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2 / 2)

少年天子 未知 6264 字 2021-02-25

「還有,皇上年輕氣盛,此事斷不許讓他知道。但他身邊須有可靠大臣特別經意護衛。內大臣索尼、鰲拜都忠誠可信,鰲拜武功也好,不妨將內情告知,要他們日夜警惕。只是千萬不能驚動皇上。〃太後遇變不驚,處事明練,思慮周密,全局在胸,真稱得上是女中豪傑!看太後平日那般溫和、慈祥、遷就,仿佛安享清福的婆婆和乃乃,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她那帝王的眼光、統帥的品質,揉和著母親的胸懷,就變成轉危為安的巨大力量了。慨嘆之余,在護衛人選上,岳樂略有異議:「稟太後,近日鰲拜與蘇克薩哈結了兒女親家,兩人無話不說。索尼年邁,不如換蘇克薩哈領命為好。」「蘇克薩哈這個人么……」太後略一沉吟,接著說:「也好,他很機警。不過索尼還得助你一臂之力,共同把事情辦好。〃其他具體事務,太後統交岳樂安排。岳樂在出宮路上嗟嘆不已:皇上真正有福,承乾宮里一位賢內助,慈寧宮里一位了不起的母親。

可是這位母親此時正靜悄悄地站在寢殿窗下,望著珍寶幾上那一雙嵌珠玉如意,暗暗嘆息:皇兒皇兒,天下事哪能盡如你意?革舊布新太急太快,樹敵哪能不多?歡慶勝利中人們容易拋開舊怨,歡樂過去之後還有更長的歲月啊!皇兒,你該收收韁了!

——五——

「母後!兒今歲得一佳狀元!」

福臨興沖沖的,滿臉是開朗的、甚至有些天真的笑容,帶了幾分得意,向母親稟告。

太後用她慣常的慈愛目光迎接兒子。觸到他興奮得發光的眼睛,紅紅的臉膛,她心里忽悠一閃,眼前浮現出另一個福臨:在初夏的陽光下曬得臉兒紅噴噴,眼睛象兩顆小星星,小手高高舉著他摔了好幾跤才撲到的美麗的蝴蝶,在碧綠的草地上拚命踮起腳跟,想讓自己更高一些,也是這么興高采烈地嚷著:「額娘,我逮著一個大花蝴蝶!……」那時候,福臨才四歲,他們也還沒有進關。眨眼間十七年過去,他已是天下最大的中華帝國的年輕君主了,庄太後心里非常感慨;想到十七年的歷程,那一次次險風惡浪,心里又說不出地惆悵……她終於微微一笑,溫柔地說:「佳狀元?佳在哪里,皇兒這么高興?」「哦,母後,兒親自出題、親自主試、親自閱卷,這一科狀元進士,的的確確是我的門生。狀元不但文才高,書法秀麗,外貌也俊美儒雅……」「人品如何呢?〃太後笑著問一句。

「兒曾面試詠鶴詩,他詩中有句道:鳴高常向月,善舞不迎人。詩以言志,可見人品必高!〃太後點點頭。

「他是江蘇昆山徐元文,江南才子。一甲三名,二甲一二名和三甲一名,兒都想見見,已到隆宗門候旨了。那位南士也在其中,母後不是想看一看的嗎?〃太後看看皇上,母子倆相視而笑。

傳宣太監到隆宗門一喚,三鼎甲和二甲第一、二名,三甲第一名,六位新進士畢恭畢敬、亦步亦趨地隨著召引太監魚貫而行。熊賜履慢慢走著,至今還神思恍惚,如在夢中。

昨天晚上,管家備了車轎送他出宅。天色漆黑,分不清東南西北,也認不得沿途道路。仿佛有人攔阻盤問,管家不知怎么應付的,每次都順利通過了。在一排帶長廊的高屋前,管家請他下車,領他進入其中的一間,囑咐他在此靜候,不要跟任何人說話,明天主人將親來致謝,臨走又留下一包衣物,要他明日穿戴。

屋內還有數人,都已倚牆靠桌地睡著了。屋里整潔清靜,不象是不正經的地方,牆邊還立著一只書櫥。他隨手取來一本,是陳壽的《三國志》。於是,他放下心,便在燈下讀書消磨秋夜。

天蒙蒙亮,外面有人大聲傳呼道:「新官人排班!〃熊賜履吃了一驚,摸不著頭腦,同屋的人卻都紛紛起身出門。他正不知所措,有人進屋問他:「先生就是湖廣熊賜履吧?……哎呀,你怎么還沒有著禮服?快換衣帽!〃熊賜履也慌了手腳,那人上來就幫他一起穿衣戴帽著靴,然後領他出屋。外面人影幢幢,已經排成了長長的兩行。他被安置在右邊一排的第十名。熊賜履回頭望一望,隱隱約約有百十來人。近處幾個人面容尚且分辨不清,後面的人就更是模糊了,只看出一個個身姿僵挺,動作生硬,顯得很緊張,所有的人都一言不發。

熊賜履驚疑不定,這是什么地方?這些人是誰?他放眼向遠處、高處望去,極力想弄清周圍環境。然而隨著天色漸明,越來越濃的r白色晨霧,象一面鋪天蓋地的帷幔,把一切都遮住了。帷幔後面還藏著什么?禍?還是福?熊賜履用力捏捏手背,痛得直皺眉:事情這么怪誕,竟不是夢!

