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雙雄會(1 / 2)

英雄志 孫曉 7249 字 2021-02-24

眼見艷婷已然遠走,青衣秀士便放落心來,便在此時,忽覺背後傳來一股殺意,他急急回頭,卻見「宋神刀」已無聲無息地來到他身邊。適才高天威、祝老婦言而無信,大見無恥之態,這「宋神刀」卻不隨著出手,只在一旁靜靜觀看。看他氣度不俗,當是一號勁敵。

青衣秀士微微一笑,道:「宋先生,青衣秀士號稱輕功獨步武林,若是要走,豈是你們攔得下的」宋公邁搖頭道:「別說青衣秀士信義卓著,便是當年的右鳳軍師也是名滿天下,豈是失信之人你既然自承認輸,便不會背信逃走。」

青衣秀士哈哈一笑,當下身影一閃,又已飛回台上,眾人見他身法實在太快,如入無人之境,心下都是駭然。

此刻台上圍著八名神刀門弟子,人人以功力灌注,都在維系斜塔不倒,宋公邁緩緩走回台上,指著天塔道:「青衣掌門,依照咱們的約定,你若勝了這局,咱們自當恭送你離去,只是你方才不幸敗北,便須隨我等回京,面謁江大人。這便隨我們走吧!」

說話間上來十來名好手,一齊舉刀對著青衣秀士,只要他稍有動彈,便要亂刀斬下。

青衣秀士往前跨上兩步,仰望骨牌堆成的高塔,森然道:「你等出爾反爾,加害弱女,我本可拂袖而去,但今日今時,若不破解這局,怕你把「九華山」三個字看得小了!」他仰天長嘯,袍袖一拂,功力到處,骨牌震動,斜塔竟要倒塌,眾弟子大驚,紛紛退避。

宋公邁雙掌推出,口稱:「下!」一股柔和的罡氣壓下,骨牌竟爾落了下來,又恢復斜塔原狀。兩人略一較勁,不分勝負,彼此暗自欽佩。

此時高天威也已轉回台上,蔑笑道:「青衣秀士,你還想怎地硬撐下去么」

青衣秀士怒極反笑,袍袖拂出,登從鐵箱中卷出一張骨牌,冷冷地道:「看清楚了。「青衣秀士」斗不過你們,那便由「唐士謙」來破這個局!」宋公邁搖頭道:「時至今日,你還不知悔悟,難道不知自己已墜入魔道了么」

青衣秀士嗤地一聲,道:「魔道什么叫做魔道朝廷狠毒,殘害賢良,這就是魔!今日你等孽因既種,世上終要反逆集結,以為孽果。」他取起骨牌,厲聲道:「我現下這步,便是天下英雄豪傑的血淚!你給接著了!」高天威聽他叫得狠,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宋公邁手按地下,內力發動,登把局面接過。先前負責的八名弟子有如虛脫,急急下台休息。此時天塔以內力鎮住,才令骨牌牢牢凝定,始終不倒,倘若內力一撤,斜塔立時便要倒塌,可說勝負全由宋公邁來定。青衣秀士若想贏得此局,絕無機會可言。

眾人屏氣凝神,都要看青衣秀士如何應變。

忽聽一聲輕嘯,青衣秀士伸指一彈,那骨牌嗖地一聲,直往上空飛去,霎時隱沒不見。

眾人神色茫然,都不知他此舉何意,高天威哈哈笑道:「虧你號稱鳳羽,怎地這般愚笨宋兄,咱們撤塔!」說話間宋公邁舉起雙手,內力松弛,天塔登時崩坍。

青衣秀士嘴角斜起,俊挺秀氣的面孔露出難得的殺氣,他袍袖一拂,喝道:「天下英雄!全數起來!」

袖風到處,骨牌盡皆飄起,只見無數牌點飛舞半空,跟著一張張往下落去,井然有序中,第一張骨牌平躺在地,接著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層疊墜落而下,霎時之間,上百張骨牌全數橫列,整整齊齊地疊成一座七尺來高的「通天塔」!

