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1 / 2)

太平 未知 6369 字 2021-02-25

佛就能石化去。

那年,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無雙的男子,他的眼睛是我無法描繪的漆黑y霾,可他死在我遇見他之前。聞淚聲入林尋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天在山之外雨落花台我兩鬢斑白,芙蓉水面采船行影猶在你卻不回來,被歲月覆蓋你說的花開過去成空白,看你離開,千里之外,我一身黑白。

燈下一點亮光閃動,拿在手里指尖冰涼,橙黃琉璃樣色澤,不夠飽滿的內斂的弧形,尚幽幽散著淡淡一陣酒香,他是這樣的男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選擇,所以他從來不曾猶豫,傷也好,痛也罷,千里,他從容獨行。這一朵酒冰雕的花,含苞不放,沁沁幽幽,冷冷清清。

「明緣你放開我。」太平在明緣懷里掙扎:「放開我……」掙扎到手腳無力嗓音嘶啞終於痛哭失聲:「我甚至沒有送過他一朵花……」

她邂逅了三個亘古未見的奇男子,每一個,都是劫。她遇到了三個亘古未見的奇男子,那一年,終結她一生。

亂起

姚,景帝永昌二十年三月末,姒國大成皇帝駕崩,葬茂陵。四月初,剛被立為儲君才三個月的姒國烾鳳太女於王庭登基,封姚長寧帝卿為後。與此同時,燕雲異動,燕王君太平拜父為帥,大帥君霐領兵,燕王親征,大軍北進,一路勢如破竹,兵鋒直指姒國王庭。

坐上皇位沒兩天的姒新帝一面強烈譴責大姚違背「和平條約」,一面慌忙發出皇令召集各大部落興兵勤王,草原各處聞訊皆大驚震怒,紛紛領兵而出,大部隊於額爾古納河西畔集結完成。雙方會戰於額古納大草原,數番交戰,姒國人多,可燕雲鐵騎戰力和首次亮相的諸多軍械讓天下震驚。君家大少爺不愧其優良血脈,首次掛帥,行軍卻份外老辣,如狐狡,如狼疾,如雷猛,從容穩健,幾個月糾纏下來,姒國竟是敗多無勝,連連潰退。好在部眾越聚越多,兵力懸殊數倍,一時也勝負難料,兩邊加起來近百萬大軍經過了前兩個月的試探交手之後,互相忌憚,都沒有大動作,一時形成了對峙。而此時,距離賀姒太女新立的姚使團回到帝都泰陽才不過一月余,形勢變化之快直讓人目瞪口呆。

大姚朝廷上下同樣亂成一團,朝野議論紛紛,燕王劍出鞘動作之快震驚了姒國,同樣也驚呆了姚朝上下。雖然燕雲不尊皇令早已是事實,但擅自出兵以一王之名入侵一國,即不請上令又不尊兵符,這性質已經是極其惡劣,擺明就是造反,再沒有借口可以遮掩。在震撼於燕雲兵力之強時,諸臣紛紛上折強烈譴責燕王狼子野心大逆不道無君無母之舉,甚至直言應出兵討伐,但燕雲獨力扛姒國狼騎百萬於額古納草原,有識之士自然明白燕王逾越是萬死之罪,可民間卻多是愚眾,受游牧民族之氣良久,反倒大部分單純為其叫好。還有些江湖浪人文武之士,不知是看到了風向還是純粹出於一腔熱血,竟掀起一股入燕雲助拳熱潮,此時背後捅刀子,能收場自然好,收不了場萬一給姒國反咬一口,大姚實在也是自身難保。一時天下亂紛紛,妖魔鬼怪什么人都出來了。甚至直到這時,姚朝上下才知道康靖王君原來早不在相國寺後院了……景帝震怒,康靖王妃被罷官禁錮於王府之中。姬嬽心中也是暗驚,他早知道太平在燕雲練兵,知道有一場大戰,卻沒料到她竟如此大膽,深入姒國境內,打的竟然是姒國王庭的主意,一時間百般滋味上心,即為朝堂之事煩擾,又私心為其安危擔憂,更有另一番澀然不能明說,探子明明暗暗派了無數出去,自己也幾天沒合眼。

