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2 / 2)

離魂 未知 6329 字 2021-02-25

紫菀轉頭一看,喜道:「三哥,懷特先生來了。」

秋露問道:「你在做媒?」

紫菀道:「才不是呢,是他們自己看上的,我不過是推波助瀾幫點小忙。早上我打電話到harrods百貨公司問有個懷特還在不在貴店,那邊說在。我還怕懷特這兩年另有了心上人,不敢一開始就叫上喚茶,就拉著三哥去了。懷特說他還是一個人,一直等著我們來倫敦,我就請他下午來海德公園見面。我這些冰鞋都是在他那里買的,他給了我很好的折扣,還送我他們公司的糖果。」

秋露笑道:「你以為你賺了?說不定他要拐了你的丫頭去,你到時身邊就沒人了。」

喬之珩聽了直皺眉,問紫菀道:「你要把你母親留給你的丫頭嫁給一個英國人?」

紫菀頗為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不行嗎?」

喬之珩不答,問吳菊人道:「你呢,什么意見?」

吳菊人道:「隨她高興吧。喚茶如果自己願意,我攔她做什么?」

秋露也奇道:「我倒不知你居然也有不贊同異族通婚的想法。」

喬之珩道:「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不妥?那個人家里什么情況,他家里人是不是會接納一個中國媳婦?要是他受不了各方面的壓力中途放棄喚茶,喚茶到時又該怎么辦?就算各方面都沒有問題,那喚茶一個人在倫敦,就不會覺得孤單?英國人在接受外人時向來保守,這個我深有體會。秋,你在英國有二十年了,難道不知道他們頑固起來是怎么樣的?」

一席話說得秋露不語。

紫菀道:「阿哥你不認識懷特,才會這么說。懷特是個穩重有禮的人,當初既然會追求喚茶,又一等就等了兩年多,還存有這份痴心,自然將各方面都考慮進去了。你要反對,也得等到見過人之後才下定論。」

喬之珩哼一聲道:「有禮?他來了就和喚茶到一邊去嘰嘰咕咕,也沒說先來認識一下,這叫有禮?你是喚茶的主母,就算你放她自由,不存在主仆那套東西,那妹丈也還是她的家長,我還是她的原主人,是不是該先來問過我們?」

紫菀怫然不悅,道:「我對懷特說,她是我姐姐。」

吳菊人看場面甚僵,便道:「宛玉,大哥也是好意,他擔心喚茶的將來,才會這樣想得周全。你是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大哥在c心柴米油鹽和前途。你們都是為了喚茶好,就不要在爭了。不如聽懷特怎么說才做道理?」

秋露也忙打岔道:「你對喚茶這么上心,是不是你在家時對她有過什么想法?」

說得紫菀掌不住笑了出來,喬之珩也無奈地道:「秋,你這是無中生有。行了,我也不多說什么了,就依妹丈的,看那個懷特到底是個什么顏色。」

秋露笑道:「當然是白色,還能是什么顏色。」

帽子和肩頭都落了一層薄雪,白色的懷特挽著喚茶朝他們走來,紫菀留意看喚茶的表情,是又高興又傷心,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心知有了八九分了,迎上去道:「懷特先生,又見面了,你好。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大哥,喬之珩先生,這位是他的夫人。哥,這位是懷特先生,harrods百貨公司的樓面經理。」

懷特放開喚茶,先彎腰吻了一下秋露的手,再伸手和喬之珩相握。喬之珩不便失禮,馬馬虎虎握了一下。懷特又和吳菊人打招呼,然後道:「恭喜你們一家兄妹三人在倫敦團聚,真是太讓人高興了。我剛才請茶姑娘嫁給我,她已經答應了。我特來請得她的兄長的同意,我知道你們會因失去一個姐妹而難過,但我會照顧好她的。」

紫菀馬上道:「恭喜你們,我太高興了。兩年的時間不算短,懷特先生一直對此事抱有信心,可見心誠。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舉行婚禮?」

懷特道:「謝謝吳夫人。只是我這里還有一個小小的難處,要得到你們的體諒。」

喬之珩哼了一聲,看一眼紫菀,紫菀佯裝沒看見,含笑鼓勵道:「說來聽聽,也許可以解決。」

懷特道:「我即將到紐約macys百貨公司出任采購部經理,茶姑娘不願和你們分開,希望你們能勸說她一同前往。」

紫菀和喬之珩、秋露互看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什么時候成行?」

懷特道:「我本打算等忙完新年,去巴黎拜見吳先生和夫人,正好你們來了,那就等婚禮過後就赴任。但茶姑娘還下不了決心,你們是她的家人,你們說的,她一定會聽。」

紫菀上前拉住欲哭不欲的喚茶道:「快做新娘子了,怎么這幅神情?你瞧懷特先生多有誠意,差點就去了巴黎。」

喚茶又哭又笑,道:「叫我怎么舍得下小姐和霜小姐?沒有我,你的衣服誰來管,想吃家鄉菜了誰來做?誰教霜小姐唱歌兒?要是都由著那個瑪吉來,霜小姐怕是連吳鎮話都不會說了。」

