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1 / 2)

八表雄風 未知 6052 字 2021-02-25

這一招賊滑凶毒兼而有之,已是銀髯衛浩畢生功力所聚的得意八招之一。

他出手固然夠好,但對方也絲毫不比他慢,只見白光陡然如靈蛇亂掣,剛一出現,便化為十數點暗自寒芒,迎面急灑而來。

銀髯叟衛浩想不到對方一出手,也是這等有死無生的毒辣招數,而劍上功力之深,也是平生罕見。這一瞬間他已深知假如不即速撤回招數,急謀閃避的話,就算自己旱煙袋可以點中敵人,可是自家咽喉胸口等處也得連中數劍而屍橫就地。

就在雙方招數剛一接觸之際、陡然間兩下都一齊錯閃開去。敢情暗中那人也感到不值得換命,是以撤回劍招,兩人這一錯開,相距已在兩丈以外,漆黑之中,誰也瞧不見誰。

那人突然又嘿嘿冷笑兩聲,衛浩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暗想今晚就算沒有擒住此人,但好歹也得查出他的來歷,退一步說,縱然問不出來歷姓名,也得弄到一點兒線索,以後方可著手偵查。

當下也冷哂一聲,道:「本座銀髯叟衛浩,如今效力於玄y教內。

閣下敢不敢報出姓名?」

四周圍寂靜無聲,生似那人已經遠遁。銀髯叟衛浩厲聲道:「你連一句話也不敢說,難道只會冷笑,以本座看來,大概江湖上下五門小賊的骨頭也比你硬得多。」

這些話委實太難聽了,銀髯叟衛浩口氣雖然凶厲,但口角卻含著微笑,心想對方必定出口反罵不可,目下就怕他不開口,只要說話,哪怕是破口大罵,總能套出一點兒線索。

哪知等了一陣,四下毫無聲息,真像似那人業已離開樹林。

銀髯叟衛浩漸漸沉不住氣,心想那神秘凶手假使已經離開此林,便無話說。若果他還匿在左近,這敵手確實太難纏了。

因以他那一身武功,居然能忍住自己的辱罵,此人心胸y沉凶險,可以稱為世上第一。

正在轉念之際,右邊一丈七、八之處,有人朗聲喝道:「記在帳上,遲早取你狗命。」話聲一歇,跟著傳來颼颼風響,轉瞬已出去了七八丈以外。

銀髯颼衛浩驚得呆了,敢情那神秘凶手的口音,雖是強勁得震人耳膜,但聽起來卻不蒼老,估計那人年紀總是在少壯之齡。

但目下他真不敢多想,生怕那神秘凶手出了林子,無意中闖入王圭或羅歷的搜索圈中,他們一不小心,可能又遭遇到火判官秦昆山下場。

於是他立刻施展身法,奔出林外,過去把秦昆山夾起,連看也不看,便疾馳而去。

走了數里,已是他們議定的搜索圖的中心,銀髯叟衛浩走上一座丘頂,發出暗號。

不多一會兒,兩條人影先後馳到,正是王圭和鐵臂熊羅歷。

他們縱上丘頂,王圭驚問道:「噫,秦香主他怎么啦?」

銀髯叟衛浩道:「他已碰上那神秘凶手,吃了大虧,眼下離死不遠。」

羅歷和王圭都啊了一聲,齊齊問道:「副教主可見到那凶手?」

衛浩道:「見是見到了,但慚愧得很,居然摸不出那廝來歷,如今煩兩位全神警戒四周的動靜,本座再仔細檢查秦香主的傷勢。」

羅、王兩人聽出他居然尚未檢查過秦昆山的傷勢,可見得早先形勢之凶險。這一來兩人都對那神秘凶手的功夫高估幾分。

同時忙忙運足全神警戒四周,以免凶手猝然乘虛來犯。

黑暗中只聽衛浩道:「那凶手劍上的功力看起來幾乎不弱於石軒中或於叔初,秦香主先是發出求援嘯聲,等到本座尋到地方時,大約最多戰了十余招。本座一看形勢不對,急急馳援,記知那凶手忽然而退,秦香主則倒在地之上。」

