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2 / 2)

太平 未知 6209 字 2021-02-25

輕輕將女兒攬進懷里:「太平,我們君家,歷代皆為他人而活,唯有你,一定要由著自己的心意活。」

「好。」

太平記得那日自己如此承諾了父親。

冠禮

如果真有輪回報應,太平相信她定是一個數世積累功德的大善人,而且專門把錢送給來世要生養她的人。

不管是二十一世紀的小女子太平,還是現在這個康擎世女太平,她都是生而富貴,衣食無憂,父母寵溺。

二十一世紀,她父親姓李,母親姓武,父母年將五十才意外得了她,都把她當做上天送來的寶貝。自出生,准確點說,是自在母親腹中開始,便呵護備至,母親身高不過一米五幾,懷胎十月時體重尚不足110斤,可她生下來卻足足有九斤四兩重,尚三月時醫生便屢屢勸母親打胎,說生她太過危險,母親卻執意不肯,她雖是母親的第四胎,可生她卻要了母親半條命,產後母親整整卧床三個月才修養好身體。

滿月時,有人胡說八道,說她龍眉鳳目,鼻直唇薄,是大貴之相,尤其是那一雙眼,龍鳳形相,眸色淺淡如籠煙霧,琥珀虛幻無情而縹緲,至尊至貴,天生便有三分法相,乃是尊貴極至的易夭折之相,恐塵緣淺薄,非喚至上之名不足以系命。母親卧床猶笑,說既然我女兒命相這么貴,那就叫太平吧,總再沒有哪個血脈能高貴過這個名字。滿堂皆笑,以為母親開玩笑,父親卻拍手叫好,當了真,她的名字就此一錘定音。

人家的孩子不過一父一母二人而已,而她頭上卻還有三位兄長,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大上兩輪,三個哥哥都貪戀獨身生活,不願成家,直把這個小妹妹當女兒來養。

雖然是大富之家,太平卻從未用過保姆,日夜在父母和三個哥哥懷里輪轉,呀呀學語,蹣跚習步,認字描紅,都是父母兄長手把手的教。

她自幼習毛筆字,正楷剛寫穩,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非書聖王羲之的帖不臨,父母由著她;王羲之的字才臨了幾月,又看上徽宗鐵劃銀鉤的瘦金體,父母還由著她;瘦金體沒得三分風骨,再改學懷素和尚的狂草,後只學了個四不象,不管是書聖龍鳳鶴舞端鵝的雍容靜美,還是徽宗曲玉斷金的清高凜冽,或者懷素和尚法度具備的狂顛,她都無一得精髓,自此書法拋在一邊;父母也只是笑,說書法不過陶野情c而已,當今社會,再沒有能出書法家的環境,字,會寫就夠用了,丟便丟了吧。

五歲時,看一小姐姐在宴會上彈箏大出風頭,心中羨慕,也纏著爸媽說要學,剛到勉強能彈整曲漁舟唱晚的程度,就嫌棄古箏弦多繁累,改學弦少的古琴,又只得三分,終也廢之;

7歲入學,按父母的說法,不過是為了多認識幾個同齡的伙伴,別關家里孤僻了,一年倒有200來天請的虛假病假,生物地理數理化學一竅不通,爸媽也安慰她說,人的精力有限,用不上的東西,不知道也罷。她此後認不出五谷,分不清東南西北也照樣泰然自若;

15歲迷上搖滾,扎著七個耳d,寫得幾個酸詞,伙著一群人天天打鼓嘶喊;

17歲初戀情傷,愛上長她十幾歲的男人,鬧得天翻地覆。

18歲被人拐去當模特,游走t台;

20歲愛上攝影,背著攝像機世界各地跑;

24歲,終於靜下來了,卻宣告終身不婚,又戀上陶藝,終日躲在山上燒窯畫瓷捏泥巴,整月整月不見人。

她活得恣意快活,直到26歲那年,看見大哥的孩子結婚,才猛然間發現父母都已經老了,三個哥哥也都年過半百,心酸難言,大為羞愧,自此才守著父母,閉門不出。卻也晚了,不到一年,父親去世,隨後幾日,母親也含笑而逝。

父母養育她27年,期間對她無限放縱,連逝去後也為她打算好了足夠她一生逍遙的錢財,一生對她百依百順,唯一的要求訓導不過:不可無故傷害無辜之人而已。

子欲養而親不在,父母此情,如何能還?

