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6(2 / 2)

冷書生(NP) rrhehehe 3542 字 2021-03-22

柳寒江知道潔然亭這種地方不是葒景能呆得住的,就干脆放了葒景一天假,自己跟著謝子游,乘了馬車,一路向潔然亭而來。

很快,所有的客人都到齊了,謝子游在旁邊一個個給柳寒江介紹,這個豐軀偉干、性格爽朗的大個子京官,是當年皇上欽點庭式第一名狀元、現任翰林院侍讀學士水庭文;那個瘦高個兒、蓄著八字短須的中年人,是吏部右侍郎欒名金;還有一個圓胖臉的矮個子,是戶部右侍郎長林……

見面之後,大家少不了寒暄一番,才坐下了喝茶。

在這些人中,以水庭文的名望最高,大家也都推選他代表。他等眾人寒暄已畢,就坐之後,才端起茶杯,對謝子游道:

「久聞子游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弱冠之時便嶄露頭角,助金容錦將軍底定南疆;後來又周游全國,足跡走遍神州大地,文采英華,海內共仰。這次兩位公子由廣南遠道來京,一定又有不少新知灼見,來日還請到義文會館去講講,也令我輩增加些見識,新一新耳目。」

謝子游微微一笑,端起茶盞回了一禮,溫文爾雅地道:「謬承過獎。子游不過一介書生,混跡草野,當不得如此稱贊。公等都是朝廷名貴、京華清流,謝某曾聞西域割地事宜之後,公等曾憤然上書,佳譽傳遍全國。謝某只願能從諸君子之後,竭盡綿薄之力以報效皇上。」

旁邊吏部右侍郎欒名金立刻便接話道:「我等縱是想要報效皇上,卻也無力!如今朝廷大政,都掌握在那些昏庸無能之輩手中。那些人高官祿厚,養尊處優,卻只知道希寵固位,以保其榮華富貴,那里還考慮什么國運民生?我等縱然有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呼奈何!」

柳寒江本來還在悠哉游哉地品茶、吃點心,聽到這番話語,拿點心的手微微一頓,子游這是交的什么朋友,未也太放言無忌了!就算他柳寒江不曾步入仕途,但也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本來今日是他自己閑著無聊,才會央求謝子游帶他前來,現在卻是有點後悔了。

謝子游臉上卻沒有一點驚訝的意思,反倒是好奇地細問道:「這話倒是從何說起?」

另一邊,戶部右侍郎長林已經笑道:「子游離京日久,今日新來,可能還不知道,如今朝廷中可笑之事比比皆是。譬如如今夏大學士夏桐六五壽辰,竟然在他的府邸門前,懸上一面粉牌,上寫數名曾出使西域的門生故吏名字,告訴下人說:這些人一律不能入內。可偏偏贊成對西域割地的大臣里頭,他卻是頭一份!真正是兩面三刀、前後不一,若按那些俗言所說就是『作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試想如今匈奴、大理、南越,列強林立、虎視眈眈,我朝朝政卻盡操在這樣一些小人手中,國運又豈能長久得了?」

謝子游恍然,嘆了口氣,連臉上常掛的笑容都暗淡了不少。

柳寒江淡淡的臉上有些發冷,暗地里拉了拉謝子游的衣襟,卻被謝子游一把握住,動彈不得。

那水庭文聽得憤慨,驀地推椅站起,在亭中踱了幾步,又向亭外左右看了一眼,才慨然說道:「其實,我因職侍講席,見過當今太子多次。就我所見,當今太子倒的確是一位極為難得的英主。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監國,每日勤政不倦,日理萬機,而退朝之後,仍手不釋卷,對西域兵事和各國政事都極為留心,確有一番發新圖強的壯志。只可惜皇後卻矯召皇上口喻,時時摯肘,又有那些昏庸大臣作梗,連太子也奈何他們不得。太子孤立無助,又有孝義名分壓在頭頂,便有天縱英明,也很難施展。」

一亭子人聽了這話,都垂頭喪氣、悶聲無言。吏部右侍郎欒名金卻憤然而起:「什么孝義名分?諸公豈不知道,當年的慈仁皇後、太子生母,不正是被如今的皇後毒死?對太子而言,皇後不過是殺母仇人罷了,而且皇後趁著皇上病重,掌控皇上寢宮事宜,屢屢矯召都是口喻,根本拿不出什么書面聖旨,她又憑什么對朝事插手插腳!」

這欒侍郎雖然高瘦,卻嗓門洪亮,說得興起,那嗓子就更大了。卻不曾提防亭外驟然響過了一陣腳步之聲,接著就有兩、三個巡檢府模樣的人,大搖大擺地從亭前踱過,還不住地向亭內掃視,驚得亭內諸人面如土色,神情大變。