青衣秀士抬頭仰上,輕聲道:「下來吧!」便在此時,半空落下一只骨牌,不偏不倚地插在天塔上方,這張骨牌卻非橫倒,而是以尖錐一角斜插倒立,陽光照下,但見骨牌錐角隱隱生輝,更讓場中人士詫異莫名。

高天威駭然吃驚,顫聲道:「你……你這是什么武功」

青衣秀士不去答理,只眯起了眼,淡淡地道:「在下放落骨牌,現下換你們了。」

場內眾人定睛去看,眼前天塔高約七尺,頂端骨牌斜倒豎立,好似戴了頂官帽,直是不可思議。這幅骨牌以四川紅檜制作,上裹紅漆,堅硬似鐵,卻又滑溜如油,卻不知青衣秀士是怎么辦到的。眾高手思來想去,那骨牌定然附有青衣秀士的深湛內力,方能刺穿下方牌木,以之安穩座基。眾人猜疑間,卻聽嚴松嘆道:「了得,了得,這招「金角錐」都能無師自通,青衣秀士無愧是天下謀士。」旁觀眾人聽他如此贊嘆,想來「金角錐」真是大大不易的絕招,一會兒無論是宋公邁下場,或是高天威出手,局面定然困頓。

此刻天塔頂端已成尖錐,再要放置物事,非得置上尖角不可,可這骨牌滑不溜手,稍一擺上尖角,當場便要滑溜墜地。說來已是無解。青衣秀士微笑道:「諸位,你們誰願下場玩上一玩」

高天威嘿了一聲,萬沒想到世間竟有這等怪事,他不知如何應變,便只沉默不語。

卻聽宋公邁哼了一聲,沉聲道:「老夫來接你的招。」說著提起骨牌,便往天塔旁一站。他身材高大,足有煞金那般高矮,此時站在塔邊,竟比天塔高出了半個頭,但見他舉起骨牌,拳頭運勁緊握,當場便要出手。

眾人暗暗詫異,此刻塔頂如錐,根本不能放置任何物事,按著規矩,宋公邁定要擺上一張骨牌,卻不知他要如何落手難不成要讓骨牌凌空漂盪么幾名心思機敏的人都在急急思索破解之道,刑玄寶想了許久,不得其解,登時咳了一聲,問向嚴松道:「嚴掌門,這局有法子應么」嚴松頷首道:「我派前代高手練有神力,可用「彎兒碗」來破「金角錐」。」眾人聽了「彎兒碗」,卻不知那是什么奇妙招式,心下都在猜測不休。

只是台上高天威卻沒這般好興致,心下只在暗自叫苦。這宋公邁刀法雖然厲害,卻僅擅長外門武功,這等堆塔積木的細活,他一個虎樣壯漢如何討得便宜正要出言阻止,卻聽宋公邁仰天喝道:「神刀勁!」

但見他舉手捶落,轟地一聲大響,牌塔震動不已,搖搖欲墜,宋公邁立時提聲計數,跟著喝道:「青衣掌門,我已經干了!現下當你的回合!」眾人見他三兩下便擺置完畢,自感驚詫,各人急急去看塔頂,霎時驚呼起來。

只見塔頂骨牌形狀彎曲,竟給宋公邁的雄渾內力捏做碗形。那骨牌兜在尖角上,兀自搖擺不定。眾人嘩然出聲,紛紛贊嘆,才知嚴松所稱的「彎兒碗」是什么意思。看來要將骨牌放上尖角,形狀定須成碗做鉤,否則萬難辦到。只是這骨牌是紅檜所制,硬如核桃,想將之捏彎握曲,倘無天大氣力,決計無法辦到。

眼見宋公邁握力遠超常人,足與少林硬功相比,眾人無不大為欽服。

形勢逆轉,先前青衣秀士倒置骨牌,尖角向上,已是難以化解的絕招,但這宋公邁實在匪夷所思,竟以外門硬功將骨牌捏為碗狀,滑溜溜的碗兒兜上塔錐,背成弧形,任誰都不能再放物事上去了。說來此局已然無解。

