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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 未知 6204 字 2021-02-25

房內凌亂的情形,顯示曾有惡斗痕跡。兩人都暗自明白,可能兩個小兄弟就在此地遇險。若非被人擒擄而去,便是惡斗之後,追躡敵人下落。天鶴真人看見屋角那盆千載碧蘭,葉色碧如上佳翠玉,極是美觀。他嗟嘆一聲,躍過那張木床,將那盆一代仙品拾起,捧在手中。

石軒中低頭細看地上留下的記號,最靠近屍首堆放之處,畫著一朵雲、一座山以及一頭惡豺。他心頭一震,記得這次出山,已聽到江湖上傳說,近兩年來出現了一個怪人,全然不是黑白兩道,也不是鏢行中人。此人行事毒辣殘忍,好些武林中人碰上了他,無緣無故地送了性命,屍身旁邊便留下這個記號。

風聞天下間唯有玄y教教主鬼母得知此人來歷,因為玄y教的人從未遭此人毒手。其次對於這些凶案,都置之不理。目下此人復又出現此間,江湖上因不知此人姓名,便稱之為雲山豺。如史思溫和阮均兩人俱被擄去,則可以想見此人功力之高,最少也不在自己之下。

石軒中悚然微凜,暗想方今天下突然出現了這么多的能手,看來日後必有無數苦戰的機會。他隨即又發現另外一幅畫,此畫由上而下,先是一個月亮。然後是日落山頭的黃昏景色。下面是一個箭頭,直指右方。箭頭之下,便是數幢房屋,組成一個村庄。村庄再下面,便旯多個圈圈,銜接在一起。宛如許多個金環,扣在一起。

石軒中看了之後,莫名其妙,正在猜忖。天鶴真人已到了他身邊,悄悄道:「貧道久已不出d庭湖,還是不久以前,武當高弟鐵膽吳士陵來謁,曾告貧道以近些年來的正邪高手,那雲山豺便是其中之一,軒中你想必也曾聽過此人。」

他點點頭,道:「這廝果真邪惡殘酷,直如凶豺。老仙長請看這一幅意思好像是連貫在一起的圖畫,竟是什么意思?」

天鶴真人看了片刻,然後道:「我們先離開這里,再慢慢尋思不遲。」

不久,他們在村外樹林子內,相繼停步。找了一塊平坦大石,坐下尋思。

石軒中首先擔心地道:「看來思溫和均兒他們都落在此人手中,生命的確堪虞。」

老道人微微頷首,黑暗中可以看到他白皚皚的頭顱一上一下地點動。

「若不是已將思溫、均兒兩人擄走,雲山豺這廝焉會從容再留圖示意。」石軒中補充說:「但那些圖畫中什么意思?月亮、落日、箭頭、村庄、圈圈……」

天鶴真人慎重地道:「他們兩小兄弟昨日早晨曾來此一趟,想已為雲山豺所見。今晨交手時,雲山豺已問出他們兩人師承來歷。那廝一定知道我們都在附近,故此這一半圖畫,定是留給我們看的。」

第16章右道長恰有麗人行

石軒中道:「老仙長推測之言合情合理,現在就苦於推詳不出圖畫、箭頭所指之處,便是d庭湖,難道那廝在湖中居住么?」說到這里,突然心中一動,又道:「晚輩想起來了,箭頭所指之處,雖然是d庭湖中,但在地圖上,右面卻是東方。莫非是說他住在東面的一個村庄中么?」

「大有道理。」天鶴真人道:「這些圖畫所蘊意思,定是貫串下去。第一個圖是一個月亮,第二圖是落日山頭……」他沉吟起來,原來心中已略得端倪。

靜默了好一會兒,石軒中道:「晚輩數過那些圈圈一共是十九個,這一圖意思最是難測。」天鶴真人矍然道:「月亮之後,便是落日景象,莫非是表示時間?」

兩人不約而同抬頭望天,只見一鉤彎月,正與今晚之月相同,必是指說今晚。然後又是日落。那就是說,明天日落時分,他在東方一個村庄中,等候我們。」

石軒中長長吁氣,道:「即有此約,思溫、均兒的性命暫時無憂矣。」

天鶴真人道:「這一點不必過慮,目下反正時間尚多,先猜出那十九個扣成一串的圈圈是什么意思再說。」

他們猜了好久,尚想不出頭緒。石軒中建議道:「我們趁著夜色,何不先到那處村庄看看?」

天鶴真人認為是個好主意,兩人便向東方疾奔,若果駕舟,則穿過湖灣,不算甚速。但陸路則要繞岸而馳,須多走二十來里,幸而這兩人腳程俱不同凡響,半個更次工夫,已繞到湖灣那邊。

