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2 / 2)

少年天子 未知 6325 字 2021-02-25

是病弱使他中斷了這種循環,獨處宮中,悔恨著過去。湯若望的諫正驚擾了他,他加倍害怕自己的罪惡。不!他再不要過那瘋狂的生活了!他時時想起那個牡丹怒放的正午,一千個女人給予他的合在一起,也抵不了那片刻的恩愛,那是完全的、完全的心靈交融啊!……我不要千千萬萬顆星辰,只要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我不要世上千萬種嬌艷的花卉,只要那一朵獨壓群芳的牡丹!老天,你為什么不成全我呢?……他凝視著西天最後一抹粉紅色的雲霞,那里仿佛蘊藏著生氣,令他覺著一星兒溫暖,遲遲不肯返回寢宮。暮色更濃了,綠色的螢火蟲在草木間飛舞,午門鍾鼓聲聲,震動了寂靜的夜空,他若有所思地長嘆一聲,低吟著:「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此情此景,古今相隔千年,何等相似啊!

「稟萬歲爺,太後遣蘇麻喇姑給皇上送來菜餚。〃小太監也學乖了,說話都輕聲悄語的。

福臨點點頭。蘇麻喇姑和一個提食盒的宮女走上月台給福臨叩頭。蘇麻喇姑轉致了太後的慰問,福臨躬身謝過。蘇麻喇姑吩咐宮女道:「你把食盒送去吧!」宮女低頭隨小太監去了。

蘇麻喇姑說:「皇上,太後那邊還有事,我得先走一步。

那宮女布好食盒,讓她自己回慈寧宮就是。〃她說罷便匆匆走了。天色已晚,福臨看不清蘇麻喇姑的表情,不免有些納罕。

若在病前,這是常事。可現在,一個宮女能引起他的注意嗎?

他不快地站在月台上,不想回殿。那宮女老不出來。他想還是親自去把她打發走為好。總是太後身邊的人,不可簡慢。

福臨走進寢殿,穿藍布袍的宮女正面燈背門,在慢吞吞地擺弄食盒,一根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垂在身後,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擺動,煞是好看。福臨全無心思,只說:「夜已深了,著人送你回慈寧宮吧!〃福臨剛開口,宮女渾身就顫抖起來,她慢慢回身,低頭跪下,悲切切的,含淚叫道:「皇上!……」福臨大驚,猛地沖到近前,一路碰倒了兩只圓凳,碎了「啊,什么時候?」「我……現在不告訴你!〃烏雲珠嫣然一笑,轉身要走,福臨一把拽住,再次摟在懷中,象哄孩子似地說:「天還不亮,我著人送你……」「不,不用了。蘇麻喇姑要來接我的……「兩天之後,福臨召博穆博果爾到養心殿西暖閣。這三天中,他一直想找到一個妥善的辦法,把事情最終了結,然而多少有些猶豫和膽怯,尤其害怕失德的罪名。不想一樁意外使事情迅速激化,易怒的福臨簡直是勃然大怒了。

他勉強抑住胸中怒火,接受了襄親王的跪拜。怒氣竟掩蓋了本來可能產生的內疚和羞愧。

博穆博果爾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對這位皇帝兄長一向是又敬又怕的。他施罷大禮,見了兄弟常禮,便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一側,准備聆聽教誨。

福臨控制不住自己,開門見山,沖口問道:「你怎么敢把烏雲珠格格囚禁內室,不給吃飯喝水?〃博穆博果爾張口結舌,怎么也想不到皇上會知道這事,並為這事召見自己。〃她……她……」他很快窺了一眼皇上嚴厲的表情,連忙接下去說:「我,我要休她!〃福臨心中一喜復又一驚,忙問:「為什么?」博穆博果爾到底只有十五歲,除了皇上、皇太後和大貴妃,他不怕任何人。此刻他急於表白,便直言不諱地說:「好些日子了,她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她不是我的女人嗎?原來,她早有了外心!……」說到這里,博穆博果爾紅了臉。男子漢大丈夫,要說老婆和別人私通,無論如何是一件十分羞恥、難於出口的事。可是他偶爾抬眼對皇上一瞥,皇上竟也血紅了臉,眼睛向別處張望。博穆博果爾沒料到皇帝哥哥與自己如此休戚相關,很是感動,一橫心,把什么都說了出來:「前天,趁她睡著,我本想……哪知在她貼身小衣里,搜出一張素花箋!皇上請看,這還不是y詩艷詞嗎?這野男人肯定是個南蠻子!自命風流的無恥之徒,下流東西,混帳黃子!……」

福臨早認出了那張詩箋。有生以來,他不曾被人這樣當面痛罵,頓時暴怒迸發,大喝一聲:「住口!〃跟著,他幾個大步沖到博穆博果爾面前,一掄胳膊,〃啪「的一聲,重重地搧了他的皇弟一個耳光。