鐵臂熊羅歷c嘴道:「這樣說來,秦香主竟走不上二十招,便敗在那廝劍下?」

「正是如此,哼,本座已查出秦香主乃被那凶手以無形劍氣震傷三處死x,目下尚有一息未絕,但就算把他救活,這一身武功勢必盪然無存。」

鐵臂熊羅歷突然道:「副座所慮極是,反正目下沒有靈葯可以挽救,應該當機立斷。」

銀髯叟衛浩默然半晌,突然起身道:「請王香主設法把秦香主遺體埋好。」

王圭口中應了一聲,便過來把秦昆山屍體抱起,縱下丘去。

銀髯叟衛浩等王圭回來之後,便道:「目下我等實力減弱不少,那神秘凶手只說過一句話,從口音中得知此人年在少壯,但絕非石軒中的口音。」

當下三人商議了一陣,首先決定了一點,那便是關於這個神秘凶手,縱然目下無法擒捉住他,但最低限度也得查出此人姓名來歷與及此人這次出手擊斃九名女尼的用心。

這一點決定以後,便開始商討如何下手之法。

這刻在菩提庵北面,突然升起一縷簫聲,優美動人。

那一縷簫聲雖不高亢,但傳得極遠。

在這寂寞午夜之際,真使人疑是仙家妙韻,從天上宮闕散落凡塵。

簫聲起自菩提庵北方數里之處,在一片山坡上,有十戶人家,此刻全部緊閉柴門。

在那數十戶家前有一方平坦的沙坪,坪上站著四人,都是面向那數十座屋子。

最前面的一個,正是俊美瀟灑的宮天撫,青玉蕭按在唇邊,奏出沁人心脾的美妙音韻。

在他的後面肅立著一排三個高矮不等的漢子,均是身穿綠衣,頭上蒙著黑巾,只露出眼睛。

過了一陣,簫聲突變,由平和優美一變而為激昂奮發的音調。

宮天撫身後的三個綠衣人似是受到簫聲感染,個個從眼中露出銳利有力的光芒,看起來他們都好像想仰首向天,大聲長嘯。

突然間一道人影由山坡上一排屋子後面躍升起來,眨眼間已縱落在沙坪上。

宮天撫簫不離日,繼續吹奏,但曲調突然又變,竟然由激昂奮發化為憂郁消沉。

那支青玉簫奏出的曲調的意思,幾乎比言語或文字還要令人容易了解。

就算絲毫不懂音律之人,聽了這抑郁的簫聲,也頓時要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短促凄涼,沒有一點兒可以留戀,剛才激發的滿腔雄心,不但霎時煙消雲散,化為烏有,而且眼下就算有人欺負到頭上,也不想反擊。

那個落在沙坪上的人現出身來,只見他身穿一襲淡青色的長衫,身材中等。

面上用一塊汗巾包住,只能瞧見那對斜飛的劍眉和飽滿丘庭。還有那雙神光充足的眼睛,卻隱隱流露出凶毒的味道。

此人縱落之勢雖快,但斜c肩上的長劍劍柄上的垂穗卻紋風不動。

他的眼光流動不定,分明情緒尚未為簫聲所控制。

簫聲在一派萎靡不振中,陡然尖銳一響,瞬即恢復原來的低沉。

宛如一個萬念俱灰之人,站在萬仍懸崖邊緣,下了決心,突然跳了下去似的。

那青色長衫的蒙面人,身體隨著尖銳蕭聲震動了一下,但在宮天撫身後的三名綠衣人卻齊齊發出啊的一聲。

蒙面青衣人劍眉一剔,跟著冷冷笑一聲,道:「你們能找到此處,總算有點兒能為,他們是誰?」

宮天撫停止吹奏,道:「你先說說自己是誰,我宮天撫再為你們介紹。」

蒙面青衣人緩步走過來,同時抬手掣出長劍,一直走到官天撫身邊才停步,雙目凝視著三個綠衣人,對身邊的宮天撫卻有如未睹,毫不戒備。

宮天撫為人自傲異常,見那人的舉止好像不把他放在心上,更加不肯加以暗算。

正在尋思用什么話折辱此人一下,那蒙面青衣人已道:「你們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必有用意。現在都過來,假如你們合力接得住我二十招,那就算是你們有資格蒙住面目。」

