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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船去中國 未知 6340 字 2021-02-25

「需要考慮一下嗎,你得回到中國去工作。」武教授說,「但他們一定會給你一個工作簽證,你回美國也很容易。如果他們想要你,我也可以幫助你強調簽證對你的重要,讓他們能充分考慮這方面的安全。」

簡妮點點頭。她不能相信,自己雖然離開美國去上海工作,但將會得到一張工作簽證。這張簽證是大陸學生夢寐以求的。有了工作簽證,就向申請綠卡邁進了一大步。

簡妮對武教授說,「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

「我相信你最終會實現自己的理想。」武教授說。

「我一定會做到。」簡妮說,「我還知道,自己是個堅強的人。」

從咖啡館出來,武教授順路領簡妮去參觀了哥大旁邊的格蘭德總統陵園。在陵園後面的樹林里,武教授點著一棵楓樹告訴簡妮說,那是當年李鴻章來哥大參觀,在那里種下的楓樹。當年的紀念銅牌現在還保留著。那天,簡妮才知道哥倫比亞大學和舊中國之間漫長傳奇的關系。這里不光有李鴻章種的樹,還有一個叫丁龍的中國人,用自己一生的積蓄推動創辦的第一個漢學系。

當簡妮聽說丁龍是一個早年從中國被賣到美國來的簽約勞工,她的心動了一下,她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ray,他會有興趣。ray在將要從經濟系畢業的時候,突然決定轉到東亞系念書,經過漫長的猶豫和反復,他終於決定要學中文。簡妮想,也許他會願意到哥大來讀碩士,丁龍的故事會鼓舞他的。簡妮並不為ray的轉系而驚喜,反而有些失落,這是ray和她自己都預料到的反應。ray當然是不以為然的,簡妮也並沒有強調自己的感情。他們漸漸恢復到普通朋友,再也沒有親熱的舉動,但好象他們都並不真的難過。簡妮想,這是因為她和他,已經從對方身上找到了某些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簡妮並不認為ray對她最渴望的,是愛情,而自己,似乎也不是這樣。

第九章簡妮的理想(8)

從前,與亨利。史密斯聊天的時候,簡妮聽說過,當年到美國的中國勞工都因為家里太窮,才鋌而走險。他們都打算在美國掙了錢,就回中國生活。這也是排華時的一個重要理由。她在亨利。史密斯那里聽說過,有個中國勞工沒掙到錢,但實在想落葉歸根,就自己劃小船到美國外海,裝作來美國的偷渡客,等美國移民局將自己遣送回中國。但她沒想到,丁龍竟然將自己的所有積蓄拿出來,在他的主人的幫助下,為了讓美國人能了解中國文化,而在美國著名的大學里設立漢學系。簡妮疑惑的是,勞工在中國時,能懂得多少中國文化呢?它竟

然讓他在美國這樣想念,寧願客死他鄉,也要讓美國人了解自己的文化。簡妮想到了站在唐人街人行道上那些面容木納的男人們,他們中的一個,日後也會將自己的積蓄捐出來,推動美國人了解中國文化嗎?她聽說過,格林教授寫她家歷史的時候,也曾在這里的東亞圖書館里找到過資料。一個賣勞工到美國的買辦家族的歷史,也受惠於丁龍的努力。而東亞圖書館的第一套捐贈的中文書,來自於慈禧太後。

「你看,哥大與中國有特殊關系。」武教授說。

與李鴻章相關的中國歷史,簡妮一直避之不及。連從前學校組織看《甲午海戰》,她都借故沒有去看。她覺得那些事里,整個中國彼此仇恨的人群,幫外國人的中國人,恨外國人的中國人,恨中國人的中國人,恩怨糾纏,你死我活,個個都有難言的委屈。她不願意了解那些委屈,還有那些侮辱。在簡妮看來,它們根本就沒有成為歷史,一直活生生地留在中國的生活中,它們一直是簡妮心中的痛苦,而沒有變成歷史的隱痛。簡妮草草看了眼楓樹,它與其他的楓樹相比,看不出任何不同。只是它紀念著李鴻章,要是在中國的話,它早已灰飛湮滅了。

簡妮走在武教授身邊,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吸了吸鼻子,她猜想那就是最新款的boss香水,她在第五大道上的百貨店里正在向客人推銷的香水小姐輕輕揮舞的小紙條上聞到過。她又吸了吸鼻子,香水那時髦的感覺里讓人微微麻痹般的放縱和不甘寂寞,讓人很享受。武教授很時髦,他們商學院的人總是大學里最時髦的一群人。她知道自己也是一個喜歡時髦的人,她喜歡商品那種帶著虛榮和體貼的親切誘惑。她常常參加大公司委托經濟系學生做的市場調查,出入曼哈頓的大公司專賣店時,每一次走進底樓的鋪面,琳琅滿目的商品撲面而來時,她既使知道自己根本不會去買里面的任何東西,但也不由得滿心通透,整個人都舒展開來。她聞著武教授的香水味,從李鴻章的y影里擺脫出來。