那夜她抱著爸媽的照片,哭到半夜才朦朧睡去,醒來,卻正在被人從腹中誕出,滿室血腥味,好不容易產下她的人奄奄一息,她萬念俱灰,閉目不哭不鬧不吃不喝足三天,他卻不肯棄她,不顧自己性命,抱著她垂垂欲死的身體,日夜「寶寶,寶寶」的喚著她,求著她,垂淚咳血猶不絕。

直到那老尼姑到來,抱起她打量半響說什么:「此女面相太貴,出生便帶三分法相,乃是最易夭折之相,恐塵緣淺薄,她生而絕食且閉眼不讓紅塵入目,怕是早知此間不是她容身處,一段錯緣,天意如此,王君切莫強求,放她去了吧。」

聽老尼姑這么說,那垂死的男子,掙扎著抱過她,看著她決絕的小臉,淚盡而哀絕:「如此也好,想來我君家歷代殺人無數,滿手血腥,天也難容,理該遭此報應。可即是天意要君家絕,又何必讓這孩兒來此一遭,平白受這三日的苦?也罷,我們父女就一起去了,九泉下見列祖列宗,君霐自當請罪,我自幼無父無母,雖日夜以君家孩兒勵志自勉,怎奈生就男兒身,孤力難為,天意如此,非君霐過錯。大師,君霐將死之人,不敢辱你清凈,你且去吧,咳咳,咳咳……」

多日未食,產夫嗓子嘶啞,唇角血跡未及拭去,又咳出新血,一息奄奄,已了無生意,白發蒼蒼的仆從垂淚,表情呆滯而悲絕,年輕的仆從掩面失聲痛哭,怎是一室蒼涼。

老尼姑聞言良久未動,想及先人,不覺佛心也悲,思量許久,後終嘆了口氣,合掌垂目道:「一切皆是命數,也罷,此女面相至尊至貴,非『太平』二字不足以系命,王君且喚她『太平』,如仍是不行,則天意已定,強求無用,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太平……又是太平……

嬰兒垂死,恍然半息,心卻微顫,父母笑顏猶在面前,她一生任性妄為,父母卻疼她入骨,臨去時猶拉著她的手,笑容欣慰,無一絲責難。

「太平,你也要棄爹而去嗎?」

溫潤的觸覺摸著她的臉,指尖虛而無力,聲音沙啞氣息微弱,他是男子,卻懷胎十月生下她,她的母親生她時,據說也虛弱得整整卧床三月,卻仍舍不得放開她,醒要抱著她,睡也要把她的搖籃放床邊才行,他抱著她是不是也如母親抱她一般?他此時喚她,是不是也和母親日夜也要看著她一般?媽媽……

嬰兒固執緊閉的眼瞼下滾出淚來,君霐一驚,強撐身軀連聲道:「太平,太平……」未到第三聲,又是一陣咳嗽,嘶啞難言。

太平出生第三日,君霐終於第一次看見了女兒的一雙眼,琥珀色兩丸淺淡的瞳,猶如籠罩在煙霧中,縱使流著淚,依舊仿若將視線放在縹緲天際,難尋難覓。

覺慧大師心中暗暗一嘆,這面相已是大貴,卻還貴不過這雙眼,這雙眼,淺淺淡淡,煙霧繚繞,十丈紅塵具難入其中,為僧必可得道成正果,為人卻禍福難料,不知會是誰的劫數。

xxxxxxxxxx

今天十月十八,她17歲生日,半月前,一枚銅錢高高拋起,落地之相決定了今天也是她行冠禮的日子。

以後還有r可吃,這個結果,太平聳聳肩,全無感觸,一切且隨緣去。對於女兒用拋銅錢來決定一生的做法,君霐哭笑不得,狠狠敲了女兒一指,自己卻還是難以決斷,最後不得也只好隨了天意。

昨日,太平和父親離開了居住了17年的護國寺後院,在相國庵住了一宿,也不知道父親跟覺慧那老尼姑用了什么法子,讓衛家人答應在這里給她舉行冠禮,按理,貴族女子的冠禮必須在家廟中舉行,現在居然破格在相國庵中給她行冠禮,這不是明擺的招人妒嗎?還沒下山呢,就往她身上惹麻煩,這些人!

