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2)

步步錯 未知 5695 字 2021-02-25

「這間餐廳的蛋撻很有名,好吃又實惠。」接待員很熱心,連這個都告訴我,服務態度一流。

我回她一個笑,向大廳外走去。卻在轉身的一剎那,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個身影。

本來只是無意識地瞥了一眼,可就是這該死的一瞥,我腦筋瞬間僵化,腳步不得不停下來。

胡騫予。

這個名字驀地竄進我的腦海。

「胡總早。」

有畢恭畢敬打招呼的聲音傳來。

這一聲驚醒了我兀自神游的思緒。下意識地低下頭,乞求他不要往這邊看。

沒有聲音。

我正要感慨有驚無險,腳步聲卻驀地響起,並向我靠近。

沉穩的腳步聲,從聽不見,到聽見一點,最後,一雙樣式考究的黑色皮鞋停在我眼前。

短暫停留後,終於繞過我,走開。

胡騫予走到了我身後。

離我,應該很近。

因為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背部傳來的熱度。

「胡總。」是剛才熱心地為我畫路線圖的接待員的聲音。

帶點膽怯,又有莫名的興奮。

「嗯。」

我不太清楚這聲音是不是屬於胡騫予。

7年前的那個夜晚,胡騫予那種介於男孩與男人之間的獨特低沉的嗓音,還停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記憶中的屬於胡騫予的聲音,和此刻沉靜如深潭一樣的男聲漸漸重合,直到合二為一:

「記住,你是恆盛的門面。所有人一進恆盛,看到的不是其他,是你。工作牌這樣歪七扭八的可不行。」

他這是在教訓人?

如果不是,那嚴厲的言辭從何而來?

如果是,那語音中不自覺的微微笑意,又是什么?

我突然就想到很久前聽的一堂課。課題是「如何做一個絕頂上司」。禿頂的教授站在講台上,c一口俄式美語,聲音急緩適度:

「威嚴與親近並重,是成為一個至高位者的必備條件。」

威嚴與親近並重的絕妙演繹,不就是胡騫予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恩威並施,從簡簡單的的一句話中體現。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忘了緊張和懼怕,冷靜分析起這個上司恩威並施的手段來。

等到我再憶起自己現在處境危險時,胡騫予一行人已經離開。

服務台的女孩子正低聲說著什么,太過興奮,音色微抖,我雖不願聽,還是有幾個詞因為音量過大蹦進我的耳朵。

「……我臉好燙哦……胡總他……真的太……」

我回過神來,趕緊離開原地,加快步子朝外走。

所謂交易

回到新加坡的第二天,諸事順利。

中午臣總監請我吃飯。雖然她沒說,但從她的表情不難推斷,我做的統計表她很滿意。而林為零,已然達到了她的用人標准。

我喜歡今天的感覺。現世安穩,一切美好。

甚至纏綿了一天的細雨也在這個中午停了。

我下午5點准時下班。

此時天氣晴好,我不急著回酒店,到shoppingmall購物。

我愛逛名品店,是受露西影響。我也曾厭棄過她成天lv、versace、chanel……的掛在嘴邊,但我最後,學會了大筆購進它們。

我用它們,武裝我自己。

從某方面來講,露西是極幸福的女人。一個女人一生希望擁有的所有奢侈品,她短短20多年就已經集齊。

可她也抱怨:「我還差一個像007的男人!」

雖然沒有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007,但她有一個像父親一樣,甚至比他父親還要寵愛自己的情人。

所以,她是幸福的。

而我……

我不去想。

我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對於不夜獅城,這個時間不算晚。

我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最誇張的是范思哲的禮服,包裝盒精美的不像話,引得所有和我擦肩而過的人側目。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不太好,令人不安。

我暗自懊惱:下次一定叫他們送到府上,絕不像現在一樣自己苦工似的親自拎回來!

如何打開套房門,對於兩手拎滿東西的我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我把右手的東西放在地上,空出手從包里摸出房卡。動作急了點,「嘩啦啦」,眼看著東西撒了一地。

房卡也蹦到地上。

我氣餒,無奈,可還是得彎腰去撿。

一只手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快我一步撿起房卡。

指骨修長,指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像藝術品。很漂亮的手。

我有點好奇,看向這樣一雙漂亮的手的主人。

胡騫予?