「母皇,母皇~~」正蹣跚學步的皇長子一身紅通通的裹得像個球,熟練的四肢並用爬過御書房的門檻,邊奶聲奶氣的叫喚,邊一頓一頓的向書桌後面的景帝「滾」過去。景帝平展了眉,迅速放柔了眼睛,等小皇子踉踉蹌蹌的「滾」到跟前,才一把將之抱起,貼了貼兒子胖乎乎的小臉蛋,笑道:「小留香嘴又饞了?」

「母皇,糖~糖糖~~」小皇子困難的揮著小手,口齒不清的道,亮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往博物架上溜。「那小留香是自己走過來的么?」景帝故意皺了眉,懷疑道。

「自己走,自己走的,青青,留香自己走……」見母皇有賴帳的跡象,小留香急了,扭著小身子扯著景帝扭頭去看殿外,要找人給他作證。青青是照顧他的大宮侍,御書房他是暢通無阻的一路「滾」進來了,其他人可不敢隨便闖。好了好了,母皇相信你了。」景帝抱穩扭得跟泥鰍樣的寶貝兒子,忙安撫道。宮侍很有眼力界的早早從博物架上取下一個精美的藤編大盒子,景帝親手打開,小留香乖巧的被母親抱著不動,可兩眼早就睜得錚亮,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景帝失笑,取了一支剝了糖紙塞他嘴里,看兒子抱著糖舔得小臉滿足的樣子,自己也出神了。

太平自己也是一向好吃好喝的,琢磨出這奇怪的棒棒糖,樂不顛的立刻給寶貝兒子送了一車過來,後腳又八百里加急火急火燎的送了張小箋過來,千叮萬囑說什么壞牙不可多吃……偏姬嬽也是沒當過爹娘一板一眼較真的人,不可多吃,什么樣叫不可多吃?圓圓扁扁的小孩拳頭大的那么一支,中間還含著一個梅干,酸酸甜甜味道確實不錯,小留香抱著就不撒手,一天啃幾支叫多?書信來去幾回,爹娘倆也沒討論個具體數來,到底還是景帝靈機一動,清涼殿到御書房,限時兩個時辰,小留香午覺起來能自己走過來就獎勵一支……兜兜轉轉也有近千米,對於三歲小娃娃的小短腿來說,大小也算是個工程,在糖衣炮彈的誘惑下,安樂帝卿一天一趟,一次不落,儼然是天下走得最穩,跑得最快的三歲小寶寶了,也是天底下吃個糖吃得最辛苦的小皇子……

她會是個好母親吧,每年生辰千里迢迢一次奔波,只為守一夜看看熟睡的臉,只今年等了一夜不見人影,心里便已有了八分預感,果然……她抱著孩子那仿佛可以付出全世界的溫柔眼神做不得半點假,君家人對兒女從來愛重護短,康靖王君已經是出格,她也一點不例外,可卻偏偏將孩子留在他身邊了……但這又能說明什么呢?在那私心的一夜後,他已經是大姚是姬家的罪人,如今她狂狷得將大姚的臉面踩在腳底下,朝野上下同聲譴責,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書案上擺著她出征前給他送來一紙箋,上面只有瘦骨清勁頭角崢嶸的一個「靜」字。

就一個「靜」字,她親手筆跡,甚至不托康靖王君的名來掩飾,他的情不自禁成了她的武器,大刺刺的,欺他至此……如果自己是個女子,這種想法絕了多年了,近些年卻又浮了上來,如果自己是個女子,那現在會是什么局面?想必不會有這層魔障,這天下也由不得她一人如此猖狂吧。自己算是一個明君,她更是一個合格的閑王,或許也能成為知己好友,就算最後不免也走到兵戈相向不能並容的地步,最起碼勝負也在五五間,不會是現在自己束手無策的形勢。可他偏是一個男子,今生遇見她,是幸還是不幸?

「母皇~~」小留香用力扭動自己才把景帝招回神,或許是孩童天性的敏感,竟然也能察覺到母親的不開心,舔了一半的糖大方伸到母親嘴邊:「母皇,糖糖,甜,吃~」在小留香看來,天底下最好的東西就是棒棒糖了,有棒棒糖吃,就是摔跤了也不哭的。姬嬽微愣了一下。

三歲的小留香已經依稀可以見到長大後的樣子,不象太平,也不象他,反倒象極了君大少爺,連性格也是,不象太平平淡內斂,也不似他深沉偏執,執著、聰慧卻明朗,是個光芒耀眼的孩子,可預見十幾年以後定又是一無雙傾城,可不知她跟太平,誰能看到他顛倒眾生。含著嘴里酸酸甜甜的糖,桃花眼深邃得彷佛斂盡了世間一切深淵,智高者性偏,志大者情薄,他卻偏執又驕傲,這天下能讓他放在心上想占有的不過一人爾,江山與她,誰重?