博穆博果爾嚇得趕忙跪倒,灑金素花粉紅詩箋也飄落在地上,十八歲的皇帝和十五歲的親王,兄弟倆都咻咻地喘著氣,挨打的莫名其妙,打人的有口難言。

半晌,福臨仿佛恢復了常態,帶著傲然的神色,不顧一切地說道:「這張詩箋,是我給她的!〃博穆博果爾大吃一驚,就象頭頂炸了一個悶雷。可是皇帝又說了一句更加簡單明確,使人眩暈的話:「我要娶她!〃博穆博果爾面色如紙,眼睛發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體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摔倒。福臨上前扶住他,盯著他無神的眼睛說:「三天以後,給我回復。你去吧!〃第二天,七月初三,襄親王府里傳出喪音:博穆博果爾薨。

消息進宮,大貴妃哭昏過去,太後和皇上也掉了淚。幾天以後,大貴妃向庄太後哭訴:皇十一子襄親王,竟是懸梁自盡的。

七月中,禮部按庄太後收養董鄂氏進宮的懿旨,向皇上本奏,將擇吉於七月底冊立董鄂氏為賢妃。皇上以襄親王薨逝未久,不忍舉行,諭禮部改在八月擇吉冊妃。

九月重陽,秋高氣爽,白雲藍天,萬里金風。

山頂的草亭,是岳樂特命修建的,四柱六角,石桌石凳,下圍欄桿,上蓋茅草,既為今日登高所用,也算是補路修橋的善事,為行人提供方便。

呂之悅舉杯,一飲而盡,對岳樂一照杯底,笑道:「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哈哈哈哈!〃岳樂大笑,跟著也干了一杯,說:「要是拿這食盒薄酒為你接風洗塵,不但太簡慢你笑翁,也叫人罵我寒酸。這不過是為重陽登高助興罷了。至於接下去的兩句:君言不得意,歸卧南山陲,可就更用不到我身上了。〃兩人酒已半醺,推杯而起,步出山亭向四外遠眺。由於天氣晴好,一眼能望出二三十里:北邊重巒疊嶂,溝谷縱橫,南邊一馬平川,河流蜿蜒,一時盡收眼底。勁爽的秋風滌盪胸懷,分外暢快。置身於天地間,仿佛能感到天地的撫愛、宇宙的呼吸,人變得那樣渺小,無足輕重;人生變得那么短暫,轉瞬即逝,心胸不由得被自然展寬了。親王忘卻尊貴的身分,布衣扔掉一貫的矜持,都變得興致勃勃,不拘形跡。

「你不要以為罷諸王兼理六部使我有不得意之嘆,〃岳樂遠望群山、面帶笑容地說:「政務繁瑣龐雜,哪有詩酒獵宴輕松痛快!出了錯兒,即使皇帝不予深罪,自己的名望可就難保啦!實在不如現今這個宗人府左宗正的官兒舒服。宗人府的事嘛,我總還懂得,管得來!〃呂之悅道:「早聽說罷諸王兼理六部引起朝中軒然大波,王爺首當其沖,竟能如此淡然,實在難得。」「倒也不是一開始就能淡然處之。〃岳樂雖然嗜好文學,仍保持著滿族人爽直的特點:「初聽皇上諭旨,心里也不是味道。

可是仔細想想,滿洲靠弓馬騎s起家,戰場上可以百戰百勝,但有多少人識文斷字、通史諳政呢?我還懂漢文漢話,治理部務尚覺茫無頭緒;諸王盡是後輩,不學無術,多半不諳事務,弊端極多。六部乃分掌國政的衙門,豈能草率。諸王中我年最長、輩最高,學問也數得上。我若引退,諸王也就無話可說了。〃呂之悅心里暗暗嘆道:「滿洲貴胄中如果多幾個岳樂,國初戰亂就不至於延續十數年而不息了!〃他拱手向岳樂說:「為國為君,忠心耿耿,做人做到王爺這個份上,可算得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你大概不知道吧,罷諸王兼理部務的由頭,正是江南十舊姓冤案。」「當真?〃呂之悅十分驚訝。

