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鄭凡帶著姬成玦一起赤條條地再次泡入了湯池之中。
皇帝側過身,雙手抓著壁面,
道:
「姓鄭的,來,給朕搓搓背。」
「做夢。」
「朕都要上刑場了,你就不能最後滿足一下朕?」
「咱可以推遲一下,派人去宮里把皇後娘娘請來。」
「唔,那算了,朕寧願上刑場。」
「德性。」
鄭凡沒去給皇帝搓背,而是丟了一塊肥皂過去。
「自己搓搓擦擦。」
「這服務態度,太差了,早知道讓魏忠河進來服侍就好了。」
「這個場景,最好不要給手下人看到。」
讓奴才們親眼目睹主子被開顱,這會崩塌掉他們的世界觀的,哪怕是魏公公,也是如此;
而且,身為皇帝,是不可能讓臣子們看見自己最虛弱的一面。
「你看就沒事兒了?哦,也是,你這家伙打一開始就不屑皇權。」
「我不是不屑皇權,而是不爽皇權不是我。」
「一樣的,很多人,其實不敢有這個想法。」
「有這個想法的很多,但至多也就是說說,真敢做和真願意做的,寥寥。」
洗完了澡,
鄭凡帶著皇帝進了隔壁的房間。
里頭,一身精致黑色夜禮服的阿銘正站在那里,在阿銘面前,放著一個浴桶。
「還洗澡?」皇帝問道。
「給你殺菌,進去吧。」
皇帝脫去衣服,坐進了浴桶,一開始,還沒感覺到什么,但等身體全部沒入後,一些特定位置上傳來的酥爽感,讓皇帝整個人都有些憋不住了。
出來後,
皇帝整個人都有些發懵,披上衣服時,才稍微緩過神來,問道:
「剛剛給我泡的,是什么?」
「殺菌用的。」
「菌是什么?」
「很細小的存在,看不見摸不著,卻能讓你潰膿。」
「佛說的一花一世界么?」
「差不離。」
「但你還是沒告訴我,那是什么,我本以為會是類似醒神露的東西。」
「那玩意兒你怎么可能受得了?」鄭凡笑了笑,「以後要是耳朵有炎症的話可以用稀釋後的這個泡泡耳朵,挺舒服的。」
「主上,陛下,可以開始了。」
「嗯。」
皇帝被阿銘送進了最里間,里頭有一張床。
一個侏儒端著一碗綠色汁水的湯走到皇帝面前,道:
「陛下,這是麻沸散。」
皇帝端著碗,看了看這屋子里的陳設以及人,笑道;
「地獄怕是就這般來的。」
皇帝一口氣將三爺版麻沸散喝了下去,而後被安排著躺在了手術床上。
大家就在這里靜候著;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皇帝的意識開始逐漸渙散,進入了夢鄉。
瞎子開口道:
「各就各位。」
薛三將自己的手術器具全部排開,十指開始做起了動作,主刀大夫,其實就是他。
阿銘則用指甲,先劃開了自己右手手掌,控制著傷口不愈合,同時又劃開了皇帝的胳膊,而後將雙方傷口位置重合。
瞎子提醒道;「阿銘,小心一點,別給皇帝做成了初擁。」
在過去半年時間里,阿銘曾試過給一個垂死的楚人士卒做了一次初擁,效果很卓著,成功地讓瀕死的人「復生」,但清醒時間就保持了不到兩天,就變成了渴望鮮血的野獸,最後不得已之下被毀滅掉。
這和阿銘原本所設想的,不一樣,按照他的推算,這個狀態下的自己,應該可以給予出可以保持神智的初擁了。
最後,還是瞎子分析出了原因,大概是阿銘自身血統層次太高,實力雖然允許給予初擁,但因為「濃度」太厚,被賜予者神智會被即刻碾壓,簡而言之,就是「毒性」太強。
如果是其他吸血鬼,在阿銘這個層次時,是可以給予的;
但阿銘血統太高,反而成了副作用,除非是阿銘能夠恢復全盛狀態,否則給出的初擁,基本都會變成瘋子。
而對於皇帝來說,
寧可他暴斃,也不能有一個瘋皇帝出來。
「我知道的。」阿銘說著,閉上了眼,通過二人傷口處的鮮血聯系,開口道,「血壓正常,各項指數……正常。」
說著,
阿銘伸手掏出一個帶著冰塊的箱子,里頭是血袋。
薛三瞥了一眼,道:「准備這么多,這是開顱又不是接生。」
「有備無患。」
