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部分(2 / 2)

少年天子 未知 6343 字 2021-02-25

沒想到不愛說話的傑書,穩穩當當站定,左手如托泰山,右手舒張,開弓如滿月,一箭出去,綢巾穿透,二箭長嘯著剛離弦,第三支箭緊跟著追出去,〃嗖」「嗖〃的兩聲響,另兩塊懸在空中的綢巾都被穿透了!

濟度鼓掌叫好,笑著站起來:「啊,玉器有主啦!早聽說康郡王內秀,話不多本領不小,果然不錯!〃他把裝了玉器的精致的檀木匣子給了傑書,盛著金杯的紅木匣子給了九箭七中的猛峨,常阿岱和富綬兩個大力士,都是九箭五中,各得一只銀盌。勒爾錦呢?濟度總歸是簡親王,不會使這位順承郡王太難堪,送給他一個質地很好的翡翠扳指。這東西原本是s箭的人戴在拉弦的手指上保護皮r的,後來又成了一種裝飾品。濟度送他扳指也有兩個含義,既是一個紀念,又鼓勵他練好騎s。所以常阿岱開玩笑地說:「叔王,我還不如也只中一箭呢!我寧肯要那個翡翠扳指!〃說得勒爾錦頭都抬不起來了。

新正剛過,還是日短夜長,不覺天色黑了下來。觀s樓一側燃起大火,火上架著直徑五尺的大鍋,鍋里煮著兩只羊、八十斤重的整豬。r香味散到s圃的每一個角落,令人饞涎欲滴。廳內地上七席,席上鋪紅氈,氈上設貂皮坐褥六個,圍成一圈。每一坐褥前有一個直徑一尺的銀盤、一個直徑五寸的銀碗。眾人一看便知,這是滿洲祖上傳下來的最隆重的吃r大典,只有大祭祀、大喜慶,才會有這種盛舉。今天簡親王竟用這種隆重的禮節招待他們,使他們十分感激。

濟度仍在評論著方才的較s:「賢侄們箭法各有長處。論力量,常阿岱最強;論剛柔並濟,傑書第一;要論巧,勒爾錦將來還有希望……」富綬笑道:「早就聽說叔王箭法神妙,可惜天已黑了,不然,真想請叔王一s,讓我們開開眼界……「濟度沉吟片刻,微微一笑,令護衛把靶放在s場一百二十步之外。他緊一緊袖口,挑選了一把硬弓、三支帶響哨的透甲錐,走到騎s點等候。他象一個鐵鑄的漢子,生了根似地站在那里,不遠處的火光在他臉上身上閃動,為他披了滿身紅雲,看上去那么英偉豪壯,撼人心魄。幾位王爺不覺看呆了。

布靶處遠遠傳來一聲長長的吆喝,想必靶已布好。什么靶子呢?眾人費了好大勁才看清遠處那三點極其微弱的淡紅色亮點。哦,那是懸在空中的三點香火啊!

濟度不理會眾人的驚愕,搭箭開弓,盯著那遙遠的微弱香火,〃嗖〃的一箭飛出,〃嗚〃的一聲震耳的尖嘯猛然響起,很快,第二響,第三響,三支響箭,音調各不相同,一聲比一聲高,呼嘯著飛向靶子,只見三點香火,從左到右,〃撲」「撲」「撲〃地依次熄滅了!

這么准的眼力!這么快的動作!這么大的力量!眾人驚異得靜默有頃,才一面揉著方才瞪得凸出去的發酸的眼珠,一面喧嚷著交口贊美:太叫人驚嘆了!

