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2 / 2)

走過心靈那一端 未知 6184 字 2021-02-25

自年輕漂亮的劉瑞芬走進張家門兒,內向守舊的周玉香就對這個比她小三歲的活潑熱情的嫂嫂非常反感。女人與女人固然同x相斥,妯娌間更容易成為天敵,這倒也罷,周玉香見劉瑞芬進了張家不幾年就為張家添兒加女,而自己卻連個貓貓狗狗也沒有生下一個,心中嫉恨——嫉別人、恨自己,這倒也罷,只是張鴻志向哥哥張鴻遠提了幾次過繼兒子的希望,張鴻遠答應了二次,劉瑞芬否決了二次,為此,周玉香對劉瑞芬出爾反爾的行為惴惴不安,又暗暗仇恨在心。

周玉香因為不能生兒養女而自卑,然而越是自卑,也容易受到傷害,而她受到巨大傷害時,仇恨的種子又極易生長。什么時候仇恨不消除,什么時候仇恨的種子就會無時無刻不滋長蔓延。

當然,周玉香除了恨劉瑞芬之外,她也恨別人,這是一個不能生育的農村婦女受到環境的侵侮和內心的過度譴責的一種反映。她沒有那種挺著個大肚子東游西轉的自豪勁兒;也沒有分娩的陣痛和喜悅;她沒有欣賞過童稚的甜笑和蹄喚……

不能做一個真正母親的女人,女人應有的幸福常常會被扭曲?

十幾年來,極度的失望、嫉恨、責備,吞噬了周玉香的青春歲月和幸福年華。那原來嫵媚清秀的臉龐,而今顯得憔悴而慘涼;那瘦瘦的臉面幾乎總是y雲習習,大而深的眼窩里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睛,偶爾閃現一種讓人琢磨不定的驚恐的光,不由得讓人想到膽小y暗的蛇眼睛。為此,劉瑞芬和村里的好事人又給她起了個外號叫「毒蟲」。

劉瑞芬與周玉香圍繞著建猛,扯了半天。關於建猛如何淘氣、如何貴人貴相、如何能吃等一系列趣事舊聞扯罷之後,劉瑞芬指著周玉香懷里的建猛說:「他嬸兒,建猛跟了你,算他小子福氣大,看看你這新澄澄的家,軟棉棉、厚騰騰得炕,還是你財大氣粗腰桿硬。人和人就是不一樣,一母同胞吧,又怎樣?志小能治起這份家業,看你穿得是什么?我穿得是什么?我跟了張鴻遠十幾年了,進他的門是破窯d三個,到現在還是三個破窯d;大熱的天,連件涼快點的襯衣都買不得。看你冬天是冬天的襖襖,春秋是春秋的褂褂,夏天是夏天的衫衫……嗨,真是氣煞個人……」

劉瑞芬說著說著眼淚就從眼眶中掉了下來。

聽到劉瑞芬說話的語調又悲又顫,周玉香心里不由得嘀咕起來:劉瑞芬怎么啦?是跟張鴻遠生氣了?還是聽到別人瞧不起她的風言風語啦,想把猛子提前給過來?還是有什么困難的事兒……

周玉香心里「咯噔」一下,思路在「有事兒」上打住了。雖然,她也了解劉瑞芬是個活現成「說風就起風,說雨就見雨」的人,可是今天劉瑞芬抱著建猛大駕光臨,似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周玉香相信自己的判斷,沒有為劉瑞芬的眼淚所迷惑。她周玉香不但能不親信別人的眼淚,也是個從不輕易流浪的人。

「大嫂,看你說的,哼!」周玉香拉長臉說。「你光看到我蓋了三眼窯d,沒見省吃省喝十幾年的罪過,你不管怎說還嫁了個有頭面的男人,我跟志小不就是從嘴里摳,瓢里省,咬著牙硬挺。不是我對咱家死去的公公婆婆有氣,當初分家時,你占著人多分了三個窯,我和志小只給了一個破窯d。有什么法?我們總不能樣樣都不如他人吧。我說大嫂,我倒情願用三眼新窯d換你三個活靈靈的兒子,你能舍得?嗨,我的難處你不知道,為了修窯d,現在還有外債呢!這還不算,手頭有幾個錢,我侄兒辦事又借走了,哎……」

