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救命錦囊(1 / 2)

英雄志 孫曉 4446 字 2021-02-24

到得白龍山,已是次日傍晚,只見雲霧繚繞中,白龍山若隱若現,端的是幽深高遠。

伍定遠事出緊急,便星夜上山,夜間山路雖然崎嶇,但他身懷武功,倒也不以為意,此刻他只求早些破案,便吃再多苦也無妨。

行至中夜,遠處雷聲隱隱,怕是要下雨,伍定遠忙找尋躲雨之處,好容易找到棵大樹,伍定遠隱身樹下,看著漆黑的夜空,過不多時,只聽嘩啦啦地雨聲響起,果然下起傾盆大雨來。

雨水落下,難免打濕衣衫,伍定遠皺起眉頭,心道:「唉……最近真是諸事不順,便出個門也專遇倒楣事。」他盡量往樹葉濃密處靠去,免得一會兒身上濕透,定會傷風著涼。

正閃躲間,忽聽雨聲中傳來陣陣嘯聲,此刻雖是雨聲不斷,但那嘯聲氣勢磅礴,絲毫沒給雨聲掩蓋,仍是清晰可聞。

伍定遠心下大奇,側耳傾聽,那嘯聲當是發自白龍山深處,尋思道:「這嘯聲好大威力,莫非是那止觀和尚半夜吞吐罡氣,曠夜練功么」他聽了一陣,只覺那嘯聲蒼涼雄壯,宛若龍吟,直似無止無歇。

伍定遠心下一驚,想道:「這嘯聲如此悠長,絕非止觀所為,到底是誰在此長嘯」

他過去與止觀見過幾面,知道這和尚雖然不弱,卻決計無法達到這等境界,真不知是何方高手駕臨白龍山。伍定遠側耳聽了良久,只覺雨聲中那長嘯忽爾一高,雨夜中聽來,仿佛有個落魄英雄正自慷慨悲歌,伍定遠低頭想像,驀地想到燕陵鏢局的滿門血案,忍不住熱血上涌,一時激發了滿腔倔強之氣,咬牙切齒間,竟似痴了。

過了一個時辰,嘯聲漸低,緩緩淡去,跟著烏雲褪散,雨聲漸停,四下一片寧靜祥和。

伍定遠恍如大夢初醒,他抬頭望著滿天繁星,心道:「此山名喚白龍,莫非真有神龍在此長居」

行到黎明,伍定遠方抵白龍寺的山門,清早過訪頗有失禮,他便在山門口睡了一覺,直到辰時才叩門拜見。一名小沙彌應了門,伍定遠說明身分來意,小沙彌見他是朝廷命官,西涼名捕,不敢怠慢,急忙請入內堂。過了片刻,一名老僧緩緩走出,伍定遠認出便是止觀和尚,連忙起身相候。

止觀合十道:「伍施主,五年未見,施主仍是英俊如昔。」

伍定遠笑道:「哪兒的話,我每日公務纏身,多了好些白發,大師倒是一點也沒變。」

止觀微微一笑,兩人一齊坐下。

伍定遠道:「我這次前來拜訪,是想向大師探些消息。不知大師可曾聽聞燕陵鏢局的慘案」

止觀眉目低垂,露出憐憫神色,搖頭嘆道:「世人相殘,何時方了」

伍定遠心下一凜,心道:「這老和尚消息好生靈通,他人從不離寺,卻知天下大事。」

他輕咳一聲,道:「這案子發生至今,已有數日之久,可恨凶手狡猾多智,至今仍然逍遙法外,在下忝為西涼捕頭,實在無顏面對西涼父老。」

止觀嘆道:「這怪不得你,你不必自責。」

伍定遠嘆息一聲,道:「這次的案子有幾個重大疑點,我始終參詳不出,至今未有解答。」

止觀哦地一聲,道:「施主請說,老衲願聞其詳。」

伍定遠道:「這次命案中,不少趟子手身上帶有值錢的銀兩珠寶,卻好端端的留在現場,不見少了一樣兩樣,說來大是奇怪,尋常歹徒多是貪財寡義之輩,只要見了金銀財物,絕無可能置之不理。不知這凶手是何來歷,怎會如此輕賤財寶」

