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微笑道:「既要段家的人心,自然不能容你留在世上。太子殿下,你說,是么?」

段延慶一震,那張僵屍似的面皮之上,驟然殺機暴漲!

他流離江湖多年,容貌又毀,早無人識得他當年身份。便是保定帝自己不見他使出一陽指心法,也決計認不出這是延慶太子。今日陡被人一口叫破,心中大震,又驚又疑,又是多年的痛恨,一股腦兒翻了上來,腹中冷笑了一聲,道:「如此,老夫也留你不得!」鐵杖一起,便向慕容復刺去。

段延慶在少室山見過對方與段正淳動手,知慕容氏武學變幻莫測,自己身子殘廢,不可以短擊長,是以出手便運起了一陽指真力,以慢打快,欲以內力制他。然只見慕容復身形騰挪,左閃右避,明明腰中懸著長劍,卻不拔劍還手。逼到盡處,也只是袍袖一卷,將他指力移在一邊,堪堪避過,並不趁勢反擊。他兩人本來各有所長,慕容復這般閃避便極是驚險。連避了二十幾杖,冷汗隱現,面色愈來愈白,人卻仍一派平靜,揚聲道:「段殿下,可還信不過我么?」

段延慶疑惑不定,內勁一沉,嗤嗤嗤連刺三杖,勢如狂風暴雨,去得極快。慕容復閃得頭上兩招,第三杖已直逼前胸,再難避過。卻見他一仰一翻,身形驟然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拔地而起,足尖在杖頭一點,半空中只一借力,月下白衣浮空,竟如一只紙鳶般平平向後飄飛了出去。

段延慶心道:「此人心高氣傲,這般仍不肯還手,必有內情。」杖勢一,腹中嗬嗬笑道:「慕容公子好身手。如此承讓,想是老夫多疑了。」

慕容復淡笑道:「殿下身遭大變,有何疑惑,都是人情之常。只是……」一言未了,長眉陡揚,喝道:「甚么人!」

段延慶猛聽多人呼吸之聲,想是趁著他二人動手時欺近,已在旁窺了許久。雙杖撐地,倏地轉身,赫見對面一排立著七人,高鼻深目,身穿一品堂武士服色,人人瞪目而視,都是滿面的殺氣。

其中一人操著生硬的漢語喝道:「征東將軍命令,段延慶,殺!」那七人同時暴起,排做一列,便似一條扭動盤旋的古怪長蛇。領頭那胡人手臂一伸,一掌劈了過來。

一品堂自丐幫鎩羽而歸後,大舉招募天下武者。段延慶也曾被邀去指點一二,認得這些胡人來自波斯,武藝也不過是二三流角色,心底便冷笑了兩聲。右杖抬起,快似毒蛇吐信,徑刺領頭那人掌心勞宮穴。這一杖趁瑕抵隙,認穴之准,等如是那人自行將手掌送到他杖頭上,一陽指力一吐,那只手必廢無疑。心中暗道:「便是取信段家,要我的性命,如何又只派這些小角色來了?」心念方動,指力掌風凌空一觸,段延慶猛覺一股大力劈面涌至。掌法中有所謂「長江三疊浪」的,乃是一掌蘊含三道勁力,先後撲至;然而此刻對面那掌力豈止長江水浪,簡直便是錢塘大潮,浪頭一個跟著一個,一道高過一道,前前後後,竟足發出了七道!以段延慶功力,便連接三四掌也奈何他不得,然而七掌齊發,剎時震得臉泛青氣,左手單杖無法立定,猛地向後直退出去。塵土激飛,杖頭在地下劃出了尺來深的一條溝壑,右臂幾乎沒了知覺,暗道:「……甚么!」

卻見那七人仍排作一隊,每人一掌護身,另一掌搭在前一人背上。才知這門古怪功夫乃是將七人合而為一,無怪如此難當。哼了一聲,心道:「須得叫他們不能相連。」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