我有點不確定。再看一眼。

不得不認命。站在我面前的,手里拿著我的房卡的,笑容嘲弄的,不是別人,正是胡騫予。

他好整以暇地瞅著我。

「你好,林為零。」

我的眼睛掠過他的臉,停在夾在他兩指之間的房卡。

「麻煩,把房卡給我。」

聽我這么說,胡騫予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撿到的是什么。他緩緩抬起方才令我驚嘆的修長手指,看一眼手中的房卡。

接著,把房卡c進了卡槽。

門開了。

他替我開了門,然後面無表情問我:「不請我進去坐坐?」

「對不起,我不習慣讓不熟的人進門。」——

如果,如果他給我時間應答他的請求的話,我一定會這么說。回絕,不留余地。這,我早已想好。

可惜,他不給我任何時間,一問完便徑直進了門。

留下我一人,怔愣在門外。看著一地價格高昂的新衣,不知如何是好。

「喝什么?」

「咖啡,加一塊方糖。」

這個人,真是到哪里都趾高氣揚。這怎么說都算是我的地盤,他還敢像使喚侍應生一樣使喚我。

要不是這幾年的我圓滑許多,懂得做事的進退,現在早就把他掃地出門了。即使趕不了他,也絕對是兩個人,分別坐在沙發一角,一句話沒有的局面。

可惜,現在的我,不會再這么任性,也沒了任性的權利。

我端著咖啡,送到胡騫予身前的茶幾上,「抱歉,只有速溶咖啡,味道可能不太好。將就一下吧。」

他看我的手,一直看。像是要在我的手背上燒灼出一個d來。從我端咖啡到他面前開始,到我坐到他對面,一直盯著我的手不放。最後我不得不干咳一聲,手躲進衣服口袋。

「為什么要進恆盛?」

「……」

「你明天就遞辭呈。」

「……」

他說話霸道,眼神更甚,他的眼睛,黑色,無底d一樣恐怖。

我強壓下心中懼意:「我只是找了份工作。而這份工作剛好是在恆盛而已。」

「一個耶魯高材生,會放棄曼哈頓高薪高位,跑到恆盛來做區區中層白領?真是笑掉人大牙。」胡騫予笑了,低沉的,模棱兩可的,胡騫予式的笑,「你當我白痴?」

說完,下一秒,胡騫予突然一腳跨過茶幾。我和他之間的距離,瞬間減到最短。

他膝蓋支住身體,湊向我。他看我的眼睛。我受不了,別過臉去。

這一局,他得勝,滿意地坐回沙發上。雙手交疊在胸前,看著我,視線依然犀利。

我不願與他多做交談,自顧自喝咖啡。他的眼神,和他的人一樣,存在感強,我端著杯子,手抖。

終於整理好了思緒,我有些悻悻然開口:「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實話。」

他又笑了,卻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稍後才正了臉色,道:「我不想浪費時間,我也不喜歡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你辭職,或,我炒了你。二選一。」

「胡總,游戲商場,你得有點游戲精神才行。」

我微笑看他,幾乎是在諂媚。

他似乎被我這樣的表情吸引住了,眼睛里的光閃爍一下,隨即別過臉去:「哦?看來,你是游戲高手?」

我喝一口咖啡。

這咖啡怎么這么苦?我低頭看一眼杯里香氣濃郁的褐色y體,想:剛才明明放了很多糖的。

真是苦!我不禁皺了皺眉。

胡騫予就在這時,突然說:「你又在動什么歪腦筋?」

我愕然抬頭,就見他一張似笑非笑的臉。英俊是英俊,可就是太過世故與陰險。

林為零一向喜歡挑戰,在商場打滾的這幾年,也學會了遇強則強的道理。他胡騫予既然都找到這里來了,那我何不……

我看著胡騫予,咬了咬牙,盡量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在想,我們來玩個游戲,如何?」

「……」

「這個游戲,你一定喜歡。」

「說說看。」他口氣淡然。

「如果你在恆盛首席任期內,我能拿到你手頭三成的股份,你便退出董事會。執行ceo,歸我。如果你贏了,我立刻消失,回美國。」

我盡量把條件渲染的很誘人。

他好整以暇地笑:「你剛才還說只不過是來恆盛找一份工作的,怎么這么快就原形畢露了?」

我但笑不語。

他見我如此,斂了斂眼中促狹,交疊的雙腿慢慢放平,手肘支在膝蓋上,傾身向我靠近:「那么……說說你的賭注。」

我向來不習慣與人距離拉這么近,低了低眸,「我手頭所有的期指,股票,債券,有價置產。」

和恆盛比,一切都微不足道。我看著胡騫予輕蹙起來的眉,知道他不滿意我的賭注,於是補充道:「輸了這些,我便一無所有,和路邊乞丐無異。你應該會滿意。」

胡騫予仍舊不為所動。他似乎覺得他那杯咖啡不好喝了,似乎不及我這杯誘人,他手探過來,拿起我方放下的咖啡杯,就著我留著唇印的杯口,細呷一口。

我對他此舉很是不解:「你不感興趣?」

「我有的是錢,要你這些做什么?」

他笑了,眉心稍有舒展,卻又驀地皺起,笑容也在瞬間抹了去,「這個世界,多一個乞丐少一個乞丐,這種事誰會有興趣知道?」

語氣不屑。

我早知道,你不是個慈善家!

