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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 戰靖 8184 字 2021-02-25

(三十一)

我最後成功了嗎?依我的標准來說,沒有;依我愛人的標准來說,我已留名在內政部農委會的水稻沿革大事記之上,等我百年後,就可享受名垂青史的名人規格了。

在我憤而離家前,與我合作的農家們總共配出十三項新品種,秈米(在來米)品種占六,蓬萊米占四,糯米占二,長米占一。其中的台梗n號、s號,台中秈x號成功獲得日本客戶的青睞,每一季的訂單都見漲。

不過,完成我最高目標的,卻是我在任上聘的那位女x農業博士。

我為了開拓歐美市場的大量訂單,連連以最自豪的品種、用低價促銷的方式、走連鎖超級市場的行銷路線,在許多國家遍投叩門磚。

我的策略是不惜成本,就盼吃上癮的回頭客能越來越多。至於這一塊的虧損,自然是由內銷以及銷日的盈餘來補平。

女x農業博士原本是技術顧問,我甩手不管後父親不知聽了誰的話,竟破天荒的不再歧視女x,拔擢她接替我做三個廠的總經理。

她未婚,有拼勁、更有頭腦,耐心的縮小范圍以溫度、濕度、配上不間斷的雜交去微調台中秈x號,她在改良上有慧g又有恆心,成功絕非偶然……

問我為什麽要辭職?唉……說來話長,往事不堪回首。

什麽?真的想聽?不嫌我厚話(話澇)?好吧,那我就大概說說,大家就隨便聽聽吧。

丈夫有外室,不只一房,還把外頭的野種抱回家來交給女佣跟大兒子大媳婦的孩子們同吃同睡,母親悲傷一陣子後算是心死了,不想再回那個家,想振作重心卻無處可放,看己腹所出的三個孩子也就小兒子尚未成家,索x舊皮箱一拎,跟自家二弟一番比劃,讓二舅將她送到我住的別墅來。

先前找不到現在熱呼呼送到我眼前的大活人,我怎麽可能不高興,不歡迎?可當母親真的住下來,才三天,每天從踩進家門的那刻起,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原本無比愜意的兩人世界,突然加進來一個時時留意丈夫、什麽都替他服務周到的婆婆,還找人給丈夫安排相親的飯局,尋常當人妻子的這時會做何感想?應該是生氣吧?

偏偏我愛人,他就不是尋常人。母親安排好,他就載我去,從不拉下臉,從來不抗議,跟我在辦公室的里間,那仍舊是玩到盡興,盡情纏綿。我看不透他內心的盤算是什麽,問又問不出結果,索x我也橫下心當個順從的乖兒子,對這樣的安排淡然處之,不再拒絕。

反正我就是看誰都不中意,你又能耐我何?我的如意算盤是這樣,沒想到跟我越來越有默契的愛人對這事,卻是與我想法迥異的。

歐美市場這邊,我采取先打進北美、再前進歐洲的策略,經由相熟的外貿公司將樣米與報價送達美國各大連鎖超市競價競了好幾次,總算在兩個多月後有了好消息,一家由華裔股東主控經營權、旗下有八家分店的中型連鎖超市願意讓我們上架試賣,試賣期三個月,消息傳回來剛好是夜間,當晚我在床上烙燒餅怎樣睡都睡不好,因為我愛人從我母親來同住那天起就住回他自己的房間,小夥子有一肚子的興奮話卻沒法跟媳婦上床說,說完順便那啥那啥的打一p,這種感覺真的不好,不好,很不好。

三個月,對當時的我來說過得比平時慢,還好有我愛人時時的在身心上滿足我,撫慰我,讓我能狀態良好的迎來一紙三年的合約。

雖然合約內容比較坑人,要求我這邊三年的供貨都要給固定價格,我卻不介意,心想通往成功的路途,每一步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還是興高采烈的請我愛人在高級餐廳辦了場吃得到鮑魚魚翅的員工聚餐,我興匆匆的請了十四天的公假加特休,打算跟我愛人搭機去美簽好約,順便再渡個甜蜜的假期。

我卻沒想到,我期待再期待的honeymoon竟讓范源進破壞了,他安排的行程不好,不好,非常的不好,讓我很憤怒,心情很糟糕!

