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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韜剛知道自個兒老婆惹的大亂子,這事兒,他也逃不開干系。往宣德殿里一跪,臉都不是個色兒了。

明湛淡淡地問道,「內閣里除了朕,就只有其余五位尚書知道鄭開浚的事兒了。朕當時便命人禁口,你是從哪兒打聽出來的?」

四月份,宣德殿里溫度適宜,陸文韜卻是汗水滂沱,不一時就濕了衣衫,脊背印出成片的汗漬印子來。明湛不說話,陸文韜一時不知該如何對答,宣德殿里安靜的落針可聞。

除了自己的心跳,就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安靜帶給陸文韜難以想像的壓力。

其實沒過多久,明湛略批了幾份奏章的時間,就見陸文韜臉色慘白的軟倒在了宣德殿的地磚上。明湛原未注意,還是何玉輕聲提醒,「陛下,大駙馬暈過去了。」

這就暈了,心理素質實在太差。難道暈過去就沒事兒了不成?明湛淡淡吩咐道,「取冷水,澆醒。」

說起來,這也是明湛的一大本事了,啥都沒說,就把陸文韜嚇個半死。明湛頗為自己的威嚴暗自得意,事後常就此跟阮鴻飛吹牛不已。不過,這實在是明湛想多了。

譬如陸文韜,他真不是給明湛嚇暈的,他是給自己嚇暈的。實在是陸家虧心事做的多了,陸文韜又很擅長腦補。明湛尚未處置,陸文韜就開始想像,如今淑媛公主失勢,他私自探聽御前機密,夫妻二人都為帝王所厭棄。陸家的將來,可想知而。

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下,陸文韜專注於心中虛構出的夢魘,又在明湛的壓力下,心里一虛,就此厥了過去。當然,在冷水的作用下,他又很快的清醒過來。

「臣,臣知罪。」陸文韜把所有的後果想想了一遍,自己都把自己嚇死了一回。自古艱難唯一死,想通了這個,陸文韜俯身認罪。

「朕問你,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明湛又把自己的問題重復了一遍。

事已至此,陸文韜自知瞞不過,艱難開口道,「臣在刑部當差,是自尚書簡大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明湛並沒有接著問這個問題,反是換個話題,他很好奇,「陸文韜,你認為朕一定會下台嗎?還是覺得朕這個皇位做的不穩?朕這個皇帝也做不長久,嗯?」要不怎么能有這么多人專注於謀反呢?

探聽御前是坐實的罪名,陸文韜無可辯白。不過,明湛此話,打死陸文韜,他也不敢認的,陸文韜以頭點地道,「臣萬死不敢作此想。鄭大人之事,實在是公主吩咐,臣不敢不為。」同夫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到這個時候,也只有各顧各了。

這年頭兒,只要不是謀反,朝廷都不會殺公主。相對應的,駙馬的安全就不那么可靠了。反正,公主不常有,而駙馬常有。

只要公主在,公主嫁給誰,誰就是駙馬。

陸文韜心里怕的緊,事到臨頭,也顧不得「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了。何況,他說的俱是實情。再者,陸文韜是真心埋怨淑媛長公主妄自干政,惹下大禍。以至於,整個陸家都跟著吃掛落兒。想到家人,陸文韜拿出一些做為男人的擔當,沉聲道,「臣所為,俱是臣私自一意為之。陛下,臣家人實在不知內情。」

話到此處,陸文韜是真的後悔了,明湛明明已經開始用他了。上次他差使辦的漂亮,得了不少賞賜,若是他安安分分的為官,不怕沒有出頭之日。陸文韜悔之又悔,哽咽道,「陛下對臣頗多重用,臣實在不敢有大不敬之心。只是,臣想著,若是太上皇回來,臣身為駙馬,興許能多得些好處。故此,生出妄念,方做下糊塗事。臣對不住陛下,求陛下重重懲處。」

明湛聽了,點一點頭,「這里面還是有幾分實在話的。」鳳景乾若是回來,陸文韜等自然是受益人。血緣是無法改變的,哪怕如他,再如何的厚待淑媛長公主等人,在心里,還是會覺得明艷明雅更為親切。

「不過,怕是在你心底,對朕還是有幾分怨懟的。」明湛隨口問道,「朕用溫長楓、用展少希,之前閑置你頗久,你心里肯定不服吧?」

「臣不敢。」

「你當然不敢。」明湛哼了一聲,「不敢是不敢,有沒有就不好說了。之前,二駙馬三駙馬都是閑差,獨你為刑部侍郎,高居三品。朕登基,重用二駙馬三駙馬,唯獨對你陸家不假辭色,陸八之案,重重掃了你陸家的面子,是不是?」

「臣萬死不敢。」

「怕是你都會想,若是父皇在位,定不會如今對待陸家,是不是?」明湛徑自道,「若是父皇在位,說不定淑媛長公主進宮求個情面,陸八之事就不了了之了,對不對?」

陸文韜面無人色,渾身顫抖,急忙道,「臣家斷不敢有此忤逆心,臣弟之事,咎由自取,怪不得誰。陛下斷案公道,臣家心服口服。縱然生氣,也只是氣臣弟不爭氣罷了。」

明湛沒再接著與陸文韜廢話,直接道,「去公主府勸勸長公主,別尋死覓活的了。這個時候,朕不想見到人命,明白嗎?」

明湛竟未直接將他拉出去砍了,或是下大獄,陸文韜驚訝的都沒反應過來。明湛給陸文韜這反應逗笑了,看何玉一眼,吩咐道,「賞大駙馬二十板子,給大駙馬醒醒神兒,也安安大駙馬的心。」