宮天撫一聽此人的話,當真比他還驕傲,心中不覺大怒,道:「既是這樣說法,你們三位不妨一齊出手,領教領教這個狂徒的劍上絕學。」

那三名綠衣人右手都握著一支鋼拐,聽了宮天撫的話之後,一齊用左手掣出一支奇形短劍,劍尖上有個鋒利的倒鉤。

但他們除了這兩般兵器之外,背上都還有一樣兵器。

蒙面青衣人眼利如刀,早已瞧見,當下冷笑道:「你們帶上這么多的兵器,敢是害怕在路上丟失了一兩件,因此來個有備無患么?」

三個綠衣人都十分沉著,不發一言。

蒙面青衣人長笑一聲,欺身疾進。劍光閃處,化為三道寒芒,一招之中同時分取三人。

那三名綠衣人各個在眼中露出凜駭之色,左劍右拐一齊揮動。

這三人個個功力深厚,威勢不同凡響。

蒙面青衣人似是大感意外,嘿嘿冷笑連聲,劍招疾變,劍上隱隱發出風雷之聲。

這一招不但是攻守兼具,分取三人,同時功力大增,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劍光如潮,排空卷到。

三個綠衣人萬萬想不到對方劍上功力能夠陡增數倍之多,都感到對方劍勢重如山岳無法抵御不禁一齊後退,左劍右拐各個施出神妙護身招數,封得嚴嚴密密。

可是那蒙面青衣人劍勢太強,迫得三個綠衣人腳下連退數步,手上連受五招,方始抵住對方的一招。

那蒙面青衣人厲聲道:「你們抵得住這一招,也算得身手不凡,且再接我下面的十八招。」話聲中長劍疾馳。

但見一片劍光洶涌沖去,忽東忽西,乍左便右,招數之快,世上罕見。

轉眼間已使了十招之多,宮大撫在一旁雖是看出那蒙面青衣人功力奇高,劍招精奧為自己生平所見。

但像他這等快速打法,一轉眼就是二十招,似乎對那三個綠衣人反而有利。

方在轉念之時,只見那三個綠衣人衣袂拂拂亂飄,仿佛置身在罡風勁烈的千例峰頂上。宮天撫突然一凜,心想敢情他這一路快速劍法,雖招數已施展過但威力仍存,看來再來數招,劍氣便即布成無法突破的銅牆。

那三個綠衣人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宮天撫,但眼力閱歷卻都不在他之下,這刻也都發覺了,是時齊齊聯手合力要沖出對方劍圈。

蒙面青衣人澀聲道:「你們還想突圍而逃么?」話聲中刷刷刷數劍迎面攻去,登時把那三人聯手合攻之勢擊散。

宮天撫也厲聲道:「第十九招了。」蒙面青衣人應聲道:「不超過二十招就是。」但見他身劍合一,化為一道白虹,電掣一圈,竟把三名綠衣人手中劍拐全部擊落塵埃。

就在同時之間,那三名綠衣人的蒙面黑巾都被一陣強勁劍氣卷飛,露出廬山真面目。

只見那三名綠衣人之中,竟有兩個乃是出家人,其一牛山濯擢是個大和尚,另一個頭扎純陽髻,竟是個玄門羽士。

剩下那個唯一的俗家人年約四旬相貌堂堂。

蒙面青衣人銳目一掃,不覺大大一愣。

那三名綠衣人趁這空隙,各個掣出背上兵器,那名大和尚使的是月牙方便鏟,精光閃閃,一看而知那方便鏟份量極重。

那個道人亮出的兵器卻是松紋古劍,劍身上閃出一泓青光。

那俗家人取出的乃是一柄九環刀,略一移動,刀背上九枚鋼環發出一片震耳響聲。

蒙面青衣人劍眉一皺,道:「想不到武林中號稱名山大派的少林、武當,居然教出這等藏頭縮尾的弟子。那一個可是西涼派鐵夏辰的弟子薄公典么?」

使九環刀的中年漢子微微一震,卻不做聲。

宮天撫突然轉眼望著沙坪右邊的樹叢,厲聲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快給我滾出來。」

蒙面青衣人接聲道:「我還以為是你們的狐群狗黨。喂,你們兩位若然沒有隱衷,何妨現身出來?」

他一口道破匿伏在樹叢黑影中的人共是兩個,顯然比宮天撫高上一著。

這時沙坪上一共五人,十只眼睛俱注視著那樹叢。

隔了一陣,仍然無人現身。大家都開始疑惑那兩人是不是已經潛行逃開?

