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心中愈怒,心知這些驚馬不到筋疲力盡,定然停不下來,那時已在百里之外,即便殺了慕容復,燕子塢屬下也已逃之夭夭,再要殺人滅口,決計不能了。他向來自恃武功謀略,今日卻被人當面算計,真是非殺慕容復不能甘心。大怒之下,反而靜下心來,只是揣摩著馬匹奔跑的動態。

慕容復亦怕驚馬誤入沼澤之類,一離圍場,手中便留了一支火把,映著馬群方向。又奔一陣,忽見前方一片白點,卻是七八家牧民的帳子畜欄。這些軍馬皆是良駒,狂奔之速,便天下一等一的輕功也追它不上。待到看清,兩下相去之近,至多只剩奔馬再行一刻的工夫。眾牧民瞧見,都失聲大叫起來。帳中也有些借住的路人,這時都沖出帳來,隱約只聽大喊「來不及了」之聲,拉過那些牧民,上馬便走。

陡聽鳩摩智冷冷笑道:「慕容公子,當真青出於藍!貧僧看在令尊份上,只出三掌,算是我一點故人的香火之情。一!」聲到掌起,當頭便劈。

慕容復一聽他聲音平穩,便知不妙。鳩摩智實是極聰明之人,這點時間,已叫他學會了在馬上出掌之道。此時萬事皆不及,只可脫手擲下火把,雙掌一合,奮力接架。同時雙腿連踹,叫身下馬急行轉彎。三道勁力對空一撞,那匹馬咴咴長嘶,數百斤的軀體斜撞出去,幾乎連著身邊幾匹馬一起帶倒。慕容復趁勢斜縱,落上另一邊馬背,身未坐定,鳩摩智喝道:「二!」又是一掌直劈。

慕容復所騎的若是阻卜那匹白馬,或可一搏,此時卻不敢再借坐騎之力,只能馭馬狂奔,以劈空掌硬接。砰地一聲大響,慕容復身軀一晃,冷汗淋漓,臉上已不見了半分血色。

鳩摩智眼含笑意,知他下一掌不是當場嘔血,就是跌落地下,叫這幾千只馬蹄踩成肉泥。貓兒戲鼠般慢慢舉起手來,卻聽斜後方馬蹄聲響,本來身前身後都是奔馬,並不至察覺,但這道蹄聲快得出奇,轉眼之間,便到身畔,有一個雄壯的聲音大喝道:

「……三!」

凡馬場之地,周邊所居大半都是養馬牧人,帳幕間均不甚遠。段譽虛竹等一行人多,行得慢些,夜來借宿也只在十余里外。群馬奔騰回聲震盪,人人聽得清楚,獨有蕭峰在遼住得久了,曉得游牧諸事,聽這蹄聲大異尋常,放心不下,便上馬前來探看。平野之地一望可及,遠遠正見到馬群中兩個人的情狀。一剎間也不及想,一聲長嘯,身下烏騅已是驟起直追!

也虧得是他這匹烏騅,換做別個,決難追及這群已跑驚了的軍馬。只是蕭峰性子磊落,先行喝了一聲。鳩摩智聞聲急轉,雙掌同時運起火焰刀力,「鏗」一聲巨響,如裂金石,但覺對方掌力直攖而至,竟無一絲一毫的余勁變化。至剛如此,非降龍不能為,便知道了來者是誰,心道:「這契丹蠻子當真了得,可惜,剛不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