑。背著光,他的面容重新冷硬起來:「告訴我一件事。」

艾克心有不安:「什么?」

「尼克拉斯閣下的房間具體在哪兒?」

夏洛緹醒來時,霧蒙蒙的光照進眼睛里,有些難受。她眨了眨眼睛,花了三秒鍾的時間才判斷出她正位於醫療室。她躺的這張床靠著石窗,用一道白簾與外界隔開,看不見其他人,也聽不到聲音。

昨晚的記憶像漲潮的海水一般撲上,浸透干燥枯涸的思緒。

她被埃利森捉住了,然後就暈了過去。可能是埃利森對她使用了催眠咒,也可能是是她神經負荷太大自動失去了意識。

格爾納呢?其他人呢?

夏洛緹想著,並起雙指聚集身上僅有的魔力,施了一個魔咒。

腦子里隨之響起一些嘈雜聲,近似於煮沸的水,很快又平靜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模糊的交談聲。

她偷偷在格爾納身上施加了竊聽魔法與追蹤魔法。只要她想,隨時都能得知格爾納的一舉一動。

他應該在指揮室里,與軍隊的指揮官們商談著什么。

首先響起的是南境原駐扎兵副長官的聲音,沙啞銳利,透著股刺耳的尖刻:「……支援軍剛一到南境長城,莫洛溫人就攻了進來,甚至差點攻占營地。他們以前可沒這么大膽,這難道是巧合嗎?」

「你的意思是?」這次是格爾納的聲音,沉穩清冽,注入腦子時仿佛有刀刃貼著臉劃過,讓夏洛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副長官說:「……敵人根本不可能破壞我們的防御罩,除非有人在我們內部接應他們!而我們營地里恰好就來了一個可疑的前莫洛溫人……」

莫洛溫人?

夏洛緹稍加思考。

指的應該是那個灰發灰眼的小白臉靈。

緊接著一個微沉、帶有磁性的男人聲音響起,應該就是那個半靈:「事實上,維斯特里奧南境長城的防御罩到處都是漏洞。」

這倒是實話。

副長官的聲音更加尖利:「漏洞?一個靈還看得見防御罩的魔力波動嗎?」

「行了,」格爾納打斷他的話,聲音發沉,「互相猜疑沒有意義。尤利爾先生,如果真如你所說,麻煩向法師解釋一下具體情況。」

「可以。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提醒你,」半靈回答道,語氣別有深意,「尼克拉斯閣下,你身上被人設置了竊聽魔法……」

夏洛緹嚇得立刻切斷了魔力縮進被窩,心率稍微加快。

一個靈怎么能這么敏銳……

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乖乖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閉目養神。

頭疼得厲害。

夏洛緹將稍涼的手背壓在額上。

這種疼痛酷似抽枝生長的藤蔓,隨之時間的拉長越發劇烈,肆無忌憚地包裹住整顆大腦。鼻端偶爾溢進來的葯物氣息讓夏洛緹有一種躺進棺槨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簾子拉開,隱約有一個人走進來。

夏洛緹掀起眼皮,看見埃利森湛藍的眼。

夏洛緹不太想跟他說話。

「換上衣服。」

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低沉,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