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一把拉過師兄,大聲道:「吳先生糊塗,師兄竟也糊塗了么?莫說成大事者不可有婦人之仁,單說他那些個娘親姬妾斷不是你我所能應付的,還是莫要招惹為好。」
吳申向我叩頭哭泣道:「姑娘……求姑娘給代王個了斷!」
不可理喻,當初要殺我者是他母親,放我出府者是他本人,如今還要甚了斷?我怒道:「要說了斷,當日在代王府中早已了斷……如今你卻還向我要了斷?好!我這便給你。」我被氣得暈頭轉向,反手抽出掛在牆上的師兄的寶劍,砍向桌上的銅鏡,銅鏡應聲被削鐵如泥的寶劍一分為二,我厲聲道:「你拿去吧!若這鏡能復原,我便還可聽他擺布!若有一絲傷痕,此生斷無再隨他的可能!」
師兄一把將我擁到懷里,柔聲道:「莫氣,莫氣,小心傷了身子!」
我這才發現拿劍的手竟在微微顫抖,他輕輕將劍拿過去,遞給東風,低聲對我說道:「我不去便是,任誰也傷不了我。」
他總是對我如此d察與了然。若旁人想要的是我的性命,只要對旁人有益,以我逆來順受的性子,自是什么話也不說,乖乖遞上腦袋去;但若誰想要對師兄不利,我便會身不由己地抗爭到底。對如今的我來說,還有什么比師兄更重要嗎?
東風在一旁冷聲道:「吳先生還不起來么?若再不知進退,只怕會討個沒趣。」
吳申見鬧得不亦樂乎,便自行站了起來,垂手不語。
東風嘆息道:「吳公真老了,你還是未能真正了解你家代王。旁的事您或許曉得該去如何為代王效力,但這男女私情只怕已非吳公這般年紀所能看透。代王要的並非煙兒本身,而是希望煙兒能幸福些,過得好些。若煙兒幸福,他即便是受些相思之苦,心中也甚是安慰。罷了……東風此番話,吳公興許不能理解,但你家代王定能明了。你道是僅有你家代王一人落魄么?」
我向他看去,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與淡淡的欣慰,甚是感動。
師兄淡淡抱拳行禮道:「左某得罪了!」
東風仿佛未聞也未看到一般,仍是繼續說道:「當日你那些屬下盤踞於此,正伺機欲擄先生,不巧被我撞見。我並不知實情,只怕對煙兒不利,便出手教訓了他們一番,問之下,才知吳公之意。東風看煙兒一貫清楚,知煙兒隨了先生乃遲早之事……說實話,當時東風竟仍是有些不信煙兒真會隨了先生……」他苦笑一下,幽幽道:「東風此番亦已看透,能如此待煙兒者也惟有先生也。東風與代王均是有牽掛之人,而先生無欲無求,此乃煙兒之幸……東風甚安,想來代王應亦能安心了。吳公還是請回吧!此後莫要再來打擾先生與煙兒安寧。」
吳申沉思片刻,抹盡淚水,行禮道:「吳申得罪了!就此別過!」
我冷冷道:「慢走,不送!」
賈誼面無表情地走到東風跟前,不緊不慢地說道:「公子所說的教訓,難道就該是砍斷胳膊砍斷腿么?」
我審視他,方才這屋里唯一的局外人便是他,而他竟也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態,任吳申與我鬧到什么程度,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此刻吳申出門時,他卻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么一句。
東風也被他問得一愣。
我正欲細問時,他已輕蔑地掃過東風,對我與師兄一鞠,飄然出門,竟不留給屋里人一絲說話的機會。
