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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年華 午盞 9662 字 2021-02-25

☆、第二十五章

「拿去。」玄貞從懷里拿出一白玉小瓶。

小乖覺得奇怪,沒有伸手接過去。

「唉!總是用得到的。」玄貞搔搔頭,不知道怎麽該小乖解釋。

「小乖?」客棧內傳來慕容華困惑的冷冽聲音。

「阿!阿發會咬殺人的……」小乖緊張的站起身,卻怔怔的看著自己方才坐的位子。

稀疏的黃土塵沙散落一地。

玄貞伸手撈起的上的黃土塵沙,「拿去吧!道別總是難的,就讓他以為是一場夢吧。」他將小玉瓶子塞到小乖手中。

夢嗎?原來她只是一場夢。

「相公、淺淺和阿發,也都是我的夢,對吧?」小乖接過瓶子釋然一笑。

「是了,都是夢。」

小乖轉過身,漸走漸遠,身後人影拉長,埋沒入了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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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門口停了一輛朴實簡潔的馬車,一身著玄衣的男子從馬車內動作俐落地跳下,福叔快步迎上前,順恭的笑道,「慕容公子,我們少爺等候您許久了。」

玄衣男子轉過身,爽朗的笑容如夏日烈陽,一口整齊的白牙透亮,他說,「知道了。」

此人正是慕容濘。

慕容商行與西方大陸的沈家結成契約買賣的夥伴,今日慕容濘是特地來與沈東潛簽契約的,如此慕容商行的買賣就擴及全大陸,在西方大陸更是有沈家做為橋梁橫行無阻。

慕容濘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即將入到自己口袋心里就樂的開花,踏著輕飄飄的腳步隨著福叔一起走入沈家。

沈東潛傷未愈不宜走動,便坐在大廳等候慕容濘,有些感染風寒使他面色略顯蒼白。

「少爺,慕容公子帶到了。」福叔福了個身,離開了大廳。

「咳!咳!」沈東潛咳了幾聲,吃力的要從椅子上站起來迎接慕容濘。

慕容濘趕忙讓沈東潛坐下,一邊說著,「行了,又不是不認識,傷了就好好養傷。」

沈東潛笑笑,啞著聲音,「那是你不嫌棄。」

「陳家那王八處理了沒?要是沒敢處理我來幫你吧。」一想到陳家大公子竟然因為沒和慕容商行簽上契約就對沈家懷恨在心竟然買凶殺人,慕容濘一想到這里就恨的牙癢癢的。

當初沈家和陳家一同找上慕容商行,希望自己成了東方與西方大陸的橋梁構成慕容商行行商的中介商,雖然兩家勢力不相上下,但是慕容濘在做過縝密的比較後,決定與沈家達成協議。

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陳家在西方大陸仗勢欺人時有所聞,若是貿然與陳家結締契約,難保哪天陳家會背叛慕容商行,慕容濘可是最舍不得銀子流到別人口袋的。

「報官了。」沈東潛淡淡的說。

「報官了就好,我就不信沒王法!」慕容濘哼了一聲,雖不像其他慕容家人醫術了得,不過還是略懂皮毛,他瞧了瞧沈東潛的氣色,續道,「聽說是咱慕容世家的人救了你,怎樣?醫術還行吧?怎麽瞧你氣色差成這樣?」

「稱的上慕容神醫,自然醫術了得,是我沒按時吃葯罷了。」雖然慕容華臨走前開了葯方,但是他忙著處理與陳家的恩怨,傷口有惡化的情形。

「哼!是哪個人敢自稱慕容神醫阿!稱的上慕容神醫的也只有我大哥!」慕容濘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沈東潛只知道小乖身邊的那個男子姓慕容,出自慕容世家,卻不知真名叫慕容華,見慕容濘唯大哥是從的樣子不禁失笑,「你大哥不是十三年前就離開慕容世家了嗎?可見過了?」

說到此慕容濘眉開眼笑,「見著了!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呢!」

沈東潛面上一僵,「小姑娘?」

「對阿!眼兒這麽圓,身高大約這麽高,一頭烏黑的頭發。」說起小乖,慕容濘還有些懷念她老是脆聲聲喊他小救的日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面的一天。