周玉香按照自己的判斷,提前堵住門兒,生怕劉瑞芬提出一些讓她為難的要求,尤其是錢。

但是,劉瑞芬打斷周玉香的話,笑哈哈地說:「他嬸別哭窮,你的家底雖然我不知根知底,說不出個四五六,也知道個一二三,你兄弟為你侄兒辦事借那二百塊錢,不是已還了你啦?」

周玉香心里又是一怔,劉瑞芬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就在周玉香愣怔的時候,劉瑞芬話語轉上了正題,點名了來意。

「他嬸兒,還是妹妹兄弟們親呀。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關鍵時候才顯親。嗨,我是實在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不你也知道,好不容易給建忠說了個媳婦,可是怎么也籌不起三百塊來,哎——,建忠說個媳婦真不容易,別看我不是他的親生母,我心里為他著急呀。建忠他爹不好意思跟志小借錢,我只好厚著臉跟你商量,借你二百塊,趕在年底兌現還你,這實在是萬不得已。我也知道你是當家的人,不像我,做不了個主……」

周玉香聽著劉瑞芬的話氣不打一處來,懷里抱著的孩子仿佛是吃人的猛虎,眨眨眼仔細看,確實是個g眉凈眼的小子,猛地壓在心頭的火,臉上勉強扯起幾絲笑容,打斷劉瑞芬沒完沒了的話頭說:「大嫂,看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是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嗨,我是當家不做主兒哇。不瞞你說,我每天都要請出菩薩禱念一個時辰,禱念個什么?不就是禱告老人家救我出苦海!現在的社會不許搞這個,可是我還是天天禱告,心里好受呀。好我的大嫂,建忠的事兒,我也禱告過,菩薩會保佑建忠的,你千萬千萬不要著急,急有什么用,都怪咱窮。前幾天我和志小商量過,建忠辦事我們盡力幫助。今晚上志小下了班,我再問問他家里有多少錢,讓志小跟大哥他們做主吧,咱們娘兒們也管不了大老爺們的事兒。大嫂,你是有福人,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你看我該喂豬了,你稍等我一會……」

周玉香一陣輕描淡寫就把劉瑞芬咄咄人的攻勢擋了回去。

劉瑞芬聽到周玉香的話入情入理也入耳,便起身接過建猛告辭了。不過,劉瑞芬興致勃勃到來,連個確切數字都沒聽到,就這么被周玉香送出門來,不由地又有些懊傷。

周玉香邊送劉瑞芬邊又說了些安慰的話,看著劉瑞芬悶悶不樂地下了小土坡向西走去,猛地眼中閃出凶狠的目光,狠狠沖著劉瑞芬遠去的背影連連吐了幾口。

太y已傍到登雲山頂了,斜y像無數柔潤的小手撫弄著登雲山下的窯d瓦房,又像玩皮的孩子在每一道梁每一道溝上快活地蹦蹦躥躥。到處是歸巢的鳥兒的啼叫,鳥雀的啼叫一陣急似一陣,仿佛一旦斜y消失它們就會迷失歸巢的方向,仿佛失去一分一秒它們就會失去溫暖的小巢。

張鴻志檢查了各個巷道的線路,提著礦燈上了坑。當地都是斜井,主巷道只有四五百米,由卷揚機將煤車拖上坑口,煤車是平常人們慣用的小平車,一車能裝五百到八百斤。小平車在掌面上裝滿了,由拉車人——一車一人,拉出支巷,在主巷低頭集中起來,一次將三到五車編為一組,按響巷壁上的電鈴,開絞車的女孩便開了閘,工夫不大,一串平車滿載煤塊就冒出了坑口。架平車的大部分是年輕腿長腿快的後生。張鴻志二三十歲時也拉過平車,歲數大了後就在坑下掌面上打煤,由於他對坑下情況熟悉,又認真倔強,後來就讓他負責線路維修、瓦斯檢查——能g這種技術工作,說明張鴻志是個有頭腦有心計的人。