「一點兒不錯。你剛由江南來,聽到什么消息?〃『啊,這可值得大書特書!江南獄解之日,萬民空巷,扶老攜幼往江南總督衙門外,觀看各家接回受冤親友。大哭的,大笑的,這邊喊,那邊叫,處處轟動。誣告者都已反坐入監,頓使人心大快。被釋的一名秀才在當衢通道北向叩首,大呼萬歲萬萬歲!引得其他被釋者和圍觀者盡都叩首歡呼,聲震重霄,那情景實在令人淚下……」岳樂眼睛里一片喜悅,無限神往。呂之悅貌似感嘆、骨子里很尖銳地說:「只憑武力或酷刑,決難至此啊!……」岳樂臉頰一抽搐,瞥了一眼呂之悅,眼睛深處亮出一絲野性的光芒,蘊藏著一種抗拒和暴戾。呂之悅裝作沒看見,遙望山川,悠然自得地說:「所以,行王道者得天下長久,行霸道者得天下短促,實在是人心歸向所致啊!皇上仁德,解江南獄,便是最大的安撫人心。明末人心喪盡,百姓極苦,朝廷多行仁政,能得人心。一甜一苦,百姓豈不擇甜而棄苦!〃岳樂頻頻點頭,表情又恢復了原有的從容。

呂之悅又問:「我一路北上,所過之處,各州縣衙門都在籌措墾荒,說是有皇上諭旨下來。是怎么回事?〃岳樂笑了,笑容中閃爍著與他年齡身分都不大相稱的捉弄人的意味,道:「先不說這個,還有一件大事你可知道?笑翁,貴門生進宮了。「「你是說鄂碩女兒烏雲珠吧?我早已知道,三年前就入宮為襄親王妃了,離京前又聽說太後認她為義女。」「不,不!如今她入主承乾宮,八月初冊為賢妃,本月已晉為皇貴妃,年前就要行冊封大禮了!〃呂之悅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這,這怎么可能!〃岳樂笑道:「難道騙你不成!你忘了,我是左宗正。」「要論才德姿容,烏雲珠堪配天子,只是,只是……那襄親王呢?」「襄親王已在七月初三去世了!」「啊?這怎么可以!這怎么可以!兄納弟婦,常人亦不屑為,何況一代人主!禮義之國,同族從不婚娶,治棲之俗豈可見於今日!……」看著呂之悅痛心疾首的樣子,岳樂撫掌大笑:「這才是你們漢人的迂腐!又非同宗血親,皇上不過兄代弟職,滿洲常有之事,有何不可!唐高宗子納父親,唐明皇父奪子妻,反而播之詩歌,艷羨不已,足見你們漢家文人口是心非,虛偽十足!哈哈哈哈!〃呂之悅一時竟也無話可答。

岳樂笑夠了,正色道:「笑翁,貴門生實在是皇上的賢內助啊!自她入宮,皇上病也好了,人也胖了,氣色紅潤,品性都變得平和了許多。最難得的是,皇上和太後為諸王加了俸祿,安撫了八旗,近兩個月,皇上連下三道諭旨,要各直省督撫墾荒地、清刑獄、懲貪官。這些政事以前雖也有過諭令,如今卻是賞罰分明:今後各官升遷都要考核墾荒之數;刑法案件一年不清者罷官;官吏貪贓十兩以上者杖徙、革職,永不敘用。皇上誠然愛民勤政,其中未必沒有皇貴妃的功勞!〃呂之悅非常認真地問:「那么西南和東海……」「鄭成功手下大將黃梧率眾歸降,鄭成功兵敗,官軍收復舟山。李定國、孫可望奉朱由榔退守雲南,洪經略、吳平西、尚平南、耿靖南與孔定南部將分駐四川、兩廣和貴州,各自劃地而守,勢成遠圍。對鄭、朱兩處,皇上都一再諭命剿撫並用,以撫為主。看來,必有一段時日的平靜……」「啊!〃呂之悅輕聲地喊,雙手舉向天空:「老天,老天!

你總算哀憐萬民、賜給太平了!二三十年的戰亂、塗炭啊!……」

見呂之悅紅了眼圈,岳樂不解地問:「笑翁,你這是……」呂之悅難為情地搖搖頭:「老啦,心腸反倒軟了。王爺馬背征戰,崇府起居,絕想不到這三十年戰亂天下萬民的慘苦!……但願太平盛世早早來臨吧!〃呂之悅笑容滿面,突然撇開岳樂,到草亭四周的草叢中擷摘野花。金黃的野菊、藍藍的矢車菊、鮮紅的石竹,采了滿滿一把,他選了幾枝特別艷麗的,c進衣襟和帽邊。

岳樂笑道:「重陽c茱萸,你卻戴花,所謂老風流是也!」「詩曰:人老簪花不自羞,花應羞上老人頭!見笑、見笑!〃岳樂道:「國家承平有日,求賢更不可忽……」「是了,是了。我只顧閑扯,竟把最要緊的事忘卻了。這次我北上,是真正地交令了。再給你推薦三位賢上:湖北孝感熊賜履、江蘇昆山徐元文、浙江仁和陸劍」「且慢且慢,讓我記下。〃他們一道走進草亭,侍從送上筆墨紙張,岳樂鄭重地記下三人的姓氏、籍貫。呂之悅繼續說:「熊賜履是當今難得的理學人才。治亂世、消瘡痍、安民生,非儒學不可。徐元文有宰輔之量、宰輔之才,年少英俊,前途不可限量。至於陸健,才高氣豪,在江南頗負人望。此次江南獄解,他也獲釋。

