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戰紫禁城(1 / 2)

英雄志 孫曉 5733 字 2021-02-24

卻說盧雲見了谷中的地形,早已有備,他雖然摔落懸崖,但心神不亂,他見一處地方藤蔓纏繞,當下伸手出去,死命去拉,但兩人下墜之力太大,雖給他拉住長藤,巨力帶過,煞那間便又斷裂,兩人身子仍是朝下摔去。

二人下墜不斷,伍定遠見一處山壁外凸,看來可供著力,猛地叫道:「看我的!」

他胸前血流如注,但氣力仍是不失,舉起「飛天銀梭」,往那尖角丟去,霎時銀梭的尾練在那尖角一繞,兩人便止住了跌。

只是大力傳來,伍定遠重傷之下支撐不住,手指便自一松,盧雲急忙搶過,伸手使勁拉住尾鏈,兩人雙手用力,同時大叫一聲,終於牢牢地抓住尾鏈,這才救了性命。

二人喘息一陣,便往山壁湯去,跟著伸手抓住岩壁,各自歇息。

盧雲打量四下地形,只見下頭有處山洞,便道:「咱們爬到那兒,想來應可躲上一陣。」

伍定遠胸口傷重,氣喘不休,正想躺下歇息,連忙稱是,兩人緩緩爬下,過不多時,便已進洞,只見那山洞甚是寬闊,當容二人棲身。

盧雲正要說話,忽聽遠處傳來爬動之聲,伍定遠心下一驚,作勢噤聲,跟著緩緩探頭出去,果見卓凌昭如蜘蛛般地四下爬動察看,他心下驚駭,急忙取過銀梭,伏在洞口處等待,只要卓凌昭爬將過來,便要出手暗算。

所幸這山崖廣大至極,卓凌昭爬行一陣,四下尋找不到伍盧二人,便往崖下攀去。盧雲見卓凌昭武功高強至極,想起方才兩人對招間的凶險,心下不禁一寒。

眼見卓凌昭去得遠了,兩人這才放下心來,盧雲見伍定遠傷勢不輕,忙為他點上胸口的穴道,但傷口太深,仍是流血不止,盧雲忙撕下衣襟,替伍定遠包扎胸前傷口。

忙了好一陣,血流漸緩,伍定遠喘道:「多謝了。」他見盧雲也是面色慘白,便道:「你方才與那姓卓的對了一掌,可曾受了內傷」

盧雲搖頭道:「還好。」方才他與卓凌昭對掌,只覺此人掌力雄強無比,他自己前幾日與東廠好手比拼內力,傷勢尚未痊愈,如何抵敵得住一掌接過,便已受了內傷。只是盧雲內功底子扎實,想來只要靜養兩日,當能盡復舊觀。

兩人喘息一陣,都覺疲累不已,伍定遠從包裹中摸出乾糧,兩人各自分吃了。

盧雲低聲道:「咱們現在怎么辦是要留在這兒,還是趕緊離開」

伍定遠只覺胸口中劍處疼痛異常,呼吸間甚是困難,自知傷勢沈重,便搖頭道:「咱們在這兒歇一宿,等昆侖山這群人走遠了,咱們再走不遲。」

兩人各自坐地歇息,盧雲疲憊至極,不久便沈沈睡去,但伍定遠受了「劍蠱」絕招,只覺肺部好似破了個大洞一般,一呼一吸間有如拉扯破洞風箱,甚是痛苦,良久無法闔眼。

第二日清早,盧雲睡了個飽,早已起身,他往洞外望去,只見外頭稀哩嘩啦地下著大雨。盧雲見伍定遠仍在沈睡,忙道:「伍兄,起來了。」叫了兩聲,卻不見他起來。

盧雲大驚,忙將伍定遠扶起,只覺他全身火燙,解開衣衫一看,胸口傷處竟已化膿,屠凌心刺的那劍竟是不輕。原來那「劍蠱」陰勁最是厲害不過,傷口雖然看似甚淺,其實陰勁所到之處,早已深入五臟六腑,只怕伍定遠的臟腑已然重傷,恐有性命之憂。

