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2 / 2)

跡,一點信息:她在這里出現都是他安排的。她從書架上取出書,打開來,等高個頭工程師

進房來,就可以問問他為什么有這本書,讀過沒有,對此書有什么看法。她可以設法將這場

談話從一個陌生人房子里的危險話題,引向熟悉的托馬斯思維領域。

她感到一只手搭在她肩上。那人從她手里拿走了書,不吭一聲地放回書架,把她帶到床

邊。

她再次回想起在佩特林死刑中說過的那句話,大聲說:「這可不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相信這神奇的符咒會立即改變局勢,可是在這間屋里,它失去了魔力。我甚至有一種

感覺,它更堅定了那男人的決心:把她拉到自己懷里,把手放在她的茹房上。

太奇怪了,手的接觸立刻消除了她最後的一絲惶恐。她意識到工程師的手只涉及到她的

身體,她自己(即她的靈魂)完全置之度外。只是身體,僅僅是身體,是背叛了她的身體,是

被她送人世界與其它身體並存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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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開她的第一顆襯衣紐扣,暗示她自己繼續下去。她沒有服從。她把自己的身體送入

了那個世界,但拒絕對它負任何責任。她既不反抗也不協助他,於是靈魂宣布它不能寬恕這

一切但決意保持中立。

他脫她的衣服時,她幾乎一動不動。他吻她時,她的嘴唇沒有反應。她突然感到自己的

下身開始潮潤起來,她害怕了。

她興奮地反抗自己的意志,並感到興奮因此而更加強烈。換句話說,她的靈魂盡管是偷

偷地但的確寬恕了這些舉動。她還知道,如果這種興奮繼續下去,靈魂的贊許將保持緘默。

一旦它大聲叫好,就會積極參加愛的行動,那么興奮感反而會減退。所以,使靈魂如此興奮

的東西是自己的身體正在以行動反抗靈魂的意志。靈魂在看著背叛靈魂的r體。

他已經脫了她的短褲,讓她完全光著身子了。她的靈魂看到了她赤l的身體在一個陌生

人的臂膀之中,如同在近距離觀察火星時一樣感到如此難以置信。這種難以置信,是因為靈

魂第一次看到r體並非俗物,第一次用迷戀驚奇的目光來觸撫r體:r體那種無與倫比、不

可仿制、獨一無二的特質突然展現出來。這不是那種最為普遍平凡的r體(如同靈魂以前認

為的那樣),是最為傑出非凡的r體。靈魂無法使自己的眼睛離開那身體的胎記,圓圓的、

棕色的、在須毛三角區上方的黑痣。它把那顆黑痣當作自己的印記,曾被刻入r體的神聖印

戳。而現在,一個陌生人的生殖器正朝它近褒瀆著它。

她盯著工程師的臉,意識到她決不會允許自己的r體——靈魂留下了印戳的r體,由一

個她一無所知也不希望有所知的人來擁抱,不允許自己的r體從中取樂。她沉浸在仇恨的迷

醉中,集了一口痰,朝陌生人臉上吐去。他正熱切地看著她,注意到了她的憤怒,加快了在

她r體上的動作。特麗莎感到高c正在遠遠到來,她大叫大喊以作反抗:「不,不,不!」

但反抗也好,壓抑也好,不允許發泄也好,一種狂迷久久地在她r體里回盪,在她血管里流

淌,如同一劑嗎啡。她狠狠地捶打他的手臂,在空中揮舞著拳頭,朝他臉上吐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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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抽水馬桶從地上升起,象一朵朵潔白的水白合。建築師盡其所能使人的身體忘記自