紫菀不答,反向喬之珩看去,喬之珩頷首道:「美國比倫敦好,自由開放更有活力,你去了紐約,雖然離我和阿妹都遠了,倒只有比在嫁在倫敦更讓我放心。喚茶,你就去吧。」

第四十五章曲闌

第四十五章曲闌

「馬賽」號郵輪上,吳菊人夫婦和喬之珩夫婦坐在太陽傘下打著橋牌,一邊聊著天。旁邊一張桌子上,喬治喬冶和霜霜在下國際象棋。喬治十七歲,喬冶十五歲,都長成面目英俊的小伙子了,身材也像他們父親一樣又瘦又高。霜霜燙著卷發,粉嘟嘟的小臉像蘋果。

喬之珩問:「阿妹,三十三歲了,有什么感慨沒有?」

紫菀道:「老了唄,還能有其他什么的想法?霜霜都十二歲了,我還能不老?」

秋露叫了牌,道:「我在這里呢,別說這個老字,我不愛聽。」

紫菀笑道:「我們都老,就你一個人青春常駐,像個狐狸精似的越活越年輕,年紀都長到阿黃身上去了。」說著打出一張牌。

秋露望著吳菊人道:「我像是有一次偷聽到你叫她狐狸精的,看來這個詞是你的專屬,可不好亂用。」

吳菊人合上牌,道:「我不要,pass。」直接pass了,不接話茬。

秋露咯咯地笑道:「查理,這兩人簡直是雌雄大盜,合作得那叫一個好,不知贏了我們多少東西去了。我是年紀活到阿黃身上去了,不像妹丈,越來越老成。頭兩次見到他,還有說有笑的,這兩年就跟老僧入定一樣,話都少了。妹妹,你不覺得他悶嗎?」

紫菀輕俏一笑,道:「悶的人會叫我狐狸精?」

說得秋露大笑,喬之珩莞爾,吳菊人搖頭,岔開話題說道:「岳父這次把我們都叫回去,怕是不行了。我們也真是不孝,這么多年都不回家,老人家不知多冷清。」

喬之珩道:「他才不會冷清,有戲子陪著他,從來不會想到我們的。我就從不記得他教過我讀過書習過字,把我扔給塾師就不管了。我娘死得早,小時候全虧阿妹的親娘照看。阿妹的親娘死後,他又買了兩房妾,把阿妹扔給小妾,也不管了。有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親,哪個孩子會有健全的人格?中國不亡才怪。還好阿爹只是唱戲,還沒抽上鴉片,不然還不知道怎么樣。」

紫菀道:「阿哥對阿爹成見很深啊,阿爹今年是七十三歲的人,阿哥也快四十,怎么說起這個還有氣?」

喬之珩道:「我不是氣阿爹,我是對這個國家感到無望。阿爹不過是舊中國的一個縮影罷了。妹丈,你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吳菊人道:「我父親倒是管得嚴,從頭管到腳,一不如意,拿起手里的東西就打。拿到算盤是算盤,拿到j毛撣子就是j毛撣子。我家的算盤都是紅木的,也算結實,但壞在我身上的就不下十把。我一挨打就逃到鄉下去,十天半月不回家,一回來,又是一頓打。宛玉,你以前不是問我是不是小時候淘氣才不好好念書的嗎?其實是被打得沒工夫念書。舊式教育是要不得,這次回去,我想辦一個學校,英國式的,招收本鄉本鎮的孩子去上學,不收學費,專學西洋學科,有出類拔萃的,再送到英法來留學。我看喬治喬冶兩個就學得很好,霜霜也不差。會畫畫會唱歌會彈琴,還有跑步體c健身的課目,一個個臉上都是朝氣,看著都讓人高興。」

喬之珩大感興趣,道:「妹丈這個主意好,你辦學校,我來請教師,我們兩個聯手,把吳鎮的教育辦起來。辦學校的資金我們兩人一人出一半,校址嘛,喬家的空房子多得很,騰幾間出來就行了。」

吳菊人點頭道:「大哥也有意,那就更好了。不過你既然捐出了校舍,資金就我一人來好了。我商行里的布匹茶葉哪一項不是出自本鄉本鎮,也該回報些了。」

秋露道:「你這些年寄給同盟會的銀子也有幾萬兩了,要說回報,早回報了。留些給霜霜,不好嗎?」

吳菊人道:「寄給同盟會的是為了推翻帝制,建立共和,什么時候成功還不知道,吳鎮的人要得到實際的好處,遙遙無期。我離開家鄉這么多年,能盡一分力就盡一分吧。霜霜嘛,宛玉的陪嫁分她一半,就足夠她體面了。」