邢玄寶情知嚴松精擅「通天塔」,忙問道:「怎么樣這局還有得救么」嚴松咳了一聲,道:「「金角錐」一旦被「彎兒碗」破解,通常便算玩完了。」旁觀眾人聽了這話,紛紛點頭。看嚴松見識老道,連他都說此局無解,青衣秀士這邊應是無救了。

宋公邁冷笑一聲,心道:「青衣掌門,任你心機再深,這當口也無計可施了吧」

這招「彎兒碗」著實詭異,非只解開對方布下的難題,還反將敵手一軍。一會兒青衣秀士想把骨牌放落,不管怎么干法,都是必輸無疑。青衣秀士雖然聰明絕頂,此刻也只能拿著骨牌,在那兒怔怔出神。想來他才智雖高,卻也無法解開難題。

高天威最喜冷言冷語,登時笑道:「你還想撐什么快快認輸吧。難道非要出丑賣乖,把這天塔弄倒弄坍,你才懂得服氣」青衣秀士微微苦笑,他低頭細觀骨牌,嘆道:「情勢如此,在下別無選擇,只有盡力一試了。」

宋公邁聽他還要再試,忍不住哦了一聲,道:「掌門一定要應,我也無異議,這便請吧。」

此刻天塔頂端彎滑如碗,青衣秀士如果放上骨牌,立時便要滑崩,倘若他真有破解妙方,宋公邁自也想見識一番,當下伸手肅客,請他下場出手。

青衣秀士輕嘆一聲,更不打話,霎時看也不看,隨手將手中骨牌往半空一扔,跟著閉上了雙眼。

這下骨牌沖天飛出,根本不是朝牌塔扔去,而是往院子一角落下,這下非但宋公邁驚訝,便連高天威、元易、嚴松等人也是大為驚奇,眾人納悶之間,都在看著青衣秀士,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虛。哪知青衣秀士卻恍若不聞,只是閉目不語。

宋公邁嘿地一聲,皺眉道:「你不是說好要破這個局么怎地胡鬧起來了」青衣秀士閉上雙眼,道:「門主不急,這骨牌一會兒就回來了。」眾人聽了這話,都是哦了一聲,不知他有什么詭計。台下高天業等人耐不住煩,登時大聲咆哮:「你要動手便快,少在那兒裝神弄鬼!」青衣秀士任憑眾人叫罵,卻只閉目養神,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樣。

宋公邁皺眉道:「嚴松師兄,青衣掌門不曾弄癱天塔,但他也不曾把骨牌置上塔頂,這個勝負怎么算法」嚴松向來智謀多端,口才更是厲害,此刻卻神情尷尬,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在下從來沒見過這等事。」

這話倒是實情無疑,自來疊牌架塔,誰不是心驚膽戰地拿著骨牌,小心翼翼地放上塔頂,卻哪有人這般亂扔亂丟嚴松悔不當初,只恨自己設下這「通天塔」的比試法子,在這幫武林奇才面前,竟然怪招紛呈,讓人大喊不可思議,卻把自己這個提議人逼得無地自容了。

青衣秀士忽爾將骨牌扔出,秦仲海自也暗暗吃驚,不知他有何救命絕招,正想間,忽然頸後落下一個東西,冷冰冰的甚是堅硬,吃驚之下,急忙伸手往頸後一摸,抓起了一張物事,卻見那東西狀若直條,四端成角,竟是一只骨牌!

秦仲海心下一凜,思道:「青衣掌門知道我來了,他這是在向我求援!」

一旁項天壽探頭過來,驚道:「這是什么東西」秦仲海嘿嘿一笑,道:「這是咱們山寨弟兄的血淚啊!」常雪恨驚道:「血淚那是什么」

秦仲海望著台上,只見台里台外合計數百人,又是正道八派、又是四大家族,諸人緊圍台邊,更有不少人開口喝罵,更顯得青衣秀士的形單影孤。秦仲海一咬牙:「他媽的!這群人枉稱名門正派,居然敢這樣欺侮我山弟兄,放我秦仲海在此,絕不饒過他們!」想起先前祝老太婆侮辱母親,更是大怒欲狂,虎吼一聲,縱身離牆,便朝台上撲去。

