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2)

離魂 未知 6345 字 2021-02-25

之琬抱歉道:「梅老板說得沒錯,當年是我年輕氣盛,說話不知分寸,得罪了梅老板,小女子這廂陪罪來了。」說著兩手放在右邊腰間,屈身福了一福,行的是她當年做閨女時用的禮儀。她起意要害梅文徽,確實是於心不安,因此不管是言語上還是禮儀上,都甚是禮貌周全,心里是一百二十萬分的抱歉。

但這在梅文徽看來就加倍地成了諷刺,她越客氣,他就越羞憤,總覺得她一言一行都是在譏笑他。看她削肩薄體,弱質纖纖,滿臉歉意,卻是越看越怒。剛才那個大禮,只有在戲台上舊時女子才行,她在這個時候行這樣的禮,又是暗含什么不屑嗎?越想越是疑心,見她手里拿著一個綢布小包,劈手奪過,質問道:「我說要大幅的,你拿一塊帕子就想換白老板的命?難道白老板在你心目中就只值一塊手帕嗎?」

抖開手帕,見上面什么也沒綉,不由得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是想消遣我嗎?還是你是大作就真的那么金貴,白老板的命都不肯換?」揮舞著手,連比帶畫,以示不滿。

之琬見他搶去了玉璧,又揮胳膊動手的,像是要打她,心里害怕起來,退後兩步道:「梅老板別動手,請你看看你拿著的那枚玉璧,那是真正的漢璧,和田青玉琢的,世所罕見。」

梅文徽聽她這么一說,這才留意起手上的圓璧,一看果然古意撲面,玉潔可愛。他也算得上有名的武生,積下了一些錢財,見識過一些寶貝,古玉也有一兩件,只不過都是小東西。這玉璧這么大,在手里一摸,又溫又潤,確實是件好寶貝,心頭一喜,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之琬再退一步,道:「想把這枚玉璧獻給梅老板,請梅老板鑒賞鑒賞。」

梅文徽動容道:「哦,看不出你這個小女子倒有這樣的好東西,為了你白師哥連漢璧都肯拿出來,卻就是不願拿綉畫出來?」

之琬搖頭,「我的綉活算得了什么?哪里能和師哥的性命相提並論?我今天已經拿了四幅去綉庄出售,誰想要都可以買得到。是梅老板把它看得太要緊了,拿住我師哥,以性命要挾,我怎么能不拿出壓箱底的寶貝來換。」

梅文徽揚眉道:「是嗎?可惜你說得晚了。很好,你這孩子有孝心,這枚玉璧就算孝敬師伯了。」拿了玉璧細看。雖然是月上中天,明月如鏡,但終究昏昧不明,看不真切。他舉起玉璧迎著月光看去,卻看見璧中出現一只狐狸的頭臉來。他還當是自己眼睛花了,使勁睜大眼睛,死盯著玉璧瞧,忽然眼前狐影閃動,向他當面撲來。

這當兒怎么會有一只狐狸出現?他疑惑地睜著眼睛,眨了兩眨,忽覺身子一輕,像是飄在空中。

之琬見老狐躍起撲向梅文徽,知道更無可奈,再退幾步,靜觀事情發生。忽然身邊搶出一個人來,手持g棒,擊向狐身,之琬剛叫一聲:「別打!」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趙老大一手持棒,一手拎起狐狸尾巴,倒懸著狐身,得意地道:「可算讓我逮著了。小姐,你沒嚇著吧?」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之琬來不及細想,怔怔問道:「大爹,你怎么來了?」

趙老大道:「我看見小姐出門,然後這狐狸在跟著你,不放心,就回家拿了根g子,也跟過來了。一來就看見這狐狸要咬你,我就給它一棒,總算除了害。小姐,你還好吧?」

之琬沒有回答,先看那狐狸,口鼻處流出血來,一滴滴濺在地上,已經氣絕。她不知道狐身里是誰的魂靈,便撲到摔在地上的梅文徽身前,顫聲問道:「梅老板?」她不知道這人現在是梅文徽還是誰,因此先試探地問一聲。

那梅文徽勉力張開眼睛,用細弱的聲音答道:「是我,琬兒。」

之琬一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不確定是不是老狐,又問道:「是你嗎?」

那梅文徽點點頭,臉上疲態必現。這樣的精疲力竭,照理是不會出現在五十來歲人的臉上的,之琬這才相信,老狐已經還魂了。剛一變換,老狐就被趙老大打死,那就是說,梅文徽死了?