我內心嘲弄,可是面度對手,我不敢怠慢。我仔細看他的眉眼,想要從中看出哪怕一絲端倪。

可惜他的臉,他的表情,很坦然,光明正大地接受我質詢的目光。

我抿了抿唇,思考片刻:「還有,我再壓上cta。」

「……」

「你一定知道,cta是恆盛的眾多兄弟公司里最賺錢的一個。它的經營權,現在只是交由你托管。恆盛市價外的余股,也都在我手里。」

「……」

「我把這兩個都壓上。你覺得如何?」

他沉默片刻,搖搖頭,嘴角伴隨一個隱晦的笑。

我疑惑非常。

他之前說那么多,什么「賭注」,不就是想誘我拿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來賭?

那為什么,我說把一切,把我手頭所有的期指,股票,債券,有價置產都壓上,他卻一點都不動心?

那些是我的一切,他還嫌還不夠?除了這些,我還有什么可以給他?

難道要把我自己也賠上不成?

賠上自己?

我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個有些怪異的想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往這方面想,心里不禁有些訝異,只能抬起頭來看他。

我知道,這個男人,自情竇初開的少年時期開始,就對我有種怪異的執著。

我們很少交流,但是他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總透出一些莫名的情緒。

但我知道,那並非所謂的喜歡,更並非是所謂的愛情……

他只是一種,類似於捕食者與獵物之間的互動。

可如今的胡騫予,畢竟不是十幾歲的楞頭小子,我不確定,我這個人,對他,到底還有多少吸引力。

其實,如果,他能接受我,久而久之,他的身體,或是他的心,對我有了哪怕一點的依賴,只要是這樣,我便多了獲勝的籌碼。

而我也很清楚,我想要的這個籌碼,得拿我自己這個籌碼去換。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能看穿我心中所想。

我看見,他的眼里,有著某種希冀。

我閉了閉眼,深呼吸:「我,還有我自己。我把自己壓上。這個賭注,你滿意?」

胡騫予的眉心終於舒展,卻仍三緘其口:「你認為我缺女人?」

他眉眼間盡是惡意。眼角微微眯起。眼睛里,危險的光。

我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又或者,你以為,我缺床伴?」

他繼續道。

我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動了心,還是在哄騙著我玩。如果他明明動了心,卻又不肯承認,又是何故。如果他不為所動,那他眼里那一絲興奮又從何而來。

