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部分(2 / 2)

少年天子 未知 6317 字 2021-02-25

發喪那天,皇後以下各宮妃嬪都來到景仁宮。皇貴妃拿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袍,為死去的謹貴人換裝。謹貴人臉上倒沒有什么痛苦的表情,象睡著了似的寧靜安詳。

皇貴妃為她換好衣裳,站在那里凝視著死者,一面不住地掉淚,一面感嘆著輕輕說:「姐姐髫齡進宮,如今正當年華,為什么不能為皇上多多效力,就驟然去了?真叫人痛惜啊!……」

皇後,淑惠妃和靜妃、恪妃、端妃、恭妃等人,都在抹眼淚。倒是康妃,站在董鄂妃的對面、謹貴人遺體的另一面,雖也拿著手絹擦淚,但她沒有淚,她只覺得恨!她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恨對面那個女人,那個淚流滿面的虛偽j詐的美人兒!她還哭!她哭個什么?這一切,不都是因為她嗎?康妃的心被嫉恨咬嚙著,渾身猶如火燒。她不能流露一點真實感情,只得無可奈何地拚命低頭,竭力抵擋。她狠狠地咬著嘴唇,直到她覺出舌尖上的咸味、下唇的疼痛……幾位內廷公主也聞訊趕來。謹貴人的死對她們可說是無關痛癢,但出於禮儀和宮規,她們也都掏出手絹抹著眼圈。

這時,皇上的諭旨到了,那是諭禮部、抄送景仁宮的:「貴人博爾濟吉特氏賦性溫良,恪共內職,今一朝遘疾,遽爾薨逝,予心軫惜,典禮宜崇。特進名封,以昭淑德,追封為悼妃……」這就是說,謹貴人終於登上了主位,將按妃位進行禮葬了。後妃們為謹貴人幸慶:得到這隆重待遇,死也瞑目了!

妃嬪們各自休息時,孔四貞走到董鄂妃身旁,輕輕叫了一聲:「姐姐!〃董鄂妃抓住她的手,含笑的眼睛盯著她看,只不說話,看得孔四貞紅了臉,小聲說:「姐姐,你的眼睛真壞!〃董鄂妃湊在她耳邊悄悄說:「我早聽太後講了。什么時候進宮圓房啊?……」「姐姐!看我撕你的嘴!〃董鄂妃不笑了,緊緊捏著孔四貞的手,知心地說:「好妹妹,你快來吧!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不知道,我多難啊!「「我知道。我心里害怕。〃四貞耳語著,〃看到謹貴人那樣子,我覺得怕極了!這里,陷進來再出不去的呀!……」「你真的不肯?〃董鄂妃憂傷的眼睛幾乎使四貞落淚,可她還是硬著心腸說:「我不能……我沒有姐姐那樣的才干和胸懷,我會淹死的……姐姐,別怨我,你好自為之吧,我已經向太後辭過親了……「董鄂皇貴妃長嘆一聲,對四貞可憐地笑了笑,慢慢走開。

她腳步不大穩,容妞兒立刻上前攙住了她。她的背影那么瘦弱,顯得精疲力荊孔四貞眼里不禁又涌出了淚水。

幾天以後,一件受賄作弊的案子被揭發了出來,因為是由宮內捅到皇太後駕前,皇上大怒。受賄賣官的總管太監吳良輔被判死刑,賄請的漢大學士陳之遴被罷官,並流放盛京,另一名漢大學士王永吉也被罷官,還有一大批漢官因受牽連而紛紛被免職、降職、罰俸,朝野又是一番震動,神氣了不幾天的漢官又失了神,各種不利於漢官的傳說又不脛而走:沒有最後定案的丁酉科場案還得從嚴懲治;剛剛揭發的江南、河南、山東、山西等科場案必定處置更嚴……接著,皇上奉皇太後命,將已停止的中宮箋表,如舊制封進,恢復了皇後的特權和身份,同時,命靜妃為長春宮主位,贏得宮中一片感恩的眼淚和歡笑。

