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81(2 / 2)

甚至,偶爾安定侯還覺得林永裳的確是夠本事。

人算不如在算,安定侯雖然欣賞林永裳,但是,要命的事情終於來了。

安定侯見到了梁東初手里的這份傳單,心下大驚,畢竟他內心以為林永裳姓范的可能性還是極高的。而林永裳的確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淮揚,若是真如傳單所言,林永裳將滿門仇恨算在皇室頭上,叛國叛君。正逢韃靼人南下,那么,他們是何下場就不好說了。

所以,不論是不是真的會得罪林永裳,此時,也只有得罪他了。

安定侯就坐在總督府,坐等永定侯回來。

永定侯於軍備上向來細致,他親自去巡城,見到有人手里舀著這傳單說道不休,搶來一瞧,頓時傻了眼。不過,永定侯的反應極是迅速,他馬上命人全城搜查,有藏匿生事者,一律腦袋掉地。

這個時候,也管不了太多了。秩序的穩定要放在第一位。

在永定侯雷厲風行的酷厲手段之下,至永定侯准備回總督府時,傳單真上了不少,城內也沒人敢再亂議論什么。

永定侯正要回總督府問個明白,半路卻遇到了個半生不熟的人,徐盈玉。

「下官有些事想要與侯爺親談,十萬火急,不知侯爺有空沒?」徐盈玉揭開車簾,大大方方的問。

本來永定侯想,個丫頭能有什么事兒啊!但是徐盈玉自稱「下官」,永定侯頓時想起,面前這丫頭並不簡單,還是皇太後身邊兒的女官。不看僧面看佛面,又聽徐盈玉稱「十萬火急的要緊事」,永定侯道,「我正要回總督府。」

反正住的也近,到總督府說是一樣的吧。

未料,徐盈玉卻是搖一搖頭,「侯爺請與我到善仁堂吧,耽擱不了侯爺多少時間。」

永定侯只得與徐盈玉去了一旁的善仁堂。

徐盈玉下了車,引永定侯到密室說話兒。徐盈玉溫聲解釋道,「這密室還是買了這處鋪子才知道的,侯爺放心,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並無惡意。」

永定侯忍不住笑,「丫頭,我年紀與你父親也差不多,你別在我面前裝了,有話便說吧。」若是連徐盈玉這樣的女人都不放心,永定侯也就白混這些年了。雖然徐盈玉是挺能干,不過徐盈玉的出身就決定了一切,家里老子娘兄弟們都在帝都,她能有什么惡意呢?

徐盈玉請永定侯坐下,自己也坐了,嘆道,」侯爺也看到街上的傳單了吧?」

永定侯也不能說自己不知。徐盈玉問道,「侯爺信嗎?」

「無稽之談耳。」永定侯與林永裳早就認識,但是要說相熟,還是這半年之內的事兒。林永裳的人品,他信的過,不論林永裳姓誰名誰,絕不能干出這樣的事來。

徐盈玉放了些心,「我在初見這份傳單時,也覺得這幕後之人其心可誅。我擔心林大人在官衙,並不知這外頭的事兒,就命家中仆人送一份兒給林大人瞧瞧,聽家仆回來稟告,雖侯爺不信,不過安定侯、巡撫大人、知府大人、將軍大人,一並去了總督衙門,似要請林大人將太祖寶劍請出一觀,方能放下心來。」

永定侯倒是不反對這個意見,正色道,「如此人心惶惶之際,若是林大人帶著太祖寶劍能在城中走一圈,定能安撫民心。」

「侯爺,您見多識廣,有沒有想過,若是太祖寶劍已失呢?」徐盈玉肅容問。

永定侯大驚失色,良久,鷹隼一般銳利的眸子攫住徐盈玉的臉孔,沉聲道,「若是太祖寶劍在林大人手中失去,林大人死罪!」

徐盈玉臉色微白,手指微顫,不過,她依舊鎮定道,「林大人死罪難,可是,依我所見,如今外憂內患。韃靼人馬上就要來了,這個時候若因太祖寶劍之事定罪林大人,淮揚政事將付於誰手呢?」

「要我說,總督有罪,按例巡撫暫兼總督之職。」徐盈玉望著永定侯沉穩方正的臉,道,「何況此時帝都遭陷,聖諭難出。哪怕聖諭能自帝都送出,此時此刻,除了梁巡撫,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永定侯抿了抿唇角,他與梁東初的交情並不好。