慕容濘描述的栩栩如生,沈東潛幾乎都要以為小乖又站在自己面前了。

「上回還嚷著見完相公要去找淺淺,也不知道找著了沒有,唉!」惆悵之感在慕容濘心中縈繞。

雖然事後無奈地替慕容華處理了林清嵐鬧事,可是一想到母親思兒心切,就不禁對慕容華懷恨在心。

「原來小乖身邊跟著的就是神醫慕容華,怪不得醫術了得。」沈東潛恍然大悟,一邊想著若是再遇到不知道可否請慕容華醫治娘親。

「你認識小乖?」慕容濘驚訝的問,「難道你就是淺淺?」

沈東潛呼吸促亂,他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我……不是淺淺,淺淺已經死了。」

慕容濘不疑有他,不甚唏噓的嘆口氣道,「這樣啊……那小乖一定很失望了。」

沈東潛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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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房間內的慕容華已經梳洗好,身上發出好聞的淡淡肥皂香伴著長久沉浸的葯香。

從玄貞那離開後,回到客棧房間,〝咿呀″小乖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而入,慕容華正用毛巾擦著濕潤的頭發,他轉過頭寒霜的臉看她,小乖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說,「我哪兒也沒去……」說的中氣不足,心虛的只好站在原地傻呵呵笑著。

「是不是買r包子去了?」慕容華打量小乖全身,像是要把小乖給看穿。

小乖眼底閃過狡詰光芒,回答的快速,「才沒有。」

因為回答的過於快速,更加讓慕容華肯定小乖偷吃過r了,他嘆口氣,無奈的斥,「我不是說過你不能吃r嗎?」

小乖努努嘴不說話。

慕容華目光寵溺的搖搖頭,問道,「接下來想去哪里嗎?」

想去哪里?伴著你去哪里都好。

「想住覓江旁。」小乖想了想說。

「覓江不是去……」慕容華的話驀然停住,小乖疑惑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真像那里。

那里是──殷瀾村。

長年霧氣不散,裊裊煙波宛若在浮雲中漫步,涼意穿透衣裳縫隙與肌膚親密無痕。

所有沉痛、疼惜、疼惜在慕容華的心中像是一把鈍刀,來來回回摩娑著。

「好,我們就住在覓江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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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我今天在覓江釣到了一條大魚。」

慕容華和小乖在距離覓江不遠的山林里蓋了一間竹屋,很小,很簡陋,卻夠他們住了。

竹屋外還種了蔬菜,小乖每日的工作就是幫蔬菜澆水,而慕容華則是准備飯菜,他們過得愜意,彷佛世外的一切皆與他們無關。

屋外傳來慕容華喜悅的聲音,小乖躺在床上想要翻身下床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她心里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能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淺,越來越緩慢……

絕不能讓阿發發現她身體越來越糟糕了……小乖喃喃自語。

「小乖……?」發現屋內的小乖沒有回應,慕容華疑惑的又喚了一聲。

動!快動呀!小乖努力的試圖動僵硬手腳,就在慕容華要加快腳步進屋內之際,小乖〝碰″的一聲猛然翻過身從床上掉到地上,小乖迅速的爬起身,回過頭望了一眼床上散落的黃沙,她咬咬下唇,手腳麻利的拉起棉被將黃沙抖落到地上。

「怎麽了?跌倒了?」在門外聽見聲音的慕容華連忙問。

「今天就是魚大餐!」小乖赤足跑出房外歡騰的手舞足蹈。

「跌倒了?」慕容華上下打量小乖。

「太開心了就摔到地上了。」小乖傻笑回應。

慕容華一愣,失笑的mm小乖頭頂,「你不能吃r。」他低低一笑,有趣的看著小乖的臉由心喜的紅轉為惱怒的青黑。

「就吃這一次吧!」小乖哀求。

「你忘了上次偷吃r讓我忙了一下午替你清腸胃了嗎?」慕容華提著魚往灶房走一邊說。

慕容華的身影閃身進灶房,小乖站在原地,低頭看著從懷中拿出的小玉白瓶,無聲的笑笑。

玄貞給的小玉白瓶里裝的是一種無色無味的酒,一旦飲下就會暈睡,就連醫者也難以事先察覺出來。

慕容華果然做了全魚大餐,當然還有小乖的野菜餐。

小乖瞪著眼前的紅蘿卜咬牙切齒,「阿發,我真的不喜歡紅怪物。」

慕容華吃著飯悶笑,「紅蘿卜營養。」

可我已經不需要營養了。

小乖在心里憤怒的怒吼。

小乖小心翼翼觀察慕容華,一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疾風速度執筷把碗里的紅蘿卜夾到桌上。