熊賜履一橫心:管他!我一生光明正大,問心無愧,有什么可怕的?聽天由命吧!

隊伍前進了。只有靴子在石板路上沙沙的摩擦聲,而這石板路竟如此寬闊齊整!他們在濃霧中走著,仿佛與世界隔絕了。

白茫茫的霧中,忽然傳來陣陣鍾聲,渾厚又沉重,〃嗡嗡〃的尾音傳向遠方,震得熊賜履猛然一驚,這鍾聲,不是跟每次大朝之期午門上的鍾聲一樣嗎?

踏著鍾聲,他們又走了許久,過了深深的城門d,跨上拱形的白玉橋,天色大亮了。熊賜履無意間往自己身上掃了一眼,驚訝地發現自己穿的竟是簇新的朝服朝靴,前後的人也是一樣打扮!忽然,一派樂聲悠揚,從前方傳來。熊賜履定睛細看,漸漸淺淡的晨霧中,隱隱露出太和殿那宏大雄偉的輪廓。天哪,這是熊賜履熟知的太和殿傳臚大典啊!他熊賜履既沒有應會考,又沒有參加殿試,怎么會走在新進士的行列里?是冒名頂替還是y差陽錯?熊賜履驚出一頭冷汗,什么也想不下去了,因為他頂著最可怕的罪名――欺君罔上。

丹陛大樂大作,鴻臚寺官員引新進士就位,然後高唱道:「順治十六年九月開恩科,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接著,他唱起名來,第一甲第一名,竟是昆山徐元文!熊賜履一喜一驚。

喜的是好友奪了鰲頭,驚的是他會識破自己這個假冒的進士!

不料唱到二甲第二名,就是他〃湖廣熊賜履〃!熊賜履目瞪口呆,昏頭昏腦地隨召引官出班,跪到御道之左、狀元、探花之後,他是第五名。天!這是怎么回事!

後面繁縟隆重的禮節很多,熊賜履象個木偶似地隨人擺布。傳臚後頒布上諭時,他又聽到自己的大名,原來他被選為庶吉士、授翰林院檢討了。熊賜履百思不得其解,他憑什么得到這特殊的恩典?難道是羅公重金買來的嗎?

今日皇上破格在乾清門召見殿試前十名,熊賜履又在被召之列。在太和殿,他們沒有資格靠近皇上的寶座,而來到乾清門,與皇上的距離就不過十步之遙了。當熊賜履抬頭恭覷聖容時,不想皇上正在看他,目光一對,皇上那明亮的眼睛里透出笑意。熊賜履一怔,聖容何其眼熟?他不敢再看,卻在緊張地思索:那眼睛,那黑眉,那棱角分明的嘴,曾經聚成一副怒沖沖的表情……是了,是那位年輕的旗下小章京!兩年前,他們在城南小茶亭初見,又相遇在可憐的老漢家門前……是他,一定是他!熊賜履懸著的心放下了。他這個進士想必是皇上恩賜的了。

不過,熊賜履無功受祿,總是於心不安。況且,整個事情的經過,處處都透著古怪。他一面想一面走,差點兒踩著前面那位二甲第一名的腳後跟。

他們被領進慈寧宮,恭恭敬敬地參見了皇太後。熊賜履大約心里有鬼,只覺得皇太後不時地打量自己,那眼光里似乎也含著笑意。這么一來,他更不敢抬頭了。

皇太後見到這些年輕有才、又非常知禮的新進士,很是歡喜,說了一些鼓勵的話,賞給每人一個荷包、一朵金花、一個如意錁子,狀元則得了雙份。他們也都受寵若驚地謝了皇太後恩典,出宮去了。

直到出了天安門,走上了東長安街,新科狀元徐元文才溫文有禮地一把攥住熊賜履的手,說:「啊呀,賜履兄,你我竟同登金榜,真是太巧了!會試殿試,我怎么沒有看見你?這兩天你躲到哪兒去啦?〃大魁天下的徐元文,往日那豪放不羈的氣概竟一掃而凈,穿上官衣還不到一天,已是標准的溫良恭儉讓了。