我看東風,他正低頭苦笑,便問:「你可是將那些官兵傷得很重?」
東風苦笑道:「當日我一聽他們那般詆毀你的清白,怒由心生,再加上他們自不量力欲擄先生,怒氣便格外勝了一籌,下手倒真是重了些。」
他一貫下手比較狠,雖只見他出手過一次,竟未留一活口。我嘆息道:「可有大礙?」
東風輕笑道:「你說要么無腿要么無臂,算不算大礙?」
我嘆息,倒對賈誼的耿直生了不少好感。他既然敢得罪連他的老師都要陪著小心的人,還有什么人不敢得罪?倒也算是一個有原則的漢子。
東風苦笑道:「後來知他們並未說錯,我也好生後悔了一陣子。你可是怪我了?」
我嘆息道:「怪你做甚?原本就是我惹來的亂子!」我抬頭看向師兄,輕聲道:「差點連累了師兄……」我一想到如今的師兄已無當年那好身手心中便沉重起來,此次若非東風,也不知師兄能否應付得了那些官兵,沒准真會被吳申擄走……想到此,我正色向東風一鞠道:「此番真該謝你,若無你,不知又會多出多少煩心事。」
東風看了我與師兄一眼,發出一聲長長嘆息,笑道:「東風已打擾多日,也該告辭了!」
我笑道:「你真是急性子,明日再走不成么?」
他看我,壞壞笑道:「莫要留我,小心先生不悅。」他轉頭對師兄道:「懇請先生好生待煙兒。」
師兄淡然頷首道:「自然。」
東風沖師兄微微一笑,轉身而出,白衫飄飄,帶著一身蕭瑟走了……
我嘆息,這小子真是來無影去無蹤,說走就走,竟不多留一刻。
我總感覺有種莫名其妙的威脅在慢慢靠近我們平淡的生活。可這顧慮並沒有真憑實據,只能偷偷藏在自己心里,不想因自己的多慮而再給師兄添負擔。
他每日過得甚是開心逍遙,只要他高興,只要他還在我身邊,那種似有似無的恐懼便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日,晚飯剛過,醫館又來了個不速之客,我嘆息著,這醫館還能稱之為醫館么?比客棧還嘈雜,難道竟不能給我們一個安生日子么?
我冷冷看著師兄將再次前來拜訪的陳平請入,嘴上掛著嘲諷的笑,我究竟有什么地方能讓這當朝宰相連續來兩次?旁人只怕一生也見不到一次。我是該感到榮幸還是該感到悲哀?
紅玉奉完茶後退下,師兄淡淡望著陳平,道:「老先生所來為何?您於代地已滯留多日,難道不急著回京么?」
陳平坐定後笑眯眯地望著我,仿佛未聽到師兄的話,卻對我道:「老夫所來為何,想來二公子心下明白。」
我長長嘆氣:「在下不明,還請老先生明示!」
陳平抿了一口茶,笑道:「老夫於代地盤桓過久,只為等二公子一句話。不想等了這許多日二公子仍是無動於衷,老夫行程緊湊,已不能再等公子思量,只能再次上門討擾。」
我淡淡笑道:「在下粗陋,仍是不明了老先生所言。」
陳平抱拳道:「老夫想請二公子到府上待些時日,等過了這風頭自會送二公子歸來。」
我淡淡一笑,道:「在下才疏學淺,還望老先生莫要為難在下。」
陳平長跪而起,抱拳一鞠道:「如今世事紛擾,懇請二公子助老夫一時。」
兔死狗烹,只怕到時我想回也回不來了,便淡笑著回禮道:「老先生太過抬舉在下了。若在下去了那相府,只憑空多一張吃白食的嘴,又能助老先生甚?」
陳平眉毛不經意地挑了挑,神情甚是不悅,卻仍笑著一字一句道:「二公子莫要忘記老夫為何人,你不去難道老夫就無他法了么?」他的言語中帶著甚多威脅的成分,想來以他今日的權勢,自是無人如此忤逆於他。
我大笑一聲,冷哼道:「正是,老先生如此富貴,在下一山野粗人自是拗不過老先生。不過,在下的命卻是由得了在下的,老先生即便是強迫了在下的身,卻強迫不了在下求死之心。」
