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心翼翼的從棉被下探出腦袋,棕色的眼眸搜尋到天夜的身影,他咬緊了下唇,微微顫抖的指尖抓住天夜的手,猶豫了很久才開口把話說出來,「……您需要我嗎?」
「你想被需要嗎?」
白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需要你。」
「需要……」白喃喃地念著,當這兩個字搭上舌頭的一瞬間,欣喜立即順著咽喉彌漫到身體的每個角落,泛紅的小臉上露出了笑容,「太好了……」
天夜看著這樣的白沉默了。
《火影》中大多數的悲劇人物或多或少都有著相似的經歷,白亦同。
不被人需要,不被人認同,越是如此,他們就越是渴求人的溫暖。倘若某天有人願意打從心底認同他們,那么那個人就會成為他們最重要的人。
這樣的人既可悲又可憐。
因為他們並不知道,需要他們的人對他們是否也有著同樣的真心,是否別有企圖。
只是一味的相信,哪怕為對方獻出生命。
就跟前世的自己一樣,傻得天真,傻得無可救葯,最後死在那個女人的手下。
天夜緊了手。
他既然已經領了一個君麻呂,就不介意領第二個白,正好可以湊成一對。他絕不會把白交到把他當工具一樣利用的再不斬手上,最後還為他去死。他要反過來利用這點。
他已經想好了計劃。
七日之後就讓白到再不斬身邊當卧底,這次他要把再不斬當作工具,讓他將畢生所學一滴不剩地全部教給白,然後在波之國任務時反將再不斬一軍,讓白名正言順地進入木葉暗部。
至少在他成年之前,他不會丟下那兩個人作為家人。當然他們如果真的要走,他也不會攔就是了。
「對了,你身上的一些小傷口我也替你上了葯,發炎很嚴重,下次不要去河里洗澡了。」
天夜的視野里,緊抓著他不放的瘦小手臂上有明顯的包扎痕跡,白順著天夜的視線看去,立即拉上了袖子阻擋天夜的視線。
「對不起……」白馬上就道了歉,他迎上天夜的目光,又馬上撇開,「因為身上的味道實在很難聞,所以我……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不准有下次,這幾天你就安心地好好調養。」天夜回握住白的手,「睡吧,在你睡著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手上傳來了令人安心的力道。
好溫暖。
明明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卻覺得非常可靠……
「嗯。」白點了點頭,在睡意襲來之前,他一直緊盯著天夜,好怕一閉上眼他就會消失一樣……
白坐在床上,獨自看著窗外。
也許是因為三樓的關系,外面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幾乎聽不到什么人聲。
他有些擔心。
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了,那個人還沒有回來。
……糟糕,我好想連那個人的名字都沒問。
啊,我真笨。竟然連這么重要的事……他會不會丟下這么笨的自己離開了呢?
白心里忐忑不安,一面又搖頭否認。
不會的。
他說他需要我,喂我喝水,讓我吃葯,甚至救了倒在路邊誰都不肯伸手相助的我,這樣溫柔的人是不會丟下他不管的。可是……我又能為他做什么呢?
他說他需要我,我又能為他做什么呢?