問我怎麽個不好法?如果你愛人沒有事先知會你,與你赴美兩周簽約只花了一天,之後有十天他帶你住在當初替他檢測dna、評量他x向的醫療中心附近的旅館里,天天往醫療中心跑說是要<調整>我的x向,甚至還逼我吃心理醫生開的葯,你說說看你說說看這樣的蜜月你能覺得好嗎?

你受得了嗎?

能嗎?

至少我不能!

作家的話:

有誰料到是大老婆逼小老公去治療同x戀的啊?

(三十二)

一開始,范源進跟我說就是心理成熟測驗,串個證詞問個口供,不,是寫寫卷子對話溝通什麽的,我不想花時間做這個,都看在他一本正經的頻頻要求下勉強配合了。

就跟他了解我一樣,我也了解他。這里離家鄉是以萬計數的遠,連心理醫生朝我比劃的手語都不同語系,我要是不順我愛人的心意,哼哼,他隨便將我關在一個沒有紙筆,沒有食物飲水的房間里不管我,等十天後死透了再租車將我拖到沙漠挖個500公尺的深坑棄屍埋掉,我家的尋人啟事就算滿世界貼上一萬年,相信找到我的機率絕對低於1%。

測驗做了三天,臨走時竟然有葯得拿?當晚范源進對我說,我得吃葯將我對女人的興趣找回來的時候,我怒得想揍他幾拳!

我不吃!我手上比得堅決,雙唇緊閉,恨恨地瞪著一床之隔的男人。

「劉志彥,是你說要相信我的。」一手握杯,一手捧葯,范源進沒有馬上跳過床來逮我,而是先對我動之以情:「你知道我對你是怎樣的,又怎麽可能會害你?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你好,你……」

「不、要!」我沒病沒痛的,不需要吃葯!他移動,我也動,不讓他有機會近我三步以內。

突然,他僂著身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床邊櫃面上,我擔心他會突然撲過來,整個人像弓弦一般綳得緊緊的。

「我只問你一次,你媽媽對你的期望,你是怎麽打算的?」嘴說著,空出的手佐起手語也很流暢了,這是他不分日夜守著我,一守就是一年半的成果。

我能怎麽打算?我已經有了你,我也不想要孩子,我都跟你說過了,難道你忘了?

「……我沒忘。」他閉了閉眼,擦了下額頭,捏了捏鼻梁,看起來似乎很累:「你剛說的那些,只是你個人的意願,並不是你父母的。」

只要我沒意願,他們強迫不了我!

「志彥,如果說,我……也贊同他們的想法呢?」

我的手停在半空,暫時無法擔任溝通的工具。

見我被他的話急凍了,他也垮下肩膀,看起來很傷感。

氣氛也在這一刻凝結了,他不說話我發愣,直到我把收到的訊息解好碼,才理順他的話外之音。

「是、媽媽?」給你壓力?我母親希望我能有個完整的家庭,有個溫柔扶持我的妻子,有群跟我一樣爭氣的孩子。她的觀念不認為遺傳疾病是種原罪,應該要避免生育。

我出聲問,范源進卻沒有望過來,我遲疑了下才靠過去,一到他伸手可及的范圍,就被他摟住腰往床上滾。

「不要這樣,先聽我說!」我的掙扎讓他吃了些苦頭,有的淤青過好多天才消:「看著我,聽我說!」

他制住我下頷,我忍住掰開的沖動,拳頭還是捏得緊緊的。

「我的dna是xy,我是雄x。」他說得很慢,嘴唇綳得很緊,將我快掉了的助聽器塞好:「身體會出錯,有可能是胚胎時期受到母體環境給予的影響,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分裂後發育出現異常,女xx徵沒有消失,就這樣留了下來。」

「……」

「你找個正常、家族沒有聾啞病史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會是健康的。」說到這里,向來硬氣的他眼眶都紅了,聲音有點哽咽:「我會一輩子在你左右,我發誓,你結婚後我還是你的左右手,我不會離開你,真的不會……」

我看他說,看得十分專注,看到都快斗**眼了,他以為我沒聽懂,停了幾秒發現我沒反應,便又復述一遍。

「愛你,男……的,還,是……女的,都、沒有、關系。」我放開拳頭,用手語打斷他,口手並用的明我心志,忍著不揮拳揍醒這個鑽牛角尖的傻瓜。

我說愛你,那就是愛你,跟你是公的還是母的,都沒關系!

