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2 / 2)

娑羅 未知 6171 字 2021-02-25

我苦笑。不論茈堯焱是借刀殺人,還是莫須有的罪名,皆是由我而起:「各中內情,我不便道之。只是皇上與我們夫婦之間素有嫌隙,現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這回皇上看是鐵了心要置夫君於死地。我不想連累各位繇州軍兄弟白白犧牲,是去是留,各位自行斟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封建帝王便是這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茈堯焱的瘋狂,我們奈之無何,至多玉石俱焚。只是繇州軍民無辜,怎生須先開誠布公,令他們好生思量,可要因是州尹夫婦與皇帝之間的恩怨,無端牽連其中。亦許是蒼秋平日治軍有方,深受愛戴,不知哪個士兵一句粗口,即又怒斥狗皇帝欺人太甚,群情激憤,沈將軍更是帶頭道:「雲夫人放心!咱們不會讓雲少爺被那個狗皇帝白白冤死!繇州軍的弟兄誓與雲少爺共進退!」

士兵高舉兵器,亢聲應和,地動山搖,我亦心神劇震,既感動,又慚愧,下馬半跪下身,向同仇敵愾的兵士們行禮。

「夫人,您這是做什么?萬萬使不得!」

擺手請止亟亟來扶的沈將軍,我避重就輕:「各位弟兄不惜忤逆皇上,力保妾身的夫君。理所當然,該受妾身一拜。」

力勸不得,沈將軍只得一嘆,待我起身,調了一隊人馬,令之萬無一失,將我送回瀾翎。臨去前,因是怪異向來身先士卒的蒼秋緣何不在前方坐鎮,我不經意問了一句,適才知曉兩日前還在此地,可少雋見他殺紅了眼,幾近癲狂,將他強行送回侯府。

「適巧世子夫人沒足月便發作,世子爺定是應付不來。雲少爺回去,正好替世子爺分憂。」

不知蒼秋與雲霄實則同一人,沈將軍搖首感慨。我卻為之一驚,亟亟追問早產的客柔現下如何,沈將軍頜首寬慰:「聽說是位小姐,母女均安。」

我方松了口氣,欣然一笑:「孩子滿月的時候,我定會請世子爺遣人送壇好酒給沈將軍同喜。」

雲霄雖掌侯府大權,可身份不過蘭滄侯義子,外人看來,這名正言順的蒼家小姐往後許會威脅雲霄的地位。故而朗笑稱謝後,沈將軍半是調侃,半是真切:「最好下回改喝雲夫人的喜酒。」

我不置可否,淡笑了笑,和即家兄妹二人馬不停蹄,趕回瀾翎。茈堯焱既是撕破了臉,我也無須多有顧忌,疾行兩天一夜,終是駐馬侯府門前,躍下馬背,徑自走向高門。

「二少夫人!」

已有一年未曾踏入這座舊時王苑,侯府守衛仍是一眼認出失蹤多時的二少夫人,很是驚喜,一人忙是回身進里通報。我輕笑,回眸看向即家兄妹,便見螢姬搖首:「我和哥哥去霜華巷的宅子。殿下如有要事,定要遣人知會我們。」

話雖如此,卻是哭喪著臉。近旁的朱雀守淡漠依舊,只眸里的深沉令我不敢再有留戀,朝他們揮手道別,即便背過身去,疾步進里。待是侯府老管事聞訊趕來,適才自察落了淚。

「風迷了眼,沒事。」

近月朝夕相對,許是不舍。亦許是回到久違的侯府,緊綳的心弦驀然松釋。我搖首自嘲,原是習慣性地往映雪軒走,可行至中途,停下腳步,對惘然回首的老管事淡笑:「還是先去看看咱們蒼家的大小姐。」

貳拾玖章·曜影'五'