「你的香水好聞。」簡妮對武教授說,「是新款的boss吧。」

武教授笑了,他聞了聞自己的手,說,「商學院的教授,總是不得不成為哥大最時髦的教授。」

「我們學校商學院的教授和學生也是全校最時髦的。」簡妮說。

「因為我們永遠是和市場在一起。」武教授說,「你也將會這樣。你喜歡時髦嗎?」

「我喜歡。」簡妮肯定地說。

武教授點點頭:「那就好。要是你不喜歡,在以時髦為本的市場上,你會痛苦的。要是你喜歡,你會象老鼠得到了一大塊新鮮忌司那么快活。」他將自己北方人明亮的小眼睛微微眯起來,「時髦的感覺里有一點虛榮,一點點無傷大雅的虛榮,你要知道,這一點點恰到好處的虛榮,恰恰是市場最本質的動力。差不多所有成功的營銷案例,都是從設計者內心在這種虛榮感覺的指引下工作,去滿足消費者內心蠕動著的虛榮。」

「喜歡商品也是天生的嗎?」簡妮問,她想起ray來,他總是視市場調查為苦差,他恨四季如春,燈光明亮的店堂,總抱怨在商店里透不過氣來。他與亨利。史密斯倒常常來往。還是常常約好了去唐人街流連。

「對時髦的領受力當然是天賦能力,對商人,對經理人來說是很重要的天賦能力。」武教授說。

「woo!」簡妮歡呼一聲。

從新澤西的shortline車站等開往曼哈頓42街汽車總站的公車開始,簡妮就與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展開了搏斗。那是一雙圍了一條紫紅色邊的灰色皮鞋,是嬸婆留給簡妮的高跟鞋之一,配鐵灰色套裙。這鞋對簡妮來說,有點緊,但卻不能說完全不合適。嬸婆穿鞋的樣子很好,一點也沒有走樣。去挪頓兄弟公司面試的頭天晚上,她按照婦女雜志上的介紹,將毛巾緊緊塞到皮鞋里,努力撐大它們。簡妮在嬸婆的衣服里挑了鐵灰色套裙,五十年代風格的,裙子兩邊,開了旗袍式的叉,很穩重,又特別。她覺得這對要去中國當秘書的年輕女人,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或許那式樣有點太奢侈,不象年輕人的,但給人一種有良好背景的印象,簡妮認為,這種暗示比顯得年輕重要。

簡妮從沒這樣穿戴過。她感到那套筆直的套裙,將自己的身體和教養中的粗陋之氣襯托出來了,倒象一塊揉皺的手帕。她記得自己第一次穿上旗袍的時候,身上突然洋溢出一股弄堂女子的風塵氣,那次她就被嚇到過。簡妮其實是怕穿嬸婆的衣服的,她覺得,它們就象照妖鏡一樣。這次,她特地將自己的頭發全部向後梳去,強調自己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有種咄咄人的樣子,她需要這眼睛的表情來捍衛自己,好象自己暗中有利刃在握。

第九章簡妮的理想(9)

清晨在shortline站上等車的人,大多都是住在新澤西,每天去紐約上班的中產階級,大家穿的都是套裝,簡妮象一滴水流進大海一樣,十分自然和得體。她與他們站在一起,心里七上八下著一些自豪。她那時竭力想忘記自己的腳。那雙線條優美溫和的意大利高跟鞋的邊緣,開始象一把刀似地勒著她柔軟的,只穿運動鞋的腳後跟上薄薄的皮膚。而平而窄的鞋尖,則將她的五個腳趾全都箍麻木了。簡妮竭力不去想這些事,她提醒自己現在就要站得直直的,而且要自如,以及若無其事,她不想露怯。

從42街的汽車總站轉到去世貿中心方向的地鐵月台,那一路上,通道里響徹了往下城的世貿中心或者華爾街上班的洶涌人流的鞋底摩擦的聲音,簡妮也用紐約人的速度大步走著,簡妮腳跟上的皮已經破了,她感到有血滲出來,粘在襪子上,每走一步,那被血弄濕了以後,變得更硬的鞋幫,都用力地摩擦著已經沒有皮膚保護的r。簡妮努力把自己的腳往鞋子前面伸,讓自己的腳跟能多少松快一點,但小了一號的高根鞋,本來已經緊緊頂住了腳趾。還沒有到月台,簡妮腳趾上的皮膚也被磨破了。那一雙腳在鞋子里真是左右為難。