盧雲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過了良久,伍定遠這才悠悠轉醒,他睜開眼來,待見盧雲面色憂急,當下微微一笑,嘶啞地道:「盧兄弟,怎么這幅慌張模樣」說話間氣喘咻咻,有如哮喘病人。

盧雲忙道:「你傷勢沈重,可千萬別要亂動,我想辦法給你弄幾服葯來。」

伍定遠喘道:「這點傷算得了什么,想我以前在西涼的時候,哼!那可是整日在刀口里度日啊!」他乾笑了兩聲,又道:「這陣子咱們先在此處養傷,等我身子好些了,咱們再做打算不遲。」盧雲點頭稱是。

當天盧雲便爬出洞去,攀回懸崖之旁,只見上頭已有大隊人馬到來,竟將來往道路封住,盧雲一愣,想不到連官兵也都出動了,只不知是錦衣衛還是東廠的人馬。

盧雲心道:「這伍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各方高手都在找他」他不敢在外頭久留,便回洞與伍定遠商量。

伍定遠聽說下山道路已被封鎖,更顯愁容,知道山洞里也不穩固,只是此刻身上傷重,若要硬闖,絕無逃脫之機,兩人只好過一日算一日了。

又過兩日,洞外大雨依然不止,稀哩哩地濺進洞來。伍定遠大半時候都躺著不動,有時睜開眼來,只說了一兩句話,便沒了力氣。

盧雲見伍定遠傷勢日重,全身高燒,胸前傷口更是發出陣陣腐臭,他心下焦急,想要替他診治,卻又苦無葯石。盧雲脫下外衣,給他蓋在身上,又去接了雨水過來,喂著伍定遠喝下,但伍定遠昏昏沈沈,雨水入口,又全都嘔了出來。

盧雲又慌又急,道:「咱們要怎么辦便這樣等死么」伍定遠緩緩睜眼,卻不打話,過不多時,又沈沈睡著。

盧雲望著洞外,大雨仍然傾盆而落,他明白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情勢極為險峻,不由得心煩無比,此時伍定遠早已昏迷不醒,呼吸時呼咻咻地,看來肺部真的破孔甚深。

連著三日,雨勢都不曾止歇,盧雲幾次爬出探看,崖上崖下仍有人盤查把守,實在脫身不得,這夜他不敢再睡,只守護著伍定遠,深怕他病情有變,突然死去。

到得第四日早,盧雲正在洞口小寐,忽聽背後傳來異聲,盧雲驚醒,連忙轉過頭去,只見伍定遠雙手掙扎,便要坐起,盧雲趕忙搶上,將他扶了起來。

伍定遠睜著空洞的雙眼,撫著胸口傷處,喘道:「盧兄弟,我……我好難過……」

盧雲大驚,急忙握住伍定遠的雙手,大聲叫道:「咱們沖出洞去,我定有辦法救你!」

伍定遠搖了搖頭,喘息道:「我……我實在走不動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去吧。」

盧雲這幾日與他朝夕相處,心中早把他當作親人一般,聽他說話這般消沈,忍不住心頭一痛,只是搖頭不語。

伍定遠看著洞頂,怔怔地道:「想我本是西涼城的一名捕快,為了一樁滅門血案,這才千里流亡,逃到此地。一路上多少艱險危難,唉……誰知命運乖離,看來今日我也難逃毒手……」說著想起齊潤翔、齊伯川父子,心中更感悲痛,幾欲流下淚來。

盧雲急勸道:「伍兄別急,等你病好之後,咱們再做打算吧!」

伍定遠自知命在旦夕,他眼眶微紅,只緩緩搖了搖頭,跟著從懷中掏出羊皮,交在盧雲手里,低聲囑咐道:「盧兄弟,這塊羊皮涉及八十幾條人命,乃是苦主所托之物,哥哥現下性命不保,只求你好好收著,日後為我申冤報仇……」他說著說,一口氣喘不過來,只不住大聲咳嗽。

盧雲心中慌張,急忙替他撫背,就怕他忽地死去。

伍定遠定了定神,低聲道:「這塊羊皮牽動天下氣運,乃是奸臣江充賣國的罪證,只要……只要交給有良心的大臣,就不愁推不倒這個奸臣……盧兄弟,這宗血案能否得雪,全看你一人了……」他正待要說,猛地心中一醒,想到那夜齊伯川死前的情景,當時齊伯川重托於己,哪知自己現下也要不成了,卻要再將這樁重擔托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他心下一悲,熱淚盈眶間,竟是淚灑當場。