最後,在三月二十平日,追封皇四子為和碩榮親王。

於是,許多人都松了一口氣。張得太緊的弦,松下來了。

——五——

五月榴花紅勝火。安親王岳樂一向喜愛它熾熱的顏色,正當時令,王府處處都是盛開的紅得耀眼的石榴花。不過這幾日,絢麗的榴花也得讓位了,因為府里張燈結彩慶賀王爺生辰。府門口的胡同好幾天水泄不通,車來馬去,人山人海,都是趕著來送壽禮的,抬的、擔的、捧的,紅紅綠綠、金花銀葉,流水似地往安王府里涌,那熱鬧紅火,真跟過年一樣。

今天是岳樂壽辰的正日子,來拜壽的,可就都是冠蓋人物了!這使得王府門前的熱鬧中添了些威嚴和富貴氣,別說下人們屏息靜氣,就連馬到門前,也不敢揚聲長嘶了。

王府東側,是一所規模很大的花園。花園一隅有一所幽靜精致的梨花院。岳樂在這里設宴招待他的顯貴客人,朝中的親王、郡王、貝勒、貝子,……也都是他的親戚子侄。

院子正中有一個從南面房屋中突出來的小型戲台。戲台下面擺著一人一桌的豐盛席面,巽親王常阿岱、顯親王富綬、康郡王傑書、溫良郡王猛峨、順承郡王勒爾錦、端重親王齊克新以及敬謹郡王尼思哈等人,都在這里就座,由岳樂的兒子蘊端、瑪爾渾等人相陪。左右兩邊是塑有圓、方、六角、梅花、石榴、寶器等各種形狀花窗的長廊。在廊里看戲吃酒的,是來拜壽的福晉格格們,自然由安王福晉、側福晉們相陪。正對戲台是一間正廳外的敞軒,只設了兩席,坐席的右面一位是今兒的壽星,身著采色吉服的安親王岳樂;左面一位,便是簡親王濟度。

按輩分,他倆是兄弟;按位分,岳樂新進親王,不及濟度。平日兩人政見不盡一致,來往較疏。但皇族的規矩,最講兄弟親戚之誼,岳樂比濟度年長,哥哥的生日,弟弟非拜不可。所以,簡親王著了禮服,領著福晉和兩位側福晉,早早就過府拜壽來了。

自家親戚歡聚,照例氣氛較比輕松。五月的天氣已相當熱了,王爺、福晉們紛紛去了禮服冠帶,輕搖小扇,一面吃酒,一面閑談,興致勃勃地看著台上的戲文。

一齣方罷,台下一片談笑聲,稱贊這齣《黃鶴樓》做得真熱鬧、真好。廊下的福晉、格格們尤其贊揚劇中的劉備和周瑜。不一會兒,戲班的班主領了扮演劉備和周瑜的伶人,直走到敞軒前,向安王爺和簡王爺謝賞。

岳樂對〃周瑜〃看了一眼,說:「你不是雲官嗎?〃同春低頭恭敬地回答:「是。「「唱、做、念俱佳,比以前越發出色了。我記得你已經脫籍。」「是。〃同春恭敬地又答一聲。班主連忙補充道:「稟王爺,他如今是民人,只搭班唱戲,不陪酒,不拜師父。」「哦,也算難得……既入此門,再要謀別的出路也難。日後能做個梨園教習,也可善終起身了。」「是。〃同春第三次回答後,隨同〃劉備〃、班主領賞去了。