熊賜履支支吾吾,不敢照實回答。此刻他才感到渾身難受,原來汗水把從里到外的幾層衣裳都濕透了。

慈寧宮里,母子倆還在議論。

「母後,兒的眼光如何?〃福臨得意地問。

「果然好。不負你兩年來屢次復試順天、江南舉人!」「要不是丁酉順天、江南鄉試狠剎科場邪風舊習,哪能選拔出這樣的真才!所以,許多漢臣對科場案議論紛紛,總說處置過嚴,兒至今不悔!〃太後看了兒子一眼:「順天一案還罷了,大多赦免;江南一案,誅斬似乎多了些。〃事實上,順天科場案只殺了開初李振鄴、張我朴那七個人,其余的因順治避免釀成大獄而全部減免。但隨後揭發出來的江南科場案,十四名主考和考官全都斬首,無一幸免。

順治立刻答辯似的說道:「太祖皇帝以來,滿洲便以婚姻維系蒙古。如今天下一統,用什么來維系漢民呢?兒以為科舉最為得力。江南乃人材聚集之地,藏龍伏虎,日後治國安邦的棟梁之材,未必不出於江南。嚴辦江南科場徇私舞弊,殺十數人而獲數萬秀士之心,值得的!〃庄太後本想說鄭成功圍金陵,一些州縣官望風而降,未必和江南科場案殺人過多無關,但是想到兒子薄而又薄的面皮,金陵被圍的舊事是再也不能提起的了。她轉了個話題:「恩科試畢,你也該休息休息了。「確實,為了禁絕科場流弊,自順天科場案發以來,福臨花費了很大氣力,不僅親自審訊、定案,還一次又一次地親自出題、判卷,復試順天、江南鄉試中舉的舉人。這回開恩科取士,他又是從頭至尾地全部親自過目,勞累是可以想見的。

順治笑道:「文事已畢,該撿起弓馬了!時當秋高馬肥,正好郊原s獵。〃庄太後心里〃撲通〃一跳,外出s獵,最是容易出事的場合!但她維持著自然的神態:「一定要近日就去嗎?」「早就想舒展舒展筋骨了!〃順治笑道:「二阿哥、三阿哥都去見見世面!還有皇兄弟、皇侄、皇侄孫們,來一次獵場較s,揚一揚我們愛新覺羅的天威!天下一統,原該高高興興慶賀一番;近日貢來的好鷹,也該顯顯本領啦!……」福臨越說越興奮,太後越聽越擔心。老天,他還要邀皇族同去s獵,這不是把自己送上門去嗎?

「皇兒,〃太後遲疑地說:「s獵,到底不過是游樂,何必這么大張旗鼓,惹人議論?……」「額娘,〃福臨笑了:「s獵是順便小事,兒有大事要辦哪!」「哦,什么事?」「額娘忘了?不是早就商定,往昌平州祭奠崇禎皇帝陵嗎?〃太後無話可說了。她懂得,這是福臨應該而且必須做的事情。轉而一想,讓福臨經一經凶險也好。只要事先有防備,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安排。她凝望著兒子,低聲用蒙語說了一句民諺:「草原上雄鷹的堅強翅膀,是在暴風雨中練成的。〃福臨的蒙語不大行,連忙問:「額娘,什么鷹?〃庄太後笑了笑,說起了別的事情。

為了表示對崇禎皇帝的哀悼和敬意,s獵項目要放在祭陵以後。在到達鞏華城、即沙河行宮的當天下午,皇上在正殿前的開闊場地上,召皇家子弟較s,十五歲以下的皇侄、皇孫和皇子一律參加。

皇上坐在殿前高高的月台上,安親王和老臣索尼一左一右相陪,內大臣鰲拜和蘇克薩哈在御座後側左右侍立。他們和皇上一樣,都是一身戎裝,想必在皇族子孫們的較s後,還要練練身手。大學士金之竣傅以漸、禮部尚書王熙等文官也在一旁陪同,加上周圍密集的侍衛,金盔銀甲,補服花翎,在秋日午後的燦爛陽光中鮮明耀眼,把殿前月台裝扮得如同一座彩樓。

較s的皇族子孫,年過十歲的每人s五箭,不滿十歲的每人s三箭。箭靶放在三十步外,s手按著年齡順序一對一對地入場比賽,有的挺胸凹腹、神氣十足,也有的緊張失措、縮手縮腳。結果很平常,沒有一個全發全中,也沒有一個一發不中。他們的父兄大多在場,看看皇上沒有笑容的面孔,都有些惴惴不安。

s手中年齡最小的,就是兩位皇子了。二阿哥剛滿六周歲,號稱八歲,三阿哥還不到六歲。眼看最後的幾個十歲的皇侄孫就要s完了,安親王恭敬地向皇上說:「皇上,兩位皇子年歲太小,就免s吧!〃索尼從灰白的眉毛下望了岳樂一眼,也說:「皇上,王爺言之有理。皇子年幼,筋骨稚嫩,萬一受傷,太後不安。〃王公大臣們紛紛附和,不知誰的一句話灌進福臨耳中:「箭靶這么遠,身小力單,萬一s不中……」福臨勃然變色,騰地站起,眼睛閃著惱怒的光。他到底沒有發作,終於緩緩坐下,斬釘截鐵地說:「誰也不免!〃二阿哥第一箭脫靶了,月台上死一樣寂靜,誰也不敢看皇上的臉。福臨面色鐵青,緊緊抿著雙唇,額上一條暴起的青筋在卜卜地抖動。

第二箭,中紅心!