之琬打了寒顫,拉緊衣襟,強做鎮定道:「大爹,白師哥在里頭,你去把他背回家去。」

趙老大答應一聲,把狐屍放在地上,奔進屋里,連聲驚呼,道「啊,白老板,是誰把你捆起來的?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你告訴我,我饒不了他。」又跑出來指著梅文徽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卷袖子掄拳頭就要動手。

之琬攔著他道:「你先把師哥背回家,這里有我。」

趙老大憤憤地放下拳頭回屋,背了白荷衣出來,說:「小姐你一個人行嗎?這個人可不是好人。」

之琬道:「行了,你快去吧。」等趙老大背了白荷衣走了,她才蹲下來,問道:「你究竟是誰?」

那梅文徽細細聲道:「琬兒,我是你父親的原配妻子,姓竺。算起來,你也是我的女兒。」

之琬驚得站起身來,看著梅文徽的身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來自己的經歷已經算得上離奇了,誰知還有更離奇的事,更可憐的人。這么一想,又慢慢蹲下,輕聲喚道:「阿姆娘,你受罪了。」

竺夫人老淚縱橫,斷斷續續地道:「只有你知……只有你知……琬兒,苦啊……」

之琬悲從中來,也哭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姆娘啊,你是怎么成的這個樣子?」

竺夫人茫然道:「不知啊,不知啊。只記得有一日我照璧細看,忽覺身子被困,又不知過了幾時,我方明白,已化成狐狸……又為雄狐所,誕下狐崽……」憶起往事,羞不能言。

之琬記得在祖墳初見老狐,身邊跟著兩只小狐,原來竟是……摸著竺夫人的手道:「阿姆娘,不要想那些了,現在都好了。地上涼,我扶你起來吧。」

竺夫人搖頭,用更細微的聲音道:「琬兒,我是不行了……早萌死志,只為狐身所累,竟是不得死處……今日能以人身而死,吾願已足……此皮囊非我,可不加理會……你將那狐體包裹裝殮,葬於我之冢上,讓吾兩世之身,歸於一處,以完吾願……」

之琬哽咽著應道:「是,我記住了。」

竺夫人忽又睜眼問道:「你可知我今年多少歲數了?」

之琬在心里粗略一默,忍痛道:「阿姆娘,我算不出,你也別去管它了。」實則她一算,心里更是傷感。她父親喬伯崦冥壽是一百零四歲,竺夫人就算小著幾歲,也快要百歲了。她二十歲上去世,算來也快八十余年。百歲的魂靈,困在八十歲月的狐身里,怎不讓她痛煞。

想來那日定是月圓之夜,竺夫人無意中摩玩玉璧,正好有一只雌狐經過,就此被互換了魂靈。竺夫人為狐身所困,哀鳴悲憤,而那一屢狐魂進入竺夫人之體後,不能相容,魂散而人死,所以竺夫人才在二十歲的芳華綺年離奇死去。旁人不知何故,裝殮了竺夫人後,那枚玉璧也收了起來,放在竺夫人珠寶箱內,過了許多年,成了自己的嫁妝,引得自己離魂復生。竺夫人在不知過了多少年後才明白自己成了狐狸,定是想過無數辦法要回復人身,她一直跟著自己,一來玉璧在自己手上,二來也是想借自己的身體吧?她後來把玉璧從吳夫人墓中偷出交給自己,仍是想要還魂,就算不能復生,能夠死去也是好的。

竺夫人嘆口氣,看一眼那狐屍,流出最後一滴眼淚,魂飛魄散而去。那梅文徽的眼睛頓時失了焦點,痴痴呆呆,像是成了廢人,只余一口氣在。

之琬擦干眼淚,脫下外衣,將狐屍和玉璧一起裹了,抱在懷里。她要把玉璧和狐屍一起葬在竺夫人墓里,一人一狐一璧糾纏了八十年,是該讓他們都合葬在一起的。等趙老大回來,吩咐道:「你和老劉把梅老板送回他家去,就說是在路上看見他喝醉了酒,好心送回去的。不用多說他害師哥的事。」

趙老大答應了,又回去叫來了老劉,兩人把癱軟無力的梅文徽搬上人力車,一個拉一個推,往梅家去了。

之琬抱著狐屍,抬頭望著圓月,說道:「天上的神靈和過往的神靈,你們聽了,我是喬之琬。你們在天上應該看得清清楚楚,你們造出這樣禍害人的東西,害人無數。竺夫人和我從不曾對你們不敬,為什么要遭受這樣的磨難?今日是我喬之琬陷害梅文徽梅老板,你們要責罰,只管來就是了。只要竺夫人能魂歸故土,我甘願受罰。但是只有今晚,過了今晚,我是一概不認的。你們也別來找我,我還要留著我這條命、這個魂、這個身子,我死也要等到夏陽回來。明天我就帶竺夫人回鄉安葬,你們統統給我讓路。」

