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2 / 2)

⑦ 基地與地球 未知 6115 字 2021-02-25

「當你們回來的時候,我們希望你能主動同意放棄那艘太空船。否則的話,法律程序將隨即展開,那樣你們的下場貶很慘,議員先生。明白了嗎?」

「明白了,部長。」崔維茲極力控制住怒火,因為此時表露怒意對他根本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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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小房間,不過光線很充足。里面有一條長椅與兩張椅子,還能聽見通風扇的輕微聲響。整體而言,比起部長那個又大又空的辦公室,這里顯然使人覺得較舒服自在。

他們由一名警衛帶領,來到這個房間。那名警衛身材高大、表情嚴肅,一只手始終擺在銑柄附近。三個人走進房間後,那名警衛並未跟進來,他站在門口,以嚴肅的聲音說:「你們有十五分鍾。」

他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砰」地一聲被拉上。

崔維茲說:「我只希望他們沒有竊聽我們的談話。」

裴洛拉特說:「她對我們承諾過了,葛蘭。」

「你總是以自己的標准判斷別人,詹諾夫。她所謂的『承諾』並不算什么,如果她高興,她會毫不猶豫地變卦。」

「沒關系,」寶綺思說:「我可以把這個地方屏蔽起來。」

「你身上有屏蔽裝置?」裴洛拉特問。

寶綺思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齒一閃即逝。「蓋婭的心靈就是一種屏蔽裝置,裴,那是個碩大的心靈。」

「我們落到這個地步,」崔維茲氣呼呼地說:「就是因為那碩大的心靈有先天性限制。」

「你是什么意思?」寶綺思說。

「三邊聚會結束之後,你們將有關我的記憶,從基地市長和第二基地的堅迪柏兩人心中抽除。他們再也不會特別想起我,頂多只有些模糊而毫不重要的印象;我從此成了自由之身。」

「我們必須這么做,」寶綺思說:「你是我們最重要的資源。」

「是啊,永遠正確的葛蘭·崔維茲。但你們並未從他們的記憶中,將我的太空船也除掉,對不對?布拉諾市長沒要我這個人,她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是她想要回太空船,她沒有忘記那艘太空船。」

寶綺思皺起眉頭。

崔維茲說:「想想看,蓋婭理所當然假設太空船是我的一部分,我們兩者是一體的,只要布拉諾不再想起我,她就不會想到太空船。問題是蓋婭不了解什么是個體,它把太空船和我想成單一有機體,這是一種錯誤的想法。」

寶綺思柔聲說:「這點有可能。」

「好了,所以說,」崔維茲斷然道:「現在應該由你來糾正這個錯誤。我一定要保有我的太空船,還有我那台電腦,沒有任何東西能取代它們。因此,寶綺思,請確保我不會失去太空船,你可以控制他們的心靈。」

「沒錯,崔維茲,可是我們不會輕易控制任何人。為了促成三邊聚會,我們的確動用了這種力量,但你知道那次聚會花了多少時間籌劃、計算、衡量?可是好幾年哪——這絕不誇張。我不能為了提供某人方便,就這樣走到一個女人面前,開始調整她的心靈。」

「現在難道不是……」

寶綺思繼續有力地說:「我一旦開始這樣的行動,要做到什么時候才能停止?當初在入境站,我就可以影響那人的心靈,那樣我們便能立即通關;困在計程車里的時候,我也可以影響那人的心靈,那么他就會讓我們離去。」

「嗯,既然你提起這件事,當時你為什么沒那樣做?」

「因為我們不知道會導致什么結果:我們也不知道會有什么後遺症,情況很可能會變得更糟。如果我現在調整那部長的心靈,將會影響到她今後待人處事的方式;由於她是他們政府的高級官員,這樣便可能影響到星際關系。除非把這些問題完全厘清,否則我們根本不敢碰觸她的心靈。」

「那你跟著我們有什么用?」

「因為你的生命可能遭到威脅,我必須不計一切代價保護你,甚至犧牲我的裴或我自己也在所不惜。在入境站,你的生命並未受到威脅,而現在也沒有。你必須自己設法解決問題,至少,在蓋婭估量出某種行動的後果,並且真正采取行動前,你一切都要靠自己。」