他看我比,看得眼底泛水氣。

我愛你整個人,整個靈魂,你當真不懂嗎?我捧住他的臉,親吻他的雙眼。

一並吸乾他忍著不外流的淚。

作家的話:

范先生是戰戰寫的強受里最聖父的,不聖父他不會去當義工,不會為了山區孩子們吃飽飯的問題來給小攻做牛做馬做老婆......

(三十三)

媽媽知道了?等他情緒稍平,我又去吻他的唇,然後問。

他也回吻我,邊啄邊回:「沒有。她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看你倚重我,覺得可以從我這里下手。」

我不輕不重的,拍了下他了的左臉:「笨蛋。」

「我發現你罵人的時候,咬字特別順,特別清楚。」他總算笑了,壓力感正從他身上褪去。

葯,我不吃。老婆,我有了。孩子,可以從我家族里過繼,你想養幾個,我就去要幾個。

「……好。」他想了一會,又問:「一定要有血緣嗎?」

不用,你想要哪個孩子,我們就養哪個。

「嗯……啾---我家的志彥果然是個大好人。」嘴對嘴大大啾了一下,他轉頭下床把那些葯全扔進垃圾桶,然後上床繼續啾我。

既然第三晚,我就明確表達拒絕接受<調整>的立場,那麽,我們又怎會在醫療中心待到第十天才走?

因為我x善心軟的愛人第一天就收到邀請,考慮了兩天決定留下來當幾天的白老鼠,不,研究對象。我竭力反對,卻不管用,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全程陪同。

范源進深知我脾氣,原本不同意,卻拗不過我的苦苦哀求,只好隨我。

「你要保持客觀的心態,看見什麽都不可以生氣,不可以發飆,不可以搞破壞。」我愛人再三叮嚀我,我自然是先應下再說。

研究分心理與生理兩分面,不完全是同一批人馬,我看了幾天,倒是不見給我開葯的那個臭腳仙啊(注)。

(注:臭腳仙啊,草地大夫,意思相近於江湖郎中。)

大部份的測驗還算好,我可以從旁觀察這些人,揣測他們的心理活動,推算出他們對我愛人存有多少善意。可當我看見自己的愛人全裸的躺在病床上,被一群外人圍觀他的下體,還有幾只戴著手套的毛毛手對那些原本只有我能碰的器官m過來捅進去的,其中那幾個看熱鬧的還不停交頭接耳、你說我寫的詢問並討論外觀、長度、觸感……等等的,控制住自己的反應變成一件難事,因為我整個人不爽,不爽,超級的不爽!

「風度。劉先生,注意你的風度。」聽見我的手表在另一張病床的床尾欄桿敲出焦躁的旋律,我愛人轉頭提醒我,眼神帶著笑意。

哼,有人要緊他,在乎他,他當然笑得出來啦。當天的研究結束後,我臭著臉回到旅館,問他總共來八天了到底還要耗在這耗幾天,他居然摟著我笑呵呵的亂親一通,揉亂我頭發直誇我宇宙超級第一無敵的可愛,輕易的帶開了話題,不願正面回應我。

果然,我的預感宇宙超級第一無敵的准確,最後那兩天我也被我愛人說服,被帶進了剩餘的研究里。

沒辦法,我跟范源進的互動太明顯了,不用特意去說,那群人每個都看出我跟他是心意相通的一對。

好不容易應付完這場災難,只剩最後的三天半,有國際駕照的范源進租車載我沿路看風景,玩到黃石公園再折返。

心結解開了,壓力解除了,那三天半我們有空就做,一嚐到野合的滋味我就停不下來,次數多到榨得我虛脫,回程在候機室在飛機上我只醒來吃一餐,其他時候我只顧著養眠造j,將身上的財物全都交付給我萬能的老婆看管。