「小乖。」慕容華冰冷的警告聲讓小乖頓時覺得寒風刺骨。

小乖手一抖,艱澀的吞了口口水,試圖轉移話題,「阿發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慕容華不明所以,放下筷子等小乖解答。

小乖從懷中拿出小玉瓶子,笑嘻嘻的說,「第七年,阿發找到我的日子。」

原來今天是慕容華在殷瀾村找到小乖,正式開始與小乖一同旅行的日子。

「怎麽?平時也沒看你記這些日子。」慕容華雖然覺得突然,卻也笑著回應小乖。

七年了,時間如此迅速,就不知道小乖還能在自己身邊幾年。

小乖眨眨眼沒有說話,在酒杯里倒了酒推到慕容華面前。

慕容華舉起酒杯聞了聞,小乖緊張的心尖兒都提了起來,在天際轉呀轉。

「你哪來的好酒?」慕容華瞅了小乖一眼。

小乖一頓,歪著頭佯裝思考,「覓江邊的黃大叔賞的。」

「覓江邊只有趙大叔沒有黃大叔。」慕容華搖搖頭嘆口氣戳破小乖的拙劣謊言,也不再追究小乖的酒是誰給的,一口飲盡酒杯里的酒。

清潤的酒香滑入喉頭,慕容華有些意外,此酒不濃烈還有回甘的感覺。

小乖斟酌著又給慕容華倒了一杯。

☆、第二十六章

「阿發,如果有天醒來,你發現你只是做了一場夢。」她站起身走到慕容華身邊,輕聲細語抬眸看著慕容華,眸中宛如濃霧狼煙,扣著椅背的手微微用力,蒼白的膚色上有些許塵沙被吹落。

慕容華抿了口酒,朝小乖淺淺一笑,向來冷冽的嗓音帶著暖意,「至少,我還能在夢中遇見你。」他忽覺眼前影像模糊不堪,小乖的臉逐漸的消失在自己眼前,他聲音嘶啞,「小乖……」

「祝你有個好夢,阿發。」小乖手腳輕柔將閉上眼昏睡過去的慕容華安置好舒服趴在桌上的身姿,她站起身凝望著,眼角染上不舍的笑意。

多年來一直有慕容華陪著,許多時候甚至自己也忘了她只是個已死之人。還以為能多看看這世間美麗的風景,還以為能和慕容華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還以為……

小乖走出矮房,走入林道中,身影漸行漸遠。

涼爽秋氣染紅了身旁連綿楓谷的落葉,成山堆疊的枯黃發出喀茲的聲響,猶如嘻笑著歡迎著誰走入塵埃中。

幽林森處一塊墓碑孑然一身直挺挺立在雜草叢堆中顯得冷清蕭條,終年不見光日讓墓碑上長了大大小小的青苔更顯歲月痕跡,滿地遍野的枯黃落葉被風吹起在小乖腳邊打了個卷。

小乖看著墓碑上一筆一畫用血淚刻出來的字跡,過往的總總什麽也想不起來,只於和慕容華踏跡相伴而行的回憶在腦海中不停重復放映,有初遇她睜眼開見到的訝然俊臉;有為了照顧她的身體而疲憊不堪的頹喪臉;有為了她吵著要吃r的殺氣冷臉,更多的是……用心疼和垂憐目光望著她的臉。

小乖噗哧一笑,想著娘親不知道會不會生她的氣,她這短暫一生的回憶沒有為了女兒一生平安而狠心丟下女兒的偉大娘親,卻多了個冷臉面癱其實仁心仁術對她極好的慕容華。

她舉起手,手背上的r開始成堆緩慢的成土黃細沙狀落下被風吹入空中飛揚,一點一滴,她會化成沙消失在這世間……

「小乖。」那男子低柔地輕輕呼喚宛如在耳邊響起,帶著疼惜。

「阿發……」尾音隨著塵沙飄散在空中,原本佇立在墓碑前的人影如夢幻泡影般消失。

一駝背的男子步履蹣跚拄著拐杖隨後站定於此,無奈地搖搖頭,斑白的花發飛揚空中,他如洪鍾般慘澹的笑聲震響了樹上鳴叫的鳥兒,「既然種什麽因,得什麽果,那我又會得到什麽果呢?」他蹲下身將地上的塵沙收入腰間上的酒葫蘆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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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華困頓的睜開厚重的眼皮,桌上的飯菜早已冰冷,甚至還有些蚊蟲在上頭飛舞,他只覺腦袋有如千斤重般頭疼,皺皺眉低喊,「小乖,倒茶來。」