他們小心地較正方向,後又向東直馳。走了十里左右,忽見山麓之下,有個市鎮,頗見稠密,房屋甚多。天鶴真人道:「如是此鎮,則我們要細細找尋,頗費時間呢。」

兩人到了鎮口,天鶴真人又道:「你我分道搜索,不論有何發現,均到此鎮對面出口處會合。」兩條人影,忽然分開,各奔一方。不久,在市鎮那邊會合。石軒中面含喜色,對天鶴真人道:「晚輩又想出那十九個圈圈的含意了。」

天鶴真人見這個一代大俠露出雀躍之色,不覺天顏而笑,道:「軒中你大資聰明無比,竟然被你先猜出來,且說來聽聽。」

石軒中道:「晚輩一入市鎮,走過幾間屋宇,忽然瞥見一個門口,上面掛著門牌號數。其時晚輩靈機一動,暗想那十幾個圈圈,連環扣住,莫非意指這不能分開的門牌號數?於是找到十九號一看,那幢屋子孤零零站立鎮邊,甚是寬敞,還有花園等。即清凈而又有點兒y森森,這等時分,獨有燈光。因此晚輩不再過去,一徑來與老仙長會合。現在一同去查深好么?」

天鶴真人拂髯道:「你想得起是號數,果然天資過人。快去,我們攻其不備,先探明虛實也好。」石軒中回身帶路,一忽兒已到了十九號屋。只見花園乃在左側,目光穿過花園,可以見到兩個窗戶中,均透s出燈光。

他們躍入花園,直撲那兩扇露出燈光的窗戶。悄悄一看,窗內竟是座大客廳,兩扇窗戶都屬此廳。廳中陳設得十分華麗,壁上懸著不少古代名家真跡的字畫。他們想起那作為記號的畫,雖是草草幾筆,卻甚見功力,便料那雲山豺必是嗜畫之人。

廳中陳設雖是華麗,但卻雅致悅目,毫無俗氣。天鶴真人低低對石軒中道:「若然雲山豺乃此屋主人,則此人胸中大有學問。以這等陳設手法,非出身世家而又飽學之士,不能臻此。」老道人言下之意,隱含懷疑之念。

石軒中也猶疑起來,低低答道:「老仙長此言有理,但何以時在深夜,尚不熄燈?又無惡犬守夜,窗戶d開,不怕鼠竊之輩穿窗入屋么?」兩人正在疑惑,忽聞履聲,從後面走出來。

轉眼間,一位貴介公子,步入萬中。這位公子面目韶秀,衣著華麗,與空虛大廳甚是相配。但他面上含著一絲冷笑,令人感覺到有點兒凶殘的味道。他大模大樣地在當中的太師椅上坐落座,一個身穿長衫,面目端秀的中年人,手托茶盤,走將過來。

這個中年人一盅香茗,擺在那位公子旁邊的幾上。茶盤中還有兩盅,只見他放在下首一個兒上。幾旁有一張高腳靠背紅木椅,鋪著綉工精美的椅墊。之後,這中年人便放下茶盤,侍立在那公子身後。

廳外的兩個絕頂高手,齊齊訝異,只因以他們的功力進入此園,無論如何後面的人不會知道。但那兩盅茶竟是什么意思?難道事情如此湊巧,剛剛有兩個客人要夜訪這位公子?正在訝想之際,那位公子痰嗽一聲,窗外兩人又是一震。敢情這一聲痰嗽,震耳驚心,分明是氣功上佳之士。這一來他們都知道事情不妙,那兩盅茶難道真為他們而斟?

那公子痰嗽之後,便冷笑一聲,徐徐舉盅。虛虛向窗外一比,口中說聲請字,便啜了一口。天鶴真人和石軒中都不能相信被人家發現,見此情狀,更加驚疑。

無情公子忽又冷笑一聲:「兩位既駕臨荒居,莫非怪罪本公子不曾迎近,故而不肯坐談片刻?」他面對窗外而說,在他們與這公子之間,並無他人。天鶴真人輕輕說一聲:「咱們栽了。」便朗聲一笑,道:「公子果有莫測之神機,貧道等貽笑大方,似已無顏相見。」

那公子一聽,以為他們真的要走,雙目一睜,光芒閃s。石軒中已長笑道:「老仙長何出此言,既來之,則安之,不枉主人待客之情。老仙長以為如何?」廳中那公子接口道:「石大俠果真豪氣,天鶴真人遁世年久,放日難忘。致有不情之言。」

