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風卷半空拋,雲動陰山雪滿郊。

探水人回移帳就,射雕箭落著弓抄。

兩人拳腳帶風,只卷得廳中氣流激盪,遼國眾將都是餐風飲雪,沐雨卧冰的戰場上過來的人,然此時烈烈勁風一陣陣撲面而來,竟然覺得忍受不住,紛紛站起身來,退後閃避。牛油大蠟的火焰在風中突突亂顫,不停地吞吐搖晃,忽明忽暗。忽然燭光一陣猛跳,眾將眼前先是一亮,繼而一黑,竟是蠟燭被刮滅了十幾根。眾樂手習練有素,卻是不為所動,一片金戈鐵馬之聲兀自直奏下去

鳥逢霜果飢還啄,馬渡沙河渴自跑。

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

眾將只看得目瞪口呆,方才還歡聲鼎沸的大廳中此刻人聲全無,只有鼓點笛聲鏗鏘澎湃。只聽鼓點越擊越急,笛聲漸揚漸高,那團狂風也是愈刮愈烈,風聲樂韻合成了一條狂龍,幾乎要破壁而出。不過瞬間,又是突突幾顫,廳中燭光大暗,那數十支牛油大蠟已給吹熄了十之七八。只聽奏到最後一句「夜深生火折林梢」時,鼓點騰騰兩記重敲,笛聲一個拔高,直沖夜空,於最高處嘎然而止,便在同時,廳心的狂風倏然止息,最後兩支蠟燭的殘焰禁不住這等變化,跳得兩跳,靜悄悄地滅了。偌大一座廳堂驟然間萬籟俱寂,一團漆黑,眾將不約而同地吐出一口氣,這才覺出剛才好一陣竟是連呼吸都忘卻了。

黑暗中只聽蕭峰縱聲大笑,喚道:「來人,掌燭!」

一時燭光重明,眾將揉揉眼睛,這才看清廳心兩人雙手空空,對面而立,蕭峰抱拳當胸,笑道:「好功夫!」慕容復長眉一挑,還禮道:「承讓!」那燭台便躺在兩人足邊地上,卻又哪里還是原來九煉銅的燭台,竟成了一根歪七扭八不辨形狀的麻花樣東西。

兩人相視片刻,同聲長笑,蕭峰拿過兩只海碗來斟滿了,遞到慕容復面前道:「痛快!痛快!慕容,咱們喝上一碗!」慕容復也不推辭,相對一舉,都是一飲而盡。蕭峰伸手攬著了他肩頭,環視眾將道:「諸位以為如何?」

蕭峰盛名播於遼境,眾將歷來把他視作天神一般,這時見有人真能和自家大王不分高下,一個個心服口服,過來圍著了慕容復贊不絕口,你一杯我一碗地紛紛勸酒。廳中頓時又高呼轟飲,鬧作一片。

慕容復當此之時,不好不飲。他可沒有蕭峰那等酒量,連喝了十來碗,便覺心里發沉,臉上作燒,酒意突突地直撞上來,當下暗自吐了口長氣,強運內力調和,只不肯露了形跡。蕭峰正歡飲之中,無意一,忽見他口中談笑,臉色一派的雲淡風輕,端著酒碗的手指卻不住微微發顫,立知是喝得多了。轉眼見又一群將領圍上來敬酒,蕭峰微微一笑,伸手便從慕容復手中將碗接了過來,一面笑道:「慕容,愚兄一向貪杯,看這酒倒要不夠喝了,這一次就讓我一讓如何?」

慕容復如何不曉得他的意思?先是一愣,隨即心中一跳,低下了頭去,輕聲道:「蕭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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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自□□阿保機立國,至此時垂一百余年,文章典籍起居器物都已大近漢地。南京城本屬中原,這南院王府中重樓疊閣,曲院回廊,更是與宋國無異。但轉過寢殿後進,卻有一大片青石鋪就的場地,空空曠曠,場邊一排兵器架子,數垛箭靶,此外更無別物,還留著幾分契丹人跑馬射獵的遺風。

這日清晨,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