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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浮現出一段久遠的記憶他悲慘的初戀。

那時他被女友裘柔撞見了賣黃碟樣子,居然連解釋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就直接縮成一團,任由心愛的女人大步離開。現在想來,當時他若能鼓起勇氣挽回一下,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可惜那時,他滿腦子都是裘柔說的那句「居然靠這種齷齪東西賺錢,太惡心了」,心底也隨之認定自己惡心無比,連見人都覺羞愧,哪里還有臉去繼續糾纏心中的女神。而這次,他差一點又重蹈覆轍,墮入自我厭惡的極端陷阱……

阮昧知背脊一挺,自身後那冰冷堅硬的牆壁上脫離,眉目間的頹喪之色,儼然就消融了去。輕舒一口氣,笑容便自唇邊徐徐綻放開來:「呵……原來是我魔障了么?」

感情你魔障了就欺負厚道人玩兒么?!殷函子看到阮昧知那瞬間復活的模樣就有氣,更確認阮昧知是在挖坑給自己跳了,不由恨恨道:「還有事么,沒事就趕緊走!別杵在我跟前礙眼。」

「小知這就告辭。」阮昧知為阮爾踱掖了掖被子,然後對殷函子深深一揖:「多謝掌門。」這句話,他說得真心實意。

殷函子毫無風度地假裝沒聽到,不理他。被逼著表揚對手的感覺,你懂的~

阮昧知也明白自己的愉悅完全是建立在殷函子的郁悶上的,很識相地飛速撤離,他得趕緊去找小尋了。

一炷香後,阮昧知終於在一個隱蔽的山崖上找到了殷尋問。這地方其實他也來過,就是殷尋問小時候練劍的舞劍崖。

阮昧知驅劍便要靠過去,卻不得不在離殷尋問尚有百米之遠處,停步不前。

凌霜利刃,賽雪新鋒,勾連出漫天劍影,蔽日江洪,腳尖前便是那無情戰場,若敢再近一步,必定血濺三尺。殷尋問將自己籠在重重劍光之下,用一柄青鋒,畫出不可逾越的屏障。

「小尋……」阮昧知高聲喚道。

殷尋問仿若未聞,一招一式絲毫不亂,舉足抬手間日射月割,鬼哭神泣。茫茫濺雨飛沙,揚揚驚雷截雲,劍氣凜冽,逼得阮昧知不得不又後退了兩步。

阮昧知無措地看著殷尋問那冰塑鐵鑄般的面容,終於明白為什么每次爭執,最先讓步的總是殷尋問了,不過是因為他害怕自己的離去,勝過一切。

正如此刻的自己。

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么?阮昧知為自己無可遏制的惶恐情緒而感到好笑。理智上明明無比確信殷尋問不可能真把自己怎么樣,卻還是會忍不住擔憂忐忑。真是一點也不科學!

阮昧知卻是忽略了,若真能將感情控制得一絲不亂,用理性主宰一切,又如何稱得上愛?所謂愛情,不就是個把倆智商二百五的,摧殘成倆行事二百五的邪物么?

阮昧知很清楚,若自己執意踏入劍圈,殷尋問不可能不招。阮昧知很確定,若自己高聲說些什么,殷尋問不可能不傾聽。但最終,阮昧知還是選擇了就此止步,靜靜等候殷尋問發泄到盡興。

阮昧知不動,殷尋問也不動,似乎誠心要好好為難一下阮昧知。

阮昧知在漫天劍影中用目光追隨著殷尋問矯捷的身姿,一刻鍾,兩刻鍾,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阮昧知漸漸焦躁,懸而未決的爭執,尚未出口的歉意,交織成炙火烈酒,澆不熄的火焰,焚不盡的氤氳。想要結束這冷戰的急切渴望,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寸寸炙烤著本心,委實難熬。

更何況,被動等待從來不是他阮昧知的風格,他更喜歡主動出手將所有變數都掌控在指掌之間。恨不能一把將這劍幕撕個粉碎,將那可望不可即的少主大人扯到懷里,狠狠搓揉,最好再啃上兩口,叫他明白這世上有種人的愛是做出來的,而不是說出來的。