眾人見青衣秀士閉目打坐,神態大是清閑,不由得暗怒在心,高天威正要開口去罵,忽聽一聲巨響,陡然間一人從天而降,這人直直落在台上,彷佛飛將軍一般,手上卻拿著一只骨牌,口中兀自哈哈大笑:「他奶奶的!總算換你老子上場啦!」

台上眾人大驚失色,急急相避。只有青衣秀士兀自打坐,恍若不覺。

場內場外眾人又驚又怒,都不知來人是誰。宋公邁滿面訝異,道:「這……這位是……」

青衣秀士緩緩起身,道:「門主莫要驚訝,只因這張牌關系氣運,唐某不敢擅自作主,這才請梟雄過來,代應一著,還請莫怪。」宋公邁一愣,問道:「梟雄」

青衣秀士淡淡地道:「市井之中,每多藏伏梟雄,朝廷雖然森厲,終將制壓不住。」說著輕推那人的背脊,道:「秦將軍,放著天下正教英雄在此,這回便請你出手吧!」

來人神情粗豪,神態威武,腳上卻還裝了只鐵腳,不是朝廷反逆之子、當今怒蒼山頭領秦仲海,卻又是誰

秦仲海行到宋公邁身邊,一把攀上這老漢的肩頭,狀似親熱地道:「老小子,聽了秦仲海三字,總算認得我吧」宋公邁臉色難看,神刀勁發動,已將秦仲海震開,勉強咳了一陣,道:「柳門二將,文楊武秦,武林誰不知曉素聞秦將軍仲海驍勇善戰,有膽有謀,敝人今日見得虎顏,不勝之喜。」

此話一出口,場中眾人盡皆大喊起來,高天威、祝老婦等人聽了「秦仲海」三字,忍不住大為震驚。秦仲海平日多在軍中,少在江湖走動,旁觀眾人除了首腦人物以外,並非盡識,此時紛紛交頭接耳,各自打聽秦仲海的來歷。

秦仲海忽地到來,這人乃是怒蒼山首領,此番飛蛾撲火,那是自找死路了。高天威不驚反喜,當即冷笑道:「秦仲海,你要自投羅網,可別怪我抓你回去了。」秦仲海哈哈大笑:「你老兄動起手來像只三腳貓,說起話來卻像獅子大開口,快快閉嘴滾開吧!省得老子殺你的徒子徒孫出氣。」高天威貴為四大家族的首腦,想不到秦仲海竟爾出言輕蔑,臉色登成鐵青之色。

說話間,項天壽也已飛身過來,來到秦仲海身邊守護。

秦仲海望向天塔,把手上骨牌拋了拋,道:「唐先生,你可是要我來玩這一手」

青衣秀士點了點頭,道:「為了你攀上朱母朗瑪,九州劍王邀集舊日山寨好漢,石剛、陸孤瞻、李鐵衫雲集忠義堂,大勢頗有可為。今日天下英雄引頸眺望,都在等你的一手好牌。」

宋公邁雖不解青衣秀士的用意,但此時局面盡在掌握之中,不管是誰過來,結果都是一樣。他說話不失禮數氣度,當即頷首道:「聽說將軍乃是怒蒼山老寨主的後人,這回若由秦將軍來應,那是再妥當不過了。還請秦將軍起手吧!」

秦仲海哈哈大笑:「甭急!想要認輸,還怕沒機會么」他學著青衣秀士的模樣,把骨牌往半空一扔,眾人抬頭眺望,只見那骨牌直沖雲霄,竟爾隱沒不見。

眾人咦了一聲,都不知秦仲海在搞什么鬼,便在此時,只見半空傳來嘎地一聲怪叫,一只燕子急急沖來,銜住了骨牌,它嘎嘎鳴叫幾聲,半空盤旋一陣,便要飛去。眾人見狀,忍不住放聲大笑。

