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總辦公室出來，碰上了斯如，她特意站在門口等我，「准備動身嗎？」我點頭。「這個給你」她塞給我一個包裹，我推還給她，「這個是干嘛？我不要」

「這些東西是留給你的，你別客氣，這一次，我們可能……再也見不著了」

「別講這些不吉利的話，好象我不在地球上似的」

「是我不在」

「好了，別亂講話啦，我接受就是，回來我會打電話給你，你的電話別關機了」我笑笑，害怕她跟我講那些傻話，背著那個背包，提起自己那幾個行李包，跟她揮揮手。

「等等」我想到一件事，「抱一下吧」

在公司門口，我擁著她顫動的身體，那削肩，象瘦了一圈，這個我熟悉的女孩子在我胸口微抖了一下，淚竟在無聲無息中滑落下來，我不想哭出聲，只有小葉看著我們，她向我喊道「電話聯系」我嗯了一聲，毅然扭頭下樓而去。

在公司藍色玻璃窗前，一個身影俏立在那，直到我坐上計程車，一點點遠去……

這個故事寫到這，我不禁黯然失色，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地球上那一端的人想起我的時候，我是不是真能感應得到？淚嘩然而下，不停地擦，紙巾是擦拭不去我內心那份酸澀的。書包網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100章童年裂痕

我是在黃昏後才坐車趕回生我養我的老家，在這兒，我又重新看到了我熟悉的這一切。

二十一歲的表弟拿了一塊生r，正在逗一條瘦不拉幾的小黃狗玩，家里沒有其他人，太過冷清，他邊逗弄黃狗，邊說，「你媽跟你弟早上去了醫院，還沒回，你老爸快不行啦」

「不是說我媽有事嗎？」我不由變擔心為氣惱，整個人都快崩潰，我提著我那個包，往街上四下里亂竄，天氣幽冷，街上橘黃色的燈，很少人，整個街市籠罩在迷蒙夜色中。

這條街，來往的車輛在面前飛馳而過，我從出門那一瞬，第一想法就是趕緊買了車票趕回公司，我不想見到那個男人，不想在他身上花一分一厘的錢。

可是老天就是這樣奇怪，這迷迷蒙蒙的一通街道上，霧氣正重，就在三米遠，迎面就碰到了我媽，後面跟隨著弟弟，兩人迎面走來，我怯怯地叫了一聲：「媽……」

「楦兒回來了，這么快就到啦」乍地一下感覺媽媽的語氣好親切，都五年沒見了，鼻子一酸，胸口涌起一股熱流。

後面正跟著我那弟弟周櫟，「姐，你還真肯回來？」

「少來啦」即使是五年沒見，我跟我這個弟弟一點也不親熱，討厭他那張臭嘴巴，跟他父親一個樣。

「媽媽，你去了哪里？還以為是你病了，我風風火火地趕了來……，原來是那個死鬼快噎氣了」

「你回來就好，唉，就不要這么講他啦，他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怪我這命不好」一向柔柔弱弱的媽媽，在橘黃色的街燈下，頭發又白了不少，我心間戚戚然，很想哭，哀傷地說：「媽，你好象老了好多」

「怎么不老啊？你們都大了，我還不老么？老了也要撐，找了這么個沒用的丈夫，只好認命」母親只有唉聲嘆氣的份，從沒想過為自己爭取什么，在我十六歲時她的改嫁，活到這個年齡，這個酒鬼丈夫除了喝酒，從沒給過她一天真正的幸福安穩的日子。

「姐，給我錢…」周櫟伸出一只手，蹭到我面前，笑嘻嘻地向我討錢，我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張大票子塞給他，他剛接到手上，被媽一手搶過，「成日只知道要錢，楦兒你不要這么大方，這么大了，他也是有一個錢花一個的。你以後不要這么大方了，賺錢多不容易」

「媽沒事，我有錢了」

「你不是買了房嗎？聽阿瑛講，還裝修了，挺不錯的」媽笑了。

「花了幾十來萬，一部分錢是在肖蛋那里借的，我想以後就在那邊生活了」

「這樣也好，有個固定的住處好。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原先我想叫你結婚，也是希望你能有個安身之所，老了有依靠，現在看來你也用不著我這樣瞎c心了」我看著媽，她眼中飽含深情，是對我的信任，不再跟從前那樣用象對待小孩子的語氣說話，也許是我身上沉著冷靜的氣質使她發生了徹底改變，改變了對我的觀點，我一直沉默少語，很閑靜。