「王兄,你見過這個唱戲的?」

「哦,此人在梨園,可算是佼佼者,不賣色相,沒有媚容俗態,性情舉止有翩翩文士風,所謂陽春白雪是也!〃濟度笑道:「王兄愛和那些文士們來往,所以連這么個唱戲的也看重。文士文士,文弱之士,有多大用處?打天下打天下,總歸要靠打!要靠騎s,要來武的!〃岳樂也笑了:「賢弟難道沒有聽說?從來成就大業的,武功文治,缺一不可。馬上得天下,還能馬上治天下嗎?〃濟度說:「馬上得天下,為什么不能馬上治天下?當年太祖太宗皇帝,不就是馬上治天下嗎?「岳樂並不直接回答他,繞過了祖宗的武力攻戰,另開議題:「歷數前朝,凡享國稍久者,必有一朝之制度。我大清開國不久,要治理中華偌大疆土,滿蒙漢萬千百姓,為長治久安計,正需參酌古今,定下制度。〃濟度鄙夷地聳聳鼻子:「明朝就有制度,還不是一樣亡於李自成一幫流寇,讓位於我大清?」「不,事情不那么簡單。皇上在內院閱讀史書,曾親諭道:明太祖立法周詳,可垂永久。足見明初所定制度原無不善,但日後逐漸廢弛,國祚也就衰弱下來。到了萬歷末年,明朝大局實已敗壞,所以還能延續數十年而後亡,制度之力也!我們不可不認真參詳啊!……」濟度臉上已露出不耐煩,強笑著說:「王兄,掉書袋子,我掉你不過,也沒這份精神。咱們愛新覺羅氏是天女後代,天生的貴族、英雄!有上天佑護,既能得天下,就能治天下!用不著去跟下賤的蠻子們學什么制度!……」岳樂耐心地帶著勸解的口吻說:「賢弟武功超群,確是祖宗的好子孫。我們愛新覺羅也確是天女之後,天潢貴胄。不過,滿洲一族的淵源呢?賢弟你還不知道吧?我近日查了許多史書,滿洲來自建州女真,上溯五百余年,正是女真建立大金的時候,享國一百多年,與北宋、南宋共始終;更向上推,唐代的渤海國,也是女真所興,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為海東盛國,享國近二百年。如今大清又承大金,千年之間,三為大國,愈來愈大,終於據有天下,我滿洲族之強固可想而知!但是,堯舜禹三代以前呢?誰是女真族的祖先?仔細推究,未必不是黃帝的一支……「一剎那,濟度雙眉倒豎,胡須乍起,虎目圓睜,就要發作:好你個岳樂,竟然把愛新覺羅氏和下賤的蠻子聯上了祖宗!他轉而一想,現在是給岳樂拜壽,無論如何撒不得火。他雖然憋得一臉紫紅,只是憤然說出幾個不連貫的字:「你,你,竟敢……」「賢弟,你這是怎么啦?〃岳樂看著濟度的樣子,不知是真的奇怪,還是裝的驚訝,正要招呼從人,卻見門官引了一位宮中太監趕到面前跪稟:「王爺,皇上召王爺即刻進宮!〃岳樂和濟度都吃了一驚,但又不能問。岳樂匆匆地向濟度說:「賢弟,不能相陪了。改日到府上請罪。」「什么話!皇上召你,不要誤了,快些走吧。我也告辭了。〃濟度和岳樂彼此一請,岳樂便慌忙去准備進宮了。

梨花院里的客人們,因為有蘊端、瑪爾渾兄弟相陪,情緒仍然十分熱烈:兩廊的女眷們多日不見,正好趁此時機說說話兒,交換各自知道的趣聞,談興正濃。濟度讓侍從告訴福晉要早些回府後,自己便率了部分從人離府而去。蘊端兄弟恭敬地送他到大門外,他卻一直悶悶不樂,一路上都在苦苦思索:皇上這么急地召岳樂進宮做什么?……梨花院西南角一間三楹屋,是供伶人休息化妝的地方。坐在窗口的同春,正好看見簡親王緩緩離去的背影,立刻聯想到他在前門壓死無賴的雄姿,回頭問陪同小太監:「那位王爺不是簡親王嗎?怎么不再看幾出?〃小太監湊過來看了一眼說:「真是簡王爺!……咱這兒凈演文戲,簡王爺不愛瞧!「「簡王府也常叫戲班子嗎?」「叫的少。簡王府自家有王府大班,他專愛瞧《西游記》、《十床笏》這路熱鬧戲。」「哦……」同春沉吟片刻,又問:「小內官,象你這樣的,是皇上賜給王爺的呢,還是王府自家買的?」「都有。王府自家買來的多。」「不是還有宗人府、刑部撥給功臣家為奴的人嗎?」「那就海啦!……可當太監的沒有。他們多半到庄子里去干活,女的才留府里,洗衣局、廚下、茶上都要人。〃同春心里怦怦直跳,盡量隨便地問:「今年府里又進人啦?〃小太監想了想:「沒有。去年中秋節剛進過。哎,你快吃點心哪,這是我們福晉賞的,誰不知道我們安王府點心是京師頭一份!……你不是還有戲嗎?等著吧,准還有好些賞銀呢!福晉格格們有的是私房錢,又最愛瞧戲……」同春十分失望,卻不能不笑容滿面地與小太監周旋。