好容易到了月台,腳的酷刑暫時結束。簡妮這才發現,四周的女人紛紛打開手里拎著的紙袋,拿出高跟鞋來。她們利落地將腳上的運動鞋踢下來,換上紙袋里的高跟鞋,再將運動鞋放進紙袋里。簡妮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在下城上班的那些白領女子,用的是這樣討巧的辦法。簡妮的心里咯噔一下,這一下,就顯出她的嫩來。

在地鐵穿越曼哈頓島的過程中,簡妮擠在沉默的人群里站著,腳跟和腳趾上的血都漸漸結住了,和薄薄的襪子粘在了一起。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集中到了下肢,腳開始有點腫了,所以鞋子緊緊地箍在腳上,腳背上的r漫出了鞋面,讓簡妮想起浸了水的饅頭。世貿中心那一站,車里大部分人紛紛下車,簡妮再次夾裹在到大步向前的人流里。從世貿中心下面的地鐵上到地面,要走三層樓。對簡妮來說,那可真是痛苦的長征。她一走,那些薄薄的血疥馬上就被拉破。簡妮幾乎痛得流出眼淚來。但她四周的人們卻嘩啦啦地象飛奔的動物那樣越過了她,那些尖尖的黑色,灰色和棕色的高跟鞋,象長在那些飛速向前的女人們腳上尖利的獸爪一樣,清脆地響成一片。簡妮的雙腳太痛苦了,不得不慢了下來,馬上就被後面的人撞到。後面的人象潮水一樣趕過她,有人撞到了她,說聲「借過」,便越過她而去。也有人什么也不說。還有人盡量遠遠地繞開簡妮,那大多是些穿著長風衣的男人,當他們的身體因為躲避接觸而斜過去的時候,他們的風衣在身後飄了起來。簡妮讓了又讓,然後,發現自己已經從原來的人流中央讓到了邊緣,迎面而來的,是左手邊上迎面而來,向地鐵相反方向去的人們,那大多是些去中城的商業區上班的人,帝國大廈就在那里,洛克菲勒中心也在那里。那邊人群里,女人們也在最後一站地鐵站里換好了高跟鞋,那些鞋跟也清脆而堅決地響成了一片。

簡妮也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當她的腳已經有點麻木了的時候,她跟上了大家的速度,回到人流的中間。

走進世貿中心大堂,簡妮在到達不同樓層和不同方位的眾多電梯之間又奔走了一番。好容易找到正確的電梯,到了挪頓兄弟公司那一層。離開電梯以後,她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先去找防火樓梯的樓梯間,然後鎮定地走了進去。謝天謝地,那里除了一股夾著香水氣味的香煙味道,沒有人。她在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一張氣急敗壞的臉,簡妮真的不相信,這竟然是自己的臉。

簡妮腳跟上的血,已經流到鞋幫上了。她將那一小條血跡擦干凈,將污染了的襪子往鞋子里面掖了掖。然後,她用手拍打揉搓自己的臉。在電影里,死亡營里的猶太女人拼命拍打揉搓自己的面頰,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比較精神煥發,不會被送進煤氣室。而簡妮,是為了改變自己臉上痛苦的表情。但簡妮感覺到與那些猶太女人一樣急迫的心情。她臉上的皮膚被拍得有些發麻,然後發燙。

有種大難臨頭似的恐懼,在簡妮心里蛇般地游動。將要被拋棄的預感,也漸漸強烈起來。她想,要是她失去這次機會,也許就會失去與武教授一起設計的未來。這個面試太重要了,以至於讓簡妮害怕。她看著玻璃里倒映著的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出出色的地方,她的顴骨,象美國排華時代漫畫里的中國人一樣,寬得很沒有尊嚴。她的臉色,象唐人街上的那些男人一樣焦黃;她的面頰,象爺爺那樣的緊綳,有千刀萬剮般的重重晦氣;她的嘴,象爸爸那樣大而無當,帶著某種潑婦刁民的無賴和凶悍;她的肩膀,象維尼叔叔那樣單薄而乖張,一副沒有人緣的樣子;她的身體,象范妮那樣張皇失措,一股乖張之氣。這樣的人,誰會喜歡,誰會要呢?簡妮打量著自己,想。她甚至想,寧可不要進去面試,倒可以逃脫失敗的打擊。

「耶穌基督,救苦救難的觀音娘娘,真主安拉,天靈靈,地靈靈,世界上所有的神仙,都來保佑我吧,給我勇氣和力量吧。」簡妮想起高考時在陌生課桌上看到的一段話。

來到面試的小會議室里,在那個鼻子象剪刀一樣又薄又尖的人力資源經理面前坐下的時候,簡妮輕輕將手伸到身後,擼平裙子,才落座。那是愛麗絲的姿勢。然後,她向那對灰色的眼睛認真而愉快地看了過去。這時,在她臉上已經看不出她經受過的痛苦了,簡妮曲著膝蓋,直著身體,穩穩地站在自己的鞋里,安靜地等待開始。