廚役用一只二尺直徑的大銀盤,獻上一大塊十斤左右的方r,同時端上一只尺徑大銀碗,盛滿濃濃的r汁,一只長柄銀勺放在碗中。一名侍從則用金盤托來一只粗陶大碗,把它雙手捧放在濟度面前,隨後向碗里傾滿香味濃烈的高粱酒。

諸王盤膝坐定,濟度便舉起這盛滿高粱酒的粗陶碗,說:「賢侄們想必知道,此碗是先祖與太祖皇帝兄弟們初創基業時圍坐燒r飲酒所用。如今,我們靠太祖、太宗皇帝的福佑,靠當今皇上的恩養,得有今日的榮華富貴。切不可忘記祖宗創業的艱難,一定要承繼祖業,效法祖宗!請!〃說罷,端碗喝了一口,按輩份年歲的順序,遞給常阿岱,常阿岱喝了一口,再傳給富綬,然後是傑書、猛峨、勒爾錦,最後仍回到濟度面前。濟度從腰間解下晶亮、鋒利的薄刃小刀,從那塊熱騰騰的方r上切下一塊薄如紙、大如掌、肥r瘦r和r皮兼而有之的白r,送進嘴里大嚼幾口,然後揮手做了個姿勢,大聲說:「請!〃眾人也都拔出小刀,連說帶笑,割r大嚼。既沒有鹽,也不蘸蔥醬,就是白煮r和r湯。但r煮得又嫩又香,這些人從早上送大將軍出征,下午又較s到天黑,早就餓了。常阿岱和富綬更是狼吞虎咽。十斤r頃刻將盡,常阿岱連聲高喊:「添r!添r!〃作為主人的濟度,高興得滿臉是笑,連連向諸位賢侄稱謝。r吃得越多,則越表示對主人的敬重,主人才會特別高興……這是滿洲的習俗。滿洲王公貴族都能吃r,如常阿岱,一人一頓便能吃十斤。於是,熱騰騰的方r不斷地一盤一盤送上來,濃烈的高粱酒一碗一碗斟上來,主客都吃得痛快,飲得酣暢,說笑聲如同鍋下的火焰,越燒越旺。

一位總管這時來到濟度身邊,跪安後,說:「稟王爺,宗人府哈達主事下午就來請見王爺,說是由刑部撥給功臣家為奴的人口十名……」「已經送來了?〃濟度笑著問。進奴婢猶如進財物,令人高興,也是皇上賜給的一份榮耀。

「已經押到下房,請王爺過目。」

「不必了。稟知福晉處置就是了。不要忘記入門家訓。呃,這批人口是哪里撥來的?」「主事說,是永平府的一樁謀逆案。人口不少,各王府都分撥了一些。先送到本府來的。」「好,去吧。款待那位主事。〃濟度一擺手,總管退下。他轉向諸王笑道:「賢侄們回府,也要有人口進項了。謀逆案多半牽連廣,入官人口最多。〃富綬笑道:「可惜是北人,若是南方叛案,還能得著幾個美女哩!〃眾人哈哈大笑,常阿岱噴著酒氣,問富綬道:「老弟,你家下口子不少啦,還貪心不足哇?……近日背主逃走的還多嗎?〃富綬皺皺眉頭:「不見少。〃常阿岱轉向傑書:「你家呢?「傑書文靜地說:「皇上都說了話,咱也不得不松寬些。說來也怪,松寬些,給他們吃飽穿暖了,他們倒也不生事了。〃常阿岱大手一揮:「鬼!咱才不信哩!這些東西都是賤骨頭!你略松寬,他就要蹬鼻子上臉啦!給他們吃飽穿暖,得多大花銷?……老弟,學學我吧,我有好辦法對付這些家伙!〃勒爾錦忙問:「叔王家有什么好辦法?〃常阿岱哈哈一笑:「別的不說,只教你一件:每晚上給他們一人睡一條凳,用結實麻繩把他們綁在凳上,綁得緊緊的,看他往哪兒逃!天亮了解開,叫他們干活去!〃濟度搖搖頭,皺眉對常阿岱說:「賢侄,皇上已經諭令恩養奴婢了,你怎么還這樣粗魯呢?天天如此,未免過分了!對奴婢之輩,象馴馬一樣,要緊的是去掉野性,一次就足夠了。

