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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態心理(NP) Seth 3701 字 2021-03-16

起的弧度,薄薄的鏡片之後,眸光靈動。他的身後,是水城霞紅的夕陽,夕陽的光暈籠罩在他的身周,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墮落人間的黑發天使。

艾瑞斯只猶豫了一秒,便飛快地跨過了欄桿,撲進簡行的懷抱嚎啕大哭起來。

在四人的身後,握著槍的本終於松了一口氣。

兵荒馬亂之後,麥迪將哭累了的母親抱回了房間,順便走了她房間里所有有可能作為武器的裝飾品金屬、陶瓷、玻璃,這一切她能夠運用自如的小件。艾瑞斯也許真的是累了,她趴伏在床上一動不動,目光呆滯,威爾坐在她的床邊,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紅棕色的頭發,嘴里喃喃地念著:「媽媽。」

當麥迪拾完艾瑞斯的房間的時候,威爾已經抱著母親的脖子睡著了。

麥迪笑著將威爾抱起來,然後親吻了一下母親的額頭。就在他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他聽到了母親的聲音,聽到她喚自己的名字「麥迪。」很輕很輕的一聲。

麥迪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酸,他一直是個堅強的男孩,他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簡行和本都在一樓,家庭醫生邁蒙先生來了,他也是朱利斯頓家的成員,麥迪的遠親,是家族里少數知道麥迪一家三人在威尼斯的人之一,一個喜好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總是把頭發疏理的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

麥迪看到簡行坐在遠離兩人的沙發的另一頭,偶爾投向邁蒙的眼神毫無好感。麥迪不禁莞爾一笑,他知道簡行是個完全不會掩飾自己好惡的男人,如果他對你的第一印象不好,他絕對不會給好臉色,正如同他會軟聲細語的教導威爾如何如何做題,而留給自己和本的永遠只有冷硬的語句。

直到他走近了才發現簡行坐在那里做什么,他的袖子挽在了胳膊的關節以上,從他堆疊在大臂上的襯衫袖子里隱隱可以看到紅色的血跡,他的關節勉強地向內彎著,正在自己給自己上葯。

那就是原因了,簡行之所以還願意和兩個自己毫無興趣的成年男人離得如此之近的原因。

麥迪這才想起簡行護著威爾摔倒時的情形,他一定壓在了花瓶的碎片上,剛才自己的注意力太過集中在母親身上,完全沒有發現到這一點。他又想到自己剛才對簡行的態度,知道自己錯怪了他,有些內疚。

他走過去搶過簡行手中的酒棉球「我來吧!」

屋子里的三人一齊將視線轉向了他,其中兩個是因為剛才簡行堅決的拒絕了邁蒙給他上葯的動作,並且態度明確的挪動到了遠離兩人的沙發另一頭。所以他們很想知道現在簡行會有什么反應。而簡行僅僅是淡淡地看了麥迪一眼,一言不發地將手臂伸了出去。

邁蒙張口結舌地看著兩人,麥迪一家好歹也搬到威尼斯來好幾年了,他和他接觸的時間並不算少,他從來不知道麥迪有如此溫柔的一面。那個孩子總是帶著刺和別人相處。

簡行閉上眼睛仰靠在沙發上。傷口處原本火辣辣地疼,棉球碰過的地方卻涼涼的很是舒服,不知怎的他竟然想到了左岩,那個男人打傷了自己之後又給自己上葯,然後在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給自己上葯的時候,他們做了,他利用了他的感情,撫慰了自己的寂寞,然而那個沖動的夜晚所發生的一切是對是錯已經不重要了,他們不會再見,他永遠只能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即使他們曾經有過這世界上最為緊密的聯系。

□很近,心卻很遠!