正在轉念之際,樹叢後面同時發出一聲佛號及一句「無量壽佛」。

人隨聲現,果然兩個人影縱了出來。

眾人掃目一瞥,只見這兩人竟是一僧一道。

那三名綠衣人當中的大和尚及玄門羽士,見了這兩人之後,身軀陡然一震,凝眸無語。

尤其是那個老道士,鼻子霎時間似乎變得更鉤和更彎曲了。

那個僧人合十道:「超力拜見慧力師兄。」

他身邊的道人也稽首道:「孤木敬謁武當二老左寒子前輩。」

宮天撫劍眉一皺,冷冷道:「想不到碰上少林、武當的弟子,慧力和左寒子兩位道兄命他們暫時退開一旁如何?」

蒙面青衣人陡然仰天冷笑一聲,道:「加上他們兩個也不濟事,都上來吧。」

宮天撫為人雖是驕傲自大,但心性尚算老實,覺得那蒙面青衣人的話並非虛言。事實上這對手太強,加上兩人,未必有用處。因此他坦白承認道:「那凶手雖狂,但他的話也有道理。」

左寒子y惻惻道:「本派之人就算武功不濟,攻敵不克,但自保卻有余,宮公子毋須過慮。」

慧力禪師眼中突然s出凶光接口道:「左寒子道兄說得不錯,敝派的武功雖不能稱尊天下,但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超力師弟你說可對?」

超力禪師恭聲道:「師兄之言,自然不錯。」

蒙面青衣人那邊接口道:「你們既是自視甚高,那就動手好了。」

左寒子卻趁他說話之際,疾躍到宮天撫耳邊說了幾句話。

宮天撫恍然點頭,眼光迅速地瞥視超力、孤木兩人一眼,隨即轉面向那蒙面青衣人大聲道:「你一定要我們一齊動手,若是戰敗身亡,可別怪我們仗著人多勢眾。」

「廢話,我若把你們放在眼內,日後還能找……」他突然住口不說。

可是眾人都猜出他下面的話,必是想說找一個什么人較量,只不知他為何突然又不說出來。

左寒子和慧力齊齊向孤木、超力兩人招手,道:「亮出兵器過來吧!超力和尚首先掣出方便鏟,孤木道長則拔出背上的拂塵。

話聲甫落,突然一陣利劍嘯風之聲傳人眾人耳中,跟著劍氣分頭襲到。

這一邊連宮天撫在內,一共六人,都疾快各揮兵器攻拒,眨眼間一片刀光劍影,籠罩沙坪之上,勁風旋激中,沙石飛走。

這蒙面青衣人的劍術另辟蹊徑,威力之大,前所未見,似乎極適合於沖鋒陷陣,在人海中生死r搏。

官天撫一支青玉簫功力最強,招數更是精奧,因此遭受的威脅最少。

慧力、左寒子兩人比較艱困一點兒,但他們比起西涼派的薄公典及孤木、超力等三人,顯然又好得多。

激戰了十余招之後,蒙面青衣人冷笑一聲,道:「機會快到啦,孤木、超力你們兩個傻瓜蛋,馬上就得屍橫就地。」

孤木怒聲道:「貧道如果死在你劍下,只怨自己學藝不精,決不敢怪別人。但你若是繼續胡說八道,可別怪貧道要臭罵你一頓。」

他說得義正詞嚴,神情真摯,一看而知出自肺腑。

蒙面青衣人不覺為之一怔,隨即仰天長笑道:「你破口大罵,我也不在乎,想我此生所忍的恥辱何止萬倍於一場辱罵,哈哈……」

眾人激斗了一陣,宮天撫突然厲聲道:「你的劍法功力已足以和玄y教主鬼母一拼高下,但你尚有何懼,不敢說出姓名,不敢露出面目?」

蒙面青衣人傲氣沖天地大笑一聲,道:「鬼母何足道哉。」劍法陡然一緊,把六個人全部留人劍光之內。

這一瞬間除宮天撫一人以外,其余五人都險狀百出,五招不到,薄公典首先慘哼一聲,手中九環刀飛上半空,劃出一道精光,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宮天撫想來想去,當今之世可以贏得這廝的人,恐怕只有鬼母、石軒中和於叔初等三數人。

以今晚的形勢看來,自己雖然必可逃走,但慧力禪師和左寒子卻不保險,更別說要擒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