第三箭,又中紅心!

眾人松了一口氣,紛紛稱贊。王公大臣向皇上躬身道賀:二阿哥小小年紀,身手不凡,將來安邦定國,武功必定橫絕一代。贊頌聲中,福臨微微露出笑容。

三阿哥呢?該他出場了,怎么不見蹤影?

這時,安王和索尼又說,皇三子太小,既然一時未到,就不必s了。福臨對這個康妃所生的三阿哥,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和四阿哥同得天花,四阿哥死了,他卻活了下來,是不是他偷換了四阿哥的命?想到自己最疼愛的皇四子,有時福臨對這個皇三子還隱隱感到厭惡。今天s箭不s箭倒在其次,臨陣亂跑,卻很叫人生氣。福臨的臉又y沉下來,說:「找他來,一定要s!〃三阿哥並沒有跑遠。s場邊圍著看熱鬧的尚膳監養鷹鷂處的當值人員中,一個少年養鷹人引起了三阿哥的興趣,因為他肩頭站著一只狀貌神駿、雙睛猛鷙的青鷹。皇三子忘了s箭,竟跑到近處,目不轉睛地打量那鷹。

「這是海東青嗎?〃他好奇地問。

「回小爺,是海東青。〃少年見他皇族打扮,又不知他的確切身份,便恭敬地這么稱呼一聲。

皇三子忍不住想伸手摸摸海東青光亮美麗的羽毛,少年連忙躲閃開來:「小爺當心,它啄生人,可厲害吶!」「怪不得書上說它玉爪金眸鐵作翎呢,它准能拿天鵝!」「能!拿過好多次了!〃少年見自己心愛的鷹受到賞識,也很高興,不由自主地誇贊著,〃它飛得可高啦!在高天打旋兒,能看見草里的螞蚱;停在樹梢上,能看清雲里的小雀;搧翅膀一飛,直沖上天,比流星還快,什么鳥都逃不掉!……「「三爺,快走快走,該你s了,皇上要生氣啦!〃一名侍衛跑了過來,打斷兩個孩子津津有味的談話,拉了三阿哥就跑。三阿哥邊跑邊回頭:「喂,養鷹的,你叫什么名字?〃回答聲音很小,但順風入耳,很清楚:「費耀色……」偌大的s場上,現在只有三阿哥一個人面對箭靶了。他是那樣幼小,象剛從土里鑽出的小苗,象一朵紅頂小蘑菇,象群鷹環伺的小雀子。他不覺得孤零、緊張、害怕嗎?不。他全沒往那上面想,也毫不懂得自己的處境,只管自自然然、高高興興地拿起他的小弓小箭,拉開了架式。嗬,只見他抿著小嘴,眯起眼盯著箭靶,右手一揚,小箭〃吱兒〃一聲飛了出去,不歪不斜,正中紅心!

「好!〃有人情不自禁地高叫一聲。大家全笑了。

第二箭,又中了!

人們的笑聲、喝采聲交匯成一陣歡快的喧嚷,s場立刻熱鬧起來,氣氛也變得輕松了。月台上一名侍衛大聲喊道:「皇上諭令:再中一箭,賞穿黃馬褂!〃這喊聲很快就淹沒在陣陣笑聲中了。

皇三子瞄准箭靶再s,第三箭又中紅心!

「噢!……〃人群歡呼了!年紀最小的三阿哥,成績最好,連一直扳著臉的皇上也不禁笑了。小小的皇三子倒挺綳得住勁,一本正經地收起他的小弓箭,一絲不苟地學著大人們的禮節,並不退回原處,反而一步一步從容地走上月台,跪在皇上面前。

福臨故作不解的樣子,問:「你要什么?」三阿哥仍跪在那里,不說話,只笑著向皇上望。

福臨哈哈大笑,說:「好了,好了!拿黃馬褂來!〃索尼笑道:「皇上,倉卒間哪里能有小褂?〃福臨笑道:「大的也罷,拿來再說,豈能失信於孺子!〃侍衛拿來了黃馬褂,安親王提著領,比了比,又長又大,直拖到三阿哥腳背。岳樂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