秦仲海卻無羞慚之意,在眾人的大笑聲中,他陡地氣沈丹田,竟爾提氣狂吼起來。

吼聲如雷,彷佛龍吟虎嘯,過去秦仲海遠征西域,萬軍中發聲怒號,便能震動敵酋,當時神功未成,便有如斯天威氣勢,今日打通玄關,全身陰陽六經應運自如,吼聲更如萬虎咆哮,只震得平台隱隱震盪,眾人兵刃喀喀作響,除了元易、宋公邁、青衣秀士等高手,余人都已掩住耳孔,在那竭力忍耐。

秦仲海怒吼不休,那燕子嚇了一跳,鳥喙一松,骨牌便又墜了下來。

潮水般的吼聲中,只聽宋公邁淡淡地道:「秦將軍,恕我提醒一句。照著先前的約定,你只要弄垮了天塔,青衣掌門便要隨我們回京,還請你小心。」此時秦仲海仰天狂嘯,宋公邁這幾句話卻清晰可聞,更難得的是話聲平淡,絲毫不顯霸躁之氣,此人身居四大家族之首,功力果然非同凡響。

秦仲海歇止了嘯聲,心道:「這老狗果然有兩下子,倒也不是擺著好看的。」

便在此時,骨牌飛墜而下,秦仲海伸手接住,暴吼一聲,喝道:「火貪刀!」

萬籟俱寂中,秦仲海身長八尺,比天塔高了一些,右手高舉塔上,寂靜之中,眾人忽聽噠噠聲響,一聲接著一聲,似有什么水珠滴落。宋公邁心下大奇,便往天塔旁走近,他身形高大,稍一低頭,便已見到塔頂情狀。

情況入眼,宋公邁嘿地一聲,面色變得慘淡之至,拱手道:「神技!神技!在下佩服之至。」場內其余眾人聽了這話,都感詫異,高天威向不服輸,聽得此言,登時冷笑一聲,他身形矮小,便以鐵槍跓地,攀上塔頂去看。

便這么一瞧,連高天威也是倒抽一口冷氣,登時墜落下來。台下門人弟子心中大奇,不少人疊起羅漢,紛紛探頭眺望。

眾人定睛望下,無不大聲驚嘆,只見天塔頂端紅煙紛飛,熱氣彌漫,秦仲海手中的紅檜骨牌卻已燒融,紅漆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正打在天塔頂上。

紅漆燒為黏糊狀,沾上了宋公邁捏成的彎兒碗,立時凝結成珠,好似蠟燭燒融一般,秦仲海把手上的骨牌輕輕放落,靠著燒黏的紅漆,登時黏住彎兒碗,一陣搖晃之後,終於牢牢定住了,彷佛蠟燭一般。眾人錯愕之間,都不知該說什么,要說秦仲海此舉作弊,卻也算合了規矩,一不曾弄塌天塔一點半點,二也穩穩放落了骨牌,說來算是過關了。

秦仲海內力駭人聽聞,掌中熱力竟能燒化紅漆,想來掌溫定是燙如烙鐵。宋公邁自知不敵,他搖了搖頭,嘆道:「想不到天下有這等武功,在下真是大開眼界了。秦將軍,你既然技壓全場,便請帶人離開吧。」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老兄說話爽快,秦某倒是佩服得緊,日後遇上神刀門徒,老子就少殺兩個人吧。」宋公邁嘿地一聲,眼中閃過怒色,只是自己已然答應讓人離去,卻也不便反悔,他閉上雙眼,擺手道:「將軍不必多做口舌之爭,這便走吧。」

在秦仲海的大笑聲中,三人便要離台而去,青衣秀士行到元易身旁,忽道:「道兄,這次大難臨頭,閣下始終維護本山,雖沒救下我徒兒,但您這份心意,唐士謙收下了。」元易聽他用舊日名號自謂,又看他隨秦仲海等人離開,忍不住驚道:「你……你要投上怒蒼山」