永平逆案中女子全都入了官,發給功臣家為奴。同春既要有可能進入功臣之家,設法打聽夢姑的下落,又要找到謀生門路,解決衣食問題,兩全之策只有一條,那就是重入梨園,再施粉黛。同春毫不猶豫地搭上了京師有名的戲班。凡是應王府貴宅的戲差,他總是格外出力、也格外上心。可是幾個月過去了,夢姑一點兒蹤影都沒有打聽到。今天又落空了。他真不想再往下唱了。同春動手拆包頭、脫戲衫、換彩鞋。

屋子另一角的班主瞧見了,大聲說:「雲官,你怎么啦?下面還有你的《占花魁》呢!」

同春道:「我頭暈,直犯惡心,渾身不舒坦。下面的戲免了我吧,找別人頂兩出好不好?」「哎喲,你這是要我的命啊?〃班主急了,連連打躬作揖:「好雲官嘞!人家要看的就是你這秦小官哪!怎么敢回戲呢?

王爺要是發了火,咱們也別想囫圇著出府門了!……興許是這屋里太悶,散散就好,散散就好!〃屋里真是又熱又悶,可是唱戲的伶人敢隨便出去〃散散〃?連那么喜愛雲官的小太監也不敢作主。片片梨花院總管是個戲迷,一聽雲官不唱《占花魁》,當然不答應。總管一通融,小太監才敢領了雲官到旁邊小園子里散步透氣,說好不許走遠。

小園子里一派濃綠,高樹矮叢擋住了陽光,空氣蔭涼又寧靜,更襯得遠遠近近的石榴花象一團團鮮紅的火焰。同春深深地呼吸著甜美清純的空氣,舒展著身體,隨著小太監在山石水流間漫步,覺得精神爽快,連小太監跟他說話,他都半聽半應的。

小太監的一句話,猛地鑽進他耳中:「……你演好了,各王府的福晉、格格都會有重賞,光這賞錢就夠你幾年花銷……」各王府?這個〃各〃字太重要了,竟使同春心里〃咯噔〃一跳。如果他今天能給各王府的王爺、福晉留下深刻印象,就為今後進各王府的戲台開了路,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對!

得演,一定得演,要拿出本事,演得台下這些人神魂顛倒!

同春一個急轉身,堅決地說:「回去吧!下頭還有我的戲。」「你頭不暈了?」小太監好心地瞅著他。

「溜達了一陣,好啦!〃同春一笑,順著石子鋪花路,在假山中繞來繞去地走回梨花院。小太監追在後面,疑惑地咕囔著:「這是怎么走的?繞不出去了?……「一道長廊突然橫在眼前,兩頭蜿蜒著深入到花木深處,看不清方向。綠琉璃瓦,紅柱紅欄桿,簷下彩繪花鳥山水,十分華麗。隔著長廊的另一邊,修竹掩映方亭,石橋跨過流水,花叢里萬紫千紅,各色月季爭奇斗艷,玫瑰花香濃郁醉人,一陣陣撲向同春。同春很是驚奇,剛剛放慢腳步,小太監躥上來一把拉住他,臉色都變了:「走錯了!快回頭!〃同春見他急得頭冒冷汗,嘴唇發抖,忙問:「怎么啦?……」