白找不到一點頭緒。
就在他苦惱不已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驚惶地回過頭,一個溫熱的水杯貼上了他的臉,然後緊接而來的是一個無奈又熟悉的聲音。
「我不是叫你睡覺的么……」
白伸手接過水杯,他又驚又喜,視線的那頭儼然是輕皺著眉頭一臉無奈的天夜。
「歡迎回來。」白露出了笑容,笑彎了雙眼,他好高興,這個人真的沒有丟下他離開。
「怎么沒有睡覺?」
「那個……我睡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
白的臉上掛著靦腆的笑,當天夜經過他身邊時,他忽然注意到了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東西天夜綁在腿上的黑色忍具包,「……少爺您,是忍者嗎?」
「少爺?」他今天什么時候說過「本少爺」?……沒有吧。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對著那張臉,他完全說不出那三個字。
「啊……我不知道怎么稱呼您,所以……」
「玖天夜。」天夜坐了下來,在自己的面前斟上了一杯茶,「白,你想聽真話嗎?」
天夜嚴肅正經的表情也讓白意識到了接下來的話題的嚴重性。
白認真地點頭,「我想聽真話。」
「我是火之國的忍者,也是木葉暗部分隊長央。我在找你,為了找像你一樣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我用了三年,終於找到了最後一個繼承了水無月一族血繼限界的你,白,我需要你。你能舍棄這個國家,為我付出一切嗎?聽清楚了,不是水之國,也不是為了火之國,單單只是為了我,為了成為我僅有的家人。」
「家人……嗎?」呢喃著,白覺得喉嚨里涌上了一股酸澀,「我想!我想成為您的家人,我會一直和少爺在一起……請讓我做您的家人,請讓我做……」
白的聲音哽咽著。
說不出的感動從心底涌上來。
我早已舍棄了一切,心中僅存有一個小小的希望。
希望有人需要我。
少爺救了誰也不願意要的我,他向我伸出了手。
那么真誠的跟我說需要我……
我好高興。
真的好高興……
「別哭了。」天夜抬手替白擦去臉頰上的淚水,溫熱的液體流入掌心,他覺得心臟的某處有些刺痛。如果曾經也有人像現在的他一樣對他伸出援手,也許最後他也不會死在那個女人的手上。
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同了。
他有能力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殺人還是救人,愛或者被愛,他都有選擇的權利。他不再被動地等待,他要奪回他應有的一切。
「嗯!」白用力點頭,用衣袖擦去了禁不住滑落眼眶的淚水。
有幾粒雪落下了窗外的世界。
然後更多的雪落了下來。
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彌漫了天空。
「看,少爺,外面下了好大的雪,真漂亮。」
天夜輕輕勾起唇角,給了白一個淺淺的微笑,沉靜而溫暖,白怔住了。
他記得。
那時候,跟少爺看的第一場雪,是我至今為止看到的最美麗的一場雪。
真的很漂亮。
很幸福……
七日之後,少爺交給我一件任務。他要我穿著我們相遇時的衣服,到南邊的橋上去等一個嘴上綁著綳帶的男人,取得他的信任並習得所有忍術成為一名真正的忍者,然後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想辦法帶著那個男人去波之國,受雇於卡多,緊接著在那座正在建造中的橋上幫一個跟我同樣有著血繼限界的小鬼開眼。
然後少爺交給了我一把特殊的苦無,他說這把苦無上的術式是為了讓他用時空間忍術進行移動的標記,一定要我帶在身上,並且約好每年匯報一次情況,就在年末的立待月卯時。
白看著手中形態獨特的苦無,不禁彎起嘴角。
這支苦無是自他認識天夜起就從不離身之物,也是聯系他和天夜之間的重要之物。
對他而言,這上面的術式不僅是飛雷神的標記,更是那一夜改變了他命運的不可思議的標記。
年幼時,初次聽聞那項任務並高興自己終於能為少爺派上用場的我,滿腦袋想的都是「只要完成了這件事,我就可以回到天夜少爺身邊。」然而現在,我卻會思考那個小鬼是少爺的什么人。
少爺布了近十年的局,只是為了幫一個小鬼開眼。
如果不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以少爺的脾性,是不會花耐心等這么久的。
更讓人詫異的是,那個叫宇智波佐助的小鬼,並不知道少爺的真實身份。
這很讓人生疑。
但是卻覺得似乎能夠理解。
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總是讓人感到畏懼,更何況是以那個年紀就坐穩了暗部部長之位的少爺。
也許是少爺很重要的人吧,第一個朋友之類的……是不想現在的關系有所改變,才隱瞞的吧?
