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騎狂風般卷過軍馬群,蕭峰單手控韁,右臂一探,已從那驚在當場的遼兵手中帶過了套馬桿,毫不停留,直向野馬群銜尾急追。那烏騅望見前方群馬奔騰,愈發急躁得嘶鳴不已,連著幾個騰躍,迎風狂奔,片刻之間,鼻息已噴到了野馬群末尾幾匹的馬尾之上!

蕭峰覷著那白馬奔在馬群左側,人只一偏,左足掛蹬,右足離鞍,半個身子吊在馬頸之側,烏騅立時隨著主人偏斜過了身子,一人一馬猶似利刃貼地,畫了一條大大弧線,直沖進野馬群中心,頓時將馬群劃作了兩半。

野馬群被這么一沖,登時大亂,兒馬子和母馬都急得不住長嘶,四下奔馳,去叫回小馬。混亂之中,包括那白馬在內給劃開的一小群被蕭峰馬勢所逼,無法合群,四散跑了開去。蕭峰看定那白馬,掌中運力,呼地一聲響,一根三丈來長的套馬桿自白馬右頸擦著鬃毛疾飛而過,直飛出十余丈外,嚓地一響,入地二丈,顫動不休。那白馬雖則膽大,猛吃了這一嚇,也不敢再去合群,狂奔中並不人立,突然便足止步,掉回頭向來路奔去。

蕭峰一聲長笑,自鞍上坐直了身子,悠然勒住了烏騅,漫步踱回軍營去,竟然不再神瞧上一眼那白馬究竟如何。

那白馬只奔出一段,正聽身後並無人追,眼前一花,數尺之外不知何來,竟又站著了一個人。那白馬一驚,斜身側步,迅即轉了方向,要自旁繞過。豈料那人仿佛早知它退路所經,身形一動,斜刺里插了過來,長衣振處,忽地躍起,那白馬正奔到他身下,時刻方位扣得不差分厘。那人往下一墜,穩穩當當便落在了馬背之上。

眾遼兵早都停下了手中活計,圍攏上來不錯眼地瞧著,不少人手里握著半截韁繩,攥得格格作響,全身都綳足了勁,瞧著那白馬猛嘶一聲,狂奔亂躍,一忽兒前足人立,一忽兒後腿猛踢,幾千雙眼珠子隨著上上下下,真比眾人自己上場還要用勁。

但任憑白馬折騰得中邪著魔一般,背上那人卻猶似給什么捆仙索兒牢牢縛住了、綁實了,任憑高起低伏,前奔後突,急停側轉,人立尥蹄,只是個甩他不脫。背上分量倒也不重,但不知怎地,一份力量甩將上去,立時便有兩分力道壓將下來,它甩得愈狠,那壓力便愈重,綿綿而來,如山在背,如浪激身,竟是永無休止。

那白馬奔騰良久,無論如何騰躍,背上壓力非但甩不掉一絲半毫,反而呼吸卻愈來愈是艱澀,窒息難當,已知是遇了真主,猛地里一聲短促嘶鳴,腰間一挺,忽地立定不動。眾遼兵不防來得如此之快,好些人正看得咬牙凸目,這一停險些兒咬住了自己舌頭。好容易喘上氣來,忍不住齊聲大叫:「成啦!成啦!」

蕭峰一直悠悠閑閑地倚著自己那匹烏騅,含笑看著,這時才站直了身子,揚聲笑道:「好馬!」

慕容復馬上拱手,微笑道:「多謝!」一陣風過,他白苧長衫的下擺和白馬披垂膝下的長長鬃毛隨風飄拂,許多人已大聲喝起來。

蕭峰那匹烏騅性情暴烈,軍中從無戰馬敢近它一丈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