我立入門家訓,就是這意思。奴婢進門,先給一頓鞭打,必須打出威風,叫他夢里想起來都發抖,越是喊叫哀告,越不能住手。直打到他無聲無息,鞭子抽在身上劈啪響,象打著石頭木頭一樣,才算打消了野性,這奴婢也才可用。但只能打這一回,以後不是重罪不能輕易動鞭子,懂不懂?」「不懂!〃仗著酒氣,常阿岱憤憤地說:「想咱們祖上,憑著騎s武功才得來城池、牧嘗牛馬、奴婢,這是老天爺給的!得了天下反倒這么多事,這也不准、那也不許,天下不是我們滿洲人打的嗎?皇上倒聽信那幫南蠻子的鬼話!……」

「可不是!〃富綬面色也y沉了:「放著自家兄弟子侄不親近,倒把那些蠻子文士一個個提升起來……皇上離祖法祖制越來越遠,離漢人漢俗越走越近了!」猛峨緊張地小聲說:「聽說皇上把鰲拜和蘇克薩哈訓斥了一頓,怪他們科場案株連太寬哩!」「哼!還有那位皇貴妃!〃勒爾錦醉醺醺的,說話少了顧忌:「明明就是半個蠻子,皇上偏寵著她!要是皇四子真的正位太子,這天下……嘿!〃傑書也憂心忡忡地說:「看樣子皇上又想廢皇後,這真叫人,唉……」濟度擺擺手:「唉,你們不要亂說亂講,皇上自有他的難處……」可是這些人喝了許多酒,都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了,酒後牢s,原本難免,何況他們還沒有沾染多少漢人士大夫那一套虛偽的舌辯術。好在濟度比較清醒,及時撤了酒,把大家帶回府中,讓進客廳奉茶去了。

這些滿面通紅的王爺們剛坐定,簡親王福晉從後殿嚷著,驚慌失措地直沖進來。諸王爺都是晚輩,連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福晉的表情和行動實在有些失度,她揮著手,拍打著大腿,喊叫起來:「哎呀,可了不得啦!皇四子他、他夭折了!「眾人吃了一驚,濟度忙說:「你說的什么話?別犯胡塗!」「哎呀呀,剛才宮里的李總管來說的!皇三子死里逃生,痘出透了。皇四子沒福,今兒早上就……」「別喊叫啦!〃濟度生氣地吼一聲,福晉不吭氣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這消息震驚了。勒爾錦有心露出喜色,一看連常阿岱都緊綳著臉,他也連忙收斂了。

好半天好半天,濟度才雙手合掌,虔誠地仰頭望天,小聲地說:「懲罰啊!真是上天的懲罰啊!……上天示警了,就看皇上改不改啦!……」四陣陣春風掠過太y池水,皺起層層魚鱗似的波紋,使得倒映在水中的白塔和玉帶似的金鰲玉蝀橋都輕輕地顫抖了。

遙望東南,西苑的黛色接連著雄偉的紫禁城,氣勢逶迤連貫,與秀美的景山交相輝映;近看瓊華島,亭閣樓榭依著山勢分布,高低錯落有致,掩映於蒼松翠柏之中,山麓沿岸一排雙層六十間臨水游廊,象一條美麗的花邊彩帶,裝點得瓊島有如仙境;眼前是映著藍天的透碧澄清的水,點綴著新綠的長長柳絲,不住地點著波面,點出一個個一閃即逝的小圓圈。

