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2)

勿忘 未知 5666 字 2021-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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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過來,酒意盡消,我愜意了不少。

抬頭細細打量這個亭子,我看清了題名是「吹香亭」。沒想到他也會喜歡這種香儂艷軟的名字,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么這么好笑?」一個聲音在我背後響了起來。

八個女人共享的那個丈夫來了,很不幸,我是其中的八分之一。

我盡量最快最優美的站起來,轉身,蹲下:「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他抬抬手,示意我站起來:「說說看,笑什么?」

我本來消散的差不多的無名火現在又被他撩起來了,我是想造反,無奈的是我是他的八分之一,他卻是我唯一的經濟來源。

「回爺的話,我只是在這里吹了風,覺得心里愜意,所以笑了起來。」我慢吞吞的說,萬一這名字是他取的,字是他題的,我說出來不是找死嗎?

「你總是這么垂著頭,不累嗎?」他說。

我只好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他那雙黑的不見底的眼睛,似笑非笑,含著一點嘲諷。

「我在這里半天了,怎么會不知道你笑什么。」他的臉色紅紅的。看來也是喝多了來吹風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里面有絲絲說不清的情緒。我只好說:「那四爺以為我在笑什么呢?」

他看我不怕死的樣子,大概是覺得好笑,就冷笑了一聲說:「無非是笑這吹香二字不入耳。」

我再無說辭,只好盈盈一拜,款款道來:「奴婢方才確實在笑這吹香二字過於香軟濃艷,但是仔細一想,這世間之事,相生相克,也許濃艷到極致,反而覺得雅致。就象這吹香,應該是取自姜夔詩,梅花竹里無人見,一夜吹香過石橋。」

他眼睛閃過一點狡黠的光彩,說:「你能自己悟出來,自是最好。省了我花唇舌,皇上的意思必定是好的。」

「皇上?」我沒想到這原來是皇上賞賜的。

「是啊,皇上。這假山和亭子都是皇上賞的。你剛才還坐在假山上,這假山是讓你坐的嗎?」他一邊說,一邊登上亭子。

「那四爺還不是在踩皇上賜的亭子?」我笑著說。

他回頭見我還站在下面,說:「呆在下面做什么,上來。」

「這假山是讓人看的,亭子才是讓人坐的。看你有時候清楚,有時候又糊塗的可笑,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你。」

這亭子上的風景更好,正好可以看見淡溶溶的月亮。

「你說的姜夔的詩也是好的,不過聖上取的不是這個意思。武元衡的詩你知道么?春風一夜吹香夢;夢逐春風到洛城。這是皇額娘生前愛念的詩。」

我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說的皇額娘是他的養母佟氏,也明白他想說又說不出的話。

「楊柳陰陰細雨晴,殘花落盡見流鶯。

春風一夜吹香夢,夢逐春風到洛城。」

我只是站在他身後輕輕的背著這首詩。那個喜歡這樣安靜的詩的女人想必也是安靜如斯的。誰是她的春風?她一生又花了多少力氣去追?

然後我們對坐無語。遠處的戲台燈火映得這里忽明忽暗,一個青衣凄清的聲音被風遠遠的送了過來,時間從此靜謐,天上人間莫辨,不知今夕何年。

「四哥躲在這里到底被我們逮住了!」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驚得我和他驚慌失措的對視了一眼。

看著他茫然若失的樣子,我有些好笑,不知道他神游到哪里去了,自家兄弟找過來也這么驚慌。

幾個人都上亭子,只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說:「老十,擾了四哥的雅興不是?」

這應該是八阿哥,有著圓潤的聲音,如銀子般動聽,難怪會迷倒一大批朝臣。

我正准備給這幾個阿哥請安,忽然最前面的老十像是見了鬼一樣,呆呆的看著我,我被他看的有點發毛。

馬馬乎乎的請了個安。

「小樓。」他這一句話讓其他幾個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小樓是誰?我把目光轉向了我的丈夫。

他的臉色變的陰晴不定。另外幾個人有尷尬,有艷羨,有鄙薄,什么神情都有。

「這是禮泰家的,去年才進的門。」他淡淡的說。

「我就說啊,看這服色,也不像是,四弟不會是那種人。」

「你去叫下面人收拾一桌酒席過來。」他忽然轉向我嚴厲的說。

我盡量平穩的走了出去,剛走出兩步,就聽見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難怪四哥不願意出門,原來藏了這么個寶貝在家里。」

