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袖驟揚,火焰刀力嗤嗤作響,向著慕容復便劈!

慕容復口中說話之時,心念如電,已想到吐蕃既知自己圖謀,便是當做了政敵看待,決不容靈州之計有甚威脅,則自己虛與委蛇,也是無用。所以長篇大論,全是為了拖延時間。一面說話,眼角余光緊緊盯著了鳩摩智,覷著對方袖角剛剛揚起的一剎那,慕容復雙掌疾起,斗轉星移之力立時逆卷。

鳩摩智出手之前,早計算過了各種抵擋招數的來路,卻未想到雙方勁力只一觸,慕容復不接不架,反而借力打力,將他掌風移轉得略略一偏,同時飛身而起,竟借著火焰刀掌風推送的方向向外急縱。這一躍,剎時飛縱出十余丈之外,一落實地,停也不停,便即發足疾奔!

鳩摩智一驚,跟著鼻中冷嗤了一聲,揚聲道:「慕容公子,你這些忠心屬下,你也不顧了么?」說著起步便追。料想慕容復急於逃命,忘了此地皆是曠野,並無遮擋藏身之地,長途奔跑全仗內力,他又支撐得多久?不過枉自掙扎罷了。

然而慕容復起步時領先甚多,鳩摩智功力雖高,一時還未能追得他上,心中忽地起了疑惑。但見慕容復身影筆直向北,全不似慌不擇路地逃命,倒似是認得道路,胸有成竹。暗想:「這小子要逃去哪里?」心念未停,兩人一前一後,已奔出了十幾里路,鳩摩智突地只見前方平野上黑影兀立,現出了一帶圍欄。

西夏河套素產良馬,宋軍失了這一帶馬場,騎兵便始終不能與之相抗。故而有夏以來,極重馬政。各州並駐軍司轄地皆設群牧司,馬匹交牧人養至四齒,便分批去勢,馴作軍馬之用。鹽州為養馬地,馬場尤多,這圍欄便是一處。慕容復潛身西夏之時,於軍政所涉莫不留意,知此地並不甚遠,是以一起步便用了全力。只聽身側西北風尖聲呼嘯,一片片冰刀般削肌透骨,亦不能顧。而鳩摩智那一掌勁力極強,他雖移轉大半,臟腑還是受了震盪,這般疾奔中,不多時便覺胸口生疼。但一見圍欄便在眼前,狠吸一口氣,身形暴起,反而更快了三分。剎那間人如狂風席卷,直飆場內,一聲清厲掠上半空,已是尖聲長嘯!

風聲,嘯聲,場中群馬紛紛受驚,踢踏嘶鳴起來。看守兵卒震得頭暈耳鳴,個個站不住腳,一交摔倒,有的已忍不住抱頭打起滾來。慕容復停也不停,嘯聲中將場邊長明的松油火把盡數拔下,嗖嗖連聲,擲向草堆。此處囤積過冬的干草堆不下十數,壘得小山一般,一沾火星,碰地一下,霎時便烈焰騰起,燒成了一片火海。

馬匹畏火,早驚得慌了,嘶鳴震天,馬蹄將地下塵土跺得飛上了半天空去。別說幾個看守,便有十倍大軍在此也攔擋不住。慕容復掌風擊處,圍欄大門大敞而開,驚馬群便猶如一條翻滾咆哮的河流,滾滾向外狂涌而去!

這一連串事故,其實不過出在頃刻之間。鳩摩智才到欄外,便見群馬狂奔,慕容復輕飄飄正落在一匹馬背上,又驚又怒,破口罵道:「小子敢戲耍佛爺!」一個急縱,亦跳上馬去,追著前方慕容復發掌便擊。

這批軍馬不下六百余匹,上千只馬蹄一起震地,地為之搖。而在馬群滾滾傾瀉之中的兩個人,便似驚濤駭浪中兩葉小小的獨木舟。一忽兒跌下深谷,一忽兒直上雲霄,駭人眼目已極。其時兩人相距不過數丈,若在平地上,鳩摩智發掌便及,但他武功雖高,騎術卻差,這些馬又無鞍,狂奔時在光溜溜的馬背上穩住身形已是甚難,何況要縱身發掌,一運力下,馬匹莫不跳躍嘶叫,後蹄猛尥,只想把他甩下背去。連著幾次出掌,全無准頭,慕容復借著奔馬之力,竟一一都化了開去。

鳩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