如果我是那個小鬼,絕不會介意少爺是什么人,有什么樣的背景,又會變成什么樣,因為少爺就是少爺,不管怎樣改變少爺仍舊是我最重要的人,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如果沒在那時候遇到少爺,恐怕他早已經死了,被厚厚的積雪掩埋,無人知曉。
所以我真的很慶幸遇到了天夜少爺。
然而白並不知道,這只是天夜幫佐助開眼所走的第一步棋。
子時剛過,一道人影便出現在白的面前。准時得一如既往。
「好久不見,白。」
束高長發的少年站在那里笑得如水般沉靜,卻絲毫不損他本身的氣質,那清凜倨傲的身影白很確定他就是天夜。
「天夜少爺。」
白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喜。
「不是叫你別那樣叫我嗎?」天夜用手指勾起了白手上的苦無,微微挑高一邊的眉梢,「怎么樣?要本少爺換把新的給你?」
「不,我覺得這把很好。」
白剛要伸手去搶,天夜干脆反手把它藏到了身後。
「先改稱呼。」
「……別鬧了少爺。」
「改、稱、呼。」
「……天夜。」實在拗不過天夜,白只好改口,但相反的,白的臉上多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紅暈。他真的很不習慣叫天夜的名字,他覺得拿掉稱謂不僅不禮貌也很令人害臊,所以很不習慣。
而且依少爺的脾氣,要是他堅持不改口,少爺能執拗的跟他周旋一個小時都不肯罷休。真是的……
「真寒酸的衣服。」把苦無還給白,天夜不禁對著白的穿著低喃道:「一年比不上一年,再不斬真的已經窮到這地步了嗎?」
「天夜少爺……」對天夜的發言白不由得無奈失笑,「再不斬先生叛逃霧隱,我們一直被那些家伙追殺,不能做太拋頭露面的任務,錢也就賺得不多,我對衣服沒要求的……」
天夜用一種「真的嗎」的目光打量白,「算了,看在再不斬肯多給你幾塊布料自己穿睡褲的份上,其實還算有點良心。」
「少爺……」
「還需要幾天?」一改開玩笑的口吻,天夜凝了凝眸光,又恢復了淡漠的臉孔。
「三天。」白將苦無塞回忍具包,沉靜表情回答道:「再不斬先生還有三天就能痊愈,卡多已經在催促我們行動了。」
「很好,三天後按計劃行動。卡卡西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到時候該怎么做……你明白吧?」
「我明白。」忍者的根本就是欺騙和攻其不備,所以他會騙過去。
「卡卡西那邊本少爺也會關照的,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
「另外小心鳴人。生命出現危機和情緒激昂時,是鳴人使用九尾力量的鑰匙。我不希望你受傷,一旦佐助開眼就手,立即退到安全距離。」
「請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這個任務出任何差錯。」
「我相信你。」
天夜輕握住白的肩,與白發燒的那日不同的是,這個力道不再是讓人心安的安慰,而是傳達信任。
不論那個叫宇智波佐助的小鬼是少爺的什么人,我都會替少爺完成願望。
白更堅定了心底的決心。
還有三天,只剩三天。
只要再等三天,他就能見到佐助眼中那血紅的月輪。
天夜的唇角不禁浮現笑容,名為激動的情緒在胸口騷動。
干脆就趁今晚……干件暢快人心的大事。
「白,你知道卡多金庫的位置嗎?」
「誒?」白愣了愣,他起先並不知道天夜打算干什么,但當他看到天夜臉上明目張膽的「本少爺要干壞事」的表情,他瞬間悟了。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頭,「我知道大致位置,我可以帶您去。」
「那就事不宜遲。」
當晚,卡多的住處發生了件極其詭異的事。
房門沒壞,窗戶沒破,守衛也沒發現,金庫外的警報也沒有響起,金庫里的東西卻離奇失蹤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覺。
此時失主卡多還沉浸在擁抱著無數黃金的美夢中,喜不自勝。
皎潔的月光之下,干壞事主仆二人組拿著封印了金庫內容物的卷軸相視一笑,他們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某種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簡而言之,就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