從五龍亭放眼遠望,真叫人心曠神怡!庄太後的御座設在正中的龍澤亭中,她卻沒有坐,正倚著亭邊白石欄桿,觀賞水中來回游動的紅金魚。

正月里,皇四子因痘疹早殤,在宮中引起極大的震動。兩個多月過去了,極其悲痛的和極為高興的人,都漸漸平靜了,余痛盡管深沉,余喜盡管悠長,卻已經不再影響宮廷的正常生活了。庄太後為了排遣心中的氣悶和憂傷,消消宮里的晦氣,特地領了後妃們來北海散心。後妃們都很高興。一到五龍亭,太後就要她們各自去散步游玩,無需在她身邊侍候。於是湖光山色之間,綠樹芳草、桃紅李白的地方,處處都有身著紅、綠、粉、紫、藍各色錦緞綉袍的人兒在閃動,恰如春花絢爛,為山水生色。

太後沿著漢白玉雕欄,順著曲折的平橋往東,走到滋香亭,送走了那條頭戴紅冠的大金魚,回眸岸邊,見兩位宮妃正在一叢丁香花側說話。一個穿著綠色綉花錦袍,梳著兩把頭,鬢邊c著靠綠色的絹花,一雙花盆底的綉鞋也是淡綠色的,綠瑩瑩的色調,和這春三月的天氣很相稱。旁邊的那個一身漢家打扮,水紅的交領寬袖衫,淡粉的百褶裙,頭上松松地挽了個垂牡丹的發髻,發間金釵在陽光下s出黃澄澄的光芒。不用說,這是永壽宮恪妃石氏了,宮里頭只有她是漢家裝束。那一個是誰呢?一綠一粉,互相映襯,不象荷塘里出水的蓮葉和粉荷花嗎?庄太後命人召她們過來。

太後沒想到,那個綠盈盈的美人兒,竟是她的親侄女靜妃。記得她自被廢以後,日常里服飾落拓,毫無生氣,配上那整日的愁眉苦臉,連宮女們見了她都要躲著走。今兒是怎么啦?

太後笑道:「我真是見老了,老眼昏花的,這會兒才認出來是你!病全好啦?「「謝母後動問,兒病已痊愈。〃靜妃連忙躬身回答,那雙精致的綉鞋完全暴露在太後面前,她覺得非常眼熟,便問道:「你這鞋面花樣這么精巧,象是皇貴妃的綉工。〃靜妃答道:「母後真有眼力,正是皇貴妃賜給兒的。〃太後心里一動,再抬頭看看恪妃,覺得她頭上的金鳳釵也似乎見過。恪妃發現太後的目光,連忙斂身說:「太後,臣妾所戴金鳳釵,也是皇貴妃所賜,本是一雙,分給靜妃姐姐和我了。」太後笑了,說:「難得你們這樣交好。〃靜妃咬咬嘴唇,說:「母後大約不知道,兒上月偶感風寒,並不想驚擾別人。皇貴妃知道了,竟親自來永壽宮側居看視,膳食葯餌,件件經心,每夜陪伴到更深,次日天剛明又來慰問,整整三天三夜,直到我病愈起身,她才重回承乾宮,我……母後,兒是被廢之人,又居側宮,宮中上下,打心底里說,誰肯正眼兒瞧我呢?石妃姐姐是永壽宮主,可她身為漢家,別宮姐姐也不愛理會她。總是只有我們姐兒倆同病相憐罷了,誰承想皇貴妃對我們這么真心呢?何況正值四阿哥去了,她心里不知怎么苦哩,倒來侍候我!……我這心里……唉!〃靜妃說著,淚眼熒熒,低下了頭。

「她心地仁厚,實在難得……」一向羞怯膽小的恪妃,只說了一句,就低頭悄悄地後退了兩步。

靜妃又說:「兒原本心灰意懶,只覺一生無望。皇貴妃一再為我寬心。她總是說太後英敏通達,皇上一代明主,皇後仁愛有德,正要我輩內外輔助,成就大業,萬不可頹然自棄。〃太後笑道:「怪不得你精神了許多。皇貴妃說的是正理兒。