抹干臉上的淚痕,關上院門,抱著狐屍回琴家。

路上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天上是湛湛清清的一張深藍天幕,中間是一輪熠熠亮亮的如璧明月,月光如水銀一般照在她身上,照著她只單影孤,照著她素容哀面,照著她淚眼寂眸,照著她痛心徹肺。

怎么哭都不哭夠的心痛,怎么喊都喊不完的號淘,怎么挨都挨不盡的磨難,怎么等都等不回的情人。這世上的苦怎么這么多?這相思怎么這么沒完沒了?之琬的眼淚抹了又有,抹了又有,不敢回琴家讓兩位老人看見了不安,就站在月亮底下,流淚流了個痛快。

第二十四章流年

第二十四章流年

「流年度,怕春色三分,一分塵土。」之琬在天井里唱著曲子,舞動著水袖,身姿翩然。舞累了,停下歇一歇,又把另一句詞在心里吟了兩遍: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流年易過,轉眼又是四年,之琬已快要二十八歲了,真真如《牡丹亭》里杜麗娘所說的,「誠為虛度青春,光陰如過隙耳。可惜妾身顏色如花,豈料命如一葉乎!」之琬抖了抖水袖,又唱著:「沒亂里春情難遣,驀地里懷人幽遠……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唱到這里,自傷身世,再也唱不下去了。看著院子里的一棵高大的楓香樹又黃了葉片,隨著秋風飄落一地。

又是一年要過去了,身世如萍,紅顏蹉跎,難道就要這樣老此一生嗎?之琬忽然想起沈九娘來,她書空咄咄不就到了四十多歲,才遇上讓她心許的人。自己的情況雖然和她稍不一樣,但春閨寂寞,也是相同的悲嘆。

正感傷間,忽聽一陣笑語傳來,跟著兩個人牽牽絆絆地走了出來,一個人道:「別鬧了,我要排戲。」一個道:「你這出戲唱了幾百回了,還有什么可排的?陪我上街去,這些天街上可熱鬧。」一個道:「師妹在等著呢。」一個道:「讓她自己先排著好了,做什么一定要拉上你?」

之琬聽了好笑,故意咳嗽一聲,唬得那兩個人趕緊放開,白荷衣加快兩步,過來問候道:「師妹,你早來了?」

喚茶噘著嘴,白之琬一眼,道:「那好,我就在這里等著,你們排你們的。」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雙手托腮,再不言語。

原來這喚茶丫頭一年年的大了,不知怎地就痴纏上了白荷衣,非鬧著要嫁他。白荷衣心里另有打算,因此老躲著她。喚茶猜出是怎么回事,對之琬的臉色一天難看似一天,就快把她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之琬卻佯裝不知,對她仍舊像從前一樣。

白荷衣看喚茶鬧得不成樣子,有時也哄哄她。他不哄還好,這一哄喚茶就像得了聖旨似的,更不把之琬放在眼里,連說話都夾槍帶棒,冷嘲熱諷。白荷衣實在看不下去,呵斥兩句,她又哭天抹淚,鬧得合宅不寧。

這天因晚上要到天蟾舞台唱戲,選的劇目是《游園》,小旦和貼旦之間有許多的身法步法的配合,白荷衣和之琬說好了在院子里排演一下,喚茶又吃起了飛醋,先攔著不許一起排,看攔不住,就鼓著腮幫子在一旁看著,生怕兩人有什么親熱舉動,貼心話語。

白荷衣也煩了,道:「你在旁邊看著,我們怎么排?」

喚茶怒道:「我在旁邊看著你就不能排了?那戲院子里有上千的人,那你還不演了?」

之琬忍住笑,招呼老胡道:「胡師傅,辛苦你了。」

老胡坐下調了調弦,道:「哪里說得上辛苦?好多年沒有這么暢快過了,三天三夜不睡也不覺得辛苦。」

喚茶c嘴道:「不要說閑話了,要排趕緊排,排完了我們還有事。」

白荷衣喝道:「喚茶!」

喚茶應聲回嘴道:「做什么?告訴過你不要叫我喚茶了,說過一百遍都不聽,當耳邊風嗎?叫我毛丫頭。我本來好好的名字,要誰多嘴多舌改的?」

白荷衣臉氣得發青,待要說話,之琬示意老胡開始,老胡點一下頭,拉起了《皂羅袍》,白荷衣只得定了定神,唱道:「原來是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這韶光賤。」

