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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尚書之中,你最年輕。」政治用語,從來沒有一是一、二是二的時候,明湛對此頗是通,他語重心長道,「老徐啊,你怎會不明白?你是父皇留給朕,可以用的人。」

徐叄微微動容。

「你與別人不一樣。你是朕的先生,是大鳳朝的帝師!」明湛聲音清澈,琅琅動聽,「任何時候,只要朕能保得住你,都會保住你!可是,你不能讓朕孤軍奮戰!你是朕的師傅,得跟朕交心才行!」

「朕一直記得在聞道齋時,朕與范維去念書,多少人敷衍瞧不起朕與范維。只有你一直悉心相教,范維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去問你,一定能得到詳細的答案。」明湛眼中含笑,望向徐叄,「朕一直沒有忘記過。那時,朕心里就想,你是個好官。後來,朕做了太子,是朕與父皇說,要你做朕的師傅。」

提及以往,徐叄嘆道,「在聞道齋,臣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臣那時不過一小小的翰林侍讀,皇子們有疑難,從不會相問於臣。倒是陛下與小范大人拿臣當一回事,臣高興都來不及。」

「怎么一樣,記得還有一位李翰林,脾氣極差,且高低眼。」明湛笑。

那位姓李的仁兄,徐叄自然認得,早已去了西北開荒。徐叄笑,「陛下實在早慧。」若是知道明湛打小兒肚子里這么多彎彎道道,在聞道齋時,徐叄得拿出侍奉太爺的本事來侍奉明湛。

不過,他也算結了善緣兒。

徐叄早有了決斷抉擇,他鄭重道,「陛下,江南世族,臣知道的雖不多。不過,他們世代盤踞於江南。有聲望有富貴,族中出仕子弟更不計其數,陛上若是想動他們,定要三思才好。」

徐叄苦笑,「說句不怕陛下生氣的話,若非臣自來不得本家重視,又有幾分文人的狷介呆氣,今日怕不敢在御前說這些話。若臣是家族心培養的子弟,更不敢置家族於危處。」

「朕明白。」明湛笑笑,「不過是朕不想平白做個糊塗人,方多此一問罷了。」

「陛下聖明。」

☆、51

趙令嚴遇到了麻煩事。

他本是新科武榜眼,熱乎兒頭上,皇上眼里的紅人兒,人們恭維交好尚來不及,無冤無仇的,誰會吃熊心豹子膽的找他麻煩啊?

此事,還要從趙令嚴的家世說起。

趙令嚴並不是什么名門子弟,不過出身山東琅琊普通小康人家兒,家中有幾百畝田產,一座三進宅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農村也算個土財主,日子尚過得下去。趙令嚴有個十分酷愛讀書,才學非凡的父親。其父不但學識佳,亦有一手令人望塵莫及的醫術,諷刺的是,醫得了病醫不得命。趙父趙母皆早早過逝。

趙子嚴一身才學,全部來自其父所授。

與其父寧靜淡泊的人生觀不同,趙子嚴偏愛兵法戰策,而且,他認為學以至用。故此,守完孝後,趙令嚴便開始了科舉之路。

趙家人丁極是單薄,趙子嚴這一支,連個不出五福的堂親都沒有。不過,他有個親姑姑嫁到了帝都,便是翰林曾家。

這位姑姑似乎也繼承了趙家人孱弱的身體,下一子後,再無所出。

所以,趙令嚴有一位表哥,曾靜。

提到表哥曾靜,趙令嚴先想到的是他那位恍若神仙中人的表嫂徐盈玉。

趙令嚴從未見哪個女人將日子安排的這樣悠然從容。

趙令嚴去過表哥的院子,並不是多么的美侖美奐、名貴奢侈,不過一株藤一棵草都是極用心的安排,放在恰到好處的地方。憑心而論,徐盈玉並不是多么漂亮的女子,只是眉宇間一種大家閨秀的大氣,氣質寧靜,行事端方,令人贊嘆。

曾家並非大族人家,他與徐盈玉見面的時候並不少。姑姑身子不佳,徐盈玉早就接手內宅事宜,奴仆規矩,條理分明,不讓世族人家兒。

徐盈玉在偶爾有了心情,亦會洗手做羹湯,且廚藝極佳。趙令嚴還聽過她彈琴弄簫,皆有造詣。

何況還有徐盈玉的出身,趙令嚴幾番暗中羨慕表兄的好運。

殊不知,表兄有表兄的煩惱。

酒酣耳熱之際,趙令嚴亦聽到過表兄的煩惱,「她那么好,我卻是配不上她的……令嚴令嚴,人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朝中公主沒一個不好的,可是,你看做駙馬的有哪個真正快活……」

又聽得表兄絮絮叨叨的說起子嗣的是非,妻子太好,岳家勢大,如何敢納妾?若不納妾,莫非要斷子絕孫?

這樣好的女子,也不是每個男人都要得起的?