回到台灣,回到我的崗位,回到日常生活,我不再與母親虛蛇委蛇,開始明確拒絕她每一回的安排。

媽媽,不要再給范特助壓力了,他只是我的員工,對我的影響力有限,你這樣為難他,小心他辭職。

媽媽,我不要結婚,不要孩子,原因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是嗎?你不要一直造成我的困擾行不行?

一次兩次,五次十次,媽媽被我比劃的內容激得掉淚,數不出是第幾次,她總算正面比出她的心結。

媽媽知道,你從小就怪我把這種病傳給你,如果可以選擇,媽媽絕對不會把你生成聾子,你是媽媽最引以為傲的孩子啊,你明白嗎?

媽媽幫你找對象,只是希望我有天老了,死了,沒辦法照顧你了,你身邊還有人能陪伴你,愛著你,不讓你孤獨到老,死在哪個角落里都沒人知道,沒人給你收埋,沒人給你立牌位,逢年過節給你祭拜!

作家的話:

劉先生的媽媽,就跟戰戰的長輩們一樣的傳統

(三十四)

母親比到後來淚流滿面,卻聽不到什麽哭聲,她跟我一樣不愛咿咿呀呀地嚷嚷,她一直都是高貴賢慧有教養的劉夫人,是第二房的正室夫人,迄今仍是,假一賠十。

(作者忍不住要吐槽:喂劉先森你夠了喔,還賠十?外邊兩個就惱得不回家了,十個還氣不死你老娘!)

我已經有人陪,有人愛了,我多想這樣告知母親,可惜時機尚未成熟。

我抽起一張面紙,靠近她親自給她擦淚,等她自己將面紙接過了,我才繼續勸她:結婚不是買保險,不是萬無一失的買賣,結了就要互相負責,沒有感情基礎,兩人都會很辛苦的。

感情可以培養的,媽媽邊吸鼻子邊比劃,鼻水都要流進嘴里了。

好吧,就算我真的順您意思娶了個答應我條件的,知子莫若母,您也知道我心眼小,愛記仇,要是被我知道她喜歡我們家的錢,多過喜歡我這個人,我絕對無法容忍的。

見一張濕成一小團,淚水鼻水還不見止勢,我整盒拿過來放母親面前,讓她也能擤擤鼻涕。

要是沖突大到我殺人泄憤,或是看破一切去出家,您只會比現在更加地難受,更加地c煩我的未來。

殺人?你就是學法律的,怎會不知輕重?媽媽還想繼續,范源進打開客廳大門,提著媽媽開菜單要他去市場買的食材走進來,及時救我於水火。

雖說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時間卻是銷毀一切的最強腐蝕劑;無論是多好的回憶,還是多糟的傷痕,在他的推磨下,總有消逝淡去的那天。

媽媽難過幾天後總算想開了,至少是對於我的事情想開了。她不再問我相親結婚的事,找我愛人的時候遠多過我這親兒子,我不只一次看見她拉著我愛人偷偷mm躲在廚房開小會,我對我愛人的情意與敬仰那真是有如滔滔江水,永無止盡啊……

拿下美國第一筆訂單後,半年間我又陸續拿到北美區另外兩紙規格與第一筆相仿的合約;奉太上皇之命一並接下另外兩個廠進行改革的那一周,送英國的樣米也通過該國官方認可的民間機構一連串的衛生檢驗,這又是一個里程碑,我在辦公室里摟著愛人激動得鬼吼鬼叫,他被我甩得七暈八素的,臉上掛著與有榮焉的笑容。

「志彥,這個……周末,跟我……唔……回家、啊!見爸媽……」白日宣y的跟他鎖進里間,就在我差點把他干昏的前夕,他突然向後勾住我脖子貼在助聽器上來這麽一句,成功的讓我一泄如注了。