這地方也真夠變態的,和尚廟和尼姑庵就隔了一個山頭,遙遙對望,相互往來還挺頻繁,就不怕那個什么什么嗎?覺慧老尼姑也真夠厲害,相國庵她當家,護國寺她也能管一大半,沒聽說過少林和尚能管到恆山尼姑頭上去的,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古怪地方啊~~

大清早被少安毫不容情的挖出被窩,因為睡眠不足而滿腹怨艾的太平,一邊睡眼惺忪讓人伺候著沐浴梳頭穿衣,一邊在心里拼命的腹誹。

這個時空,有的地方還挺科學,例如,女子17行冠禮,表示成人,可以正式婚娶成家生女了,男子18及笄才可嫁人,所以,夫一般年齡都比妻大(養的小爺不算),也算是充分考慮到了男性比女性發育晚這點了。

沐浴後,太平換上脊鮒旌焐醣叩牟梢攏販16梢皇┳挪篩玻繕侔才闋牛俗詼康群蜃懦齔m餉嫠恐窆芟抑啞穡呱攪魎鰲?br /

空氣中可以感覺到那股壓抑的張力,父親和康擎王妃做為主人,要一起站在東面台階位迎客。雖然不曾看見,但太平也可以想象得出那氣氛有多別扭。康擎王妃也是個尷尬人,為沒見過的女兒行冠禮,跟17年不曾見的夫君站一塊,還要擺出夫妻之相,那感覺,可想而知。今天的賓客也是一群可憐人,被這對夫妻郁悶的氣場壓著,還得裝作視而不見,擠出笑臉,說上一堆吉利話,那滋味鐵定不好受。

封女子王妃,王妃娶正夫為王君,顛倒得真徹底呀,好在君子還是叫君子,宮中貴君淑君之類都直接叫某君或尊稱君上,要是君子改叫妃子,那她肯定得暈。不過照這么說來這里不該有「君」這個姓呀?不合理嘛,聽說她家這個君姓是開國太祖特賜的,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太祖怎么賜了這么一個姓,難道太祖跟她家老祖宗有那個什么什么曖昧?有嫌疑呀……

聽著外面的人生百態,再一萬八千里的聯想些亂七八糟能氣得老祖宗還魂的東西,太平忍不住迷起眼睛,臉上露出誰也看不懂的笑容,看得少安一陣無語,又一陣心寒,小姐在想什么呀,笑得這么古怪,好在這里沒旁人,要不小姐這副德行,還不嚇著人家。

絲竹聲停了片刻,外面有人說話,有些冷的女音,大意就是感謝歡迎正式開始之類。太平挑起眉,少安低頭輕聲解釋說,這是主人在發言說冠禮正式開始。主人?不就是那個康擎王妃,她的娘親大人嗎?少安果然是君家人,對那人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呢。太平難得勤快的探頭欲仔細打量幾眼,只來得及掃見一個身材高挑,帶玉冠著紫色錦裙的女子背影。

康擎王妃說完坐下,又有人走出來,以盥洗手,於西階就位,這是冠禮上的贊者,是個一眼望去就非常出色的女子,梳高髻簪牡丹c玉簪,腰系長裙手挽錦帛,身材高挑,容顏嬌美,舉止優雅,眉宇間有股傲氣,想來定是一個少年得志的出色女子。

贊者就位後就該她出去了,太平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拍拍突然緊張起來,又牽衣服又理袖子的少安的小腦袋,施施然走進大殿,齊刷刷的數百雙眼睛看過來,這要是閃光燈,估計眼前就是一片白~~呀,太平心下暗笑,表面上卻眼觀鼻,鼻觀心,擺著一副肅穆端庄的樣子,不緊不慢的走至大殿中央,面向南,右手壓左手,手藏在袖子里,舉手加額,鞠躬九十度,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然後把手放下,面向西跪坐在冠者席上,斂容垂目。

大殿宛如被瞬間抽光了空氣般,一時間,靜得仿佛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良久,贊者才仿佛回神一般,慌忙拿起梳子象征性在太平頭上梳了兩下,然後將梳子放於席子南邊,轉身退下,手腳間竟然有些忙亂。

少安躲在門後邊看得一陣自豪,這就是我家小姐呀!