何玉深為同情大駙馬,陛下這樣寬容的時候可不常見,這位竟然給驚的傻了,白賺了一頓板子。可見,在皇帝面前,反應迅捷也是極為必要的啊。不然,恩典轉瞬即逝,能把人悔青了腸子。

明湛雖然沒殺了陸文韜,不過,將他與淑媛長公主一並幽禁於公主府,也並不是什么美差就是了。

雖說皇上的壽辰過的不大順遂,期間有西寧侯打殺越侯案,萬壽節後,又有鄭開浚誤傷致死一案。不過,皇帝本人看來可沒有絲毫的不順遂。

淑媛長公主犯了口舌之過,導致襄儀太長公主中風癱瘓,慈寧宮壽安宮下旨訓示後,嚴命淑媛長公主於府中禁閉反省。同時,大駙馬陸文韜竊聽禁中語,奪南豐伯長子身份,一並於長公主府反省。

接著,刑部尚書私泄禁中語,一並降為御史台五品御史。明湛的原話兒是,「你不是話多嘛,去御史台吧,說個夠。」

刑部尚書簡濤與刑部左侍郎陸文韜削官的削官、禁閉的禁閉,倒是便宜了刑部右侍郎譚世嘉,原本不顯山不露水的人,一躍為刑部尚書,官居正一品,入閣為相。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大的變動,其余那些覆巢之下碎掉的卵,更不必提了。

不過,如今人們琢磨的是,淑媛長公主與襄儀太長公主向來走的親近,而且,非常湊巧的是,襄儀太長公主與淑媛長公主皆是當初叫囂著要迎太上皇回帝都的主力軍吶。

兩位公主說了這話兒才不過兩個月吧,結果就一位中風,一位被禁。

關鍵是,哪怕有人懷疑,可淑媛長公主這事兒真怨不得別人。首先,淑媛長公主不是傻子,不是別人叫她說什么她就會去說什么的;其次,襄儀太長公主的確是因為淑媛長公主中了風。

唉,可憐哪,老太太這把年紀了。

淑媛長公主,您到底是哪邊兒的啊?

您一面喊著迎你親爹回朝,怎么轉頭倒替皇上衛太後一系把咱們宗室的老祖宗給坑成這樣子了啊?哪怕襄儀太長公主不干嘛,只要老人家在,表示出一個態度兒來,就對咱們有著無比重要的幫助啊!何況老太太虎老雄風在,火力足的很,多好的一把刀啊,就這么癱了。淑媛長公主,您干的這叫啥事兒啊!

真他媽坑爹啊。

這是善棋侯一系對於淑媛長公主的普遍看法兒。

另外如李平舟等人,寧可相信這是個意外。

反正李平舟以為,明湛再有本事也指使不動淑媛長公主去把襄儀太長公主給刺激成這步天地!

兩位公主都消停了,不過,此時善棋侯等還未從雲貴折返帝都,大家也不知道太上皇的態度,是回?還是不回?如果太上皇回來,看到自個兒親姑媽中風了,親閨女被關了……皇上您再怎么雪雪白的表示清白無辜,也不能沒您的原因吧?連帶責任也得算您一頭的吧?

另一方面,若是太上皇不回來。

那就走著瞧吧,皇上與衛太後可不是好相與的。

最為堂兄擔心的是逍遙侯與錦衣侯,兩人倒是沒在善棋侯那奏章上聯名,只是,如今帝都這勢態,只這風向,就不怎么吉祥。

馬上就入夏了,忽然刮了陣西北風,天氣又陡然轉涼了。

宗室朝臣們剛從襄儀太長公主與淑媛長公主的事中回過神來,卻不料,接著一個重磅炸彈幾乎把人炸的翻了天。

因為,繼上一封奏章後,鎮南王府緊跟著又來了一封奏章,其中言道:上封奏章發錯了,原是善棋侯父子於獵場誤傷,搶救無效,死了。並不是鄭開浚,原是寫錯了的。結果小太監粗心,把錯的奏章發了出去,為帝都誤會,故此再發急件,希望皇帝陛下不要誤會雲雲。並附說明了那位粗心倒霉的小太監已被處置啥啥啥的。

此奏章一到,饒是李平舟也想噴出一口老血來。

沒,沒這個玩兒的吧!

明湛緊綳了數日的老臉微微放松了些,雙手合什道,「菩薩保佑啊,幸而鄭開浚無事,不然,襄儀姑祖母這樣,朕真是沒辦法與襄儀姑祖母交待了。只要開浚平安,想來襄儀姑祖母一高興,病情也能好轉呢。不然,不只朕與太後,就是太皇太後,也沒一日不惦念襄儀太長公主的病情呢。」

連徐叄都有些無語了,心道,陛下您就壞吧。

歐陽恪目瞪口呆,半晌方道,「鎮南王府,鎮南王府這都能發錯。」關系到人命的大事好不好?

兵部尚書顧岳山算是看明白了,馬上態度明確的替鎮南王府說話,道,「只是小太監粗心了,唉,鄭大人雖安然無恙,倒是善棋侯父子可惜了。」陛下真是太有本事了啊。鎮南王府發錯奏章這種事,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顧岳山不是信的。

鎮南王府那是何處啊?

那是皇帝陛下的娘家,皇帝陛下的親爹就是權勢赫赫的鎮南王。如今太上皇在鎮南王的地盤兒上,哪兒能說回來就能回來呢?哪怕回來,也得等陛下登基日久,復了滿朝人心,才能回來吧。

看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