張鴻志向接班的小個子周富海j了班。跑了一整天,他有些疲倦,便坐在坑口絞車房幾米遠的一堆坑木上吸了袋煙。

近來心情特好,g起活來從不知道疲倦,困擾了張鴻志十幾年的一件大事,終於辦成了——不久他就是一個胖小子的父親了,自豪感和喜悅感常常讓他熱血。他抽煙,看著拉平車的後生們生龍活虎地從坑口一個個躍了出來,不由地想到,也許自己再年輕十幾歲,也許還可以重新娶一個女人?不過這個念頭一閃現就被他掐滅了。

這又是何必呢?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兒子了嗎?

「志小哥,還在慢慢地倒嚼呀,該回圈了吧!」這時從坑口扶著平車車轅躍到場面的張守林開著玩笑罵張鴻志。

山里窯廠,就習慣這種粗俗無聊的j流。

張鴻志不緊不慢地將煙鍋中的灰磕掉,而後盯著正在摘去車上掛鉤的張守林說:「我正等著給你卸套,等卸了套,我好給我兄弟媳婦把騾子牽回去。」

「不用瞎c心了——」張守林推著平車跑向煤場,喊著說。「我聽到你家的老母牛叫了,公牛快回家吧!」

「哈哈哈……」

同張守林一起拉平車的四個小伙子大笑起來,笑聲把煤場四周樹林上「嘰嘰喳喳」嚷個不停的鳥都驚散了。

張鴻志回到家時天已黑下來了。

周玉香連嘮叨帶謾罵,把劉瑞芬下午來借錢的事兒跟張鴻志說了。張鴻志洗罷臉、吃罷飯,一直沒有吭氣,一種不詳的征兆悄悄爬上他的心頭,他的臉上刀劍林立,仿佛一個將軍為了一場惡戰擺好的臨戰的圖。張鴻志與兄長都有那種憂郁的沉思習慣。

張鴻志覺得他那風風火火的嫂嫂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張鴻志也擔心惹惱劉瑞芬,劉瑞芬會斷然反悔,拒絕將猛子過繼,但又不能得罪妻子周玉香,周玉香不會同意拿二百塊錢借給劉瑞芬,這一點張鴻志做不了主。當然不是這一件事張鴻志做不了主,而是這個家的主人就不是大老爺們兒,而是一個不會生育的娘們兒。

周玉香是個讓丈夫佩服之至的女人,這一點周玉香跟她的母親一模一樣,仿佛她就是母親的復制品。如果說母女二人有區別的話,那就是周玉香的個子與腳比母親大——可能是廢除婦女裹腳的結果,周玉香不但腳得到了解放,身材也隨腳長大了。

周玉香的母親十八歲嫁到周家,丈夫才十二歲。結婚那天晚上d房花燭夜,丈夫睡在她身邊,窗外月光朗朗,依稀灑入屋內,十二歲的丈夫童趣大發,撩開被子說:「看我給你翻幾個跟頭。」說著話真的光著p股在炕上「撲騰、撲騰」翻起跟頭來。十八歲的新娘子想笑,但又不知道為什么沒有笑出聲來。倒是窗戶外偷聽新房的人們給笑壞了。周家在紅土崖村以嚴肅、庄重、文雅、上進的家風而令人敬慕。十八歲的新娘子在這種家風中磨練出了能g、吃苦、有眼s、有頭腦、善解人意、體貼丈夫的生活習慣,後來完完全全將這種習慣傳授給了女兒。

周玉香自嫁給張鴻志,精打細算,粗糧細作,左右逢源,為張鴻志硬是積累成一付讓人不敢小視的家業。她對張鴻志體貼入微,知冷知熱:天冷時,褥子下邊加上一張羊皮:天熱時,又換成涼席。雖然她沒有給張鴻志生下一男半女,但張鴻志絕不敢說周玉香不是村中第一名賢妻,這正是他心甘情願將一家之主的位置拱手相讓的原因。