矮房內寂靜無聲,幾乎連一g針掉到地面也聽得見,慕容華抬起頭,小乖的身影片尋不著,他忽地提起心尖兒,心緒不寧的再次輕喚,「小乖?」

太靜了,靜的讓他……不安。

總是喊著他阿發的小姑娘沒有出現,慕容華猛烈地站起身,突然眼前發黑暈眩,他勉強固定身子沖出矮房,見馬兒依舊在院子里,他心情忐忑地想著也許小乖是跑出去玩了,也許小乖只是迷路了,也許……

「祝你有個好夢,阿發。」

也許是……場夢?

顧不及多想他迅速踩著馬鞍跳上馬,飛快的拉緊韁繩,馬兒揚起的塵土彌漫在天際。

噠噠的馬蹄聲疾奔至沈府紅檜木樁大門前停下,慕容華動作急躁的翻身下馬,使勁的敲著深鎖著的大門,光滑潔亮的額頭布滿汗水。

大門被沈府下人打開,一臉莫名地看著慌亂的慕容華,「這不是慕容大夫嗎?有什麽……」他話未完,chu布衣領被慕容華緊揪起,勒的他差點喘不過氣見了地下閻王去了。

「叫沈東潛出來!他把小乖藏去哪兒了?」慕容華鮮少有急亂的時候,他雙眼赤紅,白皙的膚色染上因忐忑不安的氣喘紅暈。

「少爺……少爺……在書房……」那下人眼球直上吊翻白眼,眼冒金星。

慕容華如旋風般消失在那下人的面前,直奔往沈東潛的書房,沈府里的下人只覺身旁有一陣驚風刷過,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沈東潛在書房里手捧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突然書房門被大力踹開,他抬起頭眼見有潔癖的慕容華衣身凌亂,鬢發因汗水濕濡黏貼在雙頻邊,雙目赤紅,他一進門便一把揪起沈東潛的衣領,乾啞著聲音,「小乖呢?」

沈東潛被問的莫名,下意識反問,「什麽小乖?」驀地瞪大眼,「小乖怎麽了?」

「少給我裝傻!小乖在哪里?說!」慕容華忍不住大吼。

「我真不……」沈東潛欲解釋,門外傳來驚呼聲,他抿抿嘴,朝外頭喊,「發生什麽事了?」

一婢女匆匆入書房,帶著驚慌低聲答道,「少爺,夫人病又發作了!」

沈東潛一愣,隨即轉頭看向慕容華,在慕容華來不及反應之際反手捉住他的手腕,「夫人在哪?」

「祖廳。」

沈東潛拉著慕容華往祖廳走去,一邊低聲下氣說:「母親病起來誰都勸阻不了,還請慕容大夫醫治。」

慕容華嘴角冷笑一聲,任由他拉著,卻不說話。

到了祖廳,只見案桌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沈府祖先墓牌,堂中央跪著一身著華麗貴氣的婦人雙手緊揪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流淚,顯得神智不清。

沈東潛心一緊,他蹲身跪在沈夫人身邊溫聲說,「娘,娘,我是潛兒。」

那婦人茫然的抬起頭,看著眼前嫻俊雅致,面容憂心的男子,腦中亂哄哄的,嘴里喃喃念著,「潛兒?淺兒?」她突然發出凄厲的慘叫,目露恐懼,指著沈東潛,「不是我!不是我殺的!鬼!不要過來!」

沈東潛雙眉如遠山緊緊皺攏,深深嘆口氣望向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慕容華,語氣央求,「慕容大夫……」