對外稱是常年卧病,自須靜養,世子所居的裊晴軒平日向來嚴禁不知情的仆從進出,也便毫未侯府添丁的喜慶,極是冷清,此間只有淳兒一人在里,背倚廊柱,無精打采地望著庭院里的花草出神。嘆了一嘆,我悄步走過去,冷不防輕戳了下她的額心:「你這丫頭怎在這里偷懶?」

聞聲一怔,望清站在面前的人確是流落在外的二少夫人,許是先前不得已泄了我和蒼秋的行蹤,悔恨至今。扯著我的衣袖跪下身去,極是孩子氣地放聲大哭。

「得了,我不是好端端地回來了嗎?」

我啼笑皆非,惟有搖頭,將梨花帶雨的淳丫頭給扶了起來。可此等驚天動地的重逢,引來那日在嬋媛坊外有過一面之緣的客柔的貼身侍女杏兒,回眸望見自里探出的清麗小臉面色不霽,我抱歉一笑:「對不住,吵著你家小姐歇息了。」

乍見我來此探視,杏兒怔愕片刻,連連搖首,忙是將我迎進屋去:「小姐,德藼殿下來了。」

剛進里屋,便見床榻上面色慘白的女子硬是撐起身來,欲要下地行禮,我疾步過去,托住她半傾的身子:「我只是來看孩子。姐姐毋須多禮。」

見我面色無異,客柔方才釋懷,虛軟一笑,令杏兒去將孩子抱來。少時在孤兒院,每逢人手不夠,便要幫忙照看和我同般出身的棄嬰,對哄孩子自問多有心得,當杏兒將孩子遞到我懷里,須臾間,暖意盈胸。即使非我所出,可不知緣何,只一眼,便對這孩子歡喜得緊。給她調了個舒適的擁姿,我欣然端詳小娃兒的樣貌:「眼睛像她的父親。」

出世未久的嬰孩尚辯不清肖似蒼秋,還是客柔。只那雙靈活轉悠的眼珠子像極了登徒子,我莞爾,心中柔動,俯身親親她柔嫩的小臉:「世子爺可有給孩子取名?」

客柔淡笑,不置可否。近旁的杏兒卻是沉下臉,義憤填膺:「是咱們有求於人,沒來看小姐倒也罷了。可奴婢將小小姐抱去映雪軒,姑爺連門都不讓奴婢進,就叫蒼禮將奴婢趕了回來。」

「什么?」

未想蒼秋這般薄待自己的女兒,我緊蹙起眉。反是客柔出言寬慰:「世子近來c勞軍務,是杏兒無狀,不該前去煩擾。」

「哪有這樣的道理?!」

顧念懷里的寶寶,我隱怒低斥,「不管怎樣,這是他頭一個孩子。我這就去叫他過來看女兒。」

小心翼翼,將孩子遞還給杏兒,囑客柔好生靜養,原是怒氣沖沖,打算揪了那個冷心腸爹爹的耳朵,來向女兒賠不是,可近映雪軒,遠遠望見在外值守的蒼禮與蒼祈面色凝重,窒了一窒,想起我們而今的處境,激憤漸然褪去,我闔眼,待是心情平靜,方才徐步走向兩個近從:「少爺呢?」

見我毫無征兆地現身,兩人俱是一怔,即使往日看我頗不順眼的蒼禮,亦然面露欣喜:「在房里等少夫人。」

想是管事已然告之,我已回府。未有出外相迎,許是耿耿於懷年初時,我火急火燎逃去南方避風頭。我苦笑進里,可踏進寢房,乍見久未謀面的丈夫,不由駐了腳步。

記得前年給他量身裁制這身過冬用的西式大衣,他皺著眉頭,試穿這身不倫不類的衣裳。可現值初夏,他卻裹著厚重的大衣,仿似受傷的孤狼,背影僵直,負手卓立窗前,儼然拒人於千里。我怔望良久,抿了抿唇,惟有強顏歡笑:「剛做了爹,怎得這般晦氣。」

