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2 / 2)

離魂 未知 6381 字 2021-02-25

鸚哥和喚茶把燕窩交給了雲姨娘,告退下來,鸚哥向她央道:「好妹妹,陪我去別院瞧瞧冒先生去?」

喚茶嗤道:「奇哉怪也,我去做什么?你們的私房話我又不要聽,沒的在你們眼前晃,惹你們討厭。」

鸚哥拉著她衣袖道:「我老是一個人去不是太打眼了嘛。好妹妹,回來我幫你洗頭吧?」

喚茶道:「好,好,好,就依你。我不你可憐,才懶得理你。誰稀罕你幫我洗頭,我又不是沒長手。」

鸚哥赦然一笑,兩人挽了腰,興興頭頭地走了。

雲姨娘在窗戶里頭看見這兩個丫頭在院子里說了一會兒話,一徑往別院方向而去,因嘆道:「丫頭們也大了,都該揀個人,發嫁了才是。人一大,心就野了,說些沒頭沒腦的話,不要帶壞了小姐。」

翠姨娘歪在一張鐵蔾木的貴妃榻上,道:「這次來祝壽的有好幾家家世不錯的,不妨從這里頭揀一門好親,把琬兒嫁了。眼看快二十了,年齡上去,反不好說人家。」

雲姨娘合上窗扇,過來都她坐下,道:「如何不是呢?這也要老爺肯才行哪。不過咱們可以先粗選幾個,挑個機會問問,老爺要問起來,我們也有回答的話。」

翠姨娘道:「你看誰家的公子好?我聽南潯張家的太太說,他們老爺剛給張家大少爺捐了個二品候補道的官,花了十萬兩。張家太太又說了他家少爺的年紀品行,有什么愛好,讀什么書,我看是有點意思。」

雲姨娘道:「嗯,這張家少爺算一個,跟我一桌的是湖州的陳太太,她也有意無意提到她家的二公子,今年剛二十,和琬兒同年,他家的宅坻叫『五昌里』,聽說比我家還大上一些。只是這陳二公子沒進過學,十三歲上進了家里的鋪子學生意了。」

翠姨娘搖頭道:「家里再有錢,沒功名沒學問的,老爺是看不上眼。浙江學政王家的公子倒不錯,家學淵源,已經是中了舉的了,因上科主考是他父親,才回避了沒考,不然,就是個進士。」

數著這些世家公子,雲姨娘忽然嘆道:「家世好學問好的,未必是個有情人。女兒家選夫,家底大致上過得去的,首要的是還是要男方的人品好,琬兒過去才不受委屈。你看她整天不說一句話的冷性子,將來受了委屈也只是存在心里,不會為自己爭上一爭。你就看看她如今的形容,就可以想見將來了。」

翠姨娘也贊同她的說法,道:「姑娘脾氣太好,也不是個好事。遇上那不知好歹的,把好性兒當成好欺,寵妾滅妻起來,實是有苦說不出。咱們在這里把這些世家公子揀一遍,誰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也不過是聽他們母親自誇。哪個做娘的不誇兒子?」

雲姨娘忽然問道:「老爺今年請這么多客人,會不會也有擇婿的想法?」

翠姨娘想一想,道:「老爺心里想的,誰能猜得出?我看我們還是跟他明說了。剛才說的幾家太太,哪個話風里不是透著這個意思?只要我們松一松口,對方馬上就會提親,可老爺沒提過,我們哪里敢擅自做主?」

雲姨娘道:「所以還得我們來煽煽風。老爺的心思都放在戲上,怕是都沒覺得琬兒已經長大。」

翠姨娘道:「這話對,第一步得先讓老爺動這個方面的心思。」

兩人商議半晌,還是覺得見機行事較好。

第三章拒婚

第三章拒婚

吳菊人自那日見了沈九娘穿的戲服,被上面鮮活的花葉牽動了情絲,回來後顛倒不已,暗暗思忖這喬家小姐該是怎樣一個靈秀聰慧、幽靜清雅的女孩兒,才能做出這樣的綉品?又會畫,又會綉,從小聽昆曲長大,怕不是個杜麗娘似的人物?相貌如何,雖未見過,但大家閨秀,能差到哪里?何況喬老爺本人疏朗軒湛,清瘦爽闊,儀表非凡,交往的人物是沈九娘、琴湘田、余度香這樣的美戲優伶,娶的夫人一定也有沉魚落雁之容,超凡脫俗之姿,照此看來,他的女兒具閉月羞花之貌,冰雪珠玉之神簡直是一定的。更何況這樣一個顧綉高手娶在家里,吉昌行的綉品定會再上層樓,賣價更高。她的綉品若是送進宮去,討皇太後歡喜是不在話下,閑時指點一下綉庄里的綉工,讓她們的技藝突飛猛進,對吉昌行的收益豈不是更好。