我只能賭。

我繞到胡騫予的身邊,身體靠近,呼吸噴在他的薄唇上。

「……我會是一個很好的情人。不纏人,不用你養活,不用擔心被曝光。」

「……」

「而且,我知道,踐踏我的自尊,你會很開心。」我頓一頓,「你不要我的身體,沒關系,可你不是一直以使我受辱為樂的嗎?」

我想,他應該還記得,他在我的少女時期,對我做過些什么。

他終於開尊口:「女人,你可真記仇。」

我忽略他語氣中的惡意:「我想,你也應該有自信,我不可能在你的首席任期內,拿到你手頭的三成股份。」

他陰側一笑:「當然。」

我維持笑容,「而我的要求,只有一個。讓我呆在恆盛。」

我誘惑他,聲音低迷;唇瓣,輕輕掃過他的。

「你的手在抖。」

胡騫予看著我,一瞬不瞬,猛然抓住我放在他肩頭的手。

「抖得厲害。」他看著我,一字一句說著。

我看向自己的手。它在抖,不受控制,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

細細的顫抖,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排解著我的驚慌。最終還是被胡騫予發現。

我握緊拳頭,指甲摳進掌心。

疼。

所謂避害

「趨利避害」這種人類本能不適用於此刻。

胡騫予危險,我卻要靠近。

說來諷刺,我恐懼地幾乎心跳停止,卻要硬撐著不讓自己逃跑,真是累。

我一點一點縮短和他之間的距離,小心翼翼,心里越緊張,面色就得越平靜。

胡騫予的眼睛,鷹一樣厲,我不想被他看穿想法。

直到距離足夠貼近,我吻上了他的唇。

輕輕一吻,然後離開,觀察他的反應。他的臉孔,一剎那,消褪了一切,沒有了惡劣的笑,也不見了盛氣凌人的歹勢。空白的臉,沒有一絲表情。

我再度上前,親吻他。不像第一次的吻那樣倉促而短暫,是試探,也是引誘。

我把自己知道的、試過的、聽過的接吻技巧全部用上,討他歡心,要他動容。

我的舌尖探出去,舔舐一下他微啟的唇瓣。

我有耐心,一點一點瓦解他眼里的冰山。

我的眼睛,看著他的,那里的冰在漸漸融化。

突然,「砰」的一聲,冰山瓦解。

「砰!!」

現實中的,耳朵捕捉得到的聲音。

胡騫予扯住我的頭發,蠻力把我拉開。

我重心不穩,向後倒去,後腦勺磕在茶幾上,鬧出的動靜不小。

他眼里小小冰山是瓦解了,可取而代之的,不是意亂情迷,而是怒意。

張揚著向我撲來的強大怒氣。

胡騫予豹子一樣向我撲過來,動作快得不容我反應,一手按住我的肩,一手捏住我的下巴。

他在生氣。

眼里是兩簇火苗。

「吻技不錯嘛!」

他誇我,咬牙切齒地誇。

我不解,望向他。

我想過他可能會有的反應,震驚,動容,不屑……卻沒想到他會生氣。

我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不再輕舉妄動。

胡騫予望著我雙眼,濡染愣怔了一下。

隨即,低咒一聲,猛然間欺身上來,主動吻我。

我應接不及,頭「砰」的一聲,又撞到茶幾。

我吃痛的皺緊眉,忿恨地看他。

胡騫予低嘆了一聲,一手繞到我的腦後,托住我的腦袋。

可我不想感謝他的細心。

因為下一秒,他再度吻上我,粗暴的吻,帶點血腥氣。

或者說,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吻,沒有人用牙齒接吻的。

是啃噬。

他獸一樣,咬我的唇瓣,毫不憐惜。

直到咬出血來,他才松口,改而唇舌撫慰。

他品嘗我的嘴唇,血y,和恐懼。

他汲取我口中的津y,更貪婪地汲取我所剩不多的理智。

我感到腰間一涼。

這才注意到,我的襯衫,扣子早已被解開。

胡騫予的手,一路引火,到達腰間,正在解我的腰帶。腰帶的金屬搭扣碰到了我滾燙的皮膚,引出一陣涼意。

我抓住他的手。

我的身體,是「預約賭注」,游戲結束、勝負分曉之前,暫時不必付出。

他的舉動,不應該。

有違規則。

他收回手。

打橫抱起我。

我提起的心剛放下,又再度被揪起。

胡騫予,看看我,再看向卧房的門。危險的信號。

「不行。」

我拒絕,掙扎,這樣被抱著,腳不著地,很危險。

置我與如斯境地的人,胡騫予,就是危險的源頭。

「你已經點了火。」他看我,視線定格在我的眼睛里,腳步向著最不應該、最危險的地方走去,「你點的火,你得自己滅。」

他一句話,宣判,我的罪行。

我被胡騫予放置在床上,身體陷進柔軟的床墊。

我得到自由,立刻下床,站定在他面前。

「勝負還沒分曉,」我看一眼身後的床鋪,「我們還不必走到這一步。」

他「哼」一聲,帶著點不屑,「我,要你,就現在。得罪我,沒好處。

是你提醒我的。沒錯,cta是你在控股。

可是,如果我以總公司的名義改制cta,分拆上市,留下最賺錢的部門,再借殼重組,你手上的cta,立刻就會變得一錢不值。」

我咬住下唇,緊緊咬住。

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明明是深陷於□中的眼睛,卻仍是那么的冷靜到殘忍的地步。

我頹然坐下。

他膝蓋跨上床,緊緊貼住我,一指挑起我的下巴,「至於你手頭的余股……這倒是提醒我了。」他像是在思考,卻突然又變回那一副邪佞的模樣,微笑著說,「如果用分離交易來轉換公司債券,我大可名正言順凍結這部分股份。這……你要怎么辦?」

他與我對視,眼睛里除了越燒越旺的欲望,還有一些我沒弄明白的情緒。

似乎是在期待,似乎……

在緊張。

而我實在無法明了,這個言辭上犀利異常,字字切中我要害的男人,為何會緊張。

他的指尖在我下顎上曖昧游走:「你想要我這么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