「媽……，你真那么想嗎？」

「只要你喜歡的，就堅持自己的做吧，我能管得了你一時，也管不了一輩子，你說媽說的是不是？」她接過我手中的包裹，幫我提了過去，非常理解地說，「當時覺得你還小」

我笑了，笑得很燦爛，原來一只手挽著她的一只手臂，禁不住嬌憨，擺動身姿，「媽…，現在可不小了，你沒發現我也跟著老了么？」

「傻孩子，怎么在媽媽面前說這種話？」

我捂住嘴靦腆地憨笑。想起我離開家的那一年，跟媽曾經大吵了一頓，指著喝得東倒西歪、神智迷糊的酒鬼繼父說，「你就跟這個醉鬼過一輩子吧，他有什么好？成日的喝得不知道他老娘是誰，一輩子一事無成，你還要愛這種人嗎？總有一天，我要證明給你看，是我對你好，還是他對你好」

她冷地在我臉上扇過來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你也太放肆了，沒家教，怎么在你爸爸面前講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看著自己發紅的手心，嘆了口氣，「都是我沒把你教育好」

「誰是我老爸？誰是我爸，我爸不是早死了嗎？」

「你不也姓周嗎？」她的話激起了我一陣陣傻笑，繼父跟我的親生爸爸是同宗，雖然是同宗，他的性格可跟我親爸差遠了。

「哈哈」我只有仰天長笑，「跟什么男人在一起，就有什么樣的結果，你現在過得一點也不好，卻要強顏歡笑，裝得過得很幸福，如果你喜歡，那你就這樣繼續偽裝下去吧。這樣的男人值不值得，你心里有數，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干嘛要守著這種人過一輩子……」

「楦兒你去哪里？回來……」

這樣一走就是五年多，經歷人生這么一些波折，回頭去看那些，只有一陣地心痛楚難當，「媽，你還怪我嗎？」

「有什么好怪，你是我的女兒。那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其實也沒什么道理，自己的兒女，就是自己掉下來的心頭r。怪只能怪我當年為什么那么愛你的父親，才生下了你」

「媽你真好，好開明」這是我一生中聽到最令人喜悅、感動的話。

「媽媽你還愛著爸爸？」

「你覺得我會忘得了他嗎？」

「我還以為」我把頭扎在母親的臂彎。

「傻孩子，怎么可能忘得掉，你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回家的第二天清早，我幫母親一起熬湯，她在一旁跟我講了一堆大道理，「做人吶，還是要留點余地，你這個酒鬼老爸，你也不要再去怪他，計較他什么了」

我點了點頭，「媽，道理我都懂，你放心好嘞，都知道了，媽」

走到醫院大門口，媽跟我反復叮囑，「到了醫院，盡量講好聽的，嘴巴甜一點，叫他一聲，他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病房的門是自然厰開的，我尾隨媽媽走進去，周櫟給那個酒鬼找枕頭，墊在脖子下方，把頭扶正，他一眼瞥見我，弟急走二步，在媽媽面前嘟嚕了句什么，媽用手去敲他的腦袋。

見我進來，他打了個哈哈，話多起來，「哎呀，這鬼丫頭還舍得來看我呀，虧我養了她十幾年，快死的人了，她才回來看我一眼，哈哈，你說我做爹的值不值？」醫生注意到我，冷地一笑，說「喲，我說周大爺，想不到你這個樣子，還能生出這么個漂亮閨女」

「喔，她叫周楦，我大女兒，這是我小兒子周櫟」媽媽從一旁介紹。

「那是當然，你看我兒子就知道，象不象我？象不象」這老酒鬼到這個時候還會自吹自擂，真佩服他的膽量，醫生也給逗樂了，「你們是很象，你兒子的酒槽鼻，跟你一個模子倒的，不象你大女兒，她長得更象她媽，不象一個娘生的」