主意打定,便想請何人做媒方能萬無一失。尋常那些以保媒說媒為生的肯定入不了喬老爺的眼睛,一事不煩二人,韋仲清韋老爺既和喬老爺伯崦交好,請他去說合,喬伯崦不致會駁他的面子。這么一想,便叫人備了四色禮儀,親自捧了,來到韋家,見了下人,說請韋老爺出來,有事相商。

韋仲清聽了微覺奇怪,心想和吳家向來沒什么交集,這吳老三來見自己是何道理?一邊換了衣服,滿面堆笑地迎出來,問道:「賢契過訪,不知有什么要緊事?請坐,看茶。」

吳菊人卻不落座,雙手抱拳,一揖到底,笑容滿面地道:「有事相求世伯,還望成全則個。」

韋仲清看他行下大禮,嚇了一跳,忙起身還禮,道:「賢契有話好說,不敢領此大禮。吳家產大業大,財大勢大,哪里能有用到韋某人的地方?」

吳菊人上前一步,扶韋仲清坐了,自己陪坐一邊,道:「此事非韋世伯不能成也。」

韋家下人送上茶來,韋仲清示意吃茶,兩人端了茶碗沾了沾唇,韋仲清奇道:「哦?願問其詳。」

吳菊人放下茶碗,道:「世伯還記得那天喬老爺壽宴,我二人共桌,看沈九娘的戲?」看韋仲清點點頭,便又道:「自那日聽世伯提及九娘戲服乃喬小姐所綉,深為敬佩,對喬小姐之才藝十分傾心,不免有親近渴慕之意。雖然寒門柴扉,不敢擅攀高第,但小姐仙姿,原是俗人不能企及。小可不才,願為小姐終身之托。世伯乃喬老爺至交,旁人也許不成,世伯出馬,馬到功成。」

韋仲清聽了這話,先不作答,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看他面容清俊,雙目有神,胸背端直,身姿挺拔。再看他一雙放在膝上的手,掌寬指長,甲短邊潔,渾身整齊清爽,竟是個極出色的青年。心里暗暗贊道:沒注意這吳家老三居然一表人才。

吳菊人任他上上下下看個夠,含笑不語,過了一會兒,端起茶來喝一口,道:「可入得世伯法眼嘛?」

韋仲清呵呵一笑,道:「我於相人術上略懂一二,賢契面目清朗,眸子有神,下頷方正,嘴角有力。有此相貌,為人差不到哪里去。賢契美意,定能達成。但我從來不替人做媒做保,因此也不能為賢契破這個例。」

吳菊人一愣,道:「當真不能?」韋仲清笑著搖搖頭,吳菊人微沉吟,道:「那能否請世伯做個引見?我和喬家不熟,若不是日前喬老爺華誕壽宴,本沒福氣上得喬家大門。若是貿然上門提親,恐有失禮唐突之嫌。」

韋仲清其實深知喬伯崦脾氣,本待不允,但吳菊人這樣禮貌周到,好生教他為難,只得應道:「也罷,難得賢契看重我這個老頭子,我就陪你走一趟,替你引見引見,成與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吳菊人道:「這個自然。」

於是兩人往喬家而去。路上只說些今年雨水偏多,喬家戲班難得等不關痛癢的話題,絲毫不涉及喬家小姐。在韋仲清是癖嫌,在吳菊人是自傲。在他看來,喬家雖然家世清貴,但畢竟沒落已久,人丁又薄,勢力又單,不過是有地有屋有些祖傳產業,卻沒有生意搭檔,沒有人脈關系,沒有權柄勢力,除了會花錢,一樣不會。這樣的家庭,若是有一兩個吃喝嫖賭的紈絝子弟,馬上就會敗毀。而吳家卻是正在上升之勢,大哥吳萸人在上海開著洋行錢庄等,和東洋西洋的人打交道,二哥吳萇人在杭州管著絲行茶庄等,和浙江官場相熟,自己在本鄉負責收絲收茶收綉收糧等,和本地頭面人物稱兄道弟,吳家可算得上是富甲浙西一方。攀親講究個知根知底,他喬家在本鎮還能找出什么人好得過吳家?喬家小姐除了嫁給自己,還能嫁給誰去?越想越覺得有九成的把握,先頭的忐忑不安,現在想來竟是多余。

不多時到了喬家,應門的看是韋老爺,也不多問,便進去稟報。里頭的上等仆人迎了進去,請在堂上坐了,倒上茶,請喬老爺去了。一時喬伯崦出來,笑呵呵地道:「敢是你知道我這里有好事,你老遠的隔著半個鎮子知道了,趕著來湊熱鬧的?」