慕容華冷笑一聲,清雅的面容淡漠不屑,語氣冷寒生霜,「這病沒葯醫,也不知道殺了誰導致心病!」

彷佛觸動了什麽關鍵字,沈夫人驚恐地發出尖叫,雙眼赤紅宛如葯溢出血絲,「不!不是我殺的!」

沈東潛握緊拳頭,軟下語氣央求著,「慕容大夫求你了。」

「說過了!沒葯醫!」慕容華冷眼瞅了地上面容扭曲猙獰的沈夫人,接著帶著痛快歡意笑道,「不如先告訴我殺了什麽人?我好對症下葯。」笑意在眼底冰冷一片彷若結成了滿山滿谷的凍人寒霜。

沈夫人站起身沖向慕容華,語無倫次反覆念念有詞說著,拉扯的慕容華的衣袖,「我沒有殺人!不是我殺的!是她該死!對!是她該死!」

慕容華不為所動,一挑眉毛,一針見血接近冷酷道,「那麽人就是你殺的了。」

「慕容華!」眼見母親瘋狂的更加徹底,慕容華卻仍用語言刺激母親,沈東潛勃然大怒,大斥一聲。

沈夫人全身抽搐顫抖,嘴里念著,「不是我!不是我!」看著慕容華的眼神越發瘋狂,沈東潛見情況不對,連忙喊了聲,「來人!快帶夫人回房!」

下人蜂擁而上團團圍住沈夫人,沈夫人神智不清驚懼的尖叫要掙脫,腳步不穩跟著一群下人倒成一團場面混亂不堪,也不知是誰撞了案桌,案桌上的祖先墓牌〝嘩啦啦″地掉到地上。

掉在地上的其中一墓牌吸引了慕容華的目光,他首先張大瞳仁映照著滿滿驚愕,擠開混亂的一群人,一口氣懸宕在半空中憋著難受,心臟宛如受到劇烈撞擊,顫抖著手,撿起其中一塊墓牌,瞳仁中是不敢置信,他一字一句念的艱難,每念一字就覺得呼吸困難,「沈家第十五代沈岳妾室華玦之女……沈……乖。」

在混亂中沈夫人聽見了慕容華的聲音,她神智不清的表情忽然慘白,仰頭像是有人掐住她脖子一般大口喘著氣,朝著門外天空又哭又笑,「華玦!你寶貝女兒死在我手里阿!哈哈!死在我手里阿!死的凄慘阿!我讓人把她活生生剖開肚子,在心臟上c上一把刀!哈哈!你爬出來找我報仇阿!」

慕容華表情瞬間凝固,全身的血y彷佛停止在這一刻,背脊僵直發冷,愰然中手中的墓牌驀然摔到地面上〝碰″的一聲脆弱碎成了兩半。

沈東潛更是全身僵住面容刷白,呼吸霎時停止了。

「小乖是我妹妹……?娘,你竟然狠得下心……?」沈東潛瞪著眸不可置信的自喃,也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沈夫人。

沈夫人的瘋癲依舊持續著,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甩開壓住她的重重下人,跑出祖廳後揮舞著蒼白枯瘦如骨的雙臂仰天大聲哭喊,斑駁的淚沿著她刻畫著歲月痕跡的眼角滑落,落入土中,不復蹤跡,「華玦!你沒想到吧!你j心藏起的女兒竟然會被我找到!你不得好死我也讓你女兒不得好死!」

此時,原本該在今天歸隱還鄉的沈夫人n娘李婆拎著包袱步履蹣跚的靠近在癱軟坐地上低泣的沈夫人,「小姐……別再對過去執迷不悟了。」李婆歷經風霜的眼角染上層層細紋,她眉眼心疼的輕拍沈夫人的抖動不停的肩膀,多年過去,李婆看著沈夫人長大,即使嫁到沈府也依舊喊著她小姐,她親眼看著這個當年知書達禮的小姑娘轉變為心狠手辣的女子,李婆卻什麽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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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抬起充滿淚痕的臉,臉上是源源不斷的無盡恨意與瘋狂,「李婆……是華玦該死!她女兒也該死!是她搶了沈岳的愛!」

李婆不忍,蹲身抱住自己跟隨多年的小姐,終究是無法再隱瞞當年的秘密,她哽咽著聲音,「小姐阿……那孩子不是老爺的骨r。」

不只沈夫人愣住,就連沈東潛和慕容華也大吃一驚。

「不可能的……那賤種明明……」

一場夢,一場戲,究竟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與生命。

作家的話:

就要結局了~

大家猜的到結局是什麽嗎?