盧雲見他悲傷,也是淚如雨下,他緊緊握住伍定遠的手掌,哭道:「伍兄,快別這樣了,咱們一塊兒逃吧!」

伍定遠慘然一笑,他看著眼前寒愴的盧雲,這人與自己道上相逢,不過是個面販而已,眼下自己不成了,便硬要把這個重責大任派在人家身上,卻是憑什么他嘆息一聲,垂淚道:「算了,沒用的,這羊皮只會害死你,你斗不過他們的……」

盧雲正待要說,卻見伍定遠大聲狂叫,雙手亂揮,吼道:「逃吧!逃吧!你自己快逃吧!」想將羊皮拋出洞去,一時卻沒了力氣,兩眼一翻,身子痙攣一陣,就此不動,好似死了一般。

盧雲大吃一驚,連忙去探他的脈搏,只覺微弱至極。盧雲一咬牙,情知若再困於此處,伍定遠只有死路一條。他把羊皮收到懷里,跟著解下腰帶,將伍定遠牢牢綁在背上,心道:「當此之際,只有先回京城了。」顧不得漫天大雨,就此沖出山洞。

盧雲背著伍定遠,一路攀爬至山腰,忽聽有人喧嘩吶喊,卻是下頭守軍看見了自己,正自奔相走告,盧雲一慌,原本他往崖下爬落,此刻給人發覺,便不敢再下,他見懸崖西首甚是陡峭,想來無人看守,便急急爬去。

大雨一滴滴的落下,冰冷的雨水澆在兩人身上,盧雲怕伍定遠受不住寒,只握住了他的手,將護體內力一陣陣的傳了過去,所幸伍定遠尚有脈搏,看來尚能支撐一會兒。

不多時,盧雲已攀上崖頂,他察看一陣,天幸四下無人,想來山下守軍以為他兩人已然爬下懸崖,早已在下頭道路搜查,是已此處反而無人看管。他心下大喜,認明京城的方向,當下負著伍定遠,沖風冒雨,狂奔疾行。

奔了片刻,眼前遇上了一條岔路,正中是一片平坦道路,兩旁卻是蜿蜒山道,他正自猶疑,不知要往何處而去,忽聽後頭有人叫道,「人在這兒了,大家快追!」盧雲吃了一驚,回頭望去,竟有百來名騎兵駕馬追來,慌亂間不知是何方人馬,盧雲心念如電,當下挑了崎嶇小路奔走,想來此處亂石無數,馬蹄踏去,必然摔傷。

盧雲背著伍定遠,一路從小徑狂奔逃走,過不多時,後頭騎兵發現了,便也匆匆奔來,眼看便要追近,忽聽後頭大呼小叫,已有不少馬匹摔倒,眾騎兵眼見地形崎嶇,只得翻身下馬,改以步行,但這番行路比不上騎馬,登時慢了下來。

盧雲急於甩開追兵,敢忙發動內力,那「無絕心法」的威力登時顯現出來,只見他大步向前邁去,竟然疾逾奔馬,有若雷霆。大批騎兵此時只能以步行追趕,一時間呼喝連連,卻是追趕不上。

盧雲狂奔而去,足足奔了一個多時辰,二十餘里奔來,不見後頭有人追來,想來已遠遠拋開追兵。盧雲心頭一松,放緩了腳步,又是幾里走去,只見前頭現出一堵高高的城牆,盧雲知道京城已在眼前,看來只要入城尋到葯,仗著自己還懂些醫術,伍定遠定然有救。

行出不久,忽見前頭人聲鼎沸,似有人群聚集,盧雲凝目看去,霎時心中一驚,只見前方柵欄林立,朝廷竟在此處設下一道關卡。眼看大批軍馬正在盤查來往商旅,盧雲想改繞小路,其勢卻有所不及。

