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房婚姻嫁娶的事,誰家的小娘子們若是不幸死了男人,豈不是必須守寡?
生了孩子的婦人為夫守節,這是人家仁義,得好吃好喝供著人家。要是人家不願意守著,也沒什么好說的,寡婦不好當啊。
不行,這牌坊不能修!自己閨女、兒子嫁娶的事,輪不著族里的人插手!
傅四老爺下定決心,摸摸傅雲英的腦袋,「英姐乖,四叔有事出去一趟,讓阿金陪你玩。」
傅雲英跳下羅漢床,恭恭敬敬送傅四老爺出門。
傅雲章反對修牌坊的原因是什么,她猜不透,不過既然目的是一樣的,那就不必深究。為傅雲章找個幫手,攪亂修牌坊的事,真正受益的人,是傅家處於弱勢的媳婦和小娘子們,這其中包括韓氏。而且四叔公開反對修牌坊,正好可以加深和這位少年舉人的關系。
舉人是能做官的,雖然當不上大官,但是對於傅家這樣的小門小戶來說,官府里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可以省卻不少麻煩。
四叔是做買賣的人,傅雲章是他的大靠山,可惜兩家關系太疏遠了。
孤立無援的時候,有個人願意站在他一邊,和他一起對抗宗族……傅雲章一定會承四叔的情。
作者有話要說:項橐:春秋時的一位神童,魯國人。(傳說)
☆、湯圓
化雪的時候格外冷。
融化的雪水順著瓦壟往下淌,旭日當空,晴空萬里無雲,屋檐前卻垂下一道雨簾,滴滴答答,宛若玉珠跌落銀盤。
書童蓮殼彎腰拍干凈靴鞋上的泥濘,進門唱了個肥喏,「少爺,這幾天窄巷的四老爺挨家挨戶勸說族里的相公們,聯名反對修牌坊。還有更熱鬧的,昨天好幾家婆娘找三老爺撒潑,說是如果族里要修牌坊,她們就立馬回娘家去。」
傅雲章回凝望庭階的目光,「哪房的四老爺?」
「就住窄巷子的那一家,十年前從鄉下搬過來的。每年去南邊跑船,運南貨賣到北邊開封府去的那一個四老爺。」蓮殼笑嘻嘻答道。
傅雲章點點頭,輕輕嗯一聲。
書房冷颼颼的,蓮殼冷得直打顫,掀開藍布簾子一看,火盆里的炭果然早就滅了。他趕緊抄起鐵鉗加炭,氣哼哼道:「管添炭的丫頭去哪兒躲懶了?這炭都燒成灰了,房里這么冷,少爺您身子弱,怎么受得住!」
傅雲章拈起一枝筆,埋頭寫著什么,淡淡道:「我打發她們出去了。一會兒你去管家那兒再挑兩個丫頭。」
蓮殼愣了一下,響亮地答應一聲。
忙活半天,等書房重新暖和起來,他擦擦汗,直起腰長舒一口氣。二少爺還在伏案寫信,他不敢打擾少爺,默默退出去。
他走到院子里,問清洗靈璧石的婆子,「蓮葉和蓮花呢?」
兩個婆子臉色古怪,小聲說:「那兩個丫頭心眼多,不老實……二少爺剛才叫養娘把她們領回去了。」
蓮殼差點跳起來,低啐一口,冷笑道:「少爺心慈,要是我在,直接回了老太太,看她們怎么作妖!」
婆子趕緊捂他的嘴巴,勸道:「我的兒,消消氣,就當是你積德罷!這事老太太不曉得,要是真讓老太太曉得了,她們一家都沒活路!上次那個蓮葉,不過是露了點形跡,老太太發狠,活活把人打死了,十五六歲的小娘子,嫩得像朵花,說沒就沒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少爺把事情壓下來了,你可別到處說嘴去!小心二少爺生氣,把你也賣了。」
「行了,我曉得,又不是頭一回。」蓮殼做了個鬼臉,「這一次我親自給二少爺挑丫頭,專找老實的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