太平,江山與我,誰重?

我本龍生第九子,來做凡間第一人,你們只羨慕我雲里變化,誰知道我潭底的深沉,縱有一刻被父親的天性柔化了心腸,縱有一刻也曾想做個自私的男子看你翻雲覆雨,可我終究是姬嬽,終究是大姚的帝王啊,太平,你今日縱使騰雲駕霧也莫小看了天下人,不妨盡施了手段,且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何等程度。

額古納草原,燕王大帳內,在知道太平所為後,君霐皺眉不贊同的責道:「太平,你如此做,未免殘忍。」他雖然一向不喜歡景帝,也不樂見女兒跟姬家人糾纏不清,巴不得太平狠下心來,但秉著同是男人的立場,不得不承認,太平這事做得極其不地道。太平端坐在椅子上,右手握著一支炭筆快速的批著折本,直到一摞全部看過,叫人進來迅速都發了下去,才抬起頭來,端起牛奶來喝了一口。

攻姒之戰意在速戰速決,燕雲三年籌備君家百年積累,已經投入了全部的心力,若不是有個精通政務的高容嵐在後方為她坐鎮,她都不敢隨軍親征,在這種狀態下,如何承受得起來自大姚的背後狙擊?若非知道姬嬽身份或者說是把柄,光憑著她跟姬嬽十年的知己交情,自己也絕對不會敢這么冒險孤注一擲,一個「靜」字是威脅,燕雲姒國交戰期間大姚若背後有動作,暴露姬嬽的身份再狙殺姚朝皇室碩果僅存的兩位親王,群龍無首,足夠大姚立刻四分五裂,亂得什么都顧不上,姬嬽再怎么抉擇都絕對不敢。

她自然知道她這么做對姬嬽傷害極深,但她不願賭姬嬽的私心和帝性,在情她自然相信他,同時,就如同姬嬽了解她一樣,她也同樣明白姬嬽是位何等出色的帝王,何必讓他去糾結掙扎?他既然選擇了她,一時脆弱或是一生選擇就由不得他了。她們彼此本來也就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純潔正義人士,手段有什么重要的,誰欠了誰,誰負了了,誰對不起誰,糊塗帳不多這一筆,以後再慢慢算好了。

應你所求,我伸出了手,既已如此,桃花你還想站到哪里去?既然是女尊的世界,那么就依照女尊的規矩來,男人選擇一時,女人決定終生。

屠城

由初春到秋末,額古納草原上的姒燕兩軍你來我往的糾纏了大半年,姒軍沒有等到燕雲後背亂起的消息,等到的是來自自己後方的烽火。由君長安,慕容秋葉,君朝歌領軍,一支燕王嫡系,最精良最強悍的兩千近衛輕騎竟早在初春便已經悄悄潛入草原。這場戰爭,與其說是君太平的野心登冕之戰,不如說是君家百年謀劃的大爆發。

半個多世紀以來,行走在塞外草原上的商隊有九成九都屬君家,曾讓歷朝軍隊頭疼的草原廣大難覓,姒軍飄忽如狼的問題,在君家商隊繪制的精密地圖下迎刃而解,甚至早在三年前,君太平初為燕王開始,便開始有計劃的偷偷在草原上布置下了若干個補給點。兩千輕騎,一人雙馬,從人頭武裝到馬蹄,不帶給養,不留退路,以戰養戰,在額古納草原的大戰打起的同時,也在草原深處開始了逐個部落的屠殺。她們嚴格遵照了出征燕王殿下的親自指示,嚴密行蹤,突襲大部落,滅絕小部落,一擊就走,殺光女人,搶夠給養,燒光物資,迫老弱病殘在草原上流浪。兩千燕雲精騎,每一個都是能以一擋百的武士,一心屠殺起來,等閑幾萬人根本攔不住,幾個月下來,隨著受襲的部落越來越多,姒國後方亂得一塌糊塗。

