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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先生微笑,又道,「聽說林先生為三女出嫁傾盡家產,弄得近來有些狼狽。嫁個女兒,何至於?」

兩人都明白,他想問的並非林俞的「傾盡所有」,問的是斯、林二人的關系:為何故友財產問題弄得如此狼狽,他身為故交摯友,卻不肯在此事上拉他一把?

斯應道,「那個丫頭不需要很多錢,他兒子亦不需要。否則這筆巨額家財只會毀掉他們二人。謝爵士明知這一點,卻仍舊要花下大手筆,不是因為三小姐與謝先生需要,而是謝爵士自己需要。不義之財,貪多無義。倘若真的心疼錢,也不過自食其果罷了。」

黃先生心生敬佩。從前只道斯應是個不懂變通的舊派老頑固,如今才知道他明事理,是非黑白看的比誰都清,放在哪里都會是一盞明燈。

倘若放對了地方,這指明燈起碼還能閃耀三四十載。

黃先生側耳傾聽,再度發問:「倘若庚款不再用以庚款求學,家中清貧的中國學子該如何求學?」

斯應聽著談判結果道,「照這個形勢下去,黃先生何以認為,求學非得要出洋去?」

言桑突然說,「可是整個談判過程,並未征求過中國人半點意見,是不是?」

「是。」

「你們甚至認為理應如此?」

「他們所提條件並不過分。」

「這是常態?」

斯應道,「你的父親並無外交權利。只能冒死給政府去一封呈辭激昂的信,抑或走上街頭去加入學生隊伍振臂一呼,要救自己被拘禁的學生也只好自己掏五百塊去工部局贖人。你父親不似你,連寫兩篇文章好詞都無幾人真正觀看。」

言桑仰頭長嘆,「我出去走走。」

黃先生詫異:「你為何帶公子來這里?」

斯應道,「幾年前他曾寫信揚言要『成為顧維鈞一般的人物』。如今我就帶他見一見,即便有五四運動,即便學生再鬧罷工,再多幾次走上街頭,巴黎和會仍舊會一再上演,即使是在這中國領土上。若不曾帶他來看一次,否則他茫茫然連自己差在哪里都不知。那位謝少校恐怕連顧維鈞是誰都不曾識得吧?」

楚望緊盯著會審公廨大門,沒想等到第一人竟是言桑。

他在門外呆立一陣,仿佛無處可去,徑自向特卡琴科兄弟咖啡廳走過來。

沒一陣,她聽見仆歐說:「先生,樓上視野好一些,這邊請。」

他穿著一件白色維也納襯衫與法蘭絨西裝褲,外罩一件手織米白色絨線背心。一上樓,第一眼看到她以後,腳步一頓,向她走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仆歐見她神情淡然,便走過來問他要吃什么。

點過鮮橙舒芙蕾之後,楚望突然笑道:「我從不知你愛吃甜食。」

言桑盯著她面包籃旁邊放著的香白丹也說道:「我從不知道你一早便會飲酒。」

她一陣語塞,「我想將這么大的酒瓶藏起來也來不及了。」

言桑突然笑了。

笑起來多好漂亮的人啊。她感嘆道,並長吁了口氣,「那么看起來公審結果並沒有那么糟糕嘛。」

他搖頭,「至少以後仍有很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