陳平冷哼一聲,站起,低聲道:「二公子真當老夫不知二公子為何人么?」
我一驚,難道他……
他冷冷看著我,道:「老夫如今已無暇與二公子客套,今日二公子走也得隨老夫走,不走也得隨老夫走!」
我亦站起,輕笑道:「甚好,若老先生如此強迫在下,那在下即便是將這條命喪於此刻又如何?」
他放聲大笑,笑得甚是詭異,我的寒毛不由豎了起來,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師兄淡淡起身,將我拉於身後,看著陳平淡淡道:「老先生此話差矣,在下乃為兄長,老先生要喚了舍弟同行竟未問及在下之意見。」
陳平冷哼道:「好個左楓左大先生,真當老夫為白痴么?你勾引代地王後,逃於此處苟且,老夫未與你等算賬便已算仁慈,想不到你等竟如此不識好歹!」
我心中一涼,他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便大聲質問道:「誰人如此胡說?」
陳平大笑,道:「那日你欲向老夫行禮時,老夫便已察覺你乃為女子,多方打探得知你竟為這代地王後柳如煙,而木先生卻是昔日代王府中座上賓左楓左先生……哈哈!你以為扮作男子便無人能認出你了么?想不到老夫竟在代王府中見到你的畫像,這臉上枯梅早已將你出賣。」
我心下顫抖,真是禍從天降,天要亡我。
師兄反手握住我的手,溫暖而又沉穩。我卻感受到了濃烈的恐懼與不安。
師兄淡淡道:「陳相真乃高人,只是今日左某在此,定不會任你將煙兒擄走。」
陳平笑道:「左先生此話差矣,老夫今日要帶走之人並非柳姑娘,乃是左先生你!」
我驚,方才不明明說要帶我走么?怎又變成師兄了?
陳平笑道:「上次老夫來時便有心將柳姑娘帶走,只是忌憚先生那身手,便只得作罷!如今老夫倒變了想法。」
師兄淡淡道:「老先生以為想帶走哪個便能帶走么?」
陳平「哈哈」大笑,半晌才道:「左先生以為自個還有昔日那高深莫測的功夫么?老夫雖不才,但也曾征戰沙場幾日。上次見先生時,先生氣息沉穩而內斂,天庭飽滿,行路而衫不動,這世上只怕還無人能敵。如今先生氣息游走,步履沉重,只怕已落入三流之列。看來老夫還得多謝柳姑娘破了先生的童子y功。」
我大驚,躥到陳平跟前道:「陳相方才不是說要帶如煙走么?如煙這就隨陳相走便是。」
陳平冷哼道:「原本老夫僅想帶走姑娘即可,倒是方才姑娘提醒了老夫。這謀略之術旁人原本看不出對錯,姑娘即便是隨老夫去了,成日裝糊塗老夫也不得而知,如此反倒誤了老夫大事。而先生一旦再清修幾日,功力若再有所恢復只怕會殺老夫個措手不及。」
我喘息道:「那陳相難道不怕如煙去尋太後么?要知陳相如今犯的可是謀反的大罪!」
陳平定定看我,半晌才緩緩道:「老夫並非想謀反,如此作為僅為保得兒孫後世富貴。不過如此看來,姑娘果非常人,倒叫老夫越發愛不釋手!」
我咬牙,道:「陳相如此神通廣大,定已知我身世,你今日開罪於我,不怕我去找太後訴苦么?」
他冷冷看著我道:「莫說你那姑母此刻無暇顧及於你,何況我只要將左先生握於手中,你憐惜情郎也不至糊塗到輕舉妄動之地步。上次來時,老夫已覺察出你與左先生關系非同尋常,如今我已得知你與先生情深意重,若為先生的安危著想,你定會全力助我。」
我驚得一步步退回到師兄身邊,張開雙臂,如同老母j一般,顫聲道:「今日即便是我死了,也不能讓你傷師兄一根汗毛。」
陳平冷冷道:「只怕已由不得姑娘了!來人!」
