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生覺得,左忱大概就是這樣,她一直這樣,所以她一生都會這樣。
但當天晚上回來,走進家門,蘇驚生卻看到了廚房客廳,一地狼藉。
碗碎了很多,煙頭紅酒到處都是,冰箱大開著散發冷氣,所有東西以一種拼死的架勢流泄出來,散落四周。
蘇驚生踩過碾碎的香蕉,破爛的雞蛋,灑落的大米,從這些痛苦里挖出了左忱。
「左忱?」
他跪下來,跪在蔓延的紅酒里,用臉頰去親吻左忱的臉頰。
「怎么了?」
他用世上最溫和地聲音撕裂開自己,張開內臟,柔軟地包住她,緊緊地。
沉默。
「左忱?」
「……」
「……」
「我……餛飩。」
「……什么?」蘇驚生抬起頭,用極低地聲音回問。
左忱的頭後仰,靠在櫥櫃上。她慢慢清了清嗓子,說:「我找不到餛飩。」
蘇驚生下意識四下一找,忽然看到她手上捏著的一張紙。
那是張明黃色的便簽紙,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在哪里,有粘性的部分全是灰。上面有兩句很簡單的話:左小姐,我有點頭痛就先回去了。衣服洗好了,你跟小驚生說一聲,我給他包好的餛飩在冰箱里,讓他記得吃。
「……」
蘇驚生忽然聽到沉默中有什么尖叫著刺穿空氣,猛地擊中他的大腦。
他發覺那是左忱的絕望,而他毫無障礙地理解了這份絕望。
那是種和他童年中體驗過的絕望完全不同的經驗,那是種更加無邏輯的,墜落的絕望。
因為這一回,他也曾擁有過了。
「不要緊,找不到沒關系。」蘇驚生說。
請伸出手,
趁生命氣息逗留。
如果不曾望見光明,
我總能夠忍受黑暗。
如果不曾感受溫暖,
我總能夠忍受極寒。
「今天我做飯,我包餛飩,你吃什么餡的?」他努力沖她笑起來,艷麗的面孔有種振聾發聵的美。
請伸出手,
趁
生命氣息逗留。
第40章
那天過後,左忱沒有什么,蘇驚生卻發起低燒。
他的身體狀況特殊,現在又是高中關鍵時期,左忱原本擔心會出狀況,好在低燒只發了兩天。
蘇驚生退燒時恰逢端午節,學校給了半天假,他中午就回家來了。他沒有通知左忱學校早放假,進門時碰上她套衣服要出門,兩人都愣了愣。
蘇驚生歪頭打量她,率先說:「哎,你這件外套我沒見穿過。」
左忱的臉上現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把長發綰成一個緊緊的結扎在後腦,對鏡子描上口紅。
整理著妝容,左忱問:「怎么早回來了。」
蘇驚生說:「今天端午,學校放半天。」
他低下頭,雙臂從左忱頸側穿過摟住她的腰身,臉頰落在她頭頂,兩只手擱在她前胸。
她拿下蘇驚生的手扣大衣扣子,左忱扣幾個蘇驚生就解幾個,來回幾次,左忱向上抬眼盯住鏡子里的男孩。
「蘇驚生,別鬧。」
「……」
「蘇驚生。」
蘇驚生的臉還貼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