難得這孩子這么懂事。」

「母後,她來了。〃靜妃看看亭西,笑著說。果然,董鄂妃沿著太y池西岸,拂著水邊青青的柳條,向五龍亭走來。淡淡的雪青色錦袍,烏黑的頭發,雪白的面龐,和紅牆綠柳一同倒映在水面,裊裊婷婷,煞是好看。她身後跟著一個小宮女,藍布袍子大黑長辮,很秀麗,卻又顯出一團稚氣。

太後眯著眼瞧瞧,說:「那跟著的是蓉妞兒嗎?怎么越長越小了呢?〃靜妃和恪妃都笑了。靜妃說:「那不是蓉妞兒。皇貴妃說蓉妞兒已經二十三歲,該出宮配人家了,年前就送了陪嫁出去了。這個小丫頭是內官監今年剛送來的。〃太後看見烏雲珠,心里就很受用,她說:「你們別處玩會子去,別忘了日中回鮮碧樓用膳。「靜妃和恪妃猜到太後想和董鄂妃說說娘兒們的體己話,便會心地微笑著對太後肅一肅,離開了。

「你來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們各處玩玩兒的嗎?〃太後見董鄂妃不待人請,徑直來到亭中,心里高興,卻故意板著臉問。

董鄂妃全不把太後的臉色當回事,笑吟吟地帶點兒頑皮勁兒走近來說:「我們都走了,娘跟前沒人在。我想想心里不忍得,回來侍候著,看看娘有沒有使我的地方。〃太後忍不住笑了:「好甜的嘴!怨不得連靜妃這個壞脾氣也服你。」「剛才靜妃姐姐和恪妃姐姐來過了?」「論年歲,她們倒算得姐姐了。〃太後笑得很舒心,「你到永壽宮侍候靜妃,沒聽你說起過呀!」「份內的事,還用打擾娘的清靜嗎?「董鄂妃微微歪頭,有點撒嬌的味道。她很快收斂了嬌態,微微蹙眉道:「靜妃姐姐太苦了。娘,都四年了……娘的親侄女,皇上的親表姐……」庄太後輕輕嘆了口氣。

董鄂妃親熱地湊到太後耳邊,悄悄地說:「娘,我向皇上勸奏過幾次,他,有點松口了!」「啊?〃太後微微一愣:「你勸他什么?」皇貴妃聲音更低了:「要不升貴妃,最少也該封她一宮主位。娘說好嗎?」「你!〃太後看著烏雲珠動人的、流光四s的眼睛,心里又驚異又感慨:這個有心胸的孩子,活脫脫就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啊!她一反平日的矜持,拉過烏雲珠柔軟細嫩的小手,嘆道,〃真難為你了,好孩子!想得這么周全。有你在我那兒子身邊,我死也瞑目了……」「娘,快別說這樣的話!要死,我替娘死去!我准死在娘前頭!〃董鄂妃笑嘻嘻地說。

「別胡說!這叫什么話!……說真的,四阿哥去了,我這心里頭……就象割去了一塊!我看我那兒子也瘦了一圈。倒是你,成天不是勸慰我,就是勸慰皇帝,照看膳食寢處,忙得不可開交。我怕你因為沒了四阿哥會過於悲痛,要大病一場,誰知你象沒事兒一樣,你就真的不想四阿哥?……」一道強烈的光焰從烏雲珠眼中閃過,以致使她美麗的面容不禁抽搐了一下。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勉強笑道:「娘,人非草木,兒也不是鐵石心腸。娘和皇上,都是一身系天下安危的至重至貴的人,兒縱然不肖,不能幫著分憂,也絕不能使太後和皇上為兒分心。四阿哥產下後,我常常怕他夭折,使太後、皇上憂傷。他長得越招人愛,太後和皇上越喜歡他,兒心里越是不安。如今他果然短命而去,幸而太後自重,沒有因悲痛而傷聖體;也幸而皇上自重,沒有因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