「……不想嗎?」僥幸逃過一昏的他喘勻了,又開始用背用臀來蹭我,向後望來的側臉上有著淺淺的期待。

我搖頭,將yj抽出來,躺下來示意他趴上我x口:我擔心你爸媽不滿意我。

這是真的,不要看我這麽有自信,一想到泰山泰水嫌棄我聽障,不贊成兒子繼續留在我身邊,我就心煩意亂,心悸x悶。

「不會的。」他用手指描我眉眼,眼里有著深深的眷戀:「只要我喜歡,連我家的哈利都會接受你。」

哈利?哈利是什麽東東?

「我的小寵物。」親了親我的心口,賢慧的特助將總經理拉下床熊抱去洗漱,拒絕總經理oncemore要求的賢內助,不,賢特助邊叮嚀下午還有會要開邊幫總經理沖澡,洗到重點部位手勁特別輕柔,搓得特別久,這般舒坦的日子真的是很好,很好,超級好。

周六下午,跟我愛人回他<娘家>,看見一頭有史以來我見過體積最大的白色長毛犬沖過來狂吠我的座車,聽見范源進搖下車窗柔聲地喚它哈利乖,不要叫,我總算知道哈利是什麽東東了。

它是什麽品種?看愛人跟那只吠聲震天的大毛犬玩親親,我縮在副駕駛座不肯下車,驚恐之情恐怕掩不住。

「大白熊犬。」我現在知道我愛人的力氣為什麽這樣強大了,除了吊磚頭,他竟然能把後腿立起來、前腿能輕松地搭在他肩上的<小寵物>抱起來,讓它離開地球表面!

「學名是大庇里牛斯山犬。」然後,不僅讓它離開地表,還能抱著它走好幾步,讓它鑽進車里前腿站在駕駛座的椅面上,偏頭湊過來聞我!

它媽的這畜牲不會突然張大嘴,一口啃掉我英俊迷人的臉吧?

虎落平陽被犬欺。屬虎的我小時候跟爺爺去親友家做客,被主人家兩只德國狼犬咬破褲腳追上樹,從次我就成了這句諺語的最佳代言人。

所以,我很後悔,當時發自內心真誠的懺悔,懊悔我怎麽一直都沒告訴范源進我真它媽的就討厭大狗!

作家的話:

圖片就是大白熊犬,娘家鄰居前兩年有養,站起來比戰戰還高(其實戰戰沒有很嬌小,有一米六),後來那家里娶媳婦有了小嬰兒,大狗就送朋友養了,說到那吠聲真是超級的響亮,可以讓人整晚不用睡......

(三十五)

據說寵物養久了會像主人,跟哈利不得不處在同個屋子大半個下午,我總算相信這說法確實有幾分道理了。

「大概是右後腿的關節出問題,血統名貴的哈利才會被棄養。當時我剛好去了趟流浪動物之家,看見它覺得很投緣,就把它帶回家了。」哈利趴在主人腳旁,垂頭枕在前肢,好脾氣的任我愛人搓它大頭。

不只一次,這一人一狗露出的表情同步且相似,在主人腿邊跟進跟出的哈利剛剛當小幫手先頂開門扇讓我們進客廳,那貼心勁兒跟它主人一個樣,簡直是動物版的賢慧范特助。

我看它走路走得很好啊?我比,盡量不把身體挪到沙發最遠端,讓它看透我的懼怕有多少。

我愛人笑了笑,把它的大食量、花一筆錢重建右後腿關節,天天找時間陪它散步做復健、離家了央家人繼續照顧哈利的過程大略地交待,正說到他離家後每每打電話回來爸媽都抱怨哈利常常夜哭思主,泰山泰水這時也進門了。