止觀皺眉道:「照這般看來,這幫人恐怕不是沖著財物來的,老衲猜想,這案子當屬仇殺一路。」

伍定遠搖了搖頭,道:「那倒不盡然。這群歹徒雖然不要珍珠寶貝,卻仔細翻動鏢車中的物事,這些人狂妄至極,非但把現場搜得好生凌亂,尚且搜到我房里來了。」

止觀啊地一聲,甚是訝異,驚道:「搜到你房里了這是何方狂徒,怎能如此大膽」

伍定遠嘆了口氣,道:「目下我毫無線索,知府大人為此怒氣勃發,看來我這捕頭干不久了。」

止觀苦思片刻,問道:「到底燕陵鏢局運送的是什么物事,不知伍捕頭知否」伍定遠搖頭道:「這我也不曉得。齊潤翔口風甚緊,抵死不說。」

止觀點了點頭,合十道:「看來這次燕陵走的這趟鏢,定是案情關鍵所在。只要伍捕頭找出其中端倪,這案子必然可破。」

眼見止觀三言兩語間便說出重點所在,伍定遠心下暗自欽佩,他點了點頭,又道:「這案子到處透著怪異,燕陵鏢局出事那晚,少鏢頭齊伯川率人殺害鐵匠童三後,便即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想想這簡直匪夷所思,齊伯川自己家里被人破門屠戮,他卻有心思去殺一個毫無份量的鐵匠,這不是荒謬透頂嗎」

止觀道:「也許那鐵匠有什么特異之處,這也難說的很。」

伍定遠點頭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只是齊伯川始終不現身交代案情,那是沒人知曉個中來由的。現下他既是苦主,又是嫌犯,我派人到處找他,卻又毫無所獲。怕只怕那幫歹徒也在找他,要是給這群凶徒捷足先登,這案子可就玩完了。」

止觀嘆道:「希望齊少鏢頭吉人天相,別再遇上這等慘事。」

伍定遠道:「大師,我先請教你一件事,你可知道齊潤翔有什么仇家」

止觀搖頭道:「老衲與齊潤翔施主交情平常,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會這般對付他。」

伍定遠嗯了一聲,又問道:「莫非是少林寺有什么對頭,以致連累了齊潤翔」

止觀道:「少林寺勢力雄強,三十年來縱橫武林,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招惹他們」

伍定遠道:「這倒說不准的,也許江湖上就有這種狂人。這次燕陵鏢局有人死因詭異,死者被人用神奇武功在心臟處刺出一孔,可說詭異至極,連西涼第一把的仵作也看不出來歷,可見是神秘高手所為,遇上這種一流好手,光憑少林寺三個字是嚇不倒的。」

止觀吃了一驚,細細追問死者傷勢,心臟破損處的模樣,伍定遠道:「大師可是想到了什么人。」

止觀面色凝重,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識得出手這人,只是為了施主的安危,不能說出他的姓名,還請施主見諒。」

伍定遠奔波數日,只是希望找出線索,哪知止觀和尚知情不報,可是這老和尚武功在自己之上,不能用強,便求懇道:「大師,你若不說,那便是助紂為虐,任憑這幫暴徒逍遙法外,你忍得這個心么」

止觀搖頭道:「伍施主有所不知,這人武功遠在你我之上,你就算知道他的姓名,也只是饒上一條性命。」

伍定遠心下不悅,拂然道:「大師既然不願據實以告,伍某這就告辭。」說著就站起身來。

止觀道:「伍施主,俗話說的好,公門之中好修行,江湖自有江湖理,這世間報應循環,屢試不爽,伍捕頭身在公門,應當知曉這個道理才是。」

伍定遠凜然道:「在下身居捕快,職責所在,便是維護世間正義,大師同我說什么輪回報應,那是對牛彈琴了。想要我伍定遠袖手旁觀,等那老天爺來主持公道,那是絕無可能的!」

止觀低眉垂目,道:「近來江湖盛傳,戊辰歲末之時,世間當有龍皇降世,前來處置世間紛爭。到時自能還你公理正義。」

伍定遠咦地一聲,問道:「什么龍皇降世大師不妨說來聽聽」

止觀道:「江湖有言戊辰歲終,龍皇動世,天機猶真,神鬼自在。只要待到明年,定有高人現世,伍施主此刻不必心焦。」

伍定遠忍俊不禁,登時哈哈大笑,道:「這等荒唐之言,大師也能信得」

止觀卻不動怒,淡淡地道:「老衲言盡於此,施主可以自便了。」

伍定遠道:「此番叨擾,甚是過意不去,在下這就告辭了。」

他面上說笑,其實心中早自盤算,暗道:「這老和尚既然知道凶手來歷,我可不能善罷甘休。」當下客套幾句,便離寺而去。

行出數里,伍定遠便折返白龍寺,躲在山門外,直至天色全黑,他才翻牆入寺,細細搜索可疑之處,查到廚房之時,見寺中米缸幾已見底,他尋思道:「這白龍寺向來只有止觀和他的兩個小徒弟居住,儲糧一向有余,莫非有什么不速之客前來」