只聽到院中瑟瑟風聲響起,已有八個手握大刀的黑衣蒙面人悄無聲息地站到了門外。我大驚,反手抽出牆上師兄的寶劍,置於項上道:「陳相若強來,如煙今日便以死絕你想法。」
「煙兒!」師兄伸手將我擁住,輕輕拿下寶劍,柔聲道:「莫要輕舉妄動,我不見得斗不過這些毛賊!」
我淚眼看他,身子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好好等我回來。」師兄輕吻一下我的額頭,緊緊一抱,我將頭深深埋在他肩上,正傷感,卻感覺懷中一空,抬頭,他已轉身,朗聲對陳平道:「屋內狹小,今夜月光皎潔,正好一戰。今日若左某取巧勝了,只求陳相莫要再來打擾我等平靜可好?」
陳平笑道:「好!老夫應你,若你取勝,老夫此生不再為難先生與姑娘,即便你敗,老夫也承諾你,不再打擾如煙姑娘。嘿嘿……只怕老夫不打擾姑娘,姑娘自會去尋老夫!」
無恥!我恨得咬牙,卻也只能無奈嘆息。
師兄手握寶劍,劍柄上那荷包搖晃,晃得我的心也懸了起來。
他出門,回頭微笑,道:「好好等我回來!」
這句話卻已說了兩遍,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等再琢磨時,他已躍入了皎潔的月光中……
我不顧一旁陳平玩味的笑容,撲到門口,依在門框上,十指緊緊扣住木棱,指頭因用力而顯得慘白,指甲已變了形……
院中,月光照在師兄的青衫上,帶著淡淡的清冷,那清瘦的身子挺直,右手握劍,傲然看著四周的黑衣人,冷冷如同雕塑……
忽然,他一聲長嘯,殺將過去,劍起,刀落,人影錯綜,如同幻影……
這是我第一次見師兄出手,那青色的身影糾纏在黑衣人中,快得看不清是誰的刀光或是誰的劍影,只聽見「叮當」亂響,只聽得他的嘯聲不斷傳來……
我呼吸越來越急促,這平凡的眼睛竟看不到究竟是誰占了上風……
只感覺血光在月色中淡淡暈開,卻不知是誰的刀或劍傷了誰的血r軀體……
我睜大眼睛,努力看著,心卻越來越慌……
「這局,老夫贏定了!」身旁的陳平微笑著說道,話語輕輕,仿佛是自言自語,但卻清晰傳入我耳中。
我回頭,怒視他,咽了口吐沫道:「不見得!」
他「哈哈」笑道:「先生方才出去時便已敗了,因為他心中有你,而老夫的勇士眼中與心中均僅有先生。」
我恐慌,不錯,我便是師兄的死x……
我回頭淡淡道:「陳相好計謀!」
他看我,眼中甚是得意,笑道:「此計是否比強請了姑娘去還要完美?」
我冷冷頷首。的確,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敗了,因為我們彼此牽掛著對方,無論哪個沖在前面,後面的那個人便成了負擔與牽掛,而陳平卻是輕裝上陣……他握盡了主動權。
陳平定定看我,道:「老夫會不會傷先生全看姑娘了。」
我冷冷回頭,看向屋外的刀光劍影,圈子越來越小,師兄的身影越來越快,血光越來越讓我不安……
「上次老夫有句話未對姑娘講。那先生當日除了要老夫來找右頰有枯梅之木姓人之外,還有交代!」
我冷冷看他,不語。若眼睛能殺人,此刻他早已死了一萬次了。
他不顧我的敵意,仍淡淡道:「那先生對老夫說:『這木姓人甚是難請,理應自他最鍾愛之人處下手。』初次見姑娘時,老夫不知姑娘乃女兒之身,以為姑娘最鍾愛之人應是菁兒。如今才知是左先生!哈哈!」
我眼盯著院中,冷聲道:「陳相果真消息靈通,不知是哪個多嘴!」
陳平冷笑,卻不再說話。
只聽師兄一聲怒喝,那黑衣人盡數捂腕退開,我仔細看去,那些黑衣人個個都手腕滴血不止,已無法握刀。