一語未了,長廊那邊,翠竹搖動,傳來女子清脆的笑聲。小太監一語不發,拽著同春掉頭就跑,那手還在不住地哆嗦,直跑出那個繞得人頭昏腦脹的太湖石山群,梨花院就在眼前了,小太監才撒開手,抹去頭上的汗,摸著胸脯說:「你可嚇死我啦!……那道廊子是府中的禁線,那邊是府中女眷游玩的花園,男豈不經召喚,或是外人闖過廊子,就別想要命啦!……」同春吐吐舌頭,靜靜心,進了梨花院。

從竹林小徑中走出一個十八九歲的侍女,細瘦的身上,淡黃衫,白綾裙,外面罩件竹布長背心,腰里束條深藍色汗巾。

她低頭出了竹林,便靜靜站在路邊垂手侍立,等候後面的主人。她是簡親王側福晉的女仆,是馬蘭村被籍沒入官的喬夢姑,也是剛剛被拽走的同春極力想尋找的人。

不論她的心已怎樣麻木,事變突發的那天以及此後的所有經歷,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那天,老道師徒在正房里關門密談;東西廂房的女人們嘻嘻笑著擲錢卜卦,看誰先得子;夢姑如常地呆坐著,腦子里空空的一無所有。忽然大門被急慌慌地敲開,母親和容姑沖了進來,臉色慘白。容姑說,費耀色偷偷給她報信,說是他爺爺蘇爾登跟王用修已經帶了巡捕來抓老道師徒和喬柏年了,叫他們全家快跑!

老道一聽,立命褚衣仆把守大門,他領著小道士開了後門一溜煙地逃了。人們又哭又喊,追著老道師徒跑上山去。可是他們剛爬上山頭,就發現無數滿兵已把整座山包圍起來。老道當機立斷,命眾人分頭逃跑,到一百里外落草青龍山的李秋霜處會合。後來的事情就很混亂了,夢姑和母親、妹妹失散,卻被小道士緊緊揪住不放。這位朱三太子把夢姑和另一名袁道姑的徒弟一同塞進山d,自己也躲了進來,用匕首嚇唬兩個女人不許出聲。

一個時辰後,滿山遍野都是搜山的清兵,密密麻麻如同蟻群,沉重的腳步聲好幾次從頭頂滾過,眼看躲不過去了,朱三太子眼睛通紅,一臉瘋狂,擲下匕首催兩個女人自裁殉節。夢姑雖已多次見過他這副嘴臉,仍然覺得害怕,順從地就要拾起匕首,卻又雙手哆嗦,下不了狠心。忽聽那被急了的小道姑問:「你要我們死,你呢?」「我?我要逃到深山老林,出家當和尚,遠離塵世,了此一生!「朱三太子眼里滿是絕望和凄惶。

小道姑火了:「什么?讓我們死,你去出家?鬼話!〃她一腳踢開匕首:「你不死我也不死!」「你,你大膽!〃朱三太子顫抖地指著她低聲喝罵:「告訴你,我是太子,崇禎皇上是我親爹!妻妾不能辱於敵手!你,你們立刻給我死!」「到這個份兒上,太子頂p用!我就不死!〃小道姑越加倔強。夢姑象痴呆了似地聽著這大膽的、她想都不敢想的對罵。

「好,好,你這賤人敢抗君命!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看我收拾你!「朱三太子拾起匕首,渾身抖得象一片秋風里的枯葉,抬手就要去扎小道姑,夢姑連忙把他拉住,〃撲通〃一聲跪下了。朱三太子回頭一看,勃然大怒,舉手就朝夢姑狠狠刺去。夢姑一閃,匕首劃破了衣袖,把胳膊刺了一道長長的血淋淋的傷痕。小道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