盧雲自知背著一人,行蹤必定暴露,正擔憂害怕、不知所以間,忽見一旁有人駕著牛車過來,那車上還堆滿了柴草雜物,盧雲心下一喜,知道有救,眼見車主正與旁人交談,便趁他稍不留神之時,一把將伍定遠推入草堆,自己則垂手低頭,裝作尋常百姓模樣,老老實實地跟著柴車前行。

守城軍士盤查數人後,便搜到那柴車上,一名軍士道:「你車上載著什麽東西有什麽不法貨品」那車主忙道:「回秉軍爺,小人車上只有些柴草,都是要拿到城里賣的,豈敢做什麽壞事」那軍士拿起棍棒,胡亂的往柴堆里戳了兩下,盧雲手心出汗,伍定遠深藏其中,不知那軍士會不會發覺

還好那軍士已然搜查數十人,頗感疲累,一見無甚異狀,便揮手道:「沒事了,快過去啦!」盧雲大喜,也要邁步向前,一名軍士攔住他道:「你這小子急什麽你干什麽來著的」盧雲低頭道:「小人是城里打雜的夥計,要趕回去上工。」

那軍士打了個哈欠,伸手在他身上胡亂摸索,霎時間,竟摸了那張羊皮出來,只拿在手上翻來轉去的瞧,盧雲見東西給人搜出,心中只是百般叫苦。

那軍士往羊皮一瞄,只見紅紅綠綠,滿是圖線,一旁又有歪歪曲曲的文字,當下喝道:「這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盧雲聽他這麽一說,心下登松,料知這些軍士身分低微,不知這羊皮的來歷要緊,他定了定神,從容地道:「這是辟邪用的符咒,小人不久前在玉林觀里求來的。」卻是來個隨口胡言亂語,好來敷衍一番。

那軍士抓了抓頭,滿臉不耐:「原來如此,好啦!快快過去,下一個上來!」

盧雲不動聲色,緩緩地向前走去,忽見兩人腰懸長劍,身穿白袍,站在一堆軍士中,好像前些日子在王府胡同有見過面,一時卻也認不出來是誰,那兩人面帶倦容,顯也沒留神那軍士與自己的對答。盧雲情知危機四伏,腳步當即加快,眼看牛車走遠了,便急急往前追去。

正走間,忽聽那軍士嘮嘮叨叨地道:「這玉林觀可真怪了,居然在羊皮上畫符,下次我也去求個幾張。」一名白袍客聽得此言,只大驚失色,顫聲道:「你……你說什麽」

盧雲聽見兩人的對答,情知身份敗露,回頭看去,那軍士正向自己指指點點,想來在述說那塊羊皮的情狀。

盧雲心念一動,他見牛車已然駛遠,便尋思道:「說不得了,先來個調虎離山之計!現下我只要急速逃走,必能將這些人引開,伍兄就多了幾成活命機會。」心念及此,便向城內狂奔而去。

後頭軍士見他忽然狂奔起來,登即大呼小叫,大聲叫道:「賊子在前面,快追啊!」百餘人一齊沖上前去,那兩名昆侖山的好手反而給擠住了,眾軍士腳步遲緩,哪追得上盧雲的輕功,不過片刻,盧雲便要脫身。

忽聽道路上馬蹄聲響,城外數十匹快馬追來,卻是從懸崖處追來的人馬趕到,當先一名頭領遠遠看見盧雲,登時喝道:「哪里走!」彎弓搭箭,颼颼兩聲,連發雙箭,對著盧雲射來。盧雲聽得來箭嗚嗚作響,料知發箭之人功力不凡,忙縱身一跳,有如大鳥般向前飛去,兩方相距本遠,飛箭本已難及,這下更是射他不到。

盧雲松了口氣,正要往城里道上擠去,忽又覺背後勁風勁急,似有高手過來,盧雲忙回首去看,只見一名白袍客提氣飛縱,已然躍到自己面前。

盧雲心下一驚,尋思道∶「這人武功好厲害,卻是誰來了」他還不及思索,那人已舉劍刺出,猛向門面殺來。

盧雲見他劍法凌厲,實在不能正面抵擋,只有往旁一讓,那人劍招一變,改向他喉間急刺,招式老辣無比。盧雲避無可避,慌忙間伸指亂彈,竟然彈中那人劍刃,但手指也險些給削掉。那人森然道:「想拼內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