青衣秀士淡淡一笑:「正道中人,不過爾爾,往昔卓凌昭在世,雖然殺人如麻,卻也非落井下石的涼薄之人,與這幫人為伍,豈不愧對神明」言畢,袍袖一拂,便爾轉身離開。

元易心中有愧,自知無法相勸,只是低下頭去,默然無語。

正教八派不願背信,宋公邁也已答允對方離開,卻只祝老婦一人放聲尖叫。她聽往日仇人便要大搖大擺地離庄,如何不恨氣交加秦霸先一伙人害死她的三個兒子,乃是她生平死敵,恨意到處,直似全身毛孔都豎了起來。她沖了上去,尖叫道:「大家看好這群賊!可別走了一個!」

秦仲海認得這個老婦,先前便是此人侮辱他的生母,狂怒之下,鐵腳一點,身影飛起,直朝祝老婦飛去。旁觀眾人見他來勢勁急,都是大吃一驚,祝老婦身上雖然帶傷,但仇人到來,焉有懼理縱聲怒叫:「賊子!我殺了你!」

眼看秦仲海當頭飛來,祝老婦奮起鐵槍,猛向秦仲海擊去,只聽「當」地一聲,火光閃過,紅焰焰地刀鋒砍來,已將她的鐵槍震碎,刀鋒到處,又向胸口斬去,這刀若是斬實,只怕這位祝老夫人便要斷為兩截,死得慘不堪言。高天威、刑玄寶、元易等人有心相救,卻都晚了一步。

黃影一晃,一人後發先至,硬生生地將她拉開,但見刀鋒砍落,地下竟給秦仲海劈出三尺來深的長溝。秦仲海見有人下場阻攔,更不打話,立刻再發一刀,猛烈的刀鋒虛斬而去,熱騰火焰彌漫四周,正是方子敬傳下的絕藝,「火貪虛風斬」。

對面那人舉袖拂出,嗖地一聲輕響,氣流傳出,已將火焰推向兩旁,火光一閃而過,熱氣異常逼人,卻也消解了秦仲海的虛風烈斬。

眾人急看那人,卻見他身穿僧袍,寶相庄嚴,正是嵩山少林住持,四大金剛之首的靈智大師!場中眾人見他忽爾到來,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靈智法號有個「智」字,平日里看似迂腐,其實算得佛門中的謀略人物,此刻他忽地現身,場內的青衣秀士、秦仲海、項天壽,無不感到訝異,都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葯。便連元易、刑玄寶等正教中人,高天威、宋公邁等家族宗主,也都感到納悶。

只聽靈智合十道:「秦將軍,這位女施主一時口快,並無該死之處。還請將軍高抬貴手。」

秦仲海尚未答話,那老婦已是大怒,喝道:「你嘴里小心,我祝家庄與這幫人仇深似海,要他們饒」她想摔開靈智,誰知在這高僧的挾制下,身上竟使不出半點力來,只紅著臉喘氣,大見惱怒之情。

秦仲海不知靈智何以到來,他心中暗自忌憚,口中卻冷冷地道:「老賊婆既然不領方丈的情,一會兒你劃下道來,要軟要硬,秦某都奉陪到底。」身影一閃,便又縱回青衣秀士身邊,中途還踹倒三名祝家庄的門人。

眾人見他來去自若,武功出神入化,都是暗自心驚。偌大場中只余祝老婦一人大聲嚷嚷,在那兒咒罵不休。

靈智忽爾到來,情勢又有變故。青衣秀士上前一步,沉聲道:「靈智大師,莫非您也要阻攔我們么」靈智合十微笑,道:「少林弟子慈悲為懷,豈有此意,只是咱們見幾位施主疊塔為約,很讓小僧心儀。可否也讓少林和尚玩上一局,算是成全我寺上下思念掌門的一番心意」

此刻靈智提議下場,眾人無不詫異,先前眾家好漢全力廝拼,又是倒插骨牌,又是怪碗懸空,又是紅漆淋漓,牌塔能拖到這時還保存完好,已算大大不易了。青衣秀士不知靈智為何要下這個苦海,便自一笑,頷首道:「方丈如能破解此局,在下自也樂見其成,還請下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