武人一般性情直率,如永定侯,在當初林永裳遇到趙家官司時,梁東初竟然去了軍營對他多有籠絡,其人其言,竟味深長。這讓與林永裳交情頗為不錯的永定侯非常看不慣梁東初所為,也沒給梁東初什么好聲氣。

若是林永裳下台,換了梁東初……永定侯捏了捏手指,「徐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徐盈玉聽到此語,心頭暫緩,「侯爺定然記得何二公子所受的那場冤枉吧。侯爺於帝都多年,有什么不明白呢?您從第一日來到淮揚,就有人想要請侯爺下台呢?」

「可是,偏偏侯爺與林大人關系默契,有人屢次下手,卻並沒有得逞。」徐盈玉看向永定侯,直面問道,「如今,若是林大人在這個時候被治罪,侯爺爵位雖高,官職上卻要聽從梁巡撫所指揮。當然,若是往日,這並不是什么大問題。只是,此時此刻,軍政不和,淮揚卻要面臨著韃靼與海盜的雙重夾擊。若有萬一,失城陷土,侯爺便是淮揚的罪人!更是國家的罪人!」

「皇上交淮揚的安危交到侯爺手上,侯爺卻沒有守護好淮揚這一方水土,將來有何顏面回帝都陛見!」徐盈玉冷聲道,「梁巡撫此人,嫉妒林大人久矣。若是侯爺認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么,當初梁巡撫見林大人陷於趙家官司,便去軍營交好侯爺的事,侯爺還記得吧?」

「侯爺堂堂偉丈夫,焉能看得上這等小人!」徐盈玉道,「侯爺想一想,此時,林大人為人所算計,官職不保,得益者是何人?難道是侯爺?還是安定侯?或者是揚州知府?揚州將軍?」

徐盈玉緩緩搖頭,沉聲道,「都不是!」

「林大人若有萬一,得益者非梁東初莫屬!」

「如今梁東初叫上安定侯、揚州知府、將軍去質問林大人,明顯是想把林大人逼到絕境,取而代之。」徐盈玉見永定侯並不說話,繼續道,「我們再想一想,試問,若是安排傳單一事的人就是梁東初呢?他是如何知道太祖寶劍丟了呢?別人都不知道,他卻知曉,想來與他不無關系!」

「若是侯爺冷眼視林大人被誣,而不能加以援手,就是將淮揚安危交到了真正的逆臣手上。」徐盈玉不急不徐道,「我聽聞,太上皇陷於阮賊之手時,帝都之安危,全賴侯爺忠貞才未生變。侯爺身負太上皇、皇上的信任,若是因淮揚之事而失一世英名,下官頗以為惋嘆。」

永定侯並不擅言辭,徐盈玉的話他都聽進了心里。

當然,徐盈玉的確略有誇張,譬如,雖然永定侯不喜梁東初,但是若說梁東初與逆臣有所聯系……也有些過了。

永定侯道,「如徐大人所言,林大人已失寶劍,梁東初私心甚篤,那么,將淮揚交到安定侯手上如何?」

「安定侯不過是鹽課司轉運使,先前根本無涉淮揚政事,若是無故將梁巡撫閑置,梁巡撫如何肯服氣?」徐盈玉是為了林永裳而來,自然會否決掉安定侯,再接再勵道,「就是安定侯自己,那樣聰明謹慎的人,梁巡撫既然無罪,他怎肯代理政事。若是事有不協,安定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若是林大人與梁巡撫雙雙下台,誰人主政淮揚?」

永定侯無奈,「徐大人有話且直說吧?我是個直人,你也莫在賣官司了。」

作者有話要說:萬更了,心肝兒們早睡哦~~~

☆、132

「林大人與梁巡撫下台,淮揚自然當以侯爺為第一人。」徐盈玉淡定道。

永定侯想都沒想,立時擺手拒絕,「我乃軍人,並無理政之才能。」

見永定侯沒有半分猶豫的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徐盈玉方放下心來。畢竟如果此時永定侯要攫取淮揚大權,再容易不過。與永定侯的看法兒相同,徐盈玉亦認為在此外憂內患之際,永定侯雖然軍事出眾,但是政事方面,永定侯遠遜於林永裳。