我一出去就打聽清楚了小樓是什么人。

夜里輾轉了半天才睡著了。夢里面見到他在吹香亭上面和我賞月,用那樣又嚴峻又哀傷的眼神看著我,說:「此情此景,我對天發誓,絕不負你。」

一下子有夢見他摟著我說:「春風一夜吹香夢,夢逐春風到洛城。皇額娘這一生愛皇阿瑪愛的辛苦,我斷不會叫你這樣難過。」

我恍惚中抱住他,說:「你可當真?」

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我愛你啊,小樓。」

小樓。我一下子驚醒,枕頭早就濕了。

沉默

到了四月的時候,春意漸濃,我的心情也被滿目春光帶的好了許多。

自那天第一次聽說小樓之後已經過了有四五天了,他沒有找過我,我的夢境在陽光底下也變成了自己的笑料,但小樓卻越發真實起來,女人的想象力是驚人的。

有關我長的與京中名妓極像的流言慢慢開始蔓延,連下人看我的眼光都開始帶了幾分譏誚。這讓我想起來,紅樓夢里的林妹妹因為被眾人說與一個戲子相象而悲憤莫名的典故,但我不是林妹妹,我還是照常過我的日子——我介意的並非名聲。

辜負春光是不可饒恕的,我只是想安靜的享受這樣美好的春天,盡管這春天和我一樣被囚在這個院落里。

福晉在吩咐完事情之後,特意把我留了下來。

「我瞧著你也是一個本分的人,所以那時才要了你。這幾個月來,我仔細看了,果然是不錯的,就是不明白你怎么就這么容易招人話柄呢?」福晉並不停下手中的女工,眼睛不看我,一番話說的心平氣和。

我能說什么?我該說什么?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我的腳上,我盯著那一點點的明亮,心里涌上的是說不清的絕望。

我和她,和他,和這里的任何一個人都是不同的,不是比他們好,也不是比他們壞,只是,和他們完全格格不入的。我原以為我會適應這一切,但顯然我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能力。

就像現在,我憎惡她這樣無關痛癢的語氣,無關痛癢的態度,討論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她見我不說話,嘆了一口氣,說:「外面的那些廢話,你不需理會,府上的人,我會好好管教,最近他們也是懈怠了不少。咱們家爺最憎這些風言風語的,耳根子最要清凈的一個人。你自己也放寬了心,但要小心做事。明白嗎?」

我忍住放聲大笑的沖動,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說:「是,奴婢明白。」

我明白了什么?

下午的時候一個人坐在一棵樹下面練字,寫的是李之儀的南鄉子。寫了幾張之後,干脆只揀自己喜歡的幾句寫。

步懶恰尋床,卧看游絲到地長。

我把這句話寫了不下二十遍。抬頭看看樹陰間漏下的點點碎金,想象著一個纖細的女人穿著薄紗在午後慵懶的躺在卧榻上,透過卷簾看無邊春色,一頭青絲垂落到地。

我抿著嘴笑了。

當天晚上,他又讓我侍寢了。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他問我。

這似乎是他的一個習慣,在做之前或者是之後總要聊聊天,做的時候,我們是不說話的。

「幫著福晉看看帳本,跟著蘭格格整理過年的存貨和禮品。」我一邊梳頭一邊說。

「我是問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的聲音很平靜。

思考。我空閑的時間都用來思考了。思考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思考那個四合院是不是我的魔障。思考小樓是怎樣的女人。思考我要怎樣才可以開心的活下去。

我虛弱的笑了起來:「我自己?思寵啊,思的病都出來了。」

他笑了起來,坐在床邊,說:「這能算個笑話嗎?」

他似乎全然忘記了幾天前的那場尷尬。

然後就是沉默。我在吹滅蠟燭的時候很想問他是否知道小樓。在我涅入黑暗的一瞬間,他抱住了我,用吻封住了我的唇。也讓我把這個愚蠢的問題咽了回去,是的,就如此刻,他擁住的人是我,那就足夠。我之所以執著於小樓這個疑問,只不過是因為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忍受自己被當作替身。

