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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春 Gato 1241 字 2021-03-20

他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的;先匆匆忙忙穿好襯衣,套上搭在椅背上的一件白緞子背心,又隨手抄起一件絲質睡衣披在身上就打算穿外套。我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位紳士才覺得有哪里不太對,紅著臉走回卧室換了一身齊整的套裝走了出來,但還是長吁短嘆。

「,我親愛的謝廖沙,」他親熱地叫我,讓我一下覺得他的失儀沒那么難以接受了,「您真能為我把口信送到嗎?這也許很過分,但是……」他微微一閉眼睛,倒像是突然做起夢來,「我懇請您用性命擔保這件事。」

我有些驚惶。他馬上像看出來了似的說:「只是一件小事!」他強調說,又得到了我的再三保證,「那么請您給瓦洛佳帶個話」

他又閉上眼睛,巧的眼瞼微微翕動,像是一個人做著讓人心煩意亂的夢似的。痛苦和隱隱的期冀矛盾地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讓他習慣了平日的溫和庄重的面孔線條變得如波浪般浮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卷起一場暴風或者徹底歸於死寂。

就在這種掙扎不定的痛苦中,他開口說:

「就請告訴他:不,我很抱歉,我很……我得為他……,」他突然剎住了自己急躁的仿若受著折磨的語氣,喉頭上下不斷滾動,讓我想起我望著我的父親哭泣。

這讓我十分難受。於是我開口鼓勵道:「您說是給誰的……?」

他渾身猛得一顫,像是被我的話從一個噩夢里驚醒一樣。他一時沉默了下來,令人難解地注視著我。除了一直微微顫抖的身軀,他就像一尊雕像般靜默不語。

過了好幾分鍾後,他才說:

「請您轉告弗拉基米爾安德烈羅維奇:不。」他說完就轉身披上了一件黑色的狐皮大衣,穿好馬靴向外走去。

他打開門,一陣寒氣自屋外襲來,他突然轉過了頭,臉色在黑衣的映襯下蒼白得像雪花。

「我也不再授課了。您可以挑兩本書拿回家去看,請當作我個人給您的禮物。」他說,嗓音不再迷茫乃至顫抖,「也煩請轉告他和安娜。他會明白的。」他頓了一下,「無論他有什么回應……請不要告訴我。」

門被怦然關上了,卷起一陣苦寒的旋風,熄滅了桌上的蠟燭。稀薄的日光里只剩下了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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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我定會自豪地說:這是多大的友誼和信任的體現啊!但今日在這凄寒的囚室中回憶起那一日,我只能為自己往日的無知和幸福嗟嘆,並像每一幕悲劇上演時台下的觀眾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它演下去,直到淚水在我的白骨上風干。

我摸不著頭腦地目送瓦紐沙一陣旋風似的離開,他最後的留言還在我腦內震盪實在抱歉,當時我幾乎沒能注意到太多其他的內容,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瓦紐沙那不可思議的承諾上:兩本贈書!

要知道,瓦紐沙的書房是我當時不可幻想的一處聖地。自從來到彼得堡,我只有在剛剛安定下來時,出於對未來不切實際的盲目樂觀購買過私人的藏書我記得很清楚!一冊果戈理的《死農奴》,一冊施洛塞爾的《歷史》,價格放到當時還算便宜,因為它們的賣主是個急著用錢的年輕人,盡管還在壯年,卻已經被病魔拆骨入腹,只留得一個顫顫巍巍的軀殼在人世受盡折磨。他戴頂破破爛爛的帽子,穿著件手肘處都磨穿了的舊禮服,滿是污漬的背心里連襯衫也沒有。在這一身破破爛爛里,他可憐的眼神是放空了的、燃燒著的一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