驀得一震,他攥緊了拳,飛快回首,許是久未闔眼,神情憔悴,本沉黯如幽潭的眸子乍觸靜立門外的我,飛掠一抹狂喜:「夕兒?」

似是以為不過南柯一夢,他小心翼翼地輕喚。我失笑,上前抬手重彈他的額:「大熱天的穿這種衣裳,就不怕中暑?」

剛要收手,卻被他攥住:「是夕兒。是夕兒回來了……」

好似如釋重負,深凝良久,澈眸漸柔,俯身輕吻住我,只盛夏穿著冬衣溫存,實是折磨,難禁陣陣熱浪,我笑著推搡,可未想我無心的推拒,引燃他久積的怒火:「你可是恨我負了你,才逃去南方?」猿臂緊扣在我腰際,死死凝住我的眸,幾是恨聲,「當初是你讓我給她一個孩子,我依了你。可到頭來,你該死的給我逃去南方,如果不是堯焱設了計害我,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沒有……」

雖是不願節外生枝,可忘了我的丈夫耿耿於懷自己的身世,根深蒂固地自卑,尤恐遭人離棄。望著微慍的蒼秋,我終是噤聲,直待良久,他低咒了聲,猛得松手背身,方才淡道:「怎生是你的骨r,去裊晴軒看看孩子。」

知他這次氣得不輕,我嘆了口氣,原想回裊晴軒,好生抱抱那個和我頗有眼緣的小娃兒,可剛跨過門,卻感膝下一輕,蒼秋頗是粗魯的倒栽蔥,將我甩上了肩,待自天旋地轉回神,已然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又想逃了嗎?」

睨了眼登徒子。雖惱他疑神疑鬼,可他四面楚歌之時,我卻遠在千里之外。苦笑了笑,抬手捧住他憔悴的面龐:「你和你哥哥都是自私自利的渾蛋。可比來比去,你哥哥似乎更混帳一些,所以最後還是回來,和你一起渾下去。」

死了很多人。傷了很多人。我們仍是藕斷絲連,放不開彼此的手。這般寡鮮廉恥,確該一起下永世不得超生的阿鼻地獄。

自嘲一笑,闔上了眸,任他決然地放縱,在業火灼身般的洗禮中,償贖數月來令他獨面寂寥的虧欠。

「怕你到了南方,就被那個男人帶過海去……」

幾度沉浮,繾綣纏綿,訴盡彼此的思念,他方才釋然沉吟:「幸好你最後還是回來了。」

我未置可否,想起那日朱雀守在崖邊對我激憤怒斥,心中微澀,惟有顧左右而言它,重掐了下登徒子的手臂,故意譏笑:「都捂出了痱子,你丟不丟人?」

他微怔,然即訕訕一笑,轉過身去,自散落在地的衣物中拾起那件大衣:「這是娘子親手替為夫做的衣服,再不穿就沒……」

驀捂住他的唇,我微是動氣,冷然搖首。他不以為許,柔潤一笑,輕移開我的手:「該來的逃不了。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所剩無幾,你就待我身邊,哪兒都別去。」

原以為他只是讓我放下手頭的事業,專心做他的妻子。未想爾後的日子,他竟時時將我帶在身邊,乃至在瀾翎街頭,亦不顧旁人或羨或愕的目光,與我十指緊扣。

「雲少爺和夫人真是恩愛。」

一回生,兩回熟。豁達的瀾翎百姓漸然對我們的親昵見怪不怪,逢面便說侯府的二少爺與他的夫人像是不分彼此的雙生子。可每逢此時,澈眸便會飛掠一道y霾:「我的半身只有我家娘子。」