秋露對紫菀笑道:「聽見沒有,連你的嫁妝都算計進去了。」

紫菀卻不笑,把手蓋在吳菊人手上,道:「就算把我的頭油都放進去,能助你成事,也無不可。」兩人相視一笑,心有靈犀。

喬之珩和秋露看看這兩人,再互望一眼,聳聳肩頭,無話可說。

打完牌,吳菊人就不見了,秋露問紫菀,紫菀笑而不言。到晚上吃飯時,三個大人和三個孩子坐在餐廳里,就見吳菊人端著一只大號湯盬從餐廳廚房里出來,把盬子放在餐桌上,揭開蓋子,道:「宛玉的長壽面,大家都來吃。」用挾甜點的大夾子把面分盛在七只深底湯盤里,又用長柄湯勺舀上面湯,第一碗先給紫菀,挨下來是秋露、喬之珩,再是三個孩子,最後才是自己的。

秋露看著湯盤里的菊苣蘆筍蝦仁面,菊苣淡黃,蘆筍碧綠,蝦仁粉紅,面條細滑,上面還撒得有切得極細的法香,驚訝地道:「哪里來的?這法國廚子會做這種切面?」

紫菀笑道:「他做的。每年我過生日,他都要給我做一碗長壽面。我本來不愛吃面,但他做的面,我全吃下。」欠身在吳菊人臉上吻一下,道:「多謝三哥。」

吳菊人道:「船上菜蔬不多,又都是朝鮮薊洋白菜之類的,我倒想給你做一碗雪菜r絲竹筍面,可惜弄不到材料。還好馬上就要到家了,回家盡有得吃。」

秋露用叉子卷了面條吃一口,又問:「那這面呢?」

吳菊人道:「廚房有的是面粉,我問廚師要了兩磅,再加幾個j蛋,和在一起揉勻了擀開來,再切細煮熟就行了。一年到頭吃西餐,生日總要讓宛玉吃上一碗中國的面條。」

紫菀道:「三哥,你跟廚房混得這么熟,快跟你的伙計阿陳差不多了。」

吳菊人謙道:「我哪里比得上他,要真是他在,只怕連竹筍也弄得出來。」

喬之珩埋頭吃面也不說話,直到把面湯喝光了,才道:「妹丈怎么會做的面食?」

吳菊人道:「上梁山。把帶去的干貨吃完了,只好自己想辦法動手了。不光是我,宛玉也會自己腌咸鴨蛋,還曾想怎么做皮蛋。」

秋露道:「這兩人大概在家里就想怎么吃家鄉菜了,還好我的胃粗,不然要想依靠查理吃點嘴刁的,還不難為死他。他除了會煮咖啡,就會用火柴點煙斗了。」

喬之珩道:「誰說的,我還會炒j蛋。」

喬治道:「我會煎荷包蛋。」

喬冶也c進來道:「我會白煮蛋。」

霜霜站起來道:「我會水潽蛋。」

眾人大笑,霜霜又道:「我還有個密訣,要想水潽蛋不黏鍋底,先往水里加一勺糖,再把蛋打在上頭,就不粘了。」

秋露道:「好能干的小姑娘,你自己琢磨出來的?」

霜霜笑道:「不是,媽媽教的。」

紫菀笑著問秋露道:「連阿哥都會炒j蛋,你會什么?」

秋露「呸」一聲道:「小瞧人是不是,我會蒸蛋黃牛奶布丁。霜霜吃得還少了嗎?她長得這么高,全靠我的布丁喂的。」

霜霜道:「是,舅媽做的蛋黃布丁最好吃。」

秋露摟過霜霜親一下道:「還是霜霜跟我最親,真是我的小心肝。」

霜霜問道:「為什么不是小心胃、小心肺,一定是小心肝呢?」

說得眾人又是大笑。喬治揉著胃道:「笑得我的小心胃都痛了。」

喬冶裝兩聲咳嗽,道:「我的小心肺都笑顫了。」

笑得霜霜不好意思,把頭伏在秋露的懷里,不肯抬起來,怎么哄都不應。

紫菀笑道:「這下變成小心眼了。」

此番兩家人會在一起坐船回國,卻是接到喬家打來的電報,說是喬伯崦來日不多了,讓兄妹倆人盡快回國,好見最後一面。喬之珩帶了妻子和兩個兒子,先渡過英吉利海峽,與吳菊人紫菀匯合了,再一起到馬賽,從馬賽坐船回國。

喬之珩來前已經接洽好了工作,在上海任商務印書館的編修。而吳菊人聽從紫菀的建議,把在巴黎的商社關了,鋪面轉手,舉家遷回。在馬賽的阿陳已經娶了當地女子為妻,不願回來,吳菊人也不強求,索性把馬賽的貨棧商號送了給他,算是對他十來年忠心辦事的獎勵。