我還沒有愛他到不能自拔的地步,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我真喜歡他的身體啊。他睡熟的時候,我還睜著眼睛炯炯的看著漆黑的窗戶,因著春的氣息,外面似乎也不再那么陰森可怖。

我伸出手,順著他的額頭輕輕拂過他的鼻子,直到他的唇。他的唇抿的緊緊的,看上去有些緊張。我的手指在那里盤桓了片刻,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伸進去——我不想這樣故意的撩撥他。

輕輕攏了攏他的頭發,看著他安靜的面容,我含混的輕輕的吐出他的名字:「胤禛。」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許。我又要笑的流眼淚了——連叫丈夫的名字都得輕輕的,不讓他聽見。

胤禛。我又在心里叫了一遍。他長長的睫毛抖了抖,似乎做了一個好夢。

此後的一段時間里,我們再沒有提過小樓,似乎從來就不曾聽說過這個人一樣。他不必向我解釋什么,而且,連我都不清楚我在盼望他解釋什么。我仔細的過之後知道小樓是在我進門之後才出名的,他又不喜歡在風月場中廝混,沒有任何可以向我辯解的東西。

但是我還是在等著什么,我想聽的無非是一個正常的女人都想聽的。

莎翁的名句:「你是獨一無二的。」

是的,即便只是你的億萬分之一,我還是想做那獨一無二的億萬分之一。

於是我們之間對這個話題的沉默反而成了對我最好的慰藉。因為我知道答案是什么。

端午·初夏

端午的時候又是忙的一團糟,整理,洗曬,c艾草,綁菖蒲,包粽子,上香祈福,這些事情雖然都不用我做,但是跟在福晉後面指揮下面人還是有點頭暈。

福晉尤其緊張的是自己的兒子,她將弘暉送到了附近的寺院中,說是「躲五」,因五月為「惡月」,瘟瘡蔓延,重五是不吉利的日子,小孩一定要看仔細了。

我頗不以為然,因為這無疑是古代科學不發達而產生的觀念,因為五月酷暑將至,蚊蟲滋生,容易發生傳染病,就使人產生恐懼。但我也不便說破。

回到院子里看到輕寒一臉怏怏不樂的樣子,對著阿黃發呆,手里捏著個粽子也不吃。

我笑了起來,搶過她的粽子,自己剝著吃了起來,她這才反應過來,卻也不和我搶,只看著我吃。

「你這是怎么了?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大紅棗粽子,竟然都不高興?」我將紅棗揀出來,塞進她的嘴里,「別說我搶了你的食。」

她慢慢嚼著棗子,說:「往年都可以和小姐出去看賽龍舟,逛廟會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我過了二十多年的端午,對我來說,端午不過就是吃吃粽子罷了,可對她們來說可是大日子,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對我而言,這端午和平時沒有什么區別,可是對輕寒區別可就大了。

不等我說話,輕寒就慌忙說:「主子,我不該說這個的,主子您別傷心。」

傷心?我柔和的對她說:「沒事,我們可以想象現在外面有多熱鬧。有數不清的人擠在橋邊,我們擠在後面只看得到很多很多人頭,好不容易擠到前面,就看見龍舟就好象離弦的箭一樣向我們沖過來,鼓打的響響的,人們都在為自己喜歡的船隊鼓勁,大聲叫啊,嚷啊,水花飛濺到我們的鞋子上,我們也興奮的跳啊,蹦啊,把半個身子都探在外面,一直看到所有的船隊都過了終點還是覺得不過癮。」

可能是因為剛吃了粽子吧,我的聲音沙沙的。輕寒的眼睛亮亮的,說:「主子,好象您真去了一樣,說的活靈活現的。」

我摸了摸她的頭:「咱們往年不都是這樣嗎?現在高興了?」

輕寒使勁的點點頭。

我的心里有悠長的嘆息,如果我也可以像她這樣容易滿足就好了。

端午之後,一天比一天熱,我本來就怕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家最大的老板比我還怕熱,所以這家很容易找到涼爽的地方。