己的微不足道,使人不去在意自己腸中的廢物,讓水箱里的水將其沖入地下水道。盡管廢水

管道的觸須已深入我們的房屋,但它們小心翼翼避開了人們的視線。於是,我們很高興自己

對這些看不見的大糞的威尼斯水城一無所知,這大糞的水城就在我們的浴室、卧室、舞廳,

甚至國會大廈的底下。

這間處於布拉格郊區的老式工人住宅,浴室沒有那么虛偽:地面鋪著灰磚,地面拱出來

的便池是敞露的,蹲式的,可憐巴巴。一點不象白色的水百合;就象它本身:一根廢水管道

放大了的終端。它連一個木墊座都沒有,特麗莎只好蹭棲在冰冷的搪瓷沿

上。

她蹲坐在廁所里,突然想要大便,實際上是想嘗嘗極端羞辱的滋味,使自己成為一個完

全面純粹的r體,一個她母親以前老說的除了吃喝拉撤就別無益處的r體。她大便了,一種

極大的悲傷和孤獨征服了她,再沒有什么比她l身蹲在廢水管道放大了的終端上更可悲的

了。

她的靈魂已失了旁觀音的好奇,怨恨,以及自豪,又退入深深的體內,直到最深處的內

臟,渴望某人去喚它出來。

19

她站了起來,沖了便池,走進小客廳。靈魂在她l露的、被拋棄了的r體中哆嗦顫抖。

g門上一直還有剛才用手紙揩擦的感覺。

將來不可忘懷的事出現了:她猛地感到—種要奔向他的欲望,想聽到他的聲音,他的言

語。如果他送來溫和而低沉的聲音,她的靈魂將鼓足勇氣升出體外,她將大哭一場,將象夢

中抱著那栗樹的粗樹干一樣去抱著他。

她站在小客廳里,極力抑制自己當著他的面大哭一場的欲望。她知道,如果抑制不住的

話,將有災難性的後果。她會愛上他的。

正在這時,他在里屋里叫她。她聽到了那聲音本身(已從工程師的高大個頭中分離出

來),聲音使她驚訝:又尖細又單薄,她怎么這么久一直沒注意到呢?

也許正是對這種令人不快的聲音的驚訝,把她從欲念中救了出來。她進去,從地上拾起

衣服,穿上,走了。

20

她買了東西往回走。卡列寧象通常那樣嘴里叼著面包圈。這是一個寒冷的早晨,結了薄

薄的冰。他們經過一片居民新開發區,那里有房客們在樓房之間種上的花卉和蔬菜。卡列寧

突然站著不動了,眼睛盯著什么東西。她仔細看了看,還和原來一樣,什么也沒看見。卡列

寧拉了一下繩子,帶著她走過去。直到這時,她才發現一個黑色的鳥頭和一張烏鴉的大嘴,

埋在荒蕪而冰涼的泥土里。身子不見後剩下的鳥頭緩慢移動,鳥嘴間或嘶啞地發出喳喳叫

喊。

特麗莎發現卡列寧興奮得把面包圈都丟了,便把他系在一棵樹上,以防他傷害那烏鴉。

隨後,她跪下來,想挖出烏鴉周圍活活埋著它的泥土。這並不容易,她的一片指甲給挖裂

了,流了血。

突然,一塊石頭落在附近。她轉過身來,看見兩個十來歲大小的男孩,從牆背後朝這邊

偷看。她站了起來。他們看見她有所行動,又看見樹旁的狗,便跑開去。

她再次跪下來,扒開了泥土,終於把烏鴉成功地救出了墳墓。但烏鴉跛了,不能走也不

能飛。她取下一直系在脖子上的紅圍巾將它包起來,用左手把它摟在懷里,再用右手幫卡列

寧解開系在樹上的皮帶。她使了全身力氣才使他安安分分地跟她走。

沒有空手來掏鑰匙,她按了按門鈴,讓托馬斯把門打開。她把狗的皮帶交給他並囑咐:

「管住他!」然後把烏鴉帶到浴室,把它放在地面與水盆之間。它只是輕輕拍了拍翅膀,沒

有更多的動作。洗過它的水成了黃漿。特麗莎用破布給它鋪了個床,使它不沾染磚塊的涼

氣。鳥兒一次次無望地撲動受傷的翅膀,翹翹嘴,象是在責備。

21

她呆呆地坐在浴盆沿上,眼睛老盯著這只正在死去的烏鴉。她看出它的孤獨與凄涼也是

自己命運的反照,一次又一次對自己說,除了托馬斯,我在這個世界上什么也沒留下。

她與工程師的冒險告訴了她什么?輕浮的性a與愛情毫不相關嗎?那是一種無所負擔的

輕松嗎?她現在已經平靜多了嗎?