「左先生好劍法,只可惜功力幾近全失,否則……」陳平沉吟道,語氣平平,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貶低。
「師兄!」我大喜,看來應是勝了,大叫一聲,欲往前走去,卻見院外又躍入八個黑衣人,便愣住了,大驚,回頭怒視陳平,他卻微笑回看我,道:「左先生此番隨老夫去,老夫必不會虧待他,你莫要擔心。」
我怒瞪他一眼,回頭向師兄看去。只見他青衫仍干凈飄逸,手中寶劍正自然垂下,劍尖正滴著鮮血……
他一貫沉穩的手此刻卻在微微發抖,仿佛連劍也握不住……
我心一沉,心痛到窒息,撲向院中,卻被劍氣迫得幾乎站不穩……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八個黑衣高手圍攻師兄,即便是殺退了這八個,不知院外還有多少在等著。我此刻才知道,這場決斗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從一開始就注定會敗……
陳平果真有備而來……
一刀,一刀……眼睜睜地看著刀刀落在師兄清瘦的身子上,鮮血在他干凈而飄逸的青衫上暈開,他腳步趔趄,腳下已無了章法,出手越來越緩慢……
我忍無可忍,不能再如此看著他受痛受苦,大叫一聲撲了過去……
「煙兒!」恍惚中只聽到師兄一聲驚呼,一個濕漉漉而又溫熱的身子裹住了我……
睜眼,正對上師兄痛楚無奈的眼睛,他嘴角滲著血,身上傷痕累累……
眼前,八只刀齊齊朝他身後落下,我欲翻身阻擋,卻被師兄死死抱住……
他反手一擋,半數刀落,卻仍有半數落在他身上。他一口鮮血直吐到我的臉上,啞聲道:「好好活著等我……」
一旁已有人上前點了他的x道,將他拉開,我哭喊著再度撲上前,卻有人將我拉住,碰不到師兄一下……
「起程!」陳平走來,微笑著道。他又回頭,看我,笑道:「老夫於相府恭候姑娘大駕光臨。」
他轉身,黑衣人拖著傷殘的同伴,拖著師兄迅速從院門走出……
我翻將起來,再次撲出去,卻見師兄已被拖入一馬車,而陳平與眾人均已上馬絕塵而去……
黑暗中,我奔跑追趕,跌倒,再爬起……
一旁躥出一個壯實的身影,一把拉住我,將我背起,跑回醫館……
背我的人身體柔軟,卻又極其壯實,一路奔來卻已有些氣喘吁吁……
我在顛簸中,眼神恍惚,仿佛總能看到鮮血淋淋的師兄與他那帶著萬分痛楚與不舍的眼神……
淚,早已被夜風吹干,心卻更加痛了起來。那人背我直接進入卧房,油燈依然在燃燒,但卻已沒了他的蹤影。他身上淡淡的氣息仍充斥著整個房間,仿佛並未走遠,如同我在一回首間仍能看到他正帶著淺淺的微笑看著我一般……
可惜,手伸過去,幻影消失,留下的只是那昏黃而又跳躍的燈火……
那人將我放到榻上低聲道:「二公子……」
我抬頭,卻有一瞬的恍惚,背我那人竟是健壯的楊諾兒。
諾兒抬頭,臉色微紅,胸脯劇烈地起伏,呼吸急促,低聲道:「奴家聽聞醫館中有打斗聲,心下惦記公子安危,便前來探視,不想正遇到這變故。」
我頷首,嘆息道:「多謝姑娘搭手相助!」
諾兒低頭,道:「奴家不知那些究竟為何人,但公子若追了去自會吃虧,便做主將公子負了回來。」
我輕聲道:「你幾時來的?」
她低頭道:「方來片刻。」
我攏攏凌亂的頭發,低聲道:「這半晌未見我那丫頭,不知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