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是不是落單的白匪??」
枯雲被雪嗆到,反射性地劇烈咳嗽起來,這幾聲咳嗽耗盡了他最後的余力。枯雲失去了知覺。
枯雲醒過來的時候,屋里正有人剝板栗,兩手帶一雙大手套,一手抓一把小刀,一手抓毛栗子,小刀劃進切口,一倒一個壓,那板栗外頭的刺毛殼子就脫了下來。
枯雲舔舔干裂的嘴唇,看著剝板栗的人,他穿的是棉軍服,腰上一條皮帶上配了把槍。
「您救的我?」枯雲問道。剝板栗的人抬起頭來,枯雲的眼烏珠都要彈出來了。
「師兄??」
光祖鼻梁上的眼鏡壞了,右眼的鏡片碎了兩道裂縫,眼鏡支架也是用白膠布纏住的,他打量枯雲,咧開嘴巴笑,他指指自己的眼睛,笑得更開心。枯雲道:「我看得見了現在……」
光祖摩拳擦掌,他是相當地高興,用腳尖踢了下裝板栗的木桶,說:「晚上板栗燉老母雞。開個葷。」
枯雲的眼睛還是瞪著,他支吾說:「我……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光祖還笑著,手里又是利落地剝了兩顆板栗:「我還覺得是我在做夢呢,哈哈。這冰天雪地的,你被人拉進村,我一瞅……」他站起來,給枯雲倒了杯水,坐在土炕上上下左右地看他,「你說怎么是你?你怎么從上海過來的?我原以為是你在尹公館過的日子太舒心,道觀不想回去了,哪兒都不想去了,怎么就到了這兒的樹林子里受苦受難?還是你迷了路?遇著土匪了?」
枯雲喝水,咕嘟咕嘟兩口下去,道:「你參軍了?」
「紅軍。」光祖說,一推眼鏡,人還是很文氣的,他低頭拍整棉服,那上頭已經打了好幾個補丁了。枯雲點了點頭,拿茶杯暖著手,光祖又看他,問說:「我走之後還給天星寄過幾封信,問過你的事,問你有沒有去找過他。」
枯雲聽了,便將自己視力恢復後和天星之間的來往全都告訴了光祖,還道:「我去找他的時候,天星師傅說已經聯系不上你了。」
說到這兒,光祖長吁短嘆一番,道:「白匪搞圍剿,我們被迫轉移了陣地,我是先頭部隊,探路的,結果遇上一場大雪,和大部隊走散了,上了雪山,路根本認不出也看不清,好不容易帶找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二十多個人的小隊只剩十五個人了,還有三名傷員,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枯雲無聲,光祖又說:「那天我們三個隊員坐兩個老鄉的馬車想去縣城找修理電台的配件,配件沒找著,就想帶頭鹿回來,槍桿還沒摸熱呢,找到了你。」
「還以為你死了,一摸人還有氣,看樣子也不像是白匪,就把你運回了村里。」
枯雲看他,道:「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