見我不明就里地瞅他,蒼秋惟是側目而視,但笑不語。直待後來,我方知他緣何笑得這般凄涼,只那時,我亦無心力細思個中玄故。遠在皇城的那個男人對我終未死心,既不攻城,亦不撤軍,派兵守住繇州通往別州的各個要口,以逸待勞。而羲和皇帝與蘭滄侯府反目,正中關外虎狼下懷,細作來報,淤勒已有異象。一旦再起戰事,繇州便成孤州,合計全州的糧草,至多撐上半年。不知這粉飾太平的日子何時到頭,我不免焦慮。可見心力交瘁的蒼秋露此無奈苦笑,只得強顏歡笑,或是逗樂子,或扮母夜叉,直接拎過他的耳朵,轉移話題:「都已經滿月了,不去看你老婆女兒,給孩子取個名字總成吧?」

「她是堯焱的女兒,與我何干。」

已然事過境遷,他仍遷怒自己的骨r,我不免心寒。可他一味執拗,斷然拒見,我亦無可奈何,只得每日晨昏前去裊晴軒探望客柔和孩子的時候,搜腸刮肚,尋盡各種理由,替那個狠心的父親開脫。

「往後殿下做小小姐的爹得了。」

對蒼秋的寡情,杏兒早已滿腹怨氣,可當著我的面,強忍著方未發作。反是她那位逆來順受的主子不以為許,反過來勸我莫再蒼秋來看自己的女兒:「這孩兒本便是強求而來,晟兒既得平安,妾身對世子已然感激不盡。」

聞言,我惟有苦笑。雖是個不擇手段之人,可茈堯焱倒是信守承諾,將客晟放出了天牢,乃至匪夷所思,給他指了個刑部的差事。也不知那男人做此安排,可是另場y謀的開始,不過無妨,事已至此,至多和他魚死網破罷了。不著痕跡,我微一冷笑,低眸看向懷里正在吮手指的小娃兒,即又莞爾,凝住極似蒼秋的澈明眸子,我隨口笑問:「姐姐頭一回見夫君,覺得他如何?」

我這般毫不避諱,便是對他們圓房已無芥蒂。客柔釋懷一笑,亦然羞赧:「世子循規蹈矩,是位謙謙君子。」

破天荒聽到有人誇贊毛手毛腳的登徒子乃為謙謙君子。我一怔,險些笑出聲來。可下一刻,聽她頗是茫然,問我孩子的樣貌更肖似誰,即便斂了笑意:「姐姐沒見過他的模樣?」

客柔苦笑搖首:「世子來了兩回,皆未在妾身房里過夜,妾身至今未有機會,當面向他道謝。」

我們毀了她一生的幸福。她卻對我們感恩戴德。我面色立頹,愧然移眼:「如不是我們,你本可嫁戶好人家……你該恨我們才是。」

氣氛遽爾冷凝。侍立在旁的杏兒不知所措,憂望自家小姐。客柔不語,輕抿起唇,柔潤美眸似有若無一抹哀色。我更是愧疚,低首看向孩子明澈的眼眸。說不清的前塵,令她自出世便失父愛,即使傾我所能,彌償蒼秋對她的冷漠,可孩子長大後,我又該如何解釋,父親憎惡她的原由?

「殿下。」

忽聽半倚床頭的女子有氣無力地輕喚,我回眸,見她探出手來,微一遲疑,將孩子交給杏兒,覆手交握。她一笑,心平氣和:「興許妾身命當如此。既是天意,怪不得別人。」

聽她這般宿命,我自是不敢苟同,搖了搖頭。她淡笑漸深,看向杏兒懷里的小娃兒,「殿下金枝玉葉,與世子鶼鰈情深,如不是妾身進門,您和世子也不會分隔兩地,本該自請休書,皆因殿下仁厚體恤,方可在此安身立命。現見殿下待這孩兒親切,妾身更是慚愧。可……」秀眉微蹙,滿眸不舍,「妾身看是不行了。斗膽懇請殿下,念在這孩子是蒼家的血脈,往後對她偶有照拂,妾身對您感激不盡。」