東階有人站起來,覺慧老尼姑?難道她竟然是今天冠禮的正賓嗎?尼姑也可以給人行冠禮的嗎?太平不解。東階另有人起身相陪,太平垂下眸,眼角余光里掃到一片紫色裙裾,想必這就是她的母親了。正賓於東階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讓後正賓與主人各自歸位就坐。

太平轉而面向東正坐,第一位有司奉上托盤,托盤最上面放著一塊青色幅巾,覺慧大師走到太平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下為太平梳頭加冠,太平乖巧的垂頭,心里想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這老尼姑幾十年沒有梳過頭了,還會嗎?這頭本來就梳好了的,你只要扎著那塊布就可以了,別梳著梳著反而給梳散了……覺慧大師可不知道太平心里在想什么,給太平加上幅巾後,她起身回到原位。剛剛那個美貌的贊者又上前來,拿梳子在太平頭上虛梳兩下象征性地正冠。太平起身,賓客向太平作揖祝賀。太平回到東房,贊者從有司托盤中取過衣服,尾隨太平而去。她們要去房中更換與頭上幅巾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剛進門,少安便急忙迎了上來,更衣換裙擦汗,手腳利索,動作麻利,那個美貌的贊者竟c不上手,索性站至一邊,安靜的打量著太平,太平眼角余光掃到,心一動,正想說些什么,少安恰好將一個手工陶瓷茶碗湊到她嘴邊,碗內是剛倒出來的溫茶:「小姐,你先喝口水,別喝太多。」這口茶吞下,便又被給推了出去。

太平頭帶青色幅巾,身穿素雅的襦裙出來,滿堂賓客又是一呆,太平左右站了片刻,以示向賓客展示,然後面向父母親,行正式拜禮,雖然她並不認識母親,這滿堂賓客幾乎都不認識,但找著了父親,總不會錯的。面對父親,左手壓右手,手藏在袖子里,舉手加額,先行揖禮,鞠躬九十度,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然後雙膝同時著地,緩緩下拜,手掌著地,額頭貼手掌上,然後直起上身,同時手隨著齊眉。如此再三,然後平身,兩手齊眉,起身,直立後,手放下。

這是第一拜,表示感念父母養育之恩。

至此,為第一加。

君霐面帶微笑,看著具都一臉贊嘆色的滿堂賓客,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驕傲,我的太平是何等出色的無雙女子,你們怎會知道!

太平再面向東正坐;覺慧大師再洗手,再復位;第二位有司托盤奉上碧玉發簪,覺慧大師取過發簪,走到太平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贊者為太平解去幅巾。覺慧大師面對太平跪下,為太平簪上玉簪,起身復位。贊者上前幫太平象征性地正發簪。賓客向太平作揖。太平起身回到東房,贊者取衣跟隨,去房內更換與頭上發簪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再次換衣出來,太平頭c碧玉簪,明麗的曲裾深衣一圈圈的纏繞下來,下擺曳地成喇叭弧形,腰系博帶,懸玉環,掛絲絡,舒廣袖,亭亭而立,滿堂賓客齊齊愣住,無一例外。太平左右稍站後,面向覺慧大師,行正式拜禮,表示對師長和前輩的尊敬。