趙令嚴自不能料得,事情會走到如此地步。

姑姑趙氏已是急白了臉,束手無策,一個勁兒的與趙令嚴念叨,「這可如何是好?她怎么氣性這樣大?我本想與她說,待生下哥兒,就認在她名下……」這里的她,自然是說徐盈玉。

趙氏嘆道,「高門嫡女,脾氣也實在是大。自她嫁過來,這家里哪件事不曾是依著她的性子來。這都五年了,也不能看著曾家就絕後啊。」

「姑姑,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請表嫂回來才好。」子嗣什么的都可以談,若是人走了,曾家想再娶這樣的一位媳婦,難於登天。

「是啊。」趙氏央求道,「令嚴,你跟靜兒是嫡親的表兄弟。這樣的事,能求誰去呢。還得咱們自家人過去,我也想過了。這事是靜兒不對,令那女子在外就有了身孕。只是得請你表嫂看在多年夫妻情份上,你叫她放心,不論是生了哥兒還是姐兒,都會抱給她養。靜兒若有半分慢怠她,我是不能答應的。」

趙令嚴嘆問,「姑姑,你有沒有想過,若只為子嗣,可以直接與表嫂說的。她並非不通情理之人,就是表哥想納小,也該光明正大的來。這樣在外頭養小,有了身孕,再往家里一帶,不是現成說表嫂不容人么?」說著看了曾靜一眼。

曾靜臉色也極難看,嘆道,「我有什么法子?母親不是沒拿言語試過徐氏,她何曾應過?」

趙氏愁苦的長嘆,曾老爺命令道,「這妾婢產下兒子後,立時遠遠的發賣出去!去母留子!」

「爹!」曾靜祈求道,「紅朱也是好人家兒的閨女,正經的良民百姓。」

「放屁!」曾老爺薄怒,「好人家兒的閨女會無名無份的勾引男人么?好人家兒閨女?她是哪名哪姓?我倒要去問問她老子娘,如何養出騷狐狸來!」

「我不同意。」曾靜執拗,鐵口道,「徐氏無子,本就犯了七出,她願和離,只管讓她和離去吧。不過是拿出些女人手段來逼迫我罷了!若是連女人孩子都保不住,我妄為男人!」一個女人,又是這樣的年歲,且不生養,縱使門第高些。若與他和離,又有一出嫉妒之罪。離了他曾家,徐盈玉能嫁誰去?

雖然這種想法頗是卑鄙,不過,曾靜認為,事實如此。

趙令嚴並不如此認為,他輕聲提醒道,「表哥,我覺得表嫂倒不是使手段。」依他對徐盈玉並不太清晰的了解,若徐盈玉想用手段,內宅之中多是不動聲色不著痕跡的弄掉胎兒的法子,何必要弄到和離的份兒上。

徐盈玉又不像沒有智慧的蠢人。

不論大家如何說,曾靜是絕不能同意去母留子之計的,把個趙氏急的,狠狠捶了兒子幾拳,拽著兒子的衣衫哭道,「你就當暫時支應還不成么?你想一想,你媳婦跟你五載結發夫妻,你真要為個外頭的狐媚子傷了她的心嗎?」

曾靜這才勉強點頭。

曾靜並不算不靠譜兒,他還請了另一位有些身份的做陪,一道去徐家賠禮道歉。

二公主駙馬展少希。

展少希除了駙馬的身份,身上還有個西樂伯的爵位。展少希與曾靜是莫逆相交,曾靜開了口,他自然得賣朋友這個面子。

展少希聽曾靜簡單說了此事,敲他頭道,「你這是哪根兒筋不對了,想納小就納去,只是很該跟弟妹報備在先。否則,你置弟妹於何地?」

曾靜說了句極笨的話,「我不是為怕她不同意么?」

「唉。」展少希長嘆,「你那個老丈人可是好惹的?大小舅子還有仨,這就是揍你個豬頭,你也是白挨。你這叫辦的什么事兒?」

「要我說,你那個女人,還是處置了的好。」展少希對女色一事頗多感觸,道,「先前北昌侯家老三也是為個婢女要生要死,結果如何?不但淑儀公主沒娶到手,杜老三還做了和尚。徐相帝師之身,豈是易予之人?」

曾靜慢吞吞道,「總不會要我去做和尚吧。」杜家在婚前這樣折騰,還碰上個在命的小舅子板磚四爺,能討的好兒才有鬼?如今曾家與徐家完全是另一回事,起碼他與徐氏五載夫妻,自有情份可念。

展少希拍他一掌,「你要這樣,咱們還是回頭吧。原本徐家沒和離的意思,見你這德行,人家也不能叫閨女跟你回去。」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曾靜打起神,不過是在女人跟前折腰,做為男人,忍一時之氣,只當是為了兒子吧。

趙令嚴道,「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去了要如何與徐家人說道?」

三個臭皮匠,一個諸葛亮。

曾靜上徐家門,自然得不到以往的禮待。

且,徐家沒拿大棒攆人,已是客氣。

不過,因有二駙馬駕到,丈夫並不在家,徐夫人不得已出面兒相陪應酬。

聽說趙令嚴是新科的武榜眼,徐夫人倒是多看了幾眼,對展少希客氣道,「不知二駙馬親臨寒門,有失遠迎。」

「伯母客氣了。」展少希先攀關系,笑道,「阿靜就如何我的親兄弟一般,喚您一聲伯母也是應該的。」

徐夫人笑笑,「駙馬爺太客氣了,我如何當的起。」

「伯母,阿靜做事莽撞了,特來跟您道歉請罪。」曾靜的來意,大家心知肚明,展少希也不賣官司,直接道,「還得請您看在他年輕不懂事的面子上,饒恕他這一回。」

「他與弟妹乃結發夫妻,自來恩愛,這次弟妹離家,阿靜悔的跟什么似的。」展少希溫聲道,「他是個糊塗人,一意覺得對不住弟妹。私下為子嗣著急,又不願跟弟妹說,叫弟妹犯難。阿靜說了,不過是借腹生子而已,一個丫頭,值得什么呢。」

徐夫人淡淡道,「駙馬真是會說笑。我從不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