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月發不出聲音,慘白著臉,淚從眼眶中跌落。
秦風抱著他,只覺得從男孩身體里涌出的血將衣袖都打濕了,而他的面色更是越來越頹白,竟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秦風心一下子被抽空,只知道抱著男孩痴痴地往他身體里傳真氣。
燕行月卻輕輕搖頭,拽著秦風的衣領湊到他面前,凄凄涼涼地笑起來。
他說:「孩子。」
秦風終於聽清了,面上先是一片空白繼而不可置信地看著男孩的小腹。
燕行月依舊湊在他面前,呼吸間滿是血腥味:「……我的孩子。」
秦風眼里涌起瘋狂的喜悅,繼而被鋪天蓋地的悲傷淹沒。
男孩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癱軟在秦風懷里,眷戀地撫摸自己的小腹,然後眼里又涌出淚來。
「行月……」秦風顫抖地握住他那只放在腹部的手,萬般心思到嘴邊只剩痛徹心扉的呼喚,「行月!」
燕行月眼里忽然迸發出異樣的神采,面上都有了血色,宛如回光返照般摟住秦風的脖子,溫柔繾綣地道:「……我們的孩子。」
秦風呆愣愣地抱著他,男孩環住他的臂膀失了力氣跌落在身側,臉上的血色如剝繭抽絲般褪去,呼吸瞬間微弱了,秦風握住他的手腕甚至感覺不到脈搏。
秦風不記得曾經殺過多少人,但是這是他第一次畏懼鮮血,可溫熱的血液源源不斷從燕行月身體里涌出來,男孩在他懷里逐漸死去,連帶著他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滋補的葯方,頻繁的干嘔,冗長的睡眠,拼命抗拒的觸碰……秦風算計了天下,卻算不到燕行月懷了他的孩子。
他的行月,恨他怨他欲殺他而後快的行月,到底是如何度過沒有他的三個月的呢?秦風念及此痛不欲生,行月孤身一人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他又在做什么?他在謀算陸嘯,強迫懷有身孕的男孩與自己歡好,甚至還動了再次下葯的心思。
秦風抱著男孩跪倒在地上,仰起頭凄涼地笑起來,繼而逐漸緊了環在燕行月腰間的手。
「行月……」他茫然地喚著男孩的名字,「行月讓我抱抱你……」
燕行月的身子越來越涼,秦風猛地站起來,摟著他拼了命尋醫館。臨安城午後的街道冷清至極,秦風使了輕功在城內發瘋似的跑,接連幾個郎中見了滿身是血的男孩都嚇得閉門不出。換做平時秦風定是拿劍逼也要逼著郎中行醫,可如今燕行月奄奄一息,他不敢拖延,一家一家尋過去,這滿城的醫館竟沒一家敢醫治。
秦風抱著男孩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覺得自己的生命隨著燕行月一同消逝了。
「等你醒了,我就放你走……」他小心翼翼地用沾滿鮮血的手撫摸男孩的臉頰,「我再也不逼你了,你想殺我便殺,想做你的天下第一劍客就去做。」
燕行月一動不動地躺在他懷里。
「只要你醒了,我們此生不復相見。」秦風俯身與他耳語。
男孩依舊毫無生息。
秦風抱著他走到街道盡頭最後一家醫館,滿頭白發的郎中見了他們嚇得連連擺手,秦風也不開口求他,目光黏在燕行月青灰面上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連天地都未曾跪過,如今為了燕行月卻毫不猶豫地跪在郎中面前。
老郎中本已合上了門,過了片刻終是於心不忍催促秦風將人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