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葉二娘自盡之時,南海鱷神曾道:「你人也死了,岳老三不跟你爭這排名啦,你算老二便了。」話雖如此說,他爭這老二爭了幾十年,嘴上心上,實實地放它不下。突然聽到「岳二爺」三個字,且是慕容復這等高手客客氣氣說了出來,登時喜心翻倒,對慕容復那些舊怨都拋去了九霄雲外,一張大嘴險些咧到耳後,嘿嘿笑道:「正是,正是,我岳老二……」

段延慶道:「老三,老四,你們到外面望望,我與慕容公子另有大事,休叫人窺探了去。」

南海鱷神心喜之中,倒也忘了他老大又叫錯「老三」這事,乖乖地和眾人退了出去。寺中乍然一陣靜寂,日光自屋頂破洞射入,映著半空塵埃飄浮不住。當地兩個人一坐一立,誰也未曾出聲,靜得直是叫人心驚起來。

好一陣,段延慶腹中緩緩地道:「姓段的是什么人,慕容公子心知肚明。正是先小人,後君子。公子這般相助,卻要老夫這一人之力與你用在什么地方?」

慕容復並不回答,負手在後踱了幾步,轉身對著了他目光,方道:「殿下武功雖高,卻也非萬人之敵。在下求的自然不是一勇之夫,而是只有殿下你一人,方才做得到的一件事。」

段延慶心中微動,明知故問道:「何事?」

慕容復道:「大理皇帝。」

段延慶早知他要說這四字,但當真聽到,心中還是猛地一跳,淡淡地道:「公子盡心盡力,了許多的功夫,便是要老夫……坐這千里之外的皇位么?」

慕容復道:「殿下既然直言,不錯,正是位於千里之外,在下才有利可圖。段殿下,你知我慕容氏的所為,自然也知要成大事,當世中若無他國相助,那是斷無可能。今大理偏居西南,大國之力,鞭長而不能及。殿下擅棋藝,那邊角之處奇兵突起,中原腹地的守勢,便未必可久。這,便是殿下身登大寶之後,在下所求的一人之力了!」

段延慶聽他直承「有利可圖」,不由又多信了幾分。何況身登大寶雲雲入耳動心,暗想:「要我出力助他復國,眼下種種,便都說得通了。這機會豈可放過!至於日後助他不助,呵呵,那卻難說得緊。」便道:「好,好。公子之意,正是老夫的所望。你我將來力同心,大功告成,大燕、大理便永為兄弟之邦。但要成此兩全之美,眼下卻只怕不易。」

慕容復微微一笑,道:「殿下所慮的,想來不外有二。其一,是那世俗人的愚見,總以為皇帝須做得堂堂正正。皇太弟鎮南王現下便在中原,尋他行蹤不難,以殿下武功,將之或擒或殺也不為難。但殺他之後,大理之位卻不要……大思量了。」

段延慶情知他說「大思量」還是婉轉,自己實在是束手無策,否則焉能放段正淳逍遙活到今日?好在面皮受傷,看不出情緒,了這份難看。只道:「大理那些亂臣強項得緊,要叫他一國的人心服我,確非易事。」

慕容復見慣了這等虛與委蛇之態,心底冷笑,面上平平靜靜地道:「當日殿下未能歸國,卻叫上德帝登位,固然是國不可無君,卻也是他兄弟平了內亂,得了那起愚民的擁戴。所謂民心也不過如此,載舟可,覆舟亦可,殿下,何不用之?」

段延慶眼光一亮,只聽慕容復又道:「在下的本事不敢大言,但只消那段正淳傳位與你,我自有辦法,叫他國內重臣再生內亂。那時殿下出手平叛,便是先王之後、堂堂正正,這大理的新君王……」

不必他再說,段延慶也知此計可期,何況慕容復之能他親眼所見,不由不信。本來切切怨恨之事,突然這般近在眼前,一張面皮雖仍僵硬如石,眼中狂喜之色卻擋也擋不住地射了出來,應道:「我擒段正淳不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