阮昧知自嘲地笑笑,原來,他竟也有耐性這般不好的時候。

夕陽已落,人影模糊,若待那夜幕徹底升起,他便是連殷尋問的身影也要看不見了。阮昧知開始很認真地考慮,自己要不要遵從內心的指引,先把殷尋問強行壓倒,再溫柔撫慰。

就在此時,一方傳訊玉簡飛到了阮昧知手上。阮昧知觸額一看,原來是結侶大典的事,大典上有些地方的具體布置,必須要他去親看了才能做決定。

阮昧知抬眼望向殷尋問的方向,殷尋問此刻正背對著自己,將那點點劍花碎作漫天煙火,影影綽綽,辨不分明。躊躇片刻,阮昧知最終決定放棄苦等,打破這僵局。畢竟,若繼續僵持下去,他很難保證不破壞自己最初的決定,進而重蹈覆轍,逼得殷尋問不得不配合自己。於是阮昧知踏上飛劍,悄然離去。

直至阮昧知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邊,殷尋問也沒有回過頭來,但他的劍卻是越來越沉,越來越慢,最終在夜幕徹底將這山崖籠罩之時,鏘鐺一聲脫手而出,轟碎了身前的崖壁。

碎石撲面,殷尋問擋也不擋,他閉上眼,眼睫卻抖得厲害。艱難地調動真元將仙劍回手中,握緊劍柄,讓背脊直一點再直一點。勉力扯起唇角,卻是一個凄慘至極的澀笑。阮昧知這是……對自己徹底失望了?

阮昧知的行事手段殷尋問再清楚不過,凡他想要的,必會想法設法解決擺平。可這一次,阮昧知縱是找上了自己,卻也一言不發,一步不動,是不想和解,還是不屑和解?他一直在等,等阮昧知采取行動,哪怕是直接撕裂劍幕沖進來將自己暴揍一頓也好,可他什么偏偏……什么都沒等到。

殷尋問緩緩回頭,隱約間幾乎聽見了自己骨骼摩擦的可怖聲響,咔嚓咔嚓,像是某種東西被啃噬磨碎的聲音。殷尋問定定望著阮昧知之前所站的方向,忍不住揣測:剛剛阮昧知看著自己,大概就像是在看一個撒潑打滾哭鬧不休的頑童吧,不屑與小孩計較,於是操起雙手從容旁觀,看看這幼童能折騰到哪般地步,瞅瞅這幼童會任性成什么模樣。

是啊,剛剛的自己,在阮昧知眼里到底有多可笑呢?

一步,再一步……殷尋問拖著沉滯的雙足向著阮昧知的位置緩緩挪去,卻在雙腳即將觸及前,猛然僵住。

一塊瑩白通透的玉簡懸浮於前,包裹著阮昧知真元的氣息,像是一朵自黑暗中悄然綻放的雪蓮。殷尋問小心翼翼將玉簡握住,抵上眉心,一瞬間,萬籟俱寂……

「殷尋問,你臻於完美,而我不過一介凡人。」

阮昧知,你太招桃花,而我卻拙於言辭。

「我無法理解你選擇我的原因,但我仍舊卑劣地選擇了不問原因厚顏接受你的邀請。」

我無法確信你是否會一直在我身邊,但我仍舊卑劣地選擇了假作無謂牢牢霸占你身邊的位置。

「一直以來,我都妄圖追上你的腳步,讓自己成為你的榮耀,而不是你的污點。」

一直以來,我都妄圖隔絕你的周圍,讓自己成為你的永恆,而不是過客。

「可我盡心機,卻依舊發現,我帶給你的苦惱遠多於歡愉。抱歉,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放你自由。」

其實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足夠讓我歡喜。而我也永不會松手。

「因為在這個世上,你是我唯一的安寧。」

因為,於此世間,你是我唯一的守候。

【完結】

阮昧知百千三昧俱游戲,誰知紙上無窮意。(呂渭老《聖求詞》)