然而連簡行自己也沒有想明白的是,只要左岩的名字還在他的記憶里,他就注定不可能從他的生命里被驅逐。

第三章

第三章

人活在世界上,就如同在冰上行走。

你踩在上面,永遠不知道下一腳是薄是厚,然而即使步步危險,你也只能堅定地向前。

一旦熟悉了朱利斯頓家的生活模式,簡行發現這其實一點也不難。

兩個少爺到底都是孩子,自從艾瑞斯的事之後麥迪的態度明顯轉變很多,雖然大多數時候還是別扭的豎起身上的毛,不過對於簡行來說,無論多么面目猙獰的貓,他的本質都還是只貓。

簡行最為享受的是和他的意大利小天使威爾相處的時光,威爾真的是個非常純真可愛的孩子,當然那要忽略掉麥迪和本投射過來的如利劍一般的冰冷目光。

每周大約有這么一到兩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本會陪著他們到後面的私人球場去。大部分時間是本和麥迪在打網球或者籃球,威爾還不能參加這些劇烈的運動,即使勉強上場也多半是搗亂拖後腿,所以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和在場邊四處轉悠的運動無能的簡行玩兒,一起拍拍皮球或者枕在簡行的腿上午睡,後者顯然不會拒絕,若不是麥迪時不時的以球砸之,怕是不安分的手爪不知道要伸到哪里去了。

在麥迪提出給簡行加薪的條件之後,簡行開始了本不是他份內的工作,偶爾去陪艾瑞斯說說話,她的狀況說不上好,但也沒有更壞,至少沒再出現過暴力舉動,偶爾也會瘋一下,自己跳跳奇怪的舞或者唱唱歌,她的歌聲非常好聽,雖然簡行完全聽不懂。

「我媽她,真的不可能痊愈了嗎?」艾瑞斯的意識非常錯亂,極少的時候會知道麥迪是自己的兒子,卻完全認不出威爾,大約是因為威爾在她的印象里還是小小的,所以她即使稍微清醒一些也分辨不出來了。她清醒的時候,麥迪總是會覺得她有一天還是能好起來的。

然而簡行還是殘酷的搖頭「如果結合葯物,再加上悉心的照料,當然,最好是有家人的陪伴她的病情會好轉,想要恢復到完全和正常人一樣也是有很低的可能的,但是神分裂症是沒有痊愈說的,誰也不能保證它會不會復發,什么時候復發。」

麥迪將母親抱在懷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突然抬頭問簡行:「你有想過,要去陪陪你的養父嗎?」

他這樣一問,簡行倒愣住了,續而一笑反問道:「你覺得你母親現在的狀況很痛苦嗎?」

麥迪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反射性地回答:「當然啊,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舉個例子」簡行說:「牛只吃草,因為它們是牛,所以吃草是正常的,如果人也像牛一樣趴在草地上吃草,那么吃草的人就是不正常的。那是因為世界在人和牛的眼睛里是不一樣的,同樣的道理在人與人之間,戀物癖者覺得他戀物的舉動是正常的,戀屍癖者也會覺得戀屍本身沒有什么過錯,因為那就是他們的世界,你會覺得你的母親痛苦,是因為你和你母親處在不同的世界,你用自己的世界來衡量你母親的世界,你又如何知道她就覺得自己不幸呢?」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見過她跳舞,聽過她唱歌,那個時候你心里想的一定是,她不正常,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的心情?你有沒有注意過,她的表情,那個時候,她都在笑不是嗎?」

「她是在和…….爸爸跳舞?在唱歌,給我們聽?」麥迪顫抖地問。

簡行點頭「如果她想逃避,那么,你又為什么非要將她拉回這個痛苦的世界?永遠也不要用自己的標准去衡量別人,然後你會發現,她其實比你想象的要幸福得多。」

簡行離開的時候,麥迪勾起了嘴角,他想,他永遠也不會告訴簡行,他是個多么好的老師。

「這是什么?」

晚上一臉不滿地被威爾拖下樓來的簡行看著客廳里散布滿地的奇裝異服問。他原本正在房間里猥瑣地瀏覽著兒童相關的黃色網頁。

麥迪難得的一臉和年齡相符的興奮表情,從地上揀起一套衣服丟給簡行「換上它,我們要去聖馬可廣場參加嘉年華!」

簡行拎起手上的衣服,嘴角不自覺地一抽。中世紀歐洲的宮廷繁雜服飾,胸前帶有大百褶的襯衫,寶藍色的外套,青蛙腿形狀的褲子還有,他的視線瞄到沙發邊一排整齊的小馬靴。

「我不要……」

最後還有一個「去」字還沒出口,是被本拉動保險栓的聲音堵在了嗓子眼,只能乖乖拿著衣服回到房里換上。這衣服實在復雜的可以,他穿起來了九牛二虎之力,直到麥迪大著嗓門在門外喊「生孩子都比你快!」才猶猶豫豫地推開門走了出來反駁了一句「你見過生孩子這么快的嗎?」