這個計劃由燕王所提,元帥君霐並一干老將參謀補充籌備,幾經篩選,最後挑了目光長遠沉穩冷靜的君長安、百無禁忌行事不拘一格的慕容秋葉和對草原了如指掌狡詐如狐的君朝歌三人率軍執行,屬下兩千人,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敢死之士,走前兩千零三人,每人都留下了遺書,燕王親手設計了名牌,精鋼所制的小小一片掛在脖子上,從她們悄悄潛進草原的那一刻起就沒想屍骨還。送這全身黑漆漆就露出一雙眼睛,渾身血腥殺氣的兩千人出塞的時候,連君霐那樣的戰爭狂人都渾身發涼。這一場屠殺,君長安屠夫之名名揚天下,這一場奔襲,燕雲近衛黑騎軍名垂青史,這一場滅絕,是君太平直到千百年之後還被衛道人士指責為血腥大帝的開始。

十月,得知自己部落被君長安滅族,所有資產被燒掠一空,老人男子在草原上流離失所,一日凍餓死三成,其他部落自顧不暇沒有救助的土查部猛摩希爾族長首先從額古納草原撤軍,領著自己殘余的三萬騎兩眼血紅的返回草原開始四處圍剿君長安。

十月中旬,白天鵝部落、野勖部落退出;十月下旬,天馬部族、桑奇河下部族退出;

十一月,連完顏部族、可查部族也都退兵衛護後方了。君長安兩千輕騎領著姒國各大部族三十余萬主力在草原捉起迷藏,而額古納草原上剩下的還倍數於燕雲軍的幾十萬勤王軍遠遠不是君霐的對手,君霐沒有放過這次機會。

十二月,草原進入了隆冬,塞外萬里飄雪,一直深藏未出的燕雲三萬禁衛黑騎軍抵達戰場,君霐二十萬燕雲鐵騎破姒國五十余萬大軍於額古納草原,千里追殺至祈連山腳下。姒國王庭成了一座孤城,赤ll的袒露在殺氣騰騰燕雲軍面前。

三珠金頂的帝王寢宮內,倉皇失措的姒帝澹台烾鳳指著一人驚怒道:「竟然是你,是你開的城!你,你喪心病狂!」庫諾爾長帝卿松開劍柄,轉身出宮,甩開了皮靴赤足踏上冰涼的石地,刺骨到心的感覺,一如她曾經從後面伸手出來拖自己進黑幽幽的暗角。你看見了嗎,你的國家如今四處烽火,你的臣民屍橫遍野,你死了,她們憑什么還那么幸福歡歌?她們為這個位置謀殺了你,又有什么資格坐在上面招搖?你的仇我報了,你深愛的國家卻傾倒了,我也要來見你了,你會恨我么?長長的裙裾拖在雪白的玉石長廊上,指尖宛轉著一朵幽藍的絹花,凄涼長笑。

姚,景帝永昌二十一年,姒,殤帝二年,二月,姒國王庭城破,殤帝澹台烾鳳被人先行暗殺於皇宮內。破城之日,燕王下令不受降直接屠城,數十萬姒民被屠殺一空,澹台皇族自帝起千余人無以漏網,全部被殺。屠殺整整持續了三日,天空飄的雪都紅了,鮮血流淌出來凝固成了猙獰的鬼蜮,空氣中都是血腥的味道,白色的金燦燦的草原明珠金光之城成了血之城,血光腥風下,一步步踏城進來的美麗燕王就如從十八層深淵底下爬上來的修羅王一樣,那雙琥珀色清淡的鳳眼呀,從此銘刻在長生天的子民靈魂里,永世不忘的夢魘。王庭慘劇傳出,天下震驚,草原子民伏地痛哭,就連大姚帝都的景帝都龍顏色變,驚得掉了折子。

燕雲歷代皆桀驁,大姚皇室之所以能容忍君家的存在,用慢刀子慢慢磨,主要是因為燕雲特殊的狀況跟地理環境。燕九州原本就是戰地,直到首任燕王下令將旗下將士家眾強迫遷來,才逐漸形成了城市,雲九州更加,前方作戰的都是姒國奴隸。君家強融燕雲之後,十八州混血通婚,民族文化混雜,秉承儒家學說的中原自然是視之為雜民,草原也是唾棄,根本無處可容。而燕雲本身資源並不富裕,自身出產完全不夠養活百萬戶人口,年年都需要朝廷撥糧接濟,青壯年女子六成靠從軍養家,軍餉後勤等命脈皆掐在朝廷手中,所以就算君太平初為燕王,處處張狂大行新政,不尊上諭,不理皇令,因燕王歷代都如此,朝廷只當是君家復起又多了一個刺頭親王,實是沒大當回事,畢竟歷代燕王哪個不是天縱其才不也都沒敢反不是?