韋仲清笑道:「你有好事,我怎么會不知道呢?我倒是奇怪,我還沒說,你是怎么知道的?」

喬伯崦道:「好奇怪的話,我的好事,何用你來說。」一瞥眼看見吳菊人,便拱了拱手道:「這位公子是誰?我看著眼熟,卻想不起來。」

吳菊人在他進屋時早站在一邊,這時見他問到自己,便合掌在方寸前,深行一禮道:「小可吳菊人,專程前來拜會喬老爺。」

喬伯崦道:「敢是吳家三少爺嗎?一向少會,請坐請坐。」轉而向韋仲清道:「你們兩人交情很深嗎?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韋仲清擺手道:「我老頭子哪有結交吳家少爺的好運,不過是代為引見給你。我剛說的好事,便是吳三少爺的美意。不知你說的好事又是什么?看來我們說的是兩件事了。」

喬伯崦撫掌點頭道:「不錯不錯,看來是兩岔了。我剛和九娘、聘芳說話,說我們已經把《牡丹亭》排過了,不如再把《桃花扇》來演習演習。他二人倒是贊好,很是興奮,只有那蘇鶉衣有些犯難,說他年紀老了,沒精神再c這么部大戲的琴,商議著要再尋個好琴師。我是死命的留他,九娘和聘芳也一徑的幫腔,但看他也是真的精力搭不夠,我就想另找個琴師來c琴拍曲,就讓蘇鶉衣當個班主,從旁指導一二,也不要回鄉,就留在這里養老。他家鄉早沒了人,回去冷清清做什么。」

韋仲清道:「這個主意不錯,我看甚好。這樣,我進去和他們說話,你且聽聽吳三少爺的來意。」

喬伯崦道:「好,你先進去,我隨後就來。」

韋仲清朝吳菊人道:「賢契稍坐,我去和蘇老講談講談。」拱了拱手,往別院去了。

喬伯崦等他走了,掉頭問吳菊人道:「吳三少爺有何指教?」

吳菊人忙道:「喬世伯不必客氣,請直斥名字就是。」

喬伯崦道:「豈敢。吳喬兩家向無交往,哪里有熱絡到這步了。」

吳菊人接口道:「以前沒有來拜見,是小可失禮,往後還要請老世伯多加教訓。」

喬伯崦煞眉道:「你做生意,我研戲,哪里教訓得到你?」

吳菊人還是第一次和這樣的戲痴打交道,本是客套之語,他卻當真,倒叫有些哭笑不得,當下直言道:「聞說你家女公子尚待字閨中,沒有許下人家,小可斗膽,妄想攀個親,求老世伯把你家女公子許與小可為妻。」

喬伯崦聽了一愣,道:「咳,古者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女兒點點年紀,還早呢。」

吳菊人一怔,方悟道這是《牡丹亭》《詰病》里的現成句子,倒被他拿來一用,得虧自己聽過這出戲,不然還不慪些氣?看來這喬老爺果是戲痴,閑時說話也帶出戲詞,便道:「小可虛歲三十,你家小姐今年也恰是雙十年紀,都正合古意,不早了。」

喬伯崦把他細細一看,說道:「這話也對。小女是虛歲已快二十,實足算來還早。不知吳三少爺為什么年近三十還未娶親?」

吳菊人聽了心頭一喜,以為是在查察他的底細。年近三十尚未娶親,在這鄉間鎮上是大大多見,人家女方要問一下,也是理當的。他先前自以為能和喬家平起平坐的想法,在見了喬伯崦後不知不覺沒了蹤影。清貴世族確實與商賈人家不同,一個年老多病的琴師要回鄉,他都擔心人家家里沒人,要留著在自己家里養老。那真是把清客當做家人了。自家吉昌商行里從不養閑人,銀錢上算得精,人情味就太少了。喬伯崦對人是這樣情長,那他的女兒也一定是個寬厚的人。這樣一想,又多生了幾分愛慕,當下答道:「自二家兄婚後,雙親便開始為我留意親事,但老天奪情,家慈家嚴先後病故,小可守孝六載,便遷延至今了。」

喬伯崦沉吟道:「原來如此。不知吳三少爺是哪一年的舉人?」

吳菊人臉色微微一紅,道:「小可讀書不成,略識之無,隨家兄經商,現總管鄉間蠶絲茶葉葯材稻米等進貨買辦。長兄在滬經營洋行錢庄,二兄在杭經營絲行茶庄……」

他還待要說下去,喬伯崦打斷他,問道:「你家先人做過什么官?先祖封過什么爵?什么人中過科甲進士?出過貢生舉人沒有?」

吳菊人臉色從紅轉白,勉強答道:「吳家祖上沒有人做官中舉,只有先祖父是生員。」

喬伯崦點頭道:「我就說還早嘛,你卻不信。依你的家世,真的還早。等你考中後放了外任,做了三代官宰,你的孫子長到你這般大後,再來提親,到時就可與我家門當戶對了。」

吳菊人聽了這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含羞帶愧,又氣又惱,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富甲浙西的萬貫身家,生意圓通的多家商號,自己又是儀表堂堂,不嫖不賭持身清白,原來在世家門閥眼里不值一提。