第九章簡妮的理想(10)

「請你簡單地介紹一下自己的經歷,王小姐。」這是第一個問題。

「我是個上海人,那是中國最大的城市,也是中國最西化的,也最現代化的城市。我的學習很順利,一直在最好的學校讀書,一直是學校的優秀學生。但是到美國以後,我才發現在中國的教育體制下,我只是一個懂得最好地接受的學生,而不是一個懂得創造性思維的學生,在經濟系里學習的兩年里,我更主要學習怎樣認識和發揮自己的創造性,建立自己的獨

立思考和分析的能力。能在經濟系修滿學分,提前畢業,還不是我的最大收獲,找到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才是我最大的收獲。

我的家族在140年前,就開始為美國在上海開設的洋行工作,是他們在中國的合作伙伴,當時叫買辦。所以我家有140年在上海經商的經驗,我的家族後來落敗,我想你知道其中紅色中國的因素。但是,我仍舊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至少象他們一樣出色的商人,這是我的理想,我到美國,是為了實現這個理想。」

「你認為自己成為一個在華總經理秘書有什么優勢?有什么劣勢?」

「我的優勢是兩點,一,我沒有語言上和文化上的問題,那里是我的故鄉,我可以更好地理解上海人的想法,將它們解釋給我的總經理,協助他更清晰地判斷事物。二,我在上海的大學里學過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我可以用這部分知識背景幫助我的總經理換位思維。我的劣勢也是兩點,一,我沒有秘書的工作經驗,但我個人的風格是追求完美,會工作得更努力。我只怕太追求完美,會造成吹毛求疵的痛苦。二,我的上海人的臉,會給當地雇員一種自己人的感受,雖然會親切,但比較少高高在上的威嚴。」

「聽上去,你說的好象不是劣勢,反而更象是優勢。」他聳著肩膀說。

「我想,那是很容易化為優勢的劣勢。」簡妮平靜地回答,沒有一點尷尬。事實上,她真的是這么想的。

「你既然沒有相關的工作經驗,那么,怎么能讓我相信你能做得好呢?當然,你有一強有力的推薦人,迪克。武,武教授。但是,你自己怎么說服我和總經理呢?」

「我是一個忠實誠信的人。我相信作為一個秘書,又是一個中國人,在中國為美國企業工作,忠誠於自己的老板,忠誠於自己服務的美國公司,是秘書最重要的品質。其他一切都可以學會。」簡妮問:「我可以說一個小例子嗎?」

「可以。但要簡短。」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我家是美國杜邦公司的總代理。當時倉庫里有許多貨物,但美國大班回國避戰。我的祖上將那些原料加價賣出去。等大戰結束後,他們將那筆款項如數交給了回上海的美國大班。這就是我們的家傳。如果我為挪頓公司工作,也會繼承這種忠誠。」

那個人力資源部的總監看了簡妮一眼,在他眼睛里看不出一點點答案,不過,簡妮認為這個忠誠的故事應該在人力資源部經理心里留下印象,她不相信會有許多人在面試時能說出這樣的故事。她盯著他的眼睛看,他卻避開,只是說:「好了,王小姐,謝謝你來面試,我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結果。」

簡妮站了起來,腳再次痛得象刀割,但她微笑地向那個人力資源部的經理握手告別。然後輕快地走出那間小會議室。

一星期以後,挪頓公司通知簡妮去參加總經理的面試。那一次,簡妮仍舊穿那雙高跟鞋,但經過一個星期天天穿高跟鞋的鍛煉,簡妮腳上那些容易磨破的地方,都已經起了薄薄的繭,再穿著它經過長長的地鐵通道,簡妮也能走得和別人一樣鏗鏘有力。

總經理長著一雙銳利的灰眼睛,就象美國郵政標志上的那只鷹。

「timmuller。」他向簡妮伸出手來。

「jennywang。」簡妮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有力,她的手也很有力。

總經理只有一個問題,毫不客氣的問題,他用帶著德國口音的英文問:「你沒有任何工作經驗,而這個在華總經理秘書,當然忠誠是重要的,要不然我們可以用中方的秘書,不必從美國帶秘書過去。但是,它也同樣是需要豐富工作經驗和人際技巧的職位。你能為我們帶來什么?」

「我除了上海的故鄉背景和我家族140年在上海洋行與美國大班公事的經驗,是一張白紙。挪頓的風格就將成為我的工作風格。我相信自己會成為一個忠誠的,不怕吃苦的,為挪頓量身定做的好秘書。一個完全融入挪頓風格,又與當地在交流上沒有障礙的好秘書,這就是我相信自己能為公司帶來的好處。」簡妮說。

在簡妮向總經理告別的時候,她越過他的肩膀,看到窗外的哈德遜河,和河上的自由女神像。她笑著說:「只是離開這里,會有點想念。這里就好象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