一點也沒有。

她老是想象著以下的情景:她從廁所出來,赤l的和被擯棄的r體在小客廳里。被驚嚇

的靈魂在顫抖,埋葬於體內深處。如果那一刻,內屋里的男人呼喚她的靈魂,她會大哭著撲

進他的懷抱。

她設想,如果站在那屋子里的女人是托馬斯的一個情人,而那男人是托馬斯,那又會是

怎樣的情景呢?他所要做的只是說一個宇,僅僅一個宇,那姑娘就會抱著他哭起來。

特麗莎知道愛情產生的一瞬間將會發生什么:女人無力抗拒任何呼喚著她受驚靈魂的聲

音,而男人則無力阻擋任何靈魂正在響應呼喚的女人。托馬斯抵制不住愛情的誘惑,而特麗

莎每一個小時的每一分鍾都在為他擔憂。

她還有什么儲存的武器可以使用呢?沒有,她只有忠誠。從一開始,從第一天起,她似

乎就明白自己沒有別的可以給予,唯有一片忠誠可以奉獻。他們的愛是一個不對稱的畸形建

築:支撐著建築的是她絕對可靠的忠誠,象一座大廈只有一根柱子支撐。

沒多久,烏鴉不再扇動它的翅膀。一條血r模糊的斷腿抽搐了一下,再也沒有動靜。特

麗莎不願意離棄它,她會象看護一個行將死去的妹妹一樣照顧它的。最後,她進廚房去找一

口吃的。

她回來時,烏鴉已經死了。

22

她愛情生活的第一個年頭里,特麗莎在交h時叫出聲來。尖叫,如我前面所述,尖叫是

為了使自己對一切情景耳聾目盲。隨著時間推移,她叫得少些了,但她的靈魂仍然被愛情所

蒙惑,什么也看不見。同工程師沒有愛的交h,終於恢復了她靈魂的視覺。

她再去蒸汽浴室時,又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重溫在工程師家里做a的情景。她沒有

記住她的情人,事實上,她簡直很難去描繪他,甚至當初就根本沒有注意他l體時是什么樣

子。她能記得(她現在在鏡子里所觀察的,能引起她回想的)的是自己的r體:她的須毛三角

區以及上方的那顆圓痣。她在那以前一直認為這是最平凡不過的斑點,眼下卻為之著迷。她

渴望再看到它,再看到它,看它與陌生的生殖器那么難以置信地親近。這里,我必須再強調

—下:她並不想去看男人其他的器官,只是希望看到自己的s處與陌生生殖器的親近。她不

想看情人的r體,希望看自己的r體,看看這個新發現的r體,自藏自珍的r體,有別有異

於所有他人的r體,無比亢奮的r體。

看著自己在淋浴水珠沖刷下的身子,她想象那工程師又到酒吧去了。哦,她多么希望他

來,希望他邀請她回去!哦,她多么渴望!

23

她每天都害怕工程師的出現,害怕自己沒有力量說一個不字。幾天過去了,害怕他來的

擔憂逐漸變成了害怕他不來的恐懼。

一個月以後,工程師仍然音信全無。特麗莎覺得有點費解。她的灰心失意逐漸消退,變

成了一個惱人的疑問:他為什么不來?