天鶴真人與石軒中哈哈一笑,一同飄身入廳。那公子目光瞥過天鶴真人,並不停留。但掃到石軒中面上時,卻凝定不動。片刻他才微嗟道:「久聞石軒中武功固然高不可測,風度更佳。如今一見,斯言不誣。」

石軒中見天鶴真人已落座,便也坐下,微笑拱手道:「謬獎之言,殊不敢當。公子清俊神品,復又仙機莫測,石某實在佩服。」

那位公子面上泛起一絲冷笑,開始打量天鶴真人。天鶴真人緩緩問道:「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見示?」

「無情公子張咸,便是區區。」

天鶴真人和石軒中為之一怔,相顧一眼。無情公子張咸冷笑一聲,道:「你們意是因我留下的記號,與我自稱的外號不同,因而疑惑?」

石軒中坦然道:「不錯,江湖上傳播的是雲山豺,我們也親見該畫,足證江湖傳說不假。」說到這里,後面走出一人,面目凶惡,只有獨臂。石軒中心頭激動,問道:「這兩位是尊駕的什么人?可有外號?」原來當他一見那獨臂大漢,便感到這人絕似一頭凶豺。

無情公子張咸頷首道:「這一問大有意思。這個是地啞星君蔣青山,那是獨臂野豺呂聲,他們自幼追隨先父,如今是本公子忠心得力的手下。」

石軒中如有所悟,天鶴真人更是微笑點頭。這位老道長靈台空澈澄明,聞言早已了然於胸。石軒中只尋思一瞬,便矍然道:「原來那片浮雲,乃無晴之義。音轉而成為無情,敢情雲山豺三字,卻是他們三人。」

那幅是一片浮雲、一座青山及一頭野豺,正是作成三人的外號或名字。

天鶴真人直至此時,才忽然朗聲問道:「昔年有一個黑道高手賽蘇秦張斯,張公子可認識他?」

無情公子張咸面色微變,但迅即回復常態,然而這些微變化,已瞞不過天鶴真人和石軒中的眼睛。他冷笑道:「你們是來查我底細呢,加是另有事情?」

石軒中乃是至情至性的人。吃他提起心事,想及此人外號有無情兩字,再證諸早先那種殘酷悲慘的場面。不由得打個寒噤,暗中替史思溫和阮均兩條性命之安危焦急起來。他睜目朗聲道:「張公子可知拙徒及天鶴老仙長徒孫阮均的下落?」

無情公子張咸點頭道:「當然知道。他們自恃師門技藝,得罪本公子,如今已被本公子扣押起來。」

天鶴真人道:「善哉。張公子不愧是好漢行徑,行事不瞞旁人,但如今貧道及石軒中懼已到此,敢問公子意欲如何處理此事?」

無情公子張咸冷冷道:「本公子還沒有決定呢。」

地吸星君蔣青山生怕無情公子張咸說翻了,立刻出手。他隨待這位公子寸步不離,因此知他前幾日在武昌府為一妖媚過人的少婦所迷,縱欲過度,以致功力大減。非再練十余日,不能復原。早上那無情公子張咸使出一格西康金沙派的獨腳銅人絕技,用力過度,面色發青,便為此放。此時忙從無情公子張咸身後出來,走到天鶴真人的椅後。那獨臂野豺呂聲,唯他馬首是瞻,也出來走到石軒中椅旁。

天鶴真人和石軒中若無其事,並不理會他們。

獨臂野豺日聲見石軒中豐福俊逸,只像一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絕不似名震當代的大俠。心中不服,拿起幾上的茶盅,五指扣住墊碟,口中道:「石大俠遠道而來,請喝盅茶。」石軒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謙然道:「謝謝你。」單手便接茶。

獨臂野豺呂聲暗中大喜,忖道:「我因獨臂之故,剩下這只右臂,苦苦練得比尋常人雙手更有力。這廝托大,不肯雙手來接,合該倒霉出丑。我若挫辱了他,江湖上登時便會轟傳一時……」想到這里,石軒中單手已觸到墊碟。

天鶴真人久經大敵,心中雖知形勢緊張,但臉上仍然堆著微笑。突覺一股大力,從腳下升起,直欲把他托起空中。他暗自一凜,臉上笑容仍不改變。

這天鶴真人並非不知,原因是他雖然端坐椅上,但他一身精純武功,不比尋常。明知那地啞星君蔣青山雙手搭在椅子靠背邊,運力要托他起來。其時雖是剛剛發現,但他反應何等敏銳,當時已立刻使出千斤墜功夫,壓住椅子。哪知他加了重量,但這股大力,依然未受阻撓,直涌升上來。是以他為之一凜,方知這個啞巴雖是下人之輩,但武功之高,出人意料之外。