☆、第二十七章

陳年往事,猶如翻開一壇埋藏入土的老酒,苦澀不已。

那女子沒有明艷動人的容貌,也沒有凹凸有致的身材,唯有的只有宛如天上g闕下至凡間而來的清亮美聲,一曲歌畢震驚天下,天下男子為她瘋狂而來,她卻微微一笑,一輪如滿月的靈動雙眼含著清冷的笑意轉身消失在眾人眼前。

她是華玦。

天下一華玦,曲如一瑰寶。

只是那女子的血與淚卻無人知。

她這一生遇上了兩個完美的男人,一個待她如至寶,捧在手心唯恐化掉,緊緊將她欲展翅的雙臂鎖在身邊;一個是她的天空,她可以在他為她所建的世界里盡情翱翔……她這一生有太多說不完的故事。

她知道自己虧欠那個男人太多太多,但在她實在別無他法,當她帶著腹中已有兩月的胎兒求助沈府門前時,那個男人眼中有太多忍隱的沉痛,但更多的是對她的憐惜還有說不出的痴戀。

她知道的,那個男人永遠都是她的天,可以好好休息的天。

為了保護她,男人給了她妾的身分,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她什麽都不求,只求腹中的胎兒可以好好活下來,身邊的所有人對她虎視眈眈,男人將所有的愛戀灌注在了她腹中胎兒身上,正室對她充滿敵意,光靠那個男人是無法好好保她們母子健全的,她必須要有健全的規劃,給孩子更好的環境,只求孩子能平安,不惜折壽下蠱,忍受與孩子分離之苦。

但她萬萬也沒有想到,在她以為做了萬全准備甚至在自己臨走前也沒能見到孩子最後一眼,千方百計求保平安的孩子竟然會死得如此凄慘,九泉之下定是以淚洗面。

天下一華玦,曲如一瑰寶。

可這瑰寶,卻是用數不盡淚熬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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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玦……」慕容華低聲喃喃自語,回憶如潮水涌至他腦海。

十三歲的自己毅然決然決定離開慕容世家游歷行醫便是因為名為這名為華玦女子。

十三年前華玦只身到了慕容世家,面容憔悴不已,鬢發凌亂,身形宛如弱柳,慕容夫人一見華玦便紅了眼眶,哽咽低喊著,「玦兒,為何如此!」

華玦笑的絕美無比燦爛如夜晚天際璀璨星光,她清麗婉約的悅耳嗓音說,「鶯姊姊,值得的。」她忽地雙膝一跪彷佛要震響浩瀚天地,慕容夫人驚的要扶她起身,華玦卻不肯,她大力的磕了三個響頭,白皙的額頭印了大大的紅印子,她目光堅定無比的說,「鶯姐姐,我知道你向來心疼我,妹妹沒求過你什麽事,如今卻有一件事拜托你。」

慕容夫人心下不忍,到底是發生什麽事讓這倔強的女孩願意低聲下氣求人,她柔聲道,「起來再說吧!你身子骨太弱了,地上涼。」

華玦遙遙頭,固執道,「鶯姐姐不應我,我便長跪不起。」

「玦兒……」慕容夫人輕柔著聲音低喚著,「說吧,什麽事,鶯姐姐能做盡力去做。」

「求鶯姐姐給我續命蠱。」

她此話一出,慕容夫人臉色丕變,厲聲拒絕,「不可能!你可知續命蠱是會害人致命的!」

華玦揚起頭,靈動的雙眼閃著點點淚光,就像在黑夜中發出聶人光芒的流雲星彩,「我知道的,但是我願意為了那孩子將我剩餘的命給她的。」

慕容夫人認識她數十年,從沒在華玦臉上看過這樣震撼人心的光芒。

慕容世家向來以醫術聞名天下,但鮮少人知道其實慕容世家涉略甚廣,其中也有不少人專研毒蠱,而慕容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續命蠱便是慕容夫人研制而成,物如其名,續命蠱是一種依附在人體的毒蟲,如若讓續命蠱的毒蟲吸到他人血y在轉而寄宿在自己體內,便可將他人的壽命延續給自己,是個相當狠毒的毒蠱,此蠱雖是慕容夫人研制而成,但是除了自己身邊的親信是沒人知曉的。再者,制作續命蠱不僅程序復雜,材料更是需要借助至陽之人的血y才能煉制而成。而慕容世家也不允許有人隨意制作續命蠱。

