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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鴻飛一聽明湛這話,狠掐了明湛屁股一記,明湛「嗷」地痛叫了一聲,險些沒從榻上跳起來。何玉一哆嗦,忙道,「沒,沒燒呢。奴才還沒來得及燒。」不待吩咐,何玉就道,「奴才這就取來。」轉身跑去拿寶貝了。

明湛心疼半死,沒等阮鴻飛罵他,他倒先發置人道,「你也不早說那寶貝值錢,害我險些鑄成大錯。唉,國寶啊那是,這要是燒了,不是作孽嘛。」

阮鴻飛何等道之人,任明湛喋喋不休的念叨個半天,直到這胖子絮叨的口干舌燥要摸了茶來解渴,卻忽然被阮鴻飛按住手,明湛瞪阮鴻飛,「干嘛,害我險些燒錯了寶貝,這會兒連水都不讓人喝,你也忒霸道了吧。」

阮鴻飛根本不吃明湛這一套,笑悠悠地,「明小胖,你還少跟我來這套。」親呢的拉過明湛,無奈嘆口氣,「罷了罷了,是我不該看畫兒看入了神。你也少用這種把戲,起來吧,大好的日子,咱們出去走走。」

明湛心頭一喜,暗自竊笑,著緊的低頭穿鞋,嘴里硬氣的很,「什么把戲啊,你別冤枉我,我可不認的。」站起身跺跺腳,明湛已經問,「去哪兒啊?」還裝模作樣的拿架子,「我這么忙,日理萬機的,你還非拉我出去消磨。唉,怪道說紅顏禍水呢,鬧了半天,這藍顏威力也小不到哪兒去啊……」

「那就別去了。」阮鴻飛最看不上明湛這口是心非的不實誠勁兒。

明湛半點兒不臉色,去拉阮鴻飛的手,在人家頰上偷香一口,嘻嘻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杜國主向來一言九鼎的啊。」說去就得去啊,他這么折騰半天,不就為了讓阮鴻飛理他一理么。

明小胖目的達到,得意的恨不能搖一搖尾巴。

其實只要目的達到,明湛並不難哄。

知足常樂。

明湛生來這副珠圓玉潤的模樣,與他的性情極大相關。

不過,世上多的是欲壑難平者。

譬如,忠義侯的親媽,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先前趁著去壽安宮請安的機會與衛太後求情,想著給自己的孫子鳳明芝安排個差使,衛太後應了,明湛也給安排在宮里做了個侍衛。

在宮里任侍衛者皆是貴胄子弟,普通侍衛自正七品起,能熬到御前,譬如陳盛,那是正一品的侍衛頭領,在御前的體面絕不比閣臣們差。

誰見到他,不得相讓三分呢。

鳳明芝走後門兒進來,明湛也沒想著優待他,自然是從最低等的七品侍衛做起。

要明湛說,這已經是給了忠義侯府面子了。否則,依著明湛的細,多一個人的俸祿明湛也不願意支出的。

其實說起來侍衛的活計當真不累,每天不過兩個時辰的差,除了枯燥,沒別的不好兒。不過,方老太太仍是有些抱怨辛苦,甭管是不是風吹日曬的,反正得不差日子的去守大門兒。

方老太太心道,怎么倒給孫子安排了個門房的差使呢。

其實,認真計較起來,鳳明芝這差使還比不得門房呢。畢竟,門房還有個喝茶閑嗑的地界兒,在宮里做侍衛,宮里最重規矩,哪個能由你胡來呢。

見孫子不過月余就瘦了又黑了,頓時心疼的不行。忍不住道,「好孩子,你平日里只在家里讀書習字的,哪里吃過這樣的苦處呢。罷了,咱們還是別去了。」

鳳明芝笑,反勸祖母道,「祖母,孫兒並不累呢。還有與同僚們一並站班,有意思的緊。再者,以前父親也為我們請過武師傅的。簡單的拳腳,孫兒也會的。在宮里當差,正經也用不著什么武功的。」