崔維茲陷入一陣長考,然後他說:「這樣的話,我必須做些嘗試,但也許不會成功。」

此時房門突然打開,「啪」地一聲滑進門槽,聲音跟剛才關門時一樣響。

警衛說了一句:「出來。」

他們走出來的時候,裴洛拉特悄聲問道:「你准備怎么做,葛蘭?」

崔維茲搖了搖頭,也悄聲答道:「我還不完全確定,必須見機行事。」

19

他們回到部長辦公室,李札樂部長仍坐在辦公桌前。看到他們走進來,她的臉上立刻現出獰笑。

她說:「我相信,崔維茲議員,你現在正准備告訴我,你已經決定放棄這艘基地的太空船。」

「部長,」崔維茲冷靜地說:「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沒什么條件可談,議員先生。如果你堅持,我們很快就能安排一場審判,還能更快地審理終結。我向你保證,即使在一場絕對公正的審判中,你也一定會被定罪,因為你帶了一位無星籍人士入境,這點證據確鑿,毫無辯白的余地。將你定罪後,我們就能合法扣押那艘太空船,而你們三人將受到嚴厲的懲處。不要只為了拖延一天的時間,就將那些著刑攬到自己身上。」

「然而,還是有些條件可談,部長,因為不論你多快將我們定罪,也不能未經我的同意就扣押那艘太空船。沒有我的幫助,無論你用什么方法強行進入,都緩螈即引爆太空船,太空航站和航站中每一個人也會跟著陪葬。如此一來必將激怒基地,這是你沒有膽量做的事。要是你以威脅或凌虐的手法對付我們,強迫我打開太空船,勢必會違反你們的法律;如果你不顧一切,不惜違法也要讓我們受酷刑,甚至將我們關進最不人道的黑牢中,那么基地一定會發現這件事,他們只會更加氣憤。不管他們多渴望要回這艘太空船,也絕不會容許虐待基地公民的先例出現——我們現在是不是能談談條件了?」

「一派胡言。」部長的臉色變得很y沉,「如果有必要,我們會向基地求援,他們一定知道如何打開自家制造的太空船,不然他們也會強迫你打開它。」

崔維茲說:「你漏掉我的頭銜,部長。不過你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所以這也許情有可原。你自己明明知道,你最不願做的一件事就是向基地求援,因為你根本不想將太空船交還給他們。」

部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議員先生?」

「我的胡說八道,部長,也許不宜讓第三者聽到。把我的朋友和這位小姐送到一間舒適的套房,他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讓你的警衛也離開,他們可以留在門外,你還可以讓他們留下一柄手銃。你不是個嬌小的女子,再握著一柄手銃,你就根本不用怕我,我沒攜帶任何武器。」

部長隔著辦公桌,上身傾向崔維茲。「不論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怕你。」

她頭也沒回就向某個警衛做了個手勢。那名警衛立刻趨前,在她身邊「啪」地站定。她說:「警衛,把那兩個人帶到五號套房,讓他們待在那里,好好招待並嚴加看管。如果他們受到任何不佳的待遇,或者安全上有什么閃失,你要負全責。」

接著她站了起來。崔維茲雖然決心力持鎮定,仍免不了感到些許膽怯。她個子相當高,至少和一八五公分的崔維茲一樣高,也許還多出一公分左右。不過她的腰肢很細,交叉在胸前的兩道白條向下延伸,在她的腰際圍了一圈,使得原本的纖腰看來更細。雖然她如此高大,舉止卻另有一種優雅。崔維茲沮喪地想到,她剛才說根本不怕他,看來一點也沒錯,假如兩人扭打起來,他想,她一定毫不費力就能將自己按倒在地。

她說:「跟我來吧,議員先生。如果你准備胡說八道一番,那么,為了你的面子著想,越少人聽到越好。」

她以輕快的步伐在前頭帶路,崔維茲跟在後面,感到她巨大的身影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令他整個人都縮小一號。以前他跟任何女性在一起,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

他們走進一座電梯,電梯門關上時,她說:「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議員先生。伹如果你有個錯覺,以為可以用武力對付我,達到某種幻想中的目的,請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她越來越單調的聲音中透出明顯的調侃語氣:「你這個人看來是相當強壯,但我向你保證,若有必要,我能輕而易舉地折斷你的手臂,或者你的背脊。我身上有武器,伹我根本不必動用。」