之琬念白道:「這是青山。」白荷衣便唱道:「遍青山——」之琬c道:「啊這是杜鵑花。」「——啼紅了杜鵑,」之琬道:「小姐,這是酴醿架。」白荷衣唱道:「酴醿外煙絲醉軟。」之琬念道:「是花都開了,那牡丹還早。」白荷衣唱:「春香啊,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之琬道:「成對的鶯燕呵。」兩人合唱道:「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剪,嚦嚦鶯歌溜的圓。」之琬念白:「這園子委是觀之不足也。」白荷衣唱:「觀之不足由他繾,便賞遍十二亭台也枉然。」

俏語嬌音,隨著老胡的琴聲慢慢收梢。兩人載歌載舞,盡情演了一折《游園》,唱完相視一笑。

老胡收了琴,贊道:「好,兩位老板這一折《游園》真是好,沒得說,今晚一定唱個滿堂彩。不用再排了,就這樣唱,秋小姐,你今晚過後,就成紅角了。」

喚茶先頭還聽得入迷,這時又不樂意了,哼道:「兩位老板?哪里來的兩位老板?她算哪門子的老板?」

白荷衣剛要出聲喝止,就見琴湘田拄著一根杞木拐杖,呵呵笑著走來,道:「毛丫頭的話倒提醒了我,菀兒今晚首次亮相,是該取個藝名。看叫個什么好呢?師哥叫荷衣,師妹也該有個『荷』字。」

四人見他來了,一起行禮,之琬扶他坐了,道:「那就請師父賜個字。」

琴湘田點頭道:「嗯,就叫荷心吧。你是『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荷衣是『紅衣半落,狼藉卧風雨』,用同一闕詞里的字,我也可以號稱我這個班叫『荷香班』,我就是荷香班主。」

之琬掩嘴笑道:「我以為要叫『摸魚班』,那是師父就成了摸魚班主,人家聽了還以為是一家打漁的。」說得其他幾個人都笑。

喚茶不懂,睜大眼睛問道:「為什么叫摸魚班?」

之琬解釋道:「師父剛才用的都是元好問的一首詞,詞牌名是『摸魚兒』,我就跟師父開了個玩笑。」

喚茶哦了一聲,復又別轉臉去道:「哼,別人都不說,就你說,是想顯得你學問大嗎?『荷心,荷心』,你是何居心?」

之琬不理她,向琴湘田道:「謝師父賜字,那一會兒戲院來問掛牌的名字,就告訴他們是夏荷心吧。」

喚茶又聽不懂了,忍不住問道:「為什么是『夏荷心』?是荷花開在夏天,才這么取名的嗎?」

之琬淡淡地道:「我夫家姓夏,你不記得了嗎?」

喚茶聽了一呆,倒訕訕地不好意思起來。人家明說了有夫家,自己再牽絲扳藤纏夾不清,就是笨了。

琴湘田道:「我來是叫你上樓去,你師母在倒騰箱子,說要把壓箱底的寶貝給你做行頭,你去揀兩件晚上穿,就不用另做了。」

之琬扶琴湘田起身,道:「那師父我們一起去看吧,看看師父藏了些什么好東西,不拿出來給徒弟,難道是要給老鼠,讓它們唱一出『老鼠嫁女』討你老人家歡心?」

說得琴湘田歡喜不盡,笑著和之琬上樓,在沙發里坐下,用拐杖指著箱子道:「這箱子里都是伯父留給我的行頭,說是伯父的,其實是伯母的。她的行頭精致漂亮得,世上沒幾個紅伶比得上。衣料是個上等的,這且不用說,那上頭綉的花,外頭的綉庄哪里比得上?都是喬家的女眷花了一輩子心血慢慢綉成的。外頭是趕活,她們是細磨。對了,就是你的外祖母她們綉的。」

之琬從聽到是沈九娘的行頭,就料到是什么了。從琴太太手里捧過從前自己親手做的花帔,忍住淚笑道:「媽媽,你收撿得可真好,這么多年,一點沒霉沒蛀,雖然不是徹骨里新,但看上去還有七八分呢。」輕輕抖開,披上身上,轉個身擺個亮相,道:「師父,可像沈九娘?」

她還沒哭,琴湘田倒先灑了老淚,道:「像,像極了。當年我第一次和九娘搭台,就是唱的這一出《游園》,她的杜麗娘,我的春香。論名氣,我是上海的名旦,她是鄉下藉藉無名的家旦,但我一見她,就傾倒不已,甘願做婢。她的杜麗娘,好過我太多。後來她做了我伯母,把她的一身經驗都傳授給了我,我才真的成了名角。」回想往事,唏噓不已。

琴太太替之琬整理衣領水袖,伸手撣撣衣擺,道:「倒像是給你做的一樣,顏色和花樣都襯你。等這兩天的戲唱完,你和荷衣一人來分一半,我和你師父都老了,沒幾年活頭了,這些東西,遲早都要交到你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