「玦兒,生死有命,你如此強求是得不到好結果的。」慕容夫人雙手捧住華玦單薄的肩上,幾年不見,當年高傲倔強的少女又更瘦弱許多,卻也成長了許多。

「不!鶯姊姊,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了,我只要她平安!」一滴晶瑩剔透的清淚從她蒼白的臉上滑落,宛若是她對孩子全傾灌注的母愛,她接著續道,「鶯姐姐,沈岳護不了她的,雖然已經把她送到遠山的殷瀾村,可我還是不放心,求您了!」

見華玦意志堅定,慕容夫人不由得長嘆了口氣,有些動容,面色為難說,「我知道了,可制作續命蠱程序困難,不只你的血,還須取得至陽之人的血y方能熬制而成。」

華玦垂眸,低聲說,「大公子……」

「華兒不行!」慕容夫人拒絕的太速,看華玦眸中閃過哀傷,她苦笑著解釋,「華兒雖是至陽之人,可你不是不知他的x子,若是知道我拿他的血來制作續命蠱肯定會發怒的。」

華玦低垂著臉,卷長的密密睫毛在眼瞼下成了y影,「我只是希望,也許最後大公子能夠保一保這孩子。鶯姐姐不答應,我便在這長跪不起了。」

慕容夫人霎時手足無措,她緊皺著黛眉,焦躁地來回踱步了許久,最後化作一聲長嘆息,她輕輕扶起華玦,最後認真無比的問,「玦兒,當真不後悔?」

「不後悔。」那女子傾力堅決的嗓音如深山里滑過間底的潺潺流水繚繞餘梁久久不散。

為了這名為華玦的女子,慕容夫人不惜下葯迷昏慕容華盜取他身上的至陽血y制作續命蠱,慕容華事後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慕容世家向來以醫聞名,自己的娘親卻不惜盜取兒子的血y制作毒蠱給人,有違醫者本分,慕容夫人事後一臉悔意也沒有,甚至不願透露任何有關名為華玦此女子拿毒蠱的用意與她的去向,當年年僅十三歲的慕容華包袱收拾好,游歷天下行醫至今未回慕容世家過。

「華玦,華玦,竟是把續命蠱用在小乖身上了……」將這些往事串連在一起,也就不難解釋小乖為何能已死卻如活人般行走自如……因為他的到來。

續命蠱,因慕容華的血y而鼓動,為小乖燃起殘燭之火。

本該已早逝的年華,留在她體內沉眠的毒蠱因是用慕容華的血y制成,毒蠱受到極大的吸引而牽引小乖已乾涸的心臟。

之所以會以活人般的姿態繼續生存,不是願望未了……是因為慕容華在她身邊。

慕容華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氣般踉蹌後退了幾步,面容蒼白,「原來是我嗎?」

續命蠱,至多只能續命七年。

「老爺與華玦為了制造小乖一出生就是是死胎的假象,在此建造小乖的墓,可誰知……竟被夫人挖墓後發現里頭只有衣冠而已,在四處打聽後打聽到華玦之女被藏在深山的殷瀾村……」後面李婆不用說下去,所有人都明白。

慕容華站立在那墓碑前,上頭一筆一畫筆勁遒勁,一看就知道出自沈岳之手。

沈岳逝去前便是聞名遐邇的書法家。

就連小乖的墓碑都是沈岳一筆一畫親自刻上,你說沈夫人如何不恨華玦?就連生的是死胎也被沈岳這樣疼愛,難怪沈夫人連小乖的墓也要挖,如是生不讓她平安的長大,即便是死也要讓她死的不安寧。

沈夫人愛的徹底,也恨的瘋狂。

墓碑上的黃沙簌簌落下,慕容華沒有勇氣去掬起,他害怕那是小乖最後存在的痕跡。

「原來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沈東潛神情頹然,全身疲憊的坐在地上。

以他為藉口,一開始沈夫人鎖定的就是小乖。

如果他當初沒有在殷瀾村駐足遇見小乖,是否小乖就不會被沈夫人發現,而永遠開心的在殷瀾村活著?

可惜人生從來就沒有如果,只能不斷的往前走。

可我走得這麽遠,小乖你還會站在身後望著我嗎?

作家的話:

看票數這麽少大概是我寫得不好吧...