崔維茲一面搔著臉頰,一面上下打量她的身軀。「部長,在摔角比賽中,我不會輸給任何同量級的男人。但我已經決定向你認輸,在我不敵的時候,我還有點自知之明。」

「很好。」部長說,她看來十分高興。

崔維茲說:「我們要到哪兒去,部長?」

「下面!很下面,不過你不必驚慌。我想,在超波戲劇中,這是把你帶去地牢的第一步。但我們康普隆沒有地牢,只有合乎人道的監獄。我們要去我的私人寓所,這里雖然比不上帝國黑暗時期的地牢那么刺激,伹應該更為舒適。

電梯門向一側滑開,兩人走出電梯時,崔維茲估計他們至少距離行星表面五十公尺。

20

崔維茲四下打量這棟寓所,他顯然相當驚訝。

部長綳著臉說:「你對我的住處不以為然嗎,議員先生?」

「不,我沒理由那么想,部長,我只是感到訝異,實在意料不到。自從我來到你們的世界後,根據眼見耳聞得到的一點點印象,我以為它是個——很有節制的世界,戒除了一切無謂的奢侈。」

「的確如此,議員先生。我們的資源有限,因此生活必定和此地的氣候一樣不理想。」

「可是這些,部長——」崔維茲伸出雙手,彷佛要擁抱整個房間。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現在才真正見到色彩;這里的長椅鋪著厚實的襯墊,牆壁發出柔和的壁光,地板則鋪重力場毯,走在上面既有彈性又安靜無聲。「這些可全都是奢侈的享受。」

「正如你剛才所說,議員先生,我們戒除無謂的奢侈、浮誇的奢侈、過度浪費的奢侈。然而這些,則是私人的奢侈,而且自有它的用處。我的工作繁忙,責任又著,我需要一個地方,能讓我暫時忘掉工作上的煩惱。」

崔維茲說:「在他人背後,是不是所有康普隆人都過著這樣的生活,部長?」

「這要由工作性質和責任輕著決定。這種生活很少有人過得起,或是有資格享受,拜我們的倫理規范之賜,也很少有人有這種欲望。」

「可是你,部長,卻過得起、有這個資格——而且想要過這種生活。」

部長說:「隨著地位而來的,除責任之外還有些特權。現在請坐下,議員先生,然後告訴我你有什么瘋狂的想法。」她已經坐在一張長椅上,襯墊承受著她扎實的重量,緩緩澈笏下去。她指著不遠處一張同樣柔軟的椅子,示意崔維茲坐在那里,這樣他就能面對著她。

崔維茲坐了下來。「瘋狂,部長?」

部長顯然放松許多,她將右手肘倚在一個枕頭上。「私下談話時,我們無需太過拘泥正式晤談的規范。你可以叫我李札樂,而我叫你崔維茲。告訴我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崔維茲,讓我們好好地研究一下。」

崔維茲將雙腿交叉,往椅背上一靠。「聽我說,李札樂,你給我兩個選擇:自願放棄那艘太空船,或是接受一場正式審判;這兩者都會使你得到太空船。但你又想盡辦法說服我接受第一種選擇,願意拿另一艘太空船來交換,讓我和朋友得以繼續我們的旅程。如果我們願意,甚至能留在康普隆,歸化為公民。你還在一些小事上權宜,願意給我十五分鍾的時間,讓我和朋友商量對策;你甚至願意把我帶到你的私人寓所,而我的朋友呢,此刻想必正在舒適的套房中休息。總而言之,你拼命想收買我,李札樂,你希望避開審判,要我自動將太空船交給你。」

「得了吧,崔維茲,難道你一點也不認為我是基於人道?」

「絕不。」

「或是我認為讓你主動屈服,會比一場審判更迅速、更方便?」

「不!我認為另有原因。」

「是什么?」

「審判有個很大的缺點,它是個公開事件。你曾經提到好幾次,說這個世界擁有嚴格的司法體系,我猜想,你很難安排一場不留紀錄的審判。而只要有紀錄,基地就會知道這件事,一旦審判結束,你就必須將太空船交還基地。」