卻意外地沒有接到小家伙的反擊,他疑惑著轉頭,發現麥迪正盯著自己看得出神。

「很抱歉,我已心有所屬!」

麥迪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簡行指的是什么,他微惱,剛剛看到簡行時候的驚艷被沖得一干二凈,沉下臉來反諷道:「如果你的所屬指的是我弟弟,那么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們之間沒有那個可能!」

簡行捂著胸口做傷心狀,麥迪理也沒理他。

「簡行,你好漂亮!」威爾撲了上來,他也換上了宮廷裝,小巧而又可人。

簡行心情大悅,也沒忘記糾正「是帥氣,威爾!」

「是帥氣,威爾!」威爾認真地重復,連剛才還崩著臉的麥迪也被逗笑了。

今夜的威尼斯無人入眠,游客也好,本地人也好,大家從四面八方涌向聖馬克廣場,很多人都盛裝出席,帶著各色的面具,當然也有人臨時加入,穿著格格不入的襯衫t血站在人群中也甚是自得其樂,他們在那兒喝酒、跳舞、高歌……

「你母親呢?一個人沒關系?」簡行說話幾乎要用吼的。這里實在太過吵鬧。

「給她吃了葯,睡著了已經!」麥迪也吼著回答。

沉默著走了幾步,麥迪又抬起頭來對著簡行的耳朵吼:「你救了我媽媽,謝謝你!」

簡行看了他一眼,吼回來:「說什么?我聽不見!」

麥迪嘴角猛地上抽,這一次,他的嘴離簡行的耳朵更近,他吼道:「簡行!你是笨蛋!」

簡行翻了個白眼。

簡行牽著麥迪,麥迪牽著威爾,本則跟在三人身後。

剛一進入廣場中心,就不由分說的被陌生人拉進去跳舞,有熱情奔放的意大利姑娘湊了過來拉住麥迪,麥迪似乎不太習慣和女孩子們的接觸,起初有些羞澀,然而終是敵不過她們的熱情,被拉了進去,當然沒忘記緊緊抓著威爾。也有漂亮的金發女郎過來拉簡行,穿著裹胸的束腰長裙,酥軟白皙的胸脯隨著節奏左右擺動,晃得簡行一陣眼花,避之唯恐不及。

簡行驚退數步,手上已經失去了本應握著的溫度,再抬起頭的時候,視線被一片黑色取代。

那是一個黑色的斗篷,視線上移,停留在一張金色的面具上。

「你是?」

攔在簡行面前的男人沒有回答,而是捉住簡行的手,將他拉入了亂舞的人群之中,一片混亂之中簡行只注意到男人嘴角上揚的弧度,陌生而又熟悉。

威尼斯的嘉年華永遠也離不開兩樣東西,面具和華服。

在樣式致的而又妖異的面具背後,是老是少,是美是丑,是貧是富,是陌生是熟悉,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男人的雙手繞到簡行的腦後,將一個巧的面具戴在他的面上。面具的下半部分是詭譎的白,鼻子以上鑲滿了粉藍色和空缺藍色的鑽,在面具的上部,插滿了藍綠色的羽毛,一個冷艷的面具,和簡行身上寶石藍色的宮廷服非常相配,當然簡行自己是看不見的。

簡行不習慣從面具的兩個孔里看世界,他的視線被很大程度的限制了。他也不習慣被人牽著走,更加不喜歡吵雜而又多人的地方,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他全身上下都不對勁,他呼吸困難,難以思考,明確的說,是很難按照大腦的思維來控制自己的肢體動作,這種症狀就類似於癇癲發作,強烈的失控感,當然實際上要比那個好很多。

簡行在跳舞,然而卻不是根據自己的意願。他感覺到一只有力的手臂環在他的腰上,他當然知道那個誰的手,但是他無法抗拒,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浮在空中,對了,就好似是在雲層上行走一般,而那只手臂,是他唯一的憑依。

簡行無意識地環上男人的肩膀,寬闊的肩膀,他熟悉那個肩膀的厚度,他熟悉自己手中的觸感,他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好像聽到了男人在自己耳邊的輕笑,卻又無法確定,因為這里是如此吵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