快要完結羅~

☆、第二十八章

盛京皇城清惠g內,暗紅色j致華美g裝的女子全身倚靠在雲紋綉金絲的軟枕上漫不經心的翻著厚重的書簡,「冬年,本g怎麽翻都沒有有關華玦的紀錄,」她抬眸眸中凌厲,「你確定沒拿錯?」

冬年嚇得全身發抖,舌頭打結口齒不清卻還是恭敬應答道,「沒拿錯的,娘娘。是保管歷代先皇後妃錄的楊公公親手交給奴婢的。」

林清惠又翻了一頁,一口悶氣梗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可是瞞著皇上要查有關華玦的資料的,可就連歷代先皇後妃錄都沒有任何紀載,即便是遭棄在冷g的廢妃都會記載在里頭在是,這華玦究竟是什麽人,如此神秘?

冬年畏縮著抖著嗓音戰戰兢兢提議,「還是娘娘,奴婢再去問問楊公公?」

林清惠漂亮的眸靜如沉水,倏地甩手一丟,手中厚重的書簡被她甩的老遠,「不必了,想來是查不到什麽了?」

一雙金黃綉龍圖的長靴踏步而來在地上的書簡前停住,帶著狡猾如狸的笑意問,「愛妃這是要查什麽呢?」那人彎下腰要撿起書簡。

林清惠大驚失色,拔聲脫口而出,「冬年!撿起來!」

冬年一抖,飛撲過去正巧將書簡壓在身下,在那雙金黃的長靴面前成五體投地姿勢,冬年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垂著頭緊張到結結巴巴,「奴……奴……婢參見皇上。」

皇上對冬年滑稽的飛撲舉動,啞然失笑,「行了,不必行這麽大了禮,下去吧。」

冬年提心吊膽的將身下的書簡藏進衣中確保書簡沒有露出一點痕跡才灰頭土臉的爬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清惠g。

皇上興意盎然地看著冬年逃離清惠g的背影覺得有趣,他隨興盤腿而坐在林清惠身前的案桌對面,桌上擺放著林清惠未下完的黑白棋子,他執起黑棋落下在棋盤上,一邊說,「愛妃要查什麽呢?不如問朕比較快。」

林清惠恢復鎮定,她笑了笑,「沒什麽,不過就是林清嵐得罪了慕容世家,臣妾想著要如何開解呢。」

「喔?林家果然人才輩出。」皇上淡淡一笑。

此話聽在林清惠耳里刺耳萬分,她壓下心中升騰的怒火,畢竟有求於眼前的男子,不得不低聲下氣,「如今林家數十產業皆被慕容世家封鎖,還望陛下幫忙。」

皇上鳳眸輕抬,上揚的眼尾如狡狐一般,「愛妃希望朕怎麽幫呢?」

林清惠袖下的手緊揪著衣角,掌心濡濕一片,反問,「依陛下之見呢?」

「呵呵,依朕之見,自然是封鎖的好。」皇上輕笑兩聲,笑意在眼底冰冷成霜。

「千封!」林清惠惱怒的直斥皇上的名諱,說完意識到自己差點被斬頭的無理行徑,臉色慘白一片,弱弱如蚊聲,「陛下……求您了。」

雖然對林家有再多不滿,不過那里畢竟是自己的家,如今林家有難,她如何能見死不救,即使貴為貴妃娘娘,她能做的事真的少之又少。

所有的事,彷佛都在眼前這位身分尊貴的男子之下。

看著林清惠從爆發的母獅又轉變為令人垂憐的白兔,皇上的眼帶著戲謔的笑,執起白棋旋然落下,「愛妃想做什麽去做便是。」

林清惠容顏一喜,霎時如繁花盛開艷麗群芳,「多謝陛……」

她的話未完,門外傳來鷹天冷冰不帶溫度的聲音,「陛下。」

皇上頭也沒抬,應了聲,「進來吧。」

林清惠只得抿著唇沒把話說完,臉上的喜色也褪下幾分。

鷹天走入靠近皇上耳際耳語,也不說了什麽,皇上的俊容掀起波瀾,執黑子的手微僵,「你確定?」

「是。」鷹天退開幾步,眉眼恭順。

皇上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子交錯,手中的黑子驀然掉落,震亂了棋上的黑白子,就連林清惠略略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