還是水庭文比較老練,急忙呼喚侍從,端酒送菜,才把話題岔開過去。

再往後,眾人皆都在行令飲酒,互相唱和,卻沒有再提朝事。謝子游於是拿出了五千兩銀子的銀票,說是捐贈給義文會講學支用。水庭文也不客氣,領了裝入了一個木匣內。

又一番天南海北,高談闊論了一番,眾人才各自散去。

柳寒江一待散席,便急寥寥地拖著謝子游辭別眾人,鑽進了謝子游的馬車,飛快離開了潔然亭大院。

直到出了潔然亭大門,柳寒江臉上才露出不悅的表情,對謝子游道:「早知道你要見的是這些個人,我就不來了!」

謝子游白了他一眼:「誰求著你來了?還不是你自己無聊,非巴巴地喊著要來!現在你卻又不滿意,這是什么道理!」

柳寒江被噎得無話可說,想了想,作為好友還是得提醒謝子游兩句(謝凱子現在是他柳某人的衣食父母,可不能出問題),於是說道:「子游,以後你少跟他們來往。你看看這些人,說話太放言無忌了。京城內耳目眾多,怎能那么高談闊論、信口雌黃,這哪里象是做大事者的樣子?這些清流這樣下去,於國無益、於民無補,他們自己恐怕還會吃不了兜著走。就怕你再被他們連累,也不得安生!」

謝子游窩心地暖笑一陣,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吩咐下人把車趕快一些,早點回府。

馬車馳騁之間,一群逃荒的兒童,赤身裸體地從街旁跑過來,攀住車轅,伸出一雙雙小手向車中乞討。

只是那些孩童個子太矮,踮起腳跟,也夠不著馬車的窗口。馬車快速向前馳去,霎時間,車子的一角撞倒了一個瘦小的病弱孩子,車夫不曾停下返而加速,猛抽了幾鞭,馬車在飢童們的吆喝聲中疾馳而過,把受傷倒地的孩子遠遠丟在了後邊。

謝子游抬眼看了下對面的柳寒江,發現他對災童的悲慘哭嚎聽而不聞,正在閉目養神,嘴角頓時扯起滿意的笑容,自己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樣就好、這樣就挺好!寒江,不管以後出了什么事情,你只要如往日般做壁上觀就好。冷情、冷性、冷心腸……其實……很好。

妓院

馬車回到謝府,自然有下人過來接手,平常柳寒江對這種事情也不會在意,可是下車時卻一不小心看到了葒景跟在謝府下人身後忙碌,頓時有些奇怪。這孩子本就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主,難得有天假期,不好好地出去玩一天,怎么仍待在謝府里頭?

把葒景叫過來一問話,柳寒江郁悶得臉黑了,謝子游笑得腰快斷了。

原來自從柳寒江那次在客棧里說了一番子錢權的道理之後,葒純純茶不思、飯不想,認認真真思考了整整七天,然後……終於開竅了!

葒純純的思考結論就是,師傅的正義理論是不能違背的,違背了就是欺師滅祖!但是柳寒江的道理也是正確的,不聽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但其實兩者並不是沖突的!也就是說,今後葒純純壞事兒還是不能做的,權力暫時又是沒譜的,所以現在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葒純純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想到就做,同時鑒於當初在柳寒江身上栽的跟斗,葒純純把懲貪扶弱這一條也pia飛了,直接在謝府里積極地當起了臨時工!不偷不搶、光明正大,沒有失手的危險,還有每日一錢銀子的入,瞧瞧,多么英明神武的選擇!

柳寒江被這番理論郁悶地差點兒去撞了豆腐,見過笨的,沒見過笨成葒純純這么絕的!好好的一個武林高手,不去打家劫舍、持強凌弱也就罷了,竟然還自認為不偷不搶、光明正大地給人打臨時工……

糞、糞土之牆不可污!扶不起的葒阿斗!他柳寒江兩輩子都沒碰到過這么傻的傻子,就連掉錢眼里也掉得那么沒品!還每天一錢銀子?這么下去他葒純純十輩子也掙不出一座謝府!

謝子游聽葒景說完,笑得不僅腰彎了,甚至眼淚都掉了出來。唉吆吆,柳寒江這到底從哪兒找來的活寶,笑死他了!眼看著柳寒江的臉色越來越黑,大有向鍋底黑靠攏的趨勢,謝子游趕緊寬慰了句:「寒江,你也別生氣,不是有句話叫傻人有傻福嗎?我看他這樣兒也挺好。」

「好?好什么好?我怎么沒看到什么福相?」柳寒江有火兒沒出撒,有怨沒處訴,你說我柳某人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就會有這么個傻子書童呢?

謝子游一想也對,好好一個武林高手在一個既沒權力也沒官職的弱書生手下當書童,確實算不得什么福氣,只好加了句:「那就是他還沒傻到家,所以才沒福氣,再傻點兒就好了!」

「什么?你嫌他還不夠傻啊?」柳寒江聽得臉都歪了,有這么寬慰人的嗎?

糟糕,這么說也不對!謝子游趕緊轉口:「要照哥哥我看,你家景兒只是還有些小孩子脾氣,人還沒長大,自然有些不大務實。要不這么著,正好哥哥我今晚約了人在柳樹街的憐花院見面,要不你和景兒也一起去,找個姑娘睡一覺,咱景兒成了大人,以後考慮事情自然也成熟些。你說哥哥說的對不對?」幸虧他聽柳寒江說過葒景如今都還是個處男,要不然還找不到這么好的借口。

柳寒江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只是背著手冷著臉就進了房。

謝子游當他默認了,於是趕緊叫過下人去安排了。等到了傍晚,用完膳,就拖著柳寒江和葒景一同上了車,坐的依舊是那輛致的香木車,後面還帶著一輛紅拖泥大鞍車,上面是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