比如現在,人人都在午睡,我只穿了一套單衣,套了雙草拖鞋,頭發隨便打了辮子,領著輕寒向花園一個僻靜的角落走去。

我是前幾天發現這個地方的,非常隱蔽而且陰寒,只可惜只有巴掌大小,否則我倒要考慮在那里支一張睡椅。

「主子,這是要到哪里去啊?」輕寒提著一壺水,問我。

我捧著盆,說:「找個涼快的地方洗頭啊,洗完頭最熱了,我要在這里陰干了之後再回去。」

說完這話我忽然愣住了。

那個地方已經被人占了。正是我親愛的丈夫。

他正坐在那塊我喜歡的石頭上,悠閑的扇著扇子。似乎剛剛在閉目養神。他穿的也很隨便,布衫布鞋,沒有束腰帶,衣服就顯得很寬大。但和我比起來,他還是足夠整齊了。

「四爺吉祥。」我和輕寒的聲音都很木訥。

「你看看你這是什么樣子,」他抬手讓我起來,「又是水壺又是盆的,你想做什么?」

「回四爺的話,奴婢本是想在這里洗頭的。」我說。

「噢。」他沉思了一下。臉色平靜。

可憐我和輕寒還在太陽底下曬著,我開始在心里賭咒他中暑。

「雖然說盛夏無君子,天一熱,人的禮儀顧不周全。但你也算是個主子,被下人看見你這個樣子,從此以後還怎么有做主子的威信,連威信都失了,以後怎么服眾?你學問在這後院也算是好的了,不會連孟子休妻的典故也不知道吧。」他的口氣雖不嚴厲,但是卻沒有什么感情。

我怎么會不知道,我的古文教授特別愛講這個典故,說是孟子有一天突然走進妻子的房間,看見妻子「踞坐」,氣得就要休了她。

何為踞坐?就是兩腿叉開,好象一只簸箕。

他提醒我這個典故是想告訴我,古人對女子言行要求幾乎到了變態的地步,亞聖看到老婆坐姿難看就可以休了她,不要說我衣冠不整這么嚴重的事情了,休一百次都足夠了。

我深深的垂著頭,想駁斥他,忍了忍,還是吞了下去。

「這次被我看見也就罷了。若再有下次,我就讓福晉好好管管。你現在怎么說?」他結束了訓話。

我立刻說:「回爺的話,我這就回房,穿好衣服,在自己院子里洗頭。」

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這次看在你初犯又是無心,就算了。我讓你就在這里洗頭吧。」

說著他指了指他的對面。那是一棵大槐樹。雖然也有陰涼,但是不能和他占的那塊地方比。

我只好走過去,將盆放在樹下的石桌上。

輕寒將水倒好,開始為我洗頭。

「主子,這水怎么樣?」輕寒輕聲問。

「還可以。」

我的火氣在遇到水之後,漸漸平息了。

輕寒為我淋著水,忽然她停住了手。

「怎么了?」我眼睛里都是水,頭也沒有抬問。

沒有聲音回答我,又繼續往我頭上淋水。

陽光從樹陰間漏下來,落在我耳朵後面的一塊,烤的我那里熱熱的。忽然。一只手撫著我的耳後。

我愣住了。

「四爺?」我低聲說。

「別動,就快好了。」他的聲音伴著水聲,把這個夏天的陽光都攪碎了。

我洗好了之後,他一言不發的,看我擰著長長的頭發。我躲過他的目光。

他還是徑直走到我面前,撥弄著我還在滴水的頭發,說:「真香啊。」

「四爺,」我小聲說,「這不合禮法。」

他笑了起來,輕輕擰著我的頭發,擠出里面的水,手垂落的時候,大拇指有意無意的劃過我的鎖骨上的胎記,說:「四爺?不是胤禛了?你是個守規矩的人嗎?」

我立刻被他這句話釘在了原地,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身後,說不清的滋味。

疑是故人來

晚飯之後我和輕寒在院子里納涼,輕寒眼巴巴的看著我,說:「主子,你可不知道四爺看你時的那眼光!我提著水的時候,偷偷看他就那樣看著你,過了一會兒,他就走過來,擺擺手叫我下去,他那眼睛啊,好象從你身上挪不動一樣。」

我笑了起來,用扇子拍了拍她的頭,說:「那你倒說說看,他是怎么看我的?」

輕寒不好意思的笑了,說:「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不一般。」

我偏著頭看著她:「小丫頭片子也開竅了?這男男女女情情愛愛之事哪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你這話要是傳到別人耳朵里,我就要被別人的干醋給酸死了。你是想給我招麻煩嗎?」

輕寒的笑容斂去了幾分,輕聲說:「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閉上眼睛,心里卻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