小院靜悄悄,整個村庄靜悄悄。了一整天的村庄,夜晚為什么這么寧靜啊!疲倦的漢子們依著溫馨的土炕,被妻子身上那r體的誘人氣味擁抱著,被孩子們那輕柔的甜美的呼吸聲擁抱著,歡騰的拼爭的血y需要平靜的棲息了。像母j們不停地嘀咕了一天的婦女們,那發泄憤怒、不滿、歡欣、喜悅以及莫名的哀怨和無盡的渴望的閘門該關閉了。孩子們——那些不知疲倦的、活蹦亂跳的孩子們,填滿了小肚皮,美滋滋地要進入他們又一個無憂無慮的天堂了。美好的夜晚,多么讓人神往的天堂呀——又怎能不是如此寧靜!

寧靜中,張鴻志問妻子:「你說,該借給大哥多少錢?不借不行吧!」

「借,是要借!」周玉香緊緊貼在丈夫的懷里說。「借五十。」

她的語調十分堅定,張鴻志方法能聽到她的心口有一柄定音的大錘重重落下。

他什么沒說,雙眼自然閉上了。

張鴻志放心了。周玉香卻隱隱約約有些疑慮……AK小說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三章:喚醒黎明的人,是個木訥的「門顱」。小舅雄心勃勃,姐夫卻固守謹慎。小心人自有用心。木訥人也要偷看風情,老婆哪……

張鴻遠根本不知道劉瑞芬借錢的事兒,而劉瑞芬也壓根沒對張鴻遠提這檔子事兒。按理說這件事應該和張鴻遠商量一下,但劉瑞芬有她自己的主張,她懷著一種童真般的心態,等待著那二百塊借到手,給張鴻遠一個驚喜,同時也顯示一下她的能耐和手段。

幾天來,劉瑞芬幾乎是在欣喜之中度過的。她的欣喜有兩個來源:一個是每天上午到猴三家閑扯神說;一個是對周玉香二百塊錢充滿自信的等待。

不過,幾天來劉瑞芬的反常表現,張鴻遠卻沒看出來,這倒不是張鴻遠心粗,而是他也多少習慣了劉瑞芬那種喜怒無常的言行舉止。習慣往往會助長欺騙,也會掩飾背叛。

另外。張鴻遠一直思謀著劉瑞芬的胞弟——也就是小舅子劉清虎調動工作的事兒。這件事幾天來搞得張鴻遠睡都睡不安穩。

j叫頭遍的時候,堂弟張洪福家的大街門「吱扭——咣——」的一聲。張鴻遠就驚醒了。

這種開門兒關門聲張鴻遠聽慣了,但今天聽起來特別響亮。

接著,一聲高亢、粗曠的喊聲震破了寧靜的夜空。

「為——民——哎——————」聲音顫悠悠直向天際爬升而去……

門顱——張洪福的小名——開始叫五更了。天塌不驚,地陷不動,能吃能睡又能g活又能起大早的門顱,從到煤窯做工的第一天起就承擔了村中起五更上窯的叫更義務。這個小時候前額長的很高的笨小子十四歲開始挖煤,三十九年如一r,從不請病假,因為他狀實如牛;也從不請事假,因為他除了挖煤以外,其它紅白喜事的事情之中什么精細活也g不了。

「為——民——哎——————」又是一次高喊。聲音鏗鏘叩擊沉沉大地,沿著大地的神經盪漾……

寧靜的夜空,那高亢的喊聲中有些悲壯,那悲壯中蘊含著憤慨的宣泄。粗中有細的門顱就在走出大街門前用手電照過秦花妮,他想照一照那雪白的觸目驚心的一段肌膚。十四年了,再沒瘋也似的擁抱和揉搓過那嬌嫩的身子,而今他只能透過窗戶偷偷張望,在張望中品味,品味那曾經有過的不盡纏綿,這是目前他對鍾愛的女人最大的欣賞和最大的滿足了。然而,此時她不在她應該睡覺的炕上,他明白她又去那個吃定糧的光g家了,這個時候,門顱就有意站在猴三家的窯頂上,用全身的血、狂怒的血,用那人x的尊嚴受到侮辱和傷害所激起的氣勢、吼出胸間的憤懣和做人的尊嚴。