這天她正在侍候顧客,朝那個曾經攻擊她賣酒給孩子喝的禿頭走去。他正在大聲講一個

骯臟的笑話。笑話是老調重彈,她從前在小城里端啤酒時就從醉鬼們那里聽過上百遍了。她

又一次感到母親的世界在闖入她的生活,於是粗魯地打斷了禿頭。

「不要你指手劃腳,」那男人怒氣沖沖,「我們還讓你呆在這酒吧店里,算是你福星高

照!」

「我們?你說的我們是指誰?」

「就是我們,」那人舉起手里的酒杯,「再要一杯伏特加。我可不願你這樣的人對我頂

撞,明白嗎?哦,順便說吧,」他指著特麗莎脖子上一串廉價的珍珠項鏈,「這是從哪里來

的?你不能說是你丈夫給的吧?一個擦窗戶的!他送不起這樣的禮物!是你的顧容,是不

是?我想知道你用什么來回報他們?」

「馬上閉嘴!」她叫道。

「別忘了,賣y也是犯法的。」他繼續說,企圖抓住那項鏈。

卡列寧突然跳出來,把前爪搭在酒櫃上,開始叫起來。

24

大使說:「他是個秘密警察。」

「那他為什么這樣公開?一個秘密警察不秘密了有什么好處呢?」

大使盤腿坐在帆布床上,象在學練瑜珈功。肯尼迪從牆上的相片框子里朝他微笑,使他

的話有一種特殊的威嚴。

「秘密警察有幾種職能,親愛的,」他開始用長輩人的語氣說,「第一種是舊式的,他

們只是聽聽人們說些什么,向上司匯報。」「第二種職能就是威嚇人。他們要人們明氏我們

都在他們的股掌之中,要讓我們害怕。你那禿頭朋友就屬於這一類。

「第三種職能就是制造假象來損害我們的名聲。幾天前,他們試圖指控我們y謀顛覆國

家,當然這只會使我們增加聲望。現在,他們往我們口袋里塞麻醉毒品,聲稱我們qg了一

個十二歲的女孩,他們總能找到什么姑娘跟在後面。」

特麗莎立即聯想起那個工程師,他為什么再不來了?

「他們需要設陷斷,」大使繼續說,「強迫人們與他們合作,給另一些人設陷阱。這

樣,他們就能慢慢地把整個民族變成一個純粹的告密者組織。」

特麗莎此刻只想到一件事:工程師有可能是警察局派來的。那么,把自己灌醉又宣稱他

愛她的那個少年又是誰?正是因為他,禿頭特務才攻擊她,工程師才為她辯護。那么,這三

個人都在預先安排的方案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目的是軟化她,使她上鉤!

她怎么能沒想到這一點呢?那住宅是那么奇怪,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家呀!一個穿著華貴

的工程師怎么會住在一個那樣的破地方?他是工程師嗎?如果是,他怎么可以在午後兩點的

時候下班?另外,有多少工程師讀索福克勒斯的書?不!那不是工程師的圖書館!那地方總

的來看更象是某個窮知識分子的住宅,是把他抓進監獄以後沒收來的。十歲那年,她父親被

抓進了監獄,國家沒收了他們的住宅和父親所有的書,誰知道那房子後來作什么用了?