我微怔,即便輕嗔:「你身子虛,應是產後失調,莫要心急。回頭我讓葉大夫多給你開些方子,好生補補。」

客柔淡笑,未置可否。可自己的身體,確只有自己最是清楚,請來葉大夫,適才知曉客柔兒時因場大病,落有病根,其實不適受孕。可為了救手足於水火,她不惜對葉大夫下跪,請他莫要聲張,執意生下這個許會要她性命的孩子。現不過屏一口氣,等一個她尚未當面道謝的男人。

「不想去,也得給我去!」

是夜,我拿匕首抵著自己的脖子,迫蒼秋前去裊晴軒見客柔母女。見到我們夫婦一個以死相,一個驚怒而視,極是詭異地來至裊晴軒,正給小小姐做鞋子的杏兒瞠目結舌。雖是惱恨冷心腸的姑爺,可望向勉力坐起身的小姐,鼻尖一紅,放下手上的針線活,走過去給客柔墊妥引枕。

「還不過去?!」

見別扭的親爹爹杵在門外,我不甚耐煩,學少雋直截了當,一腳將他踹進屋去,關上了門,徑自走向令人特制的搖籃,抱起小娃兒,往他懷里一塞:「給我抱穩了。如果摔著孩子,我找你算帳!」

蒼秋面色不霽,可見我揚高了眉,惟有無可奈何,冷淡睨向因是我們來回折騰而驚醒哭鬧的小娃兒,直待良久,手姿笨拙地搖了一搖,仍不奏效,深蹙起眉,遞過手來,作勢要將孩子塞還給我。

「這是你生的女兒,自己哄著去。」

毫不客氣,令他自力更生。我轉身走向床榻,坐到客柔身邊笑說:「他就是你夫君,模樣還成,不過骨子里是個毛手毛腳的登徒子,往後得防著些,別總讓他占便宜。」

聽我將他說得如此不堪,蒼秋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可余光瞥見怔望自己的客柔,窒了一窒,終是低眸,淡淡頜了下首。

貳拾玖章·曜影'六'

「殿下和世子確是天做之合,一對璧人。」

得了心願,客柔釋懷一笑。扶著我的手,勉力直起身來,朝蒼秋深深施了一禮,「妾身謝過世子對晟兒救命之恩。」

我略帶告警地使去眼神,蒼秋遲疑片刻,終是上前扶起這個為他延續香火的女子:「好生靜養,得空我再過來看你。」

未曾謀面的夫君相貌堂堂,客柔起身時,美眸流露一抹痴然。我笑了一笑,淡然移眼。

雖是厭惡三妻四妾,可與這心地善良的女子共侍一夫,我並不嫉妒。只是天妒紅顏,僅過了五天,這個澹泊認命的女子靜靜離開了人世。彌留前,她竭最後一絲氣力,握住我的手:「如果見到晟兒……請殿下……告……告訴他……我……不……後悔……」

興許我無此機會見到她相依為命的弟弟,可見氣若游絲的女子哀然相望,我終是含淚應允,抬眸看向近旁的蒼秋。未見悲戚,只是靜靜望著客柔,目蘊蒼涼。分明是茈堯焱造的孽,卻讓他一人償還,不甚公平,可亦無奈。我抱著孩子起身走到一邊,令即要離世的女子眼里只剩她未曾後悔的理由。

「夫君。」

柔如輕風的一聲低喚,她無甚留憾,闔起了眼,好似沉睡,然是永眠。一直跪在床前的杏兒終是抑忍不住,放聲大哭。我低首看向懷里睜圓了眸無甚哀戚的孩子,抿緊了唇,無聲潸然。惟有蒼秋一人木無表情,深深凝望自始至終未曾對他的薄情心存怨恨的苦命女子,終是面色晦敗,自我懷里抱走平日極不待見的女兒:「旻夕。」(注:旻min)

一時未有恍神,我惘然。他望著懷里的女兒,疲憊道:「她說這孩子往後就是你我的女兒。就在我們的名里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