「你，你，這，這象是說的什么話？」老酒鬼被激怒了，作勢要起來，手上正在吊著葯水，一根繩子被扯動了，血管也破了。

「我姐不是我爸親生的，我才是我爸生的，他爸早死了」還是周櫟道破了真相，我倒沒生氣，媽用手刮了他一掌，險些打到他的臉上。

「是這樣啊，那是我不清楚情況，真不好意思，我說錯話啦」醫生向他表示道歉。

「哎呀，不知者無罪嘛，算了，這個野丫頭，我也沒好好疼過她，小時候……」他正想繼續說，我搶白道，「小時候，除了打就是罵，你知不知道我受了你多少打，我腿上手上被你打得滿是傷痕，你對自己的養女，為什么就這么殘忍？你心里當我是誰？你的奴隸，還是你發泄的對象？」

「那是你小時候不懂事，我那不是教導你嗎？」

「十七八歲了，還叫小時候？是你太自私了好吧，你看周櫟，從他出生，就是當龍太子一樣，我呢，穿不暖吃不飽，從我十六歲後，你就在我媽面前告狀，說我不聽話，象個野丫頭，我媽還信以為真……」

我幾乎是哭訴著說，周圍的幾位醫生，還有周櫟，包括我媽，瞪著一雙眼，聽我訴說著這些，我繼續向他們講訴：「結果每次回來晚了，你找了一根大繩子，說要把我捆起來，嚇得我不敢回家，去同學家做作業。我還在同學家做作業，每次你跑到鄰居家，拿著一根鞭子惡狠狠地抽打我，邊打邊罵『你這野丫頭，你那死老爸怎么不把你一起帶去，在我們家白吃白住，我給你出學費錢，一要就是幾百幾千塊』你邊追邊抽打……」

媽媽眼淚汪汪地走到我面前，摟著我，她震顫著身子，說，「為什么那些事都沒聽你講過，你這孩子咽了那么多苦水……，受了那么多委屈，是媽不好，什么都不知道」

「媽，我大了，懂事了。我現在才知道什么是理所當然，什么是黑白顛倒、是非不分，當時還以為他打我罵我是自己的不對，我那個時候恨不得死了個干凈，這樣，他就會放過我了，就能讓我真正的安寧」

「不是的，是你爸太過份」她扶著我的身子，任淚水把她的衣凚濡濕，「這些我明白了，你不要想那些過去的事了，想到會難過。」

「媽，我不講了，不再講了，我本來不記較，都是我不好，忍不住說了出來，讓你替我傷心難受」

酒鬼終於氣泄了，他把頭嚴嚴實實地蒙在被窩里，身子縮作一團。醫生也抹了一把淚，有個女醫師拍著我，私下里說，「天下哪個繼父繼母是真心待人的，還不一樣！姑娘，過去的事都當過去了，咱不計較啦，朝前看」

第101章我與他的「宿怨」

我伸手遞給母親一疊錢，說「媽，就這些了，你先幫酒鬼治病，還差錢的話，我會另外想辦法，這次回來一趟，也沒事先做准備，以為只是場小手術，想不到有這么嚴重」

媽媽接過我手中的那疊錢，周櫟搶了過來，用手點了點數，反問道，「這么少，才一萬五？聽醫生講，做這個手術，出得這個院，至少要七萬塊呢」

「櫟弟，怎么要這么多呀？醫生不是講只要三萬的么？」媽媽緊張地問道。

「媽，住院費我會另想辦法，你不要c那么多心，還是盡快做手術吧」

「我是擔心你，錢花光了，欠下這么多錢，以後怎么辦？」

「這點錢不多，過幾天就要發工資了，你別替我擔心」我從病房走了出來，那個酒鬼在我反身出門的那一瞬，把頭微露了出來，一臉的胡子巴揸，他平時的氣焰很大，即使沒理，也要鬧上一鬧，這一回似乎老實多了。

天黑的那段時間，我們四個人在醫院等消息，酒鬼跟周櫟閑扯，他時不時瞟上我一眼，媽去醫院葯房大廳取葯去了，我靜靜地在一邊等。

「周櫟，去看媽媽怎么還沒回，都去了大半個時辰了」我催他道。

「哦」

等周櫟一走，這里就剩下我跟酒鬼二人，相持了一刻鍾不到，他終於發話了，「周楦你罵得對，是我太偏袒你弟弟了」

「你十七歲那一年，我帶你跟你一歲大的弟弟去商店買東西，你伸手就要一個男孩子愛玩的玩具，我當時打了你，女孩子怎么玩那種玩具，然後你就吵著鬧著沒完，我一發狠一個耳光，一下扇在你脖子上，那個時候的你就很倔，連哭都不會。」