徐盈玉暗喜永定侯能有這樣清醒的認識,如果此話出身永定侯真心,那么接下來的事就容易辦了。徐盈玉正色道,「侯爺,現在除了您,如安定侯、梁巡撫、楊知府、鄭將軍,均未見過太祖寶劍,他們定要等侯爺回去親自驗看太祖寶劍真偽。下官是想請侯爺為了大局著想,暫且放林大人一時。待淮揚平安,自有朝廷來處置林大人的罪責。」

他明知林永裳將太祖寶劍丟了,還要為其隱瞞,助其掌控淮揚,已相當於欺君了。永定侯素來忠貞,並未立時答應徐盈玉。

雖然明知永定侯不可能很痛快的答應此議,但是永定侯的沉默依舊讓徐盈玉心下暗沉,忍不住再次再口道,「侯爺,將來,淮揚平安,侯爺可親自押送林大人至帝都請罪,以此可表侯爺之忠心。侯爺就是不信我,也當信得過家父。下官雖然職司低微,不過如今身在揚州城,韃靼或者海盜,任何一方攻入揚州城,我等當以身殉國,否則,哪里有臉再回帝都?」

「此時,我為林大人說話,為的並不是林大人,更為了你我之安危,淮揚之安危。」徐盈玉懇切道,「下官也並非只有下官一人,下官的父母家人俱在帝都。哪怕淮揚真出事,亦連累不到下官。倒是候爺,若是連淮揚都保不住,太祖寶劍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義?」

永定侯暗嘆,這女人當真厲害,也不知怎么又說又繞的,便將林永裳的重要性與淮揚的安危掛了勾兒。不過,永定侯也得承認,他不願意與梁東初合作,何況又是在這種緊要關頭。帝都被圍,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若是淮揚半分差錯,真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永定侯與徐盈玉回了總督府,連帶范維馮秩,再加上安定侯、梁東初、楊知府、鄭將軍,整個揚州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永定侯臉色極是冷峻,方正的臉上帶著軍中煞氣,諸人互相見了禮,這其中,林永裳官職最高,永定侯與安定侯爵位為上。

「太祖寶劍乃國之寶物,哪里是隨便要看就看的?」永定侯的冷厲的眸子掃過梁東初,「不過是街面兒上的流言蜚語罷了。我與安定侯隨林大人進去一觀就是。侯爺,你覺得如何?」這話是問安定侯。

安定侯自然應允。

梁東初雖有不服,到底未做他言。

林永裳起身引兩位去了內室,過了片刻,三人一道出來,永定侯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臉孔,安定侯卻是滿面含笑,與林永裳有說有笑,「這個時候,我有些擔心的過了,林大人莫要與我見怪啊。」

「侯爺也是為百姓擔憂而已,真正憂國憂國,林某怎會多心呢。」林永裳道,「倒是城中突然有此流言,看來是有心人而為哪。若不能查個一清二楚,怕是百姓難安呢。」

「極是。」安定侯說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當天晚上,梁東初被從總督府的官兵從家里捆成粽子塞進大獄,罪名就是造謠生事,蠱惑民心,連同從梁家搜出無數傳單所用黃紙,更兼幾個梁家家仆被抓個現行,林永裳沒有半點兒客氣,也未看時辰,當天就砍了腦袋。

城中不安的情緒終於漸漸的穩定下來,大家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巡撫大人嫉妒總督大人,造遙生事啊。

梁東初恨不能生吃了林永裳,林永裳淡淡道,「梁大人,你想對林某取而代之倒沒什么。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與亂黨聯手。眼瞅著韃靼人就要兵臨城下了,我也不能容你了。」

「林永裳,你胡說!」梁東初握著兩根腕粗的鐵柵欄,目眥欲裂,雙眸充血,「范繼業,咱倆誰是亂黨,你心里清楚!是誰給東宮做過伴讀,你心里清楚!」

林永裳已經轉身離去,不再理會梁東初,若非顧忌山西梁氏,他早就弄死梁東初了。這個時候,他不能再容梁東初找他麻煩。

林永裳對外感嘆道,「梁大人實在太糊塗了,嫉恨本官倒沒什么,只是不該行此鬼祟之事,惑亂百姓。」

楊知府跟著嘆息,「可不是,若非總督大人英明,下官等險些被梁大人給騙了。」

林永裳淺笑,「這有什么呢?梁大人身居巡撫之位,他說話,你們也不敢不聽吶。這個,本官是知道的。只要咱們共同守住了淮揚,就是大功一件。似梁大人這樣弄些上不得台面兒的手段,就有些過了。」

楊知府諾諾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