三拜而起,二加結束。

太平面向東正坐;覺慧大師洗手,復位;第三位有司奉上代表王府世女身份的二龍吐珠的金冠。

太平有些驚訝,這位有司她認識,法號:明緣,護國寺中青年一代中號稱最得佛緣的和尚,下一代內定的主持。

明緣竟然會來為她捧冠?而且,和尚也可以做有司嗎?太平深感疑惑。明緣對太平疑問的目光,只當沒看見,目沉如水。太平心中自嘲,既然尼姑可以當正賓,和尚為什么不能當有司?看自己這冠禮行得倒也有趣,覺慧尼姑加冠明緣和尚奉盤,這冠禮怎么算也不曲著自己,誰讓自己長這么大,認識的人除了尼姑就是和尚呢~~想著想著臉上就帶出了幾分笑意,明緣和尚看見了,也只當做沒看見,神色絲毫不露,太平什么德行,旁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么?肯定沒想什么好東西!

這兩人短短一個照面間的來回,覺慧大師只當沒發覺,泰然自若的接過金冠,走到太平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姐妹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贊者為太平去玉簪。正賓跪下,為太平加金冠,然後起身復位。贊者幫太平正冠。賓客向太平作揖。太平回東房,贊者取衣跟隨,去房內更換與頭上吐珠金冠相配套的大袖長裙禮服。

這回太平離去,滿堂賓客具都有些失神,竟不由自主的開始想象這個女子再出來會是什么光景。眾人皆在心中暗嘆,這女子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夭折之相,采衣慵懶,襦裙飄逸,曲裾高雅如青蓮,卻還猶是青山只見一角,面相之貴,竟讓人不由自主的自慚形穢,女人看了尚如此,日後入了俗世,對世間男兒,可是一場劫難呢。

太平頭戴二龍戲珠的金冠,身著世女禮服,所謂日月龍鳳襖,山河地理裙,龍眉入鬢,鳳目淡凝,靜然而立,滿堂賓客一眼看見,無一不膠住了眼睛,直到太平面向帝都方向三次正規拜禮行完,竟然還有人不曾回過神來。這第三拜,表示大姚女兒已成人,日後當為國盡忠為民盡義,報效吾皇。

三拜起,三加結束。

有司撤去冠禮的陳設,在西階位置擺好醴酒席。正賓揖禮請冠者入席。冠者於是站到席的西側,面向南。

正賓向著西邊,贊者奉上酒,冠者轉向北,正賓接過醴酒,走到冠者席前,面向冠者,念祝辭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太平行拜禮,雙手接過醴酒。覺慧大師回拜。太平入席,跪著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後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將酒置於幾上,明緣和尚奉上飯,太平接過,象征性地吃一點。太平拜,正賓答拜。太平起身離席,站到西階東面,面朝南。正賓起身下來面向東。主人起身下來面向西。

太平跪在父母面前,由父母對其進行教誨。康擎王妃看著太平,竟仿佛出了神,久久無聲,太平跪坐,目垂下視席,不動。眾人皆看著,面面相覷。良久。太平父親先開了口,並不是為久久無語的康擎王妃解圍,只是不舍女兒久跪,嚴格說起來,這不合禮數,卻也無人見怪。

君霐看著女兒,一臉的慈愛驕傲:「我兒今日成人,父不要你富貴榮華,也不要你登堂拜相光耀門楣,娶夫生女傳統血脈繼承家風也不強求,只願我兒萬事隨心,無憂便好。」

滿堂聞言皆驚,這等訓導第一次聽見,這康擎王君寵女兒,未免太過。康擎王妃這時才恍然回神,神色間突然無人可窺隱隱閃過一絲疲憊,還是冷冷的眉眼,淡淡道:「依你父親便是。」

太平抬眸一笑,今日首次出聲,依例道:「兒雖不敏,敢不祗承!」,拜下。再起身,對著滿堂賓客,從正賓開始,客人、樂者、有司、贊者、旁觀群眾、父母,一一揖禮以謝之,眾人點頭回禮。至此,冠禮畢。

自此日起,太平之名,開始在京城交際圈中流傳開來。數年,數十年,數百年以後,這場冠禮尚在口齒史書間流傳,做為太平一生的,堪稱完美。

修心

禪房內,太平懶懶的跪坐在團圃上,覺慧大師盤腿坐在她身前。

「太平,你決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