那喬伯崦兀自說道:「家先父是做了三十年的道台,才辭官回家,我也是中了進士,正候選外任,不巧家先慈仙逝,我丁了憂,就一路歇到了如今。我家雖是官宦人家,卻是世代書香,從未與寒族人家結過親。……」

他還在絮絮叨叨往下說,把個吳菊人氣得抬腳就走,走到門口,忍住氣揖了一揖,揚長而去。

喬伯崦張大嘴看他還沒等自己端茶送客,就徑直離開,話都沒有一句,反倒愣住了,隔了一會兒搖頭道:「唉,無禮之極。總之,是不讀書之故。」站起身往別院而去。

吳菊人怒沖沖往外走,還沒出大門,就聽到高牆里傳出柔轉的曲子,他放慢腳步,聽得一個女聲唱道:「香夢回,才褪紅鴛被。」嗓音既媚且麗,不覺讓他住足細聽,「重點檀唇胭脂膩,匆匆挽個拋家髻。這春愁怎替,那新詞且記。」一曲唱罷,聽得他猛地里心頭一震,呆在當地。這曲子這歌聲似一只小爪子在撓他的心,卻又撓得不是地方,讓他渾身焦燥不寧。過了一會兒,女聲又重復唱最後一句,顯然是在研磨新曲。這就是喬伯崦說的要演習的《桃花扇》曲子吧。

演過了《牡丹亭》,再排《桃花扇》,喬伯崦好會過日子啊,這樣的愜意生活,自己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長到這么大,最熟的不是曲子,而是珠子,算盤珠子。吳菊人忽然生出一絲對自己的厭惡,從來都是錙珠必計,幾時有過這樣的閑適自在?自己的家業,這一輩子也是花不完的了,那么仍然為了蠅頭小利日日鑽營不休,卻為何來?難道經商不是為了讓日子過得更舒心嗎?已經有了那么多產業,為什么不清閑下來呢?像喬伯崦這樣逍遙,舒舒服服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不就是當初經商的目的嗎?當初想的是有了錢去西洋東洋看看,每天打自己面前過手的西洋貨物不知多少,總是驚訝這些東西的精巧華麗。如今掙下了一輩子花不光的錢,卻把這個想法忘了,只想著這一批貨都賺多少,再下一批又能賺多少。賺錢成了目的,人成了為賺錢而賺錢了。

「這春愁怎替,新詞且記。」這不就是唱的自己嗎?吳菊人緩步出了喬家,心里把這兩句曲詞琢磨了千百回,心里明白自己是動了春情,想著喬家小姐,不覺寢食難安。喬家小姐在他心里,已不光是淑女良配,還是閑情逸致,花月春風,少年夢想,鴛被紅妝。

抬頭看看喬家的花園粉牆,牆頭上高大的榆樹上飄下一枚枚榆錢,伴著幽幽的琴曲,吳菊人接住一片榆錢,心中一動。

第四章寒食

第四章寒食

轉眼到了寒食節,喬家安排了兩只船來接了喬伯崦、雲姨娘、翠姨娘、琬小姐去掃墓,一同前去的還有琬小姐的丫頭鸚哥,雲姨娘的丫頭粉蝶、翠姨娘的丫頭細蜂,七人坐了一只船,另一只船則是七八個家人健仆,帶了大小包袱,鋪蓋被褥,冷酒凍j,杯碟碗筷等,把兩只船塞得滿滿當當,搖搖盪盪地出鎮去了。家班里的琴師鼓師、生旦老末也放了假,願意回鄉掃祭的就回鄉,懶得走動的就留下,訪親訪友的出去玩耍,留了幾個老家人緊閉門戶,喬家在寒食清明前後這三五天空了一半。

船開出大半天,到了天目山喬家嶺下,一家人棄船上岸,往祖屋而去。看守祖屋的佃戶早幾日就打掃干凈了房間,就等著老爺小姐來。喬老爺和佃農走走說說,講一下今年的天時,散散困坐了半天的腿腳,雲姨娘指揮下人抬放箱籠,翠姨娘同琬小姐進到內室,鸚哥和粉蝶先服侍姨娘小姐更衣凈手,自己也方便了一下。

等眾人都歇過了,下人抬了墳頭酒墳頭席先去擺放,喬老爺領了兩位姨娘,琬小姐扶了鸚哥跟在後頭,走了半里路,便到了祖墳前。c上香,敬了酒,燒了紙錢,喬伯崦率眾人給祖先磕了頭,拿了柄小掃帚在墳前掃了幾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