「總經理你好,我是范源進的爸爸啦,很歡迎你來。」曬得很黑、個頭不高、看起來五十出頭的男人滿臉笑意的站到我面伸出手,我連忙站起來與他握手,用力的點頭。

「對啦,很歡迎你來做客。」朴實的女人微微笑著,有些靦腆有點好奇,手上提得大包小包的,范源進站起來想幫忙,馬上被她揮手拂開。

「不用隨我進去,你在這陪人坐就好。」泰水不讓提也不讓跟,說完又對著我不住點頭,將我從頭到腳迅速但仔細的看過一遍,這才轉身走進里邊去了。

泰山接手泡茶,很客氣的問我爺爺跟爸爸的近況,我愛人充當翻譯,十幾分鍾後我不僅了解原來他與我家長輩們算舊識,我家十年前房子翻新找的包工頭就是他,也體認到泰山泡茶比我愛人舍得下血本,一杯50ml而已,我竟然得分五六口才能喝完。

我可是喝慣黑咖啡的人吶,那膨脹到壺蓋快蓋不住的茶葉量泡出來的哪里是茶,簡直是最純粹的y態兒茶素。

我喝了好幾杯,心想我可能得失眠一晚上了。

泰水進廚房沒多久,水果、小點心、小菜就一盤盤端上來,當她坐在我對面,不停示意不吃動物內臟的我快嚐她鹵的那些**鴨內臟,我愛人不幫我解圍還用拳頭遮著嘴直笑的舉動讓我很無奈,決定回去後要好好跟他算這筆帳。

等我整個人連身家能說的都被問得一清二楚,我愛人的姊妹們也到家了。

有四個?我用眼神問,手指挺出四g。

他還是笑,比出六,我當時就震驚了。

范源進曾說過,他這輩子為了家人都不會變更x別,不僅僅是為了面子問題,還有些別的。

我當時也沒追問,因為我覺得他的官方x別對我們實際相處上的影響並不大,最後兩邊親友知道了能夠接受願意包容也就夠了,直到看見那批沒有到齊的娘子軍團,我總算明白我愛人的顧忌。

回家的這四個,有三個結婚了;生下來的五個第三代,都是女娃。

看哈利頭被二姊的大女兒抱住,身上趴著三姊的女兒,尾巴讓二姊的小女兒拽住,我登時也跟哈利一樣覺得負擔有點大,前途有些渺茫。

難道,我得一輩子跟我愛人當地下情人,連在彼此的家人面前,關系都見不得光?

作家的話:

靈犬雪麗就是大白熊犬喔

(三十六)

愛人的<娘家>是兩棟打通的,左青龍是神明廳,右白虎才是客廳,接近傍晚姊姊們將神明廳的桌子整個塞進神竈下挪出位置,打出兩張圓桌擺上許多高腳圓凳,看來這頓晚餐吃的是團圓飯的規格。

晚歸的兩位妹妹都是大學生,一個在台北一個在新竹,一道進門時朝我笑著打完招呼就鑽進廚房幫忙洗菜呈盤的打下手,應該也順便跟姊姊們八卦幾下哥哥的上司。

大姊夫二姊夫三姊夫也在用餐前半小時趕到,我從客廳茶幾被請到隔壁廳其中一張圓桌的主位上,自始至終都靜靜地坐著聽、默默地被人看,感覺自己挺像木柵動物園的原住民,還是絕不冷門的那種。

哈利與孩子們都在外面的院子里追逐嬉戲,我在圓桌旁椅面還沒坐熱,范源進跟泰山就被廚房里的遣去雜貨店跑腿。隨丈人做土水的大姊夫拿來紙跟筆,三個有官方授權的連襟們圍著我開始你寫一句我寫一句的套我話,不,歡迎我這排行老四、還沒得到官方認可的准連襟,看三姊夫還穿著義警的制服,我有種被捉進派出所輪番逼供的錯覺。

從<劉先生只是阿進的老板嗎?>、<聽說阿進就住在劉先生的家里?>、<劉先生對阿進的感覺是怎樣的?是兄弟,還是?>……到<你跟阿進應該同房了吧?>、<阿母有說過,阿進很滿意你喔>、<你除了阿進還會另外娶妻生子嗎?>……我被問得戰戰兢兢,手心的汗一下子就把紙張滴濕了,望著那三雙正經但不失友善的眼,雖然猶豫難免,我還是很勇敢的每句都回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