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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江瀲陽常年閉關,論起來還是褚寒汀指點他們多些;而且褚寒汀纏綿病榻這許多年,整個人都生生磨得溫和了,身上沒有江瀲陽那揮之不去的肅殺氣,這些弟子們也更願跟他親近。

其實褚寒汀與這幾個孩子分別,滿打滿算也沒有一年時間,可他是死過一次的人,幾個月長似半輩子。回不了家的時候只想著怎么回家,等到真的回來了,又希望家里的一草一木都還是原先的樣子。

貪念一起,是怎么也打不住的。

褚寒汀古井無波百余年的一顆道心頓時波瀾四起,漾得險些有熱淚滾落。幸好他定力尚在,及時給憋了回去:他現在不過是個無關的外人,在旁人家門口熱淚盈眶個什么勁兒啊?

看看人家秦淮,那一臉激動得掩不住的模樣,才是正經反應呢。

蘇煥卿幾人見江瀲陽這一趟出門,竟然破天荒地帶回來兩個人,各自心中訝然。可江瀲陽不知是忘了還是怎的,一句交代也沒有。他摸不清江瀲陽的意思也不好貿然詢問,又弄不清他們的身份,只好先當了貴客先安頓起來。

江瀲陽離開天機山多日,再有能干的弟子們替他打點,也總少不了定奪不下的東西等他過目。是以江瀲陽往正堂一坐,大半日沒脫開身,而褚寒汀和秦淮被扔進客房,只有幾個道童招待。

說來褚寒汀還沒住過自家客房,與秦淮是一般無二的新奇。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指尖撫過一草一木,心中感慨萬千。感慨過了,又嫌不足,他太想回棲風閣看一看了。也不知道那一幢最古朴的二層小樓,少了自己之後,還是不是原先的模樣。

可惜道童不可能容他們四下走動,褚寒汀只得暫且忍了下來。

秦淮終於進來了他心心念念的天機山,自己在屋里很是傻笑了一會兒,後又不知怎么憂心起來。他看見褚寒汀在院里,也小步踱了過去,心事重重地對著他嘆了口氣。

褚寒汀瞥了他一眼:「又是怎么了?」

這秦淮自打拜了師,仿佛一下就找回了自己失落多年的心肝,這廂同褚寒汀說話竟也先斟酌好久。半晌,秦淮方才期期艾艾地起了個八桿子打不著的頭:「天機山上弟子可不少吧?」

褚寒汀隨口道:「倒也沒多少。你先前見過的那些穿白衣的,不是外門弟子,就是大弟子們的徒子徒孫;內門弟子里頭出師早的常年在外游歷,現在留在山上的只有煥卿……那三個玄衣的。」

秦淮瞪著雙烏溜溜的眼,驚訝地盯著褚寒汀,卻不是因為他對天機山了如指掌:「我瞧著那些白衣弟子修為都很高呢,怎么,還不是正經弟子么?」

想到這個,他更憂慮了:「那我修為低微,天資又不出眾,師父我做了弟子會不會現在已經後悔了?」

褚寒汀瞥了秦淮一眼:「你總擔心他後不後悔做什么?徒這種事,除了天資,也是要講緣法的,你不必總是妄自菲薄。況且江瀲陽一言九鼎,就算真後悔了也必不會食言。」

秦淮聽了這番話,總算略略放心下來;他賤笑著覷了褚寒汀一眼,揶揄道:「大哥,你這還沒過門呢,就不遺余力地替你道侶說起好話了啊。」

褚寒汀哭笑不得,正欲駁斥回去,卻一眼掃見院子門口的程澈。

只見程澈原本一臉再得體不過的笑意全都七零八落地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怒交加爭相爬上了臉,想來是聽見了兩人對話的緣故。褚寒汀隔著老遠就察覺到了自家孩子身上濃重得要溢出來的敵意,有些不知所措。可他轉念一想,這件事對程澈來說,跟爹死娘嫁人沒什么分別,他怎么可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