地啞星君落青山暗運真力,由緩慢而改為快速,突然一托。他是個天生啞巴,是以不會吐氣開聲。天鶴真人笑容突斂,身形端坐椅上,紋絲不動。地啞星君蔣青山暗斗輸了一場,但他能今天鶴真人笑容斂掉,足見他內力之強,不容忽視。

這邊石軒中伸手捏著墊碟邊,突然哈哈一笑,已從容取了過來。

原來當他取碟之時,獨臂野豺呂聲起先是暗運真力震迫過去。若然石軒中功力不及於他,這一記就得倒在地上。但石軒中嚴如不覺,從他手中扯奪那盅茶過來。呂聲見震敵無功,忙又運力回掙,不想仍被石軒中將茶盅取去。他獨臂之力,非同小可。但石軒中不論他是震迫過來抑是掙回,照樣取將過去。就在墊碟離開獨臂野豺呂聲五指之際,他可是老羞成怒,倏然放手,一股掌力勁吐出來。

那茶盅乃是江西細磁,哪能吃得消這種力量。如若震碎,石軒中勢必一身濺上熱茶,同時也可能被磁片打傷。這時石軒中卻哈哈一笑,手腕一彎,茶盅已移入數寸。同時之間,食指彈出去。這一指有神機莫測之妙,獨臂野豺呂聲掌心吐出的掌力,沉重得可以d穿牛腹,但遇上他這一指,立刻消解於無形。

獨臂野豺呂聲大駭,真不信對方竟有如此精深難測的功力,居然以一指之力。便將他毒辣凶猛的攻勢輕輕化解。方自征愕難言,忽聽那無情公子張咸哈哈大笑道:「爾等即速退下,螳臂當車,徒貽不自量力之識。」

蔣青山這時掙得面紅耳赤,僅能將椅子一角托高地面寸許。其余三只椅腳,仍然沾在地上。聞言忙忙收力松手,與那獨臂野豺呂聲兩人,一同走回無情公子張咸背後侍立。

石軒中已看到地啞星君蔣青山居然能將天鶴真人所坐之椅,托起一只椅腳,這等功力已不容忽視。暗付那無情公子張咸即是這兩人之主,武功不知高明到什么境地。

天鶴真人棄絕塵世多年,極不欲破戒出手,微笑道:「張公子早先沒有將師門淵源見告,貧道猜測我等之間也無怨嫌。尚希放回史思溫等,不傷和氣。」

石軒中微微一怔,想起白家死了三人,足證這廝心黑手辣,正須為世除害,何能輕輕放過。但天鶴真人既然已把話說出來,他只好悶在心頭,不便駁回老道長的面子。反正日後尚有相逢的機會,便也微微一笑,道:「張公子請看老仙長及在下面上,將他們釋放如何?」

無情公子張咸豪爽地道:「區區小事,自當遵命。青山你去把兩位小俠請出來。」地啞星君落青山領命去了。

頃刻間,只聽阮均一面吵嚷,一面走出來。天鶴真人慍聲道:「均兒何事吵嚷?」

阮均和史思溫都上前行過禮,阮均稟道:「均兒對那廝說,如果將我們放回,必須同時把白姑娘給我們帶走。」史思溫自覺替師父丟臉,因此羞愧無比,一言不發,退待在石軒中背後。

天鶴真人問道:「你說的白姑娘,可是那白家的女兒?」

無情公子張咸朗聲道:「這位小兄弟之言有理。我這個家仆不能開口答話,故此無法解釋必須先稟告後,方可釋放。現在我已命他再到後面去,把那位白姑娘帶出來。」

果然眨眼工夫,那地啞星君蔣青山橫抱著白娟娟出來。他睜啞連聲,一面騰出雙手,比劃幾下。無情公子張咸道:「他說白姑娘性烈,解開繩索之後,便要拼命,故此不得不將她的x道點住。」

石軒中聽了,心中一陣慘然。登時義憤填膺,不可抑制。突然從椅上站起來,凜然道:「白家三條性命,無辜斷送你手,這事可不能算完。今宵因天鶴老仙長乃是世外高人,不願見到爭斗慘劇,又看你釋放兩小兄弟及白姑娘,俱無損傷一事。暫時擱下。異日狹路相逢,石某可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