伍定遠正查看間,忽聽門外有人說話,伍定遠連忙伏到窗下,只聽止觀慈和的聲音道:「慧清,怎么這個時候還不去送飯」

那慧清道:「師父,那個人好可怕,從來不說半句話,半夜還會做老虎叫,我不敢去。

你要師兄去吧!「

止觀道:「乖孩子,這人以前救過師父的命,這回難得到寺里來,我們怎能不好好招待快去吧!」

慧清咕噥幾句,不敢再說。過不多時,伍定遠見到一個小沙彌提著食籃,急急的往山峰走去,他忙跟在小沙彌身後,遠遠的窺視。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那小沙彌停下腳來,站在一處山峰之前。伍定遠抬頭一看,只見那山峰陡峭無比,高聳孤立,四下更是雲霧繚繞,黑夜中顯得詭異無比。

小沙彌高聲叫道:「方施主,我給您送飯來了。」

伍定遠聽得此言,立時想道:「方施主他是什么人」

小沙彌用力的叫了兩遍,峰頂上卻無人答應,小沙彌也不以為異,將食籃放在地下,轉身便走。伍定遠仰頭看著山峰,尋思道:「這人住在這等聳峭之處,武功定然高得異乎尋常,止觀和尚堅忍凶手名字不說,莫非便是因為這凶手是他的朋友」想到此處,心下更是悚然一驚。

伍定遠待小沙彌走入樹林,一把將他拉住,小沙彌大驚,不知是什么人抓住了他,張口欲叫,伍定遠伸手按住他的嘴巴,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師父別怕,我是日間過訪的伍捕頭,我有話要問你。」

那小沙彌慧清見是伍定遠,稍減懼意,顫抖著道:「施主……你……你找我做什么」

伍定遠道:「峰頂上住的是什么人」

慧清道:「施主,我……我不能說,師父告誡過我的。」

伍定遠佯怒道:「你若是不說,便是欺騙朝廷命官,這可是要坐牢的,你怕不怕」

慧清果然害怕,顫抖著道:「我……我……」

伍定遠催促道:「你快說,別我啊我的。」

那小沙彌正要開口,伍定遠忽覺領子被人揪住,跟著身子凌空而起,竟被人提了起來。

伍定遠大吃一驚,正想回頭,忽覺一股大力傳來,將他整個人拋了出去。伍定遠人在半空,心神不亂,連忙提起內力,把腰板一挺,只求穩穩落地,哪知他一提內力,便覺穴道酸麻,這才知道那人隨手一抓,內力竟已透入他周身經脈。

伍定遠心下駭異,想道:「這人好了得的武功!」剎那之間,他便已遠遠摔出,跌了個狗吃屎。

伍定遠趴在地下,急忙偷眼看去,見一名男子背對著自己,此人身材高大,月色照耀著他的滿頭黑發,一時看不清年歲。慧清滿臉恐懼,向那人一躬身,便慌慌張張的奔下山去。

伍定遠勉強站起身來,叫道:「你究竟是誰,可是你殺害燕陵鏢局滿門!」他掏出「飛天銀梭」,便要往那人扔去。

便在此時,那人忽地仰天長嘯,直若龍吟,伍定遠只覺耳中嗡地一聲大響,霎時腦中便感暈眩,他連忙伸手掩住雙耳,但那嘯聲如同雷震,仍是透耳而入。

伍定遠耳鼓脹痛,一時只覺惡心難過,想要舉步逃走,兩腿卻是酸軟無比,過了半晌,他實在難以忍受,猛地眼前一黑,便已昏暈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伍定遠悠悠轉醒,眼見天色微明,已是清晨時分。他只覺頭痛欲裂,腦中發脹,待要坐起身來,忽見面前站著一個背影,正是昨晚襲擊自己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