孫子這么辛苦,若真就在御前也就罷了,吃點苦楚,起碼君上看的見。不過,據方老太太所知,鳳明芝不過是最普通的青衣侍衛,在萬卷宮里當差。

這萬卷宮不是別處,正是明湛撥出來,讓鍾敬書率著翰林博學之士編書之處。

若有事,明湛只管宣了鍾敬書去問。至於萬卷宮這地界兒,明湛經年不來一回的。

讓方老太太更為不悅的是,鳳明芝在萬卷宮看大門兒,而長孫鳳明立則在萬卷宮里跟著編書,體面又清閑。

鳳明立嗜好念書,對書的感情比對老婆都深。自從先前請旨去了萬卷宮一回,就徹底迷上了,而且,據鍾敬書所言,鳳明立的文采相當不錯。

既然鳳明立願意跟著一道兒修書,明湛也就由他去了。

結果,也不知道明湛是不是故意的,忠義侯家的兄弟二人,一個於宮內,一個於宮外,倒成一景兒。好在鳳明立脾氣秉性極溫潤儒雅,對鳳明芝挺照顧。

而鳳明芝也不是傻瓜,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兄弟二人,相對於以往的疏離,倒是兄友弟恭起來。

方老太太拉著孫子的手道,「以往,我也常聽夫子贊你文章寫的好。」

鳳明芝明白祖母的意思,笑一笑道,「祖母,萬卷宮修書的事,也不是誰都能去的。里面兒都是各地最有學問的人,我肯定不成的。」

方老太太最不喜歡聽人說自己孫子不好,哪怕鳳明芝自謙都不成。果然,聞此言,方老太太眉眼一吊,執拗道,「誰說你不成的?你只比明立小幾歲罷了,我就不信,這幾年之差,能差多少。」思量一時,方老太太道,「先去當差吧,這事兒,以後再說。」

鳳明芝也不再提及此事,又溫言和語的孝順了一番,直到外頭來催,這才辭了祖母,帶上小仆去萬卷宮值班。

歸根結底,方老太太與忠義侯夫人衛氏的矛盾就由此起。

一般來說,家里老太太偏心某個孫子,其實也是常事。不過,像方老太太偏心成這樣的,到底少見。其實,也不只是因為鳳明芝是小方氏之子的原因。

說來話長,衛氏嫁給忠義侯的時候不過十八歲,當年便生下嫡長子。那會兒,方老太太就有意抱了長孫養在膝下。其實,這也是老規矩了。老人孤單,膝下養個孩子,也熱鬧。

但是,母子連心哪。

這是衛氏頭一個孩子,哪里就舍得抱到婆婆身邊兒養著呢。彼時,方老太太的娘家靖國公府與衛氏的娘家永寧侯府都是帝都的硬茬子,一番婆媳暗戰後,衛氏保住了自己的兒子。

不過,衛氏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她的強勢讓她失去了丈夫忠義侯的歡心,與婆婆之間斗氣,又在月子里傷了身體,終生只此一子。甚至,因此,鳳明立也不得忠義侯與方老太太後的喜歡。

此後多年,衛氏也會時時反醒,若那時,她退一步,是不是今天就不一樣了呢。

一年年過去,年輕時的強硬逐漸被歲月消蝕,衛氏已經做了祖母。不過到如今,她也只能與忠義侯相敬如賓的過日子。熬了這些年,熬到明湛登基,兒子的位子已十拿九穩,衛氏到了帝都,常回娘家走動,近些日子,就是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的多了些。

不過,衛氏實在想像不到方老太太會對她說出這樣荒謬的提議來。

方老太太一臉和善的拉著她的手,罕有如此親呢的與她商議,「芝哥兒的身子不比立哥兒,這剛當差沒幾天,就病了兩回。唉,長期以往,可如何是好呢。」

衛氏只管聽著,並不開口多話。這許多年,若是能和好,她與方老太太早就該和好了。結果,倆人一直這么不尷不尬著。

方老太太見衛氏不肯為她鋪就台階兒,索性直接道,「立哥兒在萬卷宮里修書,我聽說並沒有官銜兒,倒是芝哥兒,正七品呢。我想著,他們是親兄弟,立哥兒這孩子素來心善,怎么能忍心看著芝哥兒受這樣的搓磨呢。不如,讓他們把差使換一換,你覺得如何呢?待芝哥兒的身子養的好些,再換回來也是一樣的。」