紫菀是知道稍遲整個歐洲都會卷入一場大戰之中,遷延長達四年,傷亡幾千萬人。歐洲已非梁園,避之則吉。而懸在她心上的心事也一日重過一日,每天強言歡笑。喬伯崦的電報對她就是引子,就是訊號,命運已經開始把吳菊人一點點從她身邊奪走。她無力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發生。吳菊人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無端端就會流淚,霜霜看見了,會貼心地替她擦淚,問她為什么哭。紫菀總是回答,外公快不行了,所以她才難過,又囑咐她不要告訴爸爸她哭過。霜霜懂事,也真的不說。

因此吳菊人說要辦學校,此前雖然不曾和紫菀說過,但只要是他的心願,紫菀一定會助他成功。財產嫁妝算什么?要她的血她都願意。怕的是傾盡一身的血,都換不回延長他的生命。

十年過去了,船的性能提高不少,當年赴法,「埃及法老」號花了一個半月才到,這次回航,「馬賽」號只用了三十六天就到了上海。到上海後停了兩天,再換乘小火輪,三天後便回到了吳鎮。

吳鎮還是老樣子,什么都沒有變。喬之珩秋露帶了兒子回喬家,吳菊人讓人把行李搬回吳家,自己帶著紫菀和霜霜跟著喬之珩去喬家,先拜見過喬伯崦再說。

喬伯崦真的如風中殘燭一般,瘦得只剩骨頭了,皮膚松松地在脖子手腕處打摺,但耳聰目明,絲毫不遜於以前。聽下人說兒子女兒到家了,仍然穿得整整齊齊的,讓雲姨放一張藤椅在卧房外的小花園,才肯見兒孫。

喬之珩和紫菀上前一人把他一只手握在手里,紫菀叫得一聲阿爹,眼淚就下來了。她傷心的不但是看見當年那個古怪清高的世外高人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還想到了不久之後會有同樣的場景。

喬伯崦興致甚高,道:「琬兒莫哭。老話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我今年實足七十三了,還不該去?琬兒,知道這句話的來歷嗎?」

紫菀點頭,哽咽道:「知道。孔子於七十三歲歿,孟子則是在八十四歲辭世。」

喬伯崦呵呵一笑,道:「還是琬兒聰明。之珩,怕是不懂的。聖人都不過活了七十三歲,我怎么能超過呢?」

紫菀忽然笑了,道:「是的,阿爹,我懂。我不哭。阿爹,這是你外孫女霜霜,今年十二歲了。霜霜,來,讓外公見見你。」

霜霜站到椅前,有點害怕,但看了紫菀鼓勵的目光,再上前兩步,說道:「阿公,我叫霜霜。媽媽說阿公最喜歡聽戲,霜霜會唱外國戲,等阿公好了,霜霜唱給阿公聽可好?」

喬伯崦笑眯眯點點頭,道:「好,真是個好孩子,這么會說話,到底是在外國長大的孩子。樣子和吳三少活脫似像。之珩,聽說你有兩個兒子?」

喬之珩招來喬治和喬冶,道:「父親,這是阿大,這是阿二,兒子沒得你允許就娶了新婦,父親不怪吧?」他也不說兩個兒子的名字,這么刁鑽古怪的名字,怕他聽了也記不住,索性便用小戶人家常用的叫法。

喬伯崦看看兩個孫子,都比他們父親還高,一頭濃密的黑發,漆黑的眼珠,挺鼻薄唇,正是喬家人的面目,問道:「媳婦不是洋人吧?不是就好了。」

秋露上前道:「公公,我不是洋人,我是杭州人。」

喬伯崦道:「很好,也算本鄉了。雲兒,把那只箱子給她,」雲姨拿出一只小小的黃花梨的官皮箱交給秋露,喬伯崦指著箱子道:「這是給你的見面禮,是我喬家給新婦的傳家之物。媳婦們的陪嫁給女兒,夫家的東西才是傳給兒子的。之珩,你母親的陪嫁我都給了琬兒,你沒意見吧?」

喬之珩道:「我怎么會有意見。原是該多疼女兒的。」

秋露道:「謝謝公公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喬伯崦把眾人看了一遍,問道:「吳姑爺呢?」

喬之珩讓開一些,讓吳菊人過來,吳菊人道:「岳父,我在這里。」

喬伯崦抓住他的手,搖了兩搖,道:「你們過得好嗎?」

吳菊人彎下腰,把紫菀的手一並抓住,按在他手上,道:「好。不會有人比我們更好。岳父對小婿的眷愛,山高水長。」

喬伯崦拍拍他們的手道:「琬兒嬌弱,我就怕她吃苦,你們過得好我就放心了。一直想聽你吹笛子,十九和九娘他們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