殷尋問長將此生尋一問,不枉英雄墮紅塵。(吳宇森電影台詞)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結束了!本文後期的更新,大家都懂的,每每想起都覺得無顏見人。只好一再斟酌字句,以求良心安穩。希望這個結局能得到諸位肯定。

番外會陸續補充的,握拳。雖然不一定有人想要,但還是在這里說一句,這文的定制不一定會開。因為字數多,所以肯定比較貴,而且校對起來超級辛苦的啊啊啊。但鬼畜和起點男的會再開,想要的妹子不要錯過。

最後,請容許在下嗦一些完結感言

寫這文最初給自己定下了三個突破的目標,一個是建立完整的世界構架,一個是不再局限於陰謀寫出真正的陽謀,還有一個是讓主角有感情戲。之前三本長篇,不得不說在這三方面都有所缺失,這本《男爐鼎》,蛋黃也很難說已經做好了這三點。幸而有你們寬容我,包容了蛋黃的任性,也包容了蛋黃的青澀。o(n_n)o謝謝你們一路來的支持,因為有你們,蛋黃才有動力用無數個夜晚打出這六十萬字,完成這個故事。謝謝。

?

愛你們,因為,於文字間,你們是我唯一的動力。

166

166、番外分神...

元辰界中,修仙境界通常被分為了凝氣,築基,金丹,元嬰,分神,合體這六個階段,修仙者雖眾,然能真正休得大道的卻是寥寥無幾,大多數人修到元嬰便已是極限,唯有少數天資卓絕者才有幸踏入分神境界。比如阮昧知。

所謂分神,是指元嬰從一個分化成數個,一般而言,會是三個,又稱為三屍元神。與上古時期的斬三屍成聖有異曲同工之妙。上古的大能者能夠憑借著強橫的肉.體完成身外化身,將三屍斬出體外,現下的修仙者們卻是不能,只得將元嬰一分為三,共養於丹田,然後努力將分化三個元嬰徹底融入肉身,踏進合體境界。比如阮昧知。

雖說三屍元神有善有惡,但對大多數修仙者而言,他們並不會有多大區別,畢竟都是源於同一顆本心。一路修行,雜念早已被一次次進階給清除干凈,感情也越加單一純粹,縱是將善念惡念單獨分離出來,三屍元神的想法行事也會基本一致,縱然存於一體也不會有什么沖突。當然,也有例外者。比如阮昧知。

殷尋問最近很憂郁。因為打阮昧知進入分神期後,似乎就有點不對了。如果一定要用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神分裂。阮昧知開著穿越作弊器一路飛速進階,基本繞過了心魔的每一次考驗,結果就是一到分神期這貨道心不穩的隱患就徹底爆發了出來,三屍元神,三個極端,他們輪流融合於阮昧知的肉身,於是就造成了阮昧知變成三重人格的慘劇。

一直被阮昧知欺負到哭的天道君揉著心魔小弟的頭表示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老子饒過誰?這就是報應啊滅哈哈!

「殷尋問,起來。」

殷尋問才被神分裂的某人摧殘了一整天,結果剛休息不到三個時辰,就被枕邊人用水球無情地砸醒了。

殷尋問認命地嘆息一聲,張開眼,將眼前的這只禍害映入眼底淡漠的神色,冰冷的語調,不用說,是本屍,那個被抽離了善惡徹底無情的存在。

「是本屍啊……你特地將我叫醒有何指教。」殷尋問有些疲累地揉揉眉心,第一次覺得連區區三個阮昧知都搞不定是自己簡直弱爆了。

「我這個狀態只能再維持一炷香的時間,既然你已經清醒,那我們就直奔正題吧。」本屍阮昧知自顧自地開口道:「就我這幾日對自己的觀察來看,善屍是一個經常陷入自省狀態的白痴聖母,惡屍是一個毫無節操的逐利者,這兩者的存在只會給我帶來麻煩,所以我建議你將我控制起來,如有必要,囚禁束縛也未嘗不可,得那兩個家伙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據我推測,隨著元嬰與肉身逐漸結合,這種狀況應該會有所緩解,但要真正解決,還需外力介入,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叫居譽非過來。」

殷尋問的回答簡單扼要:「我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