衛氏的怒火陡然自心頭升起,她堅定的將手從方老太太枯瘦的手里抽回來。如今,她真得萬分慶幸了,當初,寧肯與忠義侯決裂也沒有把兒子抱給方老太太養的決定真是無比正確的。

這樣的腦袋,若是兒子給方老太太來養,真不知要養成什么樣子了。

衛氏溫聲道,「我看,這不成。立哥兒在萬卷宮修書,不是為了差使官職,實在是他喜歡干這行。芝哥兒若身子不適,只管在家里歇著,若不成,我進宮與娘娘說一聲,親自給芝哥兒請個一年半載的假,也無妨的。」

「您也知道,太後娘娘不是外人,這點兒面子,我還是有的。」衛氏簡直壓不住心頭的火氣,語氣也愈發硬了,「不過,讓他們兄弟換差使的事兒,不成。這差使,都是皇上金口玉言賞的,說換就換,置君王於何地?叫別人知道,倒說咱們家里人挑剔,連皇差都看不上呢。再者,芝哥兒身子不好,受不住做侍衛的苦,可那修書,也不是輕省的活兒。您不大知道吧,立哥兒也不成呢,那孩子的一雙手,除了筆桿子,就沒摸過刀把子。」

方老太太險些沒給衛氏噎的背過氣去,臉刷的沉下來,冷聲問,「不願意就說不願意,你也不用找這樣那樣的理由來搪塞我這老婆子。」

「是,我不願意。」衛氏道。

方老太太氣的一拍桌案,怒道,「你別以為回了帝都就怎么著?我到底是你的婆婆,你不同意就是忤逆不孝!」

衛氏淡淡起身,居高臨下的打量方老太太一眼,低聲道,「您能怎么著我,倒叫我看看呢。」說完,也不顧方老太太的臉色,轉身走了。

方老太太氣個半死,叫了半日的心絞痛,待忠義侯回來,把兒子狠狠的罵了一頓,嚴令兒子一定要給孫子換差使。

忠義侯對於衛氏如此大不敬之事也著實不悅,雖說夫妻向來相敬如冰,他也不能坐視不理,便抬腳去了衛氏的院子。

衛氏正對著鳳明立垂淚呢,「自你小兒,從未抱過你一下,給過你一個好臉色。這會兒看你有了好差使,就要你跟老三換。我竟不知道,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

「你這差使又不是我去求來的,是皇上瞧你是這塊兒材料,叫你去跟著干活兒罷了。這修書,哪里誰都能修呢。」甭看衛氏對著方老太太強勢,為了悍衛兒女,沒有哪個母親不強勢的。衛氏想到從前,不禁哽咽道,「你自小兒就愛念書,寫出多少漂亮的文章來,也沒人肯說你一句好兒。但凡老二老三多認了兩個字,你父親你祖母就恨不能把人誇到天上去。心偏成這樣,我說過一句嗎?如今略瞧著你有些出息,就又來眼紅。」

鳳明立只得溫聲勸道,「母親,家里人口多,以和為貴吧。若是三弟喜歡修書,給三弟去干也沒什么的。我是做兄長的,原就該讓著弟弟們的。」

衛氏哪個能肯呢,死都不同意。

鳳明立苦口勸道,「我雖喜歡念書,到哪里看不得書呢。先前我還聽說陛下建的圖書館里有不少珍本呢,借了許多回來看。祖母話都說出來了,就當看著父親的面子,祖母這個年紀了,別叫老人家操心了。父親已經為我請封長子,將來爵位總歸是我的。弟弟們這么多,以後總得有個安身立命的營生才好,如今趁著這個機會,能有人留在帝都,也是幸事,算是有了著落呢。」

鳳明立勸了衛氏大半個時辰,忠義侯聽了一時,到底沒抬腳進去,又折身走了。

與妻子冷淡的關系,直接影響到了他與鳳明立的父子感情。哪怕衛氏的話,忠義侯頗多不贊同,不過,鳳明義知書識禮,忠義侯是挑不出半點兒錯處的。

如今鳳明義就能為庶弟們著想,想來百年之後,他也能放心的將侯府交