「當然,」李札樂面無表情地說:「太空船是屬於基地的。」

「可是,」崔維茲說:「如果和我私下達成協議,就不必在正式紀錄中提到這件事。這樣你可以從我手中接收那艘太空船,由於基地根本不知情——他們甚至不知道我們在這個世界——康普隆就能將太空船留下。我很肯定,這才是你們真正的意圖。」

「我們為什么要這樣做?」她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難道我們不是基地聯邦的一部分?」

「不完全是,你們的身分是聯合勢力之一。在銀河輿圖中,如果基地的成員世界以紅色表示,康普隆和它的藩屬世界則是一片淡粉紅色。」

「即使如此,身為一個聯合勢力,我們當然會跟基地合作。」

「你們會嗎?康普隆難道不曾夢想獲得完全獨立的地位,甚趾簞導權?你們是個古老的世界——幾乎所有世界都故意拉長自己的歷史,但康普隆的確是個古老的世界。」

李札樂部長臉上閃過一絲冷笑。「甚至是最古老的,若是我們相信某些狂熱分子的主張。」

「有沒有可能曾有一段時期,康普隆的確是一小群世界的領導者?你們會不會仍在夢想著拾失落的權柄?」

「你認為我們有這么不切實際的夢想嗎?在我知道你的想法之前,我將它稱為瘋狂的想法:現在我知道了,證明我原來猜得一點都沒錯。」

「夢想也許不可能實現,可是仍有人懷抱著夢想。端點星坐落於銀河極外緣,僅僅擁有五個世紀的歷史,比任何世界的歷史都要短,如今卻統領整個銀河。康普隆難道不會有這種夢想嗎?嗯?」崔維茲露出微笑。

李札樂仍然保持嚴肅的神情。「據我們了解,端點星能達到今天的地位,是哈里·謝頓的計劃實現的結果。」

「那是一種心理支柱,讓人們相信端點星是無敵的,它只有在人們相信時才不會崩解,但康普隆政府可能就不相信。此外,端點星還擁有一根科技支柱;它能稱霸銀河,無疑是靠先進的科技作後盾——你們急於得到的重力太空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除了端點星,沒有任何世界會制造重力太空船,假如康普隆能得到一艘,並從中學到詳盡的運作原理,你們的科技一定會向前跨出一大步。雖然我不信這足以使你們擊敗端點星,但你們的政府可能就這么想。」

李札樂說:「你這話不可能當真。既然基地希望收回那艘太空船,任何政府若想保有它,都注定會觸怒基地。而歷史告訴我們,觸怒基地絕對不是好玩的事。」

崔維茲說:「除非基地發現了值得發怒的事,否則怎么可能被觸怒呢?」

「這樣的話,崔維茲——讓我們假設,你對這個狀況的分析並非全然瘋狂——如果你將太空船交給我們,乘機敲我們一筆竹杠,不是對你很有利嗎?根據你的論點,若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得到太空船,我們會願意付出極高的代價。」

「你們指望事後我不向基地報告?」

「當然。假如你要報告,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我可以辯稱當時受到或脅。」

「是啊,除非你的常識沒告訴你,你們的市長絕不會信這種鬼話。來吧,咱們做個交易。」

崔維茲搖搖頭。「不,李札樂部長,那艘太空船是我的,我絕不會讓給別人。我已經說過,如果你們試圖硬闖進去,會引發威力強大的爆炸。我向你保證我說的是實話,別指望這只是虛聲恫嚇。」

「你可以將它打開,重新設定電腦。」

「這點毋庸置疑,可是我不會那樣做。」

李札樂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們有辦法讓你改變心意——如果不是直接對付你,那么,也能向你的朋友裴洛拉特博士,或是那個年輕女子下手。」

「嚴刑拷打嗎,部長?這就是你們的法律?」

「不是的,議員先生。我們也許不必那么殘酷,心靈探測器總是屢試不爽。」

進了部長的寓所之後,崔維茲首度感到一陣心寒。

「你不能那么做,將心靈探測器用在非醫療用途上,不論在銀河哪個角落,都是一種非法行為。」

「但如果我們不得已——」

「我願意賭一賭,」崔維茲冷靜地說:「因為那樣做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