三人俱是白衣秀士,王爺不妨仔細訪求。」「三位賢士現在何處?」「熊、徐二位,或許還在京師。陸健草澤亡命數年,一旦遇赦,總要回故鄉的。只怕他不肯應承。」「但有三顧之誠,自會感動賢士……不過,還有一位,笑翁漏去了。」「誰?」「你!」「我?〃呂之悅笑著連連搖頭:「賢與不賢,自己難於評說。

但我這個人是決不可做官的。」

「你總不至於迂腐到恥食周粟吧?」

「不是那個意思。〃呂之悅靜靜地說:「我一生只堪為賓為友,不能為奴。〃岳樂不覺變了臉色,有心發作,覺得不妥;想要含糊過去,又覺此人才高氣傲,太不識相,有損他王爺的尊嚴。正躊躇間,不知從何方傳來〃嗯嗯呀呀〃的奇怪聲音,岳樂和呂之悅對視一下,亭外的侍從也東張西望,不等他們交換意見,那聲音猛地延長,〃哇哇〃地沖破沉寂,從草亭一側的深草樹叢中飛起。嬰兒的哭聲!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岳樂立刻快步走出草亭,呂之悅和侍從們隨他一起尋聲而去。草叢里露出一個不大的木頭箱子,哭聲從里面沖出來,尖銳而響亮,表示著不滿和傷心。

打開箱子,里面竟是一對半歲左右的女嬰,膚色潔白,頭發烏黑,哭得聲嘶力竭。呂之悅驚喜異常,搶上去把兩個女嬰抱有懷里,用他的長袍大襟把她們包裹起來。因為兩個孩子各自只戴了一個綉著蓮葉荷花的紅肚兜,各人的左手上勒了一只小小的綴著銀鈴鐺的銀鐲子。

呂之悅招呼侍從在石桌上鋪了座墊,把兩個嬰兒擺上。她們受到老人的安撫,已經不哭了,並肩躺在那里,一模一樣的兩雙黑眼睛天真地打量著呂之悅,看得這位從未有過兒女的老人心里發慌,又驚又愛,不知如何是好。

岳樂也走進草亭,贊嘆道:「好一對孩子!父母竟忍心扔掉!看木箱上鑽了許多眼子透氣,倒是還想讓她們活下去。〃一句話提醒了呂之悅,他連忙在嬰兒身上尋找,果然在紅肚兜的一角,翻出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念上天好生之德,大慈大悲,求恩人收養這一雙無辜女嬰,免入虎狼鷹鷲之口。〃呂之悅把紙條給岳樂看,興奮地說:「老夫一世無子,不料好運當頭,天送來一雙女兒!定是哪家女兒生得太多,溺死又不忍心,才出此策。好!好!老夫我謝過天地,謝過她倆的父母!「他站在女嬰身邊,向天地和四方深深作揖。

岳樂也為這奇遇高興:「笑翁,這真是天賜福分啊!把這一對姐妹花帶回江南,嫂夫人也要笑逐顏開了。〃呂之悅笑道:「她呀,要把大牙都笑掉!〃隨後,他趕忙抱起孩子說:「王爺,下山吧,兩個娃娃怕是餓了。〃岳樂打趣道:「才做爹爹,就冷暖連心啦?這也是兩個娃娃的造化,遇上你這好心人!……好,下山吧。」侍從們小心地抱著兩個嬰兒,簇擁著王爺和呂之悅慢慢下山。途中,岳樂突然壓低聲音對呂之悅耳語道:「笑翁,兩個嬰兒你先抱走,回京以後悄悄送一個給我,好不好?〃呂之悅吃了一驚,短短半個時辰不到,他好象已對這兩個女嬰產生了父愛而難以割舍了,他問;〃為什么?」岳樂有幾分為難地小聲說:「家家都有自己難念的經,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笑翁,我重重謝你。〃呂之悅沉吟著:「這個嘛……「「笑翁,就當是老友之請吧,不肯幫忙嗎?〃呂之悅只得點點頭,心下很是沮喪。岳樂非常高興,說話聲音又大了:「本月中,下嫁外藩的公主就要還朝,理藩院和宗人府都要忙個不可開交。你我明天就回京。」「也好!〃呂之悅回答得無精打采。

「還有,尋訪陸文康的事,還求笑翁多多指教,回京後從速辦理!……」一行人走下山去,情況相當奇怪:侍從威嚴,一路打道,吆喝行人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