現在她明白了,為什么工程師不再來了:他完成了使命。什么使命呢?秘密特務喝醉時

已經粗心地泄露出來了:「別忘了,賣y也是犯法的。」現在,自稱工程師的人可以證實她

跟他睡了覺,還向他勒索了錢!他們將威脅她,將她的丑聞公之於眾,除非她同意向他們報

告在酒吧里喝酒人的情況。

「別著急,」大使安慰她,「你的事聽起來沒有什么危險。」

「我想也是。」她用僵硬異樣的聲音說。然後帶著卡列寧,朝布拉格的夜晚走去。

25

人們通常從災難中逃向未來,用一條擬想的線截斷時間的軌道,眼下的災難在線的那一

邊將不復存在。但特麗莎在自己的未來里還看不到這樣的線。只有往回看才能給她一些安

慰。又是星期天了,他們坐上車,遠離布拉格的束縛。

托馬斯開車,特麗莎坐在旁邊,卡列寧坐在後面,偶爾伸過頭舔舔他們的耳朵。兩小時

後,他們來到一個以礦泉水出名的小鎮上。六年前他們在這里住過幾天。他們想在這里過

夜。

他們開進廣場,下了車,面對曾經住過的旅館站著。這里沒有什么變化,一棵老椴樹還

象以前一樣挺立在旅館前面。一座古老的木制柱廊往左邊轉去,最高處止於溪流之中。溪流

把帶有療效的泉水濺落在大理石的盆內。人們都紛紛探身彎腰,手里持有相同的小玻璃杯。

托馬斯再看那旅館時,發現事實上有些東西還是變了。原來稱為格蘭特的旅館現在更名

為「貝加爾」。他看了看大樓轉彎處的街名牌:莫斯科廣場。隨後,他們在熟悉的街道上走

了一圈(沒套皮帶的卡列寧緊隨其後),查看了所有的街名:斯大林格勒街,列寧格勒街,羅

斯托夫街,諾沃西比斯克街,基輔街,熬德薩街;還有柴可夫斯基療養院,托爾斯泰療養

院,柯薩科夫療養院;還有蘇沃洛夫旅館,高爾基劇院,普西金酒吧。所有這一些名字都來

自俄國的地理和俄國的歷史。

特麗莎突然記起俄國入侵的那幾天,每個城鎮的人都把街道路牌拔掉了,住宅號牌也不

見了。整個國家一夜之間成了無名的世界。俄國部隊在鄉下轉了整整幾天,不知自己來到了

哪里。軍官們搜尋並企圖占領報社、電視台、電台,但沒能找到它們。無論什么時候他們問

路,人們不是對他們聳聳肩,就是告訴他們錯誤的地名和方向。

現在看來,失去名字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是相當危險的。那些街道和建築再也不能恢復它

們原來的名字了。結果,一個捷克小礦泉突然演變為一個虛構的袖珍俄羅斯,特麗莎尋找著

的往昔已被人沒收。他們不可能在這里過夜。

26

他們默默地走回汽車。她想著一切人與一切事看來都偽裝起來了。一個古老的捷克城鎮

競被眾多俄國名字淹沒。拍攝入侵照片的捷克人競無意中為秘密警察效勞。送她去死的人臉

上戴的面具競象托馬斯。一個特務扮演著工程師而一個工程師競想扮演佩特林山上的人。還

有他房里那本有象征意義的書,原來也只不過是蓄意引她走入迷途的贗品。

想到她在那里拿著那本書,她心里突然一亮,兩頰都紅了。事情經過到底是怎么回事

呢?當時工程師說他去取咖啡,她走向書架去取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隨後工程師回

來了,可沒有什么咖啡呀!

她一遍又一遍回想那些場景;他去取咖啡去了多久?肯定至少有一分鍾,也許有兩分

鍾,甚至三分鍾。那么他在那間小客廳里磨磨蹭蹭干了些什么?他上廁所了?她竭力回憶當

時是否到了關門聲或沖水聲。沒有,她肯定沒有聽到水聲,要不然她會記得的。而且她幾乎

能肯定那門已經關了。那么他在那間客廳里干了些什么呢?

再清楚不過了:他們要讓她上圈套,需要除工程師以外的更多確切鐵證。在他不見了的

那一段長長而可疑的時間內,他只可能是去那間屋里安放電影攝影機;或者有更大的可能,

他把某個帶有照相機的入放進來,讓他從簾子後面給他們拍照。

僅僅幾周前,她還嘲笑普羅恰茲卡不知道自己是生活在集中營里,不知道私人生活是不

存在的。那么她自己呢?她天真過分,以為自己從母親屋頂下逃脫出容,已成為自己私生活

的主人。可是,不,母親的屋頂延展著以至遮蓋了整個世界,使她永遠也當不了主人。特麗

莎永遠也逃脫不了她。

他們走下花草鑲嵌的台階,折回廣場。托馬斯問:「怎么啦?」

她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聽到有人跟托馬斯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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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五十來歲的飽經風霜的男人,一位農場工。托馬斯曾經給他動過手術。這人每年

一次被送到礦泉來療養。他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