阿銘不以為意,左手拿起一包血袋,咬破口子,自己「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自己貪嘴。」
「好了,大家注意精神集中,我要開始建立心靈鎖鏈了。」
瞎子閉上了眼,雙手放在了皇帝臉側。
心靈鎖鏈建立,皇帝顱內情況開始呈現在在場所有魔王腦海中。
魔丸漂浮起來,釋放出光芒,開始照亮。
「准備好了。」薛三說道。
「我也准備好了。」四娘說道。
樊力舉起了斧頭,
道:
「俺也一樣!」
這時,
正在喝血的阿銘開口道:
「瞎子,待會兒阿力但凡多下點力道,這大燕的江山,就是咱們的了。」
瞎子閉著眼,
卻不屑地開口道;
「這就是我最膩歪這個皇帝的地方,我辛辛苦苦布局謀劃發展,做足了對自己的期待,結果他卻要主動送給我。
這是對我人生規劃的侮辱。」
瞎子享受的,是造反的過程,是造反本身,而不是單純地追求龍椅。
事實上,他自己並沒有當皇帝的心。
「我不指望主上了,我指望咱們的干兒子,慢慢來,不急,好湯不怕晚。」
「你就自我安慰吧。」薛三嘲諷道。
「集中精神,阿力,動手。」
「好嘞!」
樊力掄起斧頭,
落下!
……
皇帝只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在這個夢里,他看見了很多人,又經歷了很多以前的畫面。
他像是一個過客一般,經歷著自己的人生;
一開始,還覺得新鮮,也覺得唏噓;
但慢慢地,他開始有些痛苦了,因為這些畫面,這些經歷,正在一遍又一遍地開始向自己不斷地重復,這是一種……折磨。
仿佛自己整個人,被丟進了深不見底的煉獄。
喝那一碗麻沸散前,
皇帝曾說,
地獄怕不就是這樣了吧。
結果,
還真這樣。
皇帝有些後悔自己的烏鴉嘴,
同時也有些惋惜,
多好的地兒啊,
多自在的經歷啊,
父皇走得早了,
否則自己這當兒子的,真得帶著親爹來這兒溜溜。
也不曉得,
到底經歷了多久,
最終,
一片漆黑,
將所有吞噬。
……
「主上,皇帝,醒了。」
瞎子前來稟告。
鄭凡站起身;
瞎子又道;「主上,想當皇帝的話,這是最好的機會,現在,咱們還來得及,主上可以接手,一個保存很完好的大燕國。
曹阿瞞的路,已經擺在主上面前了。」
「瞎子,現在問這些,你覺得有意思么?」
「沒意思,這皇帝,很不講武德。」
「呵呵。」
「沒見過這樣的皇帝,至少,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已經做到了多少千古明君所不能做到的事。」
「這是你對他的評價?」
「是。」
「沒事兒,你還有霖兒。」
這是鄭凡能給的最大安慰,給手下人畫餅,也是每個上位者的必備能力。
瞎子笑了笑,道:「霖兒天賦異稟。」
「是,就是有些欠揍。」
「或許,屬下可以改一改目標。」
「改成什么目標?」
「以前不敢想,因為是主上您。」
「我怎么了?」
「屬下失言了。」
這話的意思是,以前因為主上是您,所以,有些事兒,不敢想;但當鄭霖長大後,大家伙,有些夢,就可以嘗試去做做了。
比如,
我們,
為何會出現在這個世界里。
「我去看看皇帝。」
鄭凡走入里屋;
手術後,
皇帝已經昏迷了整整七天,當然,昏迷時還是可以導流食的。
這會兒,
當鄭凡走進來時,
皇帝正坐在那里,
眼睛是睜開著的。
鄭凡走到皇帝面前,
蹲下身子,
看著姬成玦。
姬成玦臉上,全是茫然。
「你醒了?」
鄭凡一邊柔聲問著,一邊輕撫姬成玦的臉。
「你……是誰?」
皇帝很是遲疑地問道。
鄭凡點點頭,
看了看四周,發現魔王們一個都沒跟進來。
「呵。」
鄭凡干笑了一聲,
伸手,
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道:
「我是你的……老父親。」
「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