「為——民——哎——————」聲音掠過紅土崖睡夢的河床,在命運的浪尖上徜徉……

第三次呼喚又送到了村西頭最邊沿上的周為民家,周為民終於喚醒了,他邊起床邊大聲地應了一聲。

門顱每天早上呼叫的第一個人就是周為民。村里的人們說,門顱第一個叫周為民,是因為周為民守著一個風韻x感的老婆,那老婆十分厲害,白天趁為民不在要偷男人——什么外鄉的老師、礦工、售貨員、工作組g部,沒有她不偷的,來者不拒,人稱她「爛桃」——晚上還不讓為民睡個安穩覺。其實是門顱認死理,第一次叫五更呼叫的第一個人是為民,十幾年來第一次呼叫的人順序幾乎就沒有變更,除非所叫的人死亡或者發生了工作調動。

聽到周為民的答應聲,下一個就該是瘦臉跟貓,再下來就是大眼睛張小丑了……不過從跟貓開始叫聲就短促而低沉了,因為他那三聲高叫之後,周圍大部分成年人都會被驚醒:那些起五更上工的人、或者到十八里之外的聯校上學的學生,以及起早挑煤的孩子們,家家都亮了燈。門顱接下來的叫聲只不過起一個復查或催促作用。

叫遍周圍的人之後,門顱沉重的腳步沿著古道,從猴三家、張鴻遠家經過,向東頭嘴移去,便漸漸消失了。

這是紅土崖十幾年來,從沒停止過的黎明前的歌唱,紅土崖的黎明就是由門顱叫醒,這似乎成了他的專利,當然沒人為他申報,因為那時專利還沒有從它媽媽肚里出生。

門顱的吼叫聲過後,村中正好j叫三遍。於是做飯的婦女們,上地的漢子們,g雜活的男女老少爺們兒們都撩開沉沉的夜幕,翻開了辛勞奔波的一天。「門顱叫喊時……」門顱叫喊時……」,這是紅土崖的北京時間。人們很少說j叫了怎么怎么的話頭,而是常說門顱叫五更了怎么怎么。而且方圓幾個村庄都知道門顱的嗓門以及他叫五更的傳聞,周圍的幾個村庄都流傳著這么句話「山窪村的高爐、紅土崖的門顱」把門顱的叫聲與山窪村煉鐵高爐的鳴笛相提並論,可見門顱的知名度有多高。

門顱叫五更是當地永不褪s的一道風景。

門顱的叫更聲天天都會驚醒張鴻遠,但只是習慣了的驚動,平常絲毫不會影響張鴻遠的睡眠,不過,今天張鴻遠被叫更聲驚醒之後,再也沒有睡著。

躺在炕上吸了一袋煙之後,肚子「咕嚕咕嚕」提出了意見,他的胃口不好,晚上只吃湯和飯,一覺睡到吃早飯便覺不著餓,今天早早醒來,肚子也早早提意見了。

他推醒了劉瑞芬。睡得正香的劉瑞芬迷迷怔怔的問:「怎啦?」

「起來弄飯吧。」張鴻遠說。

「天還早呢,你先吃塊g饅頭吧。」劉瑞芬不想放棄即將起床前最香最美的睡覺機會,她提醒丈夫炕火d里准備著g饅頭片,那是專為張鴻遠准備的,半夜餓了充飢。

「媽的,早沒啦,可能又讓剛剛小子偷吃了。」

黑熏熏的炕火d里主要是存放玉米棒棒,熏g了生火時用來引火。炕火d里的g饅頭只有建剛敢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