君太平年少氣盛,當年又是含恨冒天下之大不韙棄母族繼承的親王,三年練兵,和姒國這一場沖突也是眾人早有預料的,雖然場面鬧得大了一點……但實在沒想到,以君家之富,燕雲暗藏之儲備,竟然可以支持全燕雲境內三年練兵,三十多萬主力數年征戰,而且兵力如此之強,二十五萬純精騎兵呀,而且三年成軍,君太平的魄力手筆之大,燕雲民眾潛力之深,實在是駭人聽聞……君太平如此辣手,不惜滅族屠城求速戰……後患無憂,大姚拿什么再去圈住這只出欄的猛虎?

路子歸呢?」探子被人提醒才反應過來陛下問的是姒皇後姚長寧帝卿殿下,忙磕磕絆絆的答道:「帝卿殿下,也身,身隕宮中……」滿殿倒抽一口氣,景帝閉目藏住苦澀。屠姒王庭,殺大姚帝卿……太平,你果然,果然……

祈連山下,還有一個人也正不滿著,不過他不滿倒不是因為屠城,而是不滿燕王是以王之名下的屠城令。青史污名,士林的口誅筆伐,君霐並不願意這些落在尚年輕的女兒頭上,城要屠,但完全可以讓他以元帥的名義下令,本來這次滅姒的主帥就是他。

太平看著不遠處姒國王庭燃燒的火焰,伸手抹去父親金甲上的一抹烏跡,安撫的平淡道:「父親給我把天下打下來,還要替我擔歷史罵名么?女兒雖然不會疆場廝殺,但殺幾十萬人卻還不會承擔不起,放心吧,沒事的。」君霐看著女兒映在火光中年輕的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心中藏下一抹憂慮。只有他這個做父親的隱約有點感覺,太平自小早熟,性情涼薄,卻又矛盾的溫和,將帥之道都死活無法開竅,上百萬的殺戮對她而言絕不是跟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輕描淡寫。

姚後宮,景帝和秦太後看著來自祈連山下的詳細探報,秦太後驚得臉色數變:「她這不是要滅姒,分明是想完全吞並,蠻荒苦寒之地,她難道想……」景帝點頭,眼神深沉道:「此城一屠,最多兩年,她就可以平定姒國全境。」

姒國尚施行部落奴隸制度,皇族滅絕,貴族清空,以燕雲本身的混血性質,加上太平這幾年施行的新政,要整合統治剩下的奴隸姒民一點困難都沒有。萬里疆域在手,燕雲已經有足夠的資本跟大姚分庭抗禮,就是持久戰都不怕,不出兩年,姒國全部被燕雲吞並消化後,君太平會在燕雲登基立國……

「這不可能!王庭雖破,姒國還有百萬民眾,四十余萬軍隊流離在草原之上,八大親王部落尚余其四,草原廣大,拖沓起來,漫說兩年,就是三五十年都不可能結束戰亂!」秦太後斬釘截鐵道。

景帝輕輕揉了揉幾天沒合的眼,疲憊的道:「按理說是如此,不過,太平會怎么做,算不到。」一年破了姒國王庭,這在戰起之初也是誰也沒想到的吧?兩年!姬嬽重重捶了一下桌子,他可以肯定,最多再有兩年,太平一定可以結束這場戰爭,並且把姒國全啃下來。

「她既然敢召告天下殺了長寧帝卿,那路子歸就肯定沒死,皇兒,你在想什么?」

她打下一個偌大的版圖,或許帶了那路子歸從此偏安一隅安享太平,或許興兵犯上直指泰陽,皇兒,你是想她來還是不來?

景帝轉過頭來,深邃的桃花眼定定的看著父親:「孩兒什么都沒想。」秦太後伸手輕輕摸著景帝的臉,一模一樣的桃花眼顯現出一絲傷感:「可憐的孩子,若知今日,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