這件事我當然記得，而且印象深刻，我回頭看他，想不到他說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

我狠狠地說：「你是講我老爸，不許你講他」

「呵呵，我在讀書那會就很了解你父親的為人，你父親跟我是同班同學，他追你媽的時候，我也在追，我成績比你爸好，比他家境好，沒想到，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是老鄰居，但是你媽媽還是喜歡上你爸了」他在回憶，努力思索，象在追思一個很久遠的記憶。

「我老爸肯定比你惹人喜歡，一看便知」

「丫頭，你猜得對，他那個時候很逗女生喜歡，幾乎所有女生都喜歡跟他玩，因為他長得好看，嘴巴又逗人喜歡」

「看來你們後來成了情敵」

「情敵？還沒來得及，哈哈，你爸爸在上完初中就娶了你媽，迫不及待地跟你媽結了婚，我念完高中，你就二歲多了，然後我讀完大學，回來找你媽，以為她還會選擇我這個大學生，加上我的家庭條件，可是你媽就是不肯。」

「這是當然，人家夫妻情深，怎么會喜歡你這樣一個人，你是第三者」

「後來你爸得了一場怪病，去醫院檢查，當時醫生說是要不少錢才能治好這種病，我知道機會來了，很欣喜地跑去找你媽」原來這個酒鬼想趁虛而入。

「那後來呢」

「他們變買了家里所有的東西，你們家原來有一個大院子，你還記得嗎？院落外還有很大的一塊空地，如果不是你爸生病，你們家應該還算寬裕。你爸得了病就是那個時候賣掉了那棟大宅子的」我想起來了，家里原來還有一些產業，雖說不是富裕之家，也該是說，在當時還算條件不錯。

「那個時候，花了那些錢，還是沒治好他的病，我在天津請到一位非常有名的中醫，說是要服用犀牛的牛角粉未，可以治好那病，醫生說，那一點點葯，起碼要好幾萬塊錢，而且要服用一個療程試試。當時你們家已經盪盡了家產，只剩下一片瓦房沒有賣出去了」他嘆了一口晦氣，我也是重重吁了一口氣。

「那後來你有沒有伸出援手？」我極想知道這個酒鬼的立場做法，今天我能拿錢救他，是不是值得如此，當年我父親淪落到這一田地，說起來也是命苦。

「你猜呢？我會這么豪爽嗎？」他yy地笑，想都不用想，他會有這么好心嗎？

「我開出了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我猜到這一點，「是要我媽跟了你？」

「其實我早看到你爸不行了，那種架式就是死定啦，面容黑瘦，身架子上一點r也沒有，瘦得不成人形。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我在這中間，把我家那棟老房也變賣了，錢暗暗地塞給了你媽媽……」

我總算明白為什么媽媽總處處護著他，任憑我講什么，她都只是很消沉、沉默，什么也不肯講，原來是這酒鬼……有恩於她，於我們家。

「我就是想讓你爸親口答應把你媽給我，故意開出這個條件，我為你家也付出不少，我理所當然要受到公正待遇。你爸的病根本就是無葯可醫。你知道你爸他臨死都不肯、不答應這件事，他倔強的性格跟你一個樣，你們是親父女一點也不假！」

我一直尊敬的父親，更令我折服了，寧死也不讓我媽媽改節。最終我媽負了父親，我猜那多半也是有苦衷，為了我。「老……酒鬼，你別以為錢可以換來一切嗎？你只是得到我媽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等你病好了，我帶我媽去外地，永遠也不回來了」

「不可能，月英不會跟你去」

「你想我媽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我媽會聽我的，你信不信？信不信？」我們打起了賭，一對火燎的目光，相互瞪視。他聽得火了，身上抽筋，我沒有退讓，他在床上氣得直翻滾，吐白沫，翻白眼，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報應。

「月英，月……，別離開我」他失心病發了，在病房里大呼小叫，驚動了整棟病房。醫生奔了過來，不知所措，「什么事鬧這么凶？出什么事了嗎？弄這樣